要说白天和黑夜有什么区别，那绝不是天上有没有太阳的区别。
核爆产生的阴云，经过了五十年仍然没有散去，而是遮盖在所有人的头顶。
即使是白天，也没有人能够透过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看到云后面的太阳。
潘云望向塔外雪白的世界。他莫名奇妙地想起大学的时候讲石器时代史的老师曾经介绍过远古文明的艺术：白色代表着死亡，许多远古的壁画上都用白色表示生命的结束。死神便是拥有苍白皮肤和纤瘦的躯体的女性神。
那大片大片的雪，让人看着眼睛有些晕眩。不过也可能是他已经开始发烧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喉咙相当干燥。正当他想问陈雁如何喝热水的时候，他看见这小僧跑到塔外，用手搓了一个小雪球，然后……放进了嘴里。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决定不再问这件事情了。
他掏出自己身上携带的营养液，那瓶子里还剩下一点。他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尽管那东西冷得像是刀子，但感觉至少比直接吃雪要好一点。
望着空瓶子，他想了一会儿，从塔外收集了一些雪，放在瓶子里。他觉得也许能够用体温来融化这些雪，虽然融化之后还是冰凉冰凉的，但总比没有水喝要好。
这时候他看到陈雁正以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想喝水吗？”这位朝圣者问道。
潘云点点头。他尽量让自己不露出小孩子被看破了心思似的表情。
陈雁走了过来，拿起他的瓶子握在手里。
奇迹出现了，里面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成了水，然后瓶子壁上开始逐渐出现水雾。
根本不用闭上眼睛，潘云也知道他正在使用灵能。
真见鬼了，灵能有这么方便吗？怪不得这家伙直接把雪放进嘴里，恐怕在他嘴里一秒钟就化了。
潘云接过瓶子，里面的热水正在冒着腾腾的白雾。他用他自认为最真诚的营业级笑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咕咚咕咚地把水喝了下去。
然而喉咙的干痛和血液里流淌着火焰般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陈雁说：“大个子，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村寨里，要不就只能找一块石头或者大树当作休息的地方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要走得快些。”
潘云嗯了一声，跟在陈雁的后面。两个人走出塔外，在雪地里一脚一脚地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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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色开始变亮就出发，一直连续走了几个小时。陈雁一直在念诵着什么经文，在潘云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直在嗡嗡作响的笔记本电脑cpu风扇。
正当他感觉双脚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陈雁停下来了。潘云抬头一看，原来是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座。
陈雁放下背篓，从里面抽出一根竹签，指着岩石的顶部，口中似乎又在念诵什么。
风的流向改变了。潘云清楚地发现了这一点。不，准确来说并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一股凭空生发出来的强大蛮力，无影无形，一瞬间狂暴地席卷了整个岩石上方的空间。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积雪，被这无形的大手像剥动物毛皮一样轻松剥开，露出下面岩石的颜色和纹理。
做完这一切，陈雁似乎也有些疲惫，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对潘云说：“大个子，我们现在到这块石头上去，烤蘑菇。”
潘云会意，他从侧面爬上了这块数米高的岩石。坡度并不太大，即使是穿着厚重铠甲的潘云也完全能够应付。
站在石头的顶上向前眺望，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有些失神。仿佛无穷无尽的平整荒原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向上突起，那似乎是一座山丘。
然后他看到，岩石侧面有一个背篓凭空飞了上来，稳稳地降落在潘云的脚边。随后陈雁用自己的双手双脚沿着潘云之前上来的路攀了上来。
潘云感觉有些惊讶：“您为什么不直接和背篓一起飞上来呢？”
小僧回答道：“能用两只老鼠换来一筐蘑菇，为什么要用三只老鼠去换？”
虽然他说的话看上去文不对题，但是潘云却听懂了——使用灵能也是有消耗的，走路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去飞行，因为后者的能量损耗可能会更大。
说实话，即使是在战前的年代，潘云也完全没搞清楚灵能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
据说，灵能这个名字的来由是“心灵的能力”，和传统科幻小说观念里的超能力可能比较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在实验所的时候，他在开头集体训话的时间里曾经听实验员讲过，目前学术界认为，灵能不是一种能量，而是一种调动能量的方式。不管使用灵能做了什么事情，都必定会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而灵能起到的作用只是协助一种能量转化成另一种能量。
但是，这话还是没有说明灵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灵能者就可以“协助能量转化”？灵能者的脑内向外发送了什么波吗？还是什么特殊的玻色子粒子？
谁也不知道。
恐怕这个问题的本质，没有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研究透彻的。它不仅考验着科研设备的先进性，同时也在折磨着科学家们的想象力。
但就眼前的这位看上去“万能”的灵能者来说，他“凭空”加热杯子里的雪，“凭空”扫除了覆盖着石头的雪，肯定不是真的凭空获取了能量，而是暗中在消耗别的什么形式的能量。潘云猜测这种行为可能是消耗的灵能者本身所摄入的能量，也就是食物中蕴含的能量。普通人只是把这些食物里的能量转化成了自己四肢运动、器官工作所需要的能量，但是灵能者却可以把它们转化成其它的形式。
而潘云自己的灵能视野，其实就相当于一种“灵能雷达”一样的东西，主动向外探测其它灵能者的存在。只不过这种探测所需要的能量并不太大，仅仅偶尔使用一下的话，并不会给潘云本人带来明显的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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