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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命运的交织

2.命运的交织

赶不上!根本赶不上!

在自己今天刚造完的房屋旁向着村子的方向狂奔,少年在夜幕中无声的哀嚎。

那家伙有翅膀,要以脚力赶上它是不现实的,而且对手是那种程度的怪物的话……就算追上它了还未必能拦住,拦住了也未必能战胜它。真是……令人头疼!

那么……该怎么办呢……无法阻止它的话村子就会毁灭,那只要将它斩杀就好了!

只要……解开自我的束缚。

只要,用回想起苦痛作为代价。

只要、能拯救那些村民!

哪怕自己不得不因此离开村子!

少年默默下定了决心,跑动速度也随之骤减,终于在树林的最外围停下了脚步。

他将一直裹在身上的黑袍从肩上一把抓下,没有树叶遮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层层叠叠的绷带附上了淡淡的灰光,使绷带显得更加老旧。他那头不曾修剪的黑色长发没有了黑袍的束缚,此时散落着披在肩上;红瞳似乎也变得比平时更加鲜红,这几点特征让少年看起来活像个人形的怪物。

他开始有节制地撕扯后腰位置的绷带,将它们扯得松松垮垮的,然后充满仪式感地将黑袍重新披在背上。

失坠「洄溯之妖精」

少年的身后缓慢地生长出了,仅存于幻想世界的人形生物双翼。从绷带间的空隙中延伸出来,缓缓舒展着:漆黑如暗夜,残破如残叶的双翼。黑袍融入翼中,消失不见,就像被吞噬了一样,无声无息。

他既不是地缚灵,亦不是学习巫术而被驱逐的巫师,更不是做了什么事而被诅咒的人。他是一个——男性的妖精。

——摘于某处的记载——

妖精其实是自然现象的正体。

变寒回暖,下雨起风,草长花开,这些现象都有妖精寄宿当中。

他们有各种外表,多数是人类外表加一对蝴蝶或蜻蜓这类昆虫的翅膀。身材一样细小,小型的能放在掌心,大型的则像人类未满十岁的小孩。

他们生活的地方是所有大自然,幻想乡任何地方都能发现。特别喜欢热闹的地方,人类、妖怪聚焦的地方也很容易目击到他们。相反阴气重的地方数量则很少。是人类村庄常见的一种妖怪。

活动时间也各种各样,白天、夜晚都能遇到。也就说没有规则性。

妖精个体的生命是很短的,很快就转生出一样外表的生命。就算受了身体破碎的重伤也能很快恢复。严密地来说,妖精是不会死的。所以才会做一些不怕死的行动。看来像是死的概念与人类不同,也有可能仅仅是头脑简单。(妖精的生命和人是不同的,短命这种说法其实是错的。)

妖精其实不用吃东西。他们看见人吃美味的东西,也就模仿着吃。人类吃什么他们也吃什么。最喜欢偷吃掉人准备起来的食物。

———————

作为大自然的体现,妖精本不该有,或是极少有男性的存在。不过,他是“作为「自然恢复力」的具现而存在的妖精”,出现例外的情况并不难理解。作为自然界大规模现象的具现化,其本身也与普通妖精有着天差地别。

例如:他是男性。

例如:他由于是大规模现象的具现所以无法转生,却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

例如:由于能力本质上是「恢复」,所以不像普通妖精那样,拥有有直接攻击的能力(在幻想乡即意味着无法进行符卡战斗)。只能通过间接破坏的方式对敌人造成伤害。不过作为这种高等级的妖精,人类程度的敌人,就算与他肉搏也没有任何胜算。

他帮助人类没有任何理由。仅仅只是因为,

他遗忘了一切。

遗忘作为妖精的自我,遗忘曾经的记忆,遗忘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往何处。他只得遵循内心的“善”去帮助人类,以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以及意义。

这种遗忘并不是自然性的遗忘,而是他自己将一些不想回想起的记忆,以「名字」为代价封印起来的结果。

妖精的「名字」即是其作为大自然具现的标志,蕴含有极强的力量,若有相应介质的辅助,可以封印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事物。其代价就是,失去本我,忘记本源。

「他」身上的绷带就是封印自己记忆的介质,黑袍则作为翅膀的化形。仅记住不能忘却的四句刻在灵魂与本能上的话语,而后忘记一切;自此以后仅凭这四句话游荡于世。

“遵从善念,助人为生。”

“若遇危险,解开绷带。”

“面对人类时绝不说一句话。”

“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允许任何一人死于非命。”

当束缚着记忆的绷带解开,化形的翅膀——黑袍还型,从前的记忆全数涌现。他回想起了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的一切。

“啊啊啊啊………!!”就像电脑被瞬间输入过多指令,曾隐匿于人类中的无名妖精此时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的影像闪现在眼前,无数曾听过的声音叠加着聒噪在耳边,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痛苦地双手抱头,他吃力地踏出两步羸弱的步伐,在没有加速度的情况下振着支离破碎的残翼飞了起来!

“绝对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哪怕背负时隔四年重新振翅的不习惯,哪怕头脑被剧痛侵袭,无名的妖精依然靠着残翼在漆黑的夜空奋力地飞着。

“地狱!!”失去「名字」的妖精猛地加速,在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影虽然身型庞大,移动速度却很快,借着村庄的火光才勉强能捕捉到它的动向。

———————

“村长!树林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毫无意义的篝火晚会上,一个抬头望天的村民发现了些许异样。为了不引起骚动,他在年过古稀的村长耳边悄声说。

“那是什么?”老村长眯着已然浑浊眼睛望向夜空。在他眼里,繁星点缀的夜空其实只有一片黑暗。他尽力地往村民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望不到,只有……

一个黑影?!

老村长的目光所及,只有一大片的漆黑,却有两点红光飘摇不定,像是红色鬼火那样在夜空中晃荡。

“村长!快跑!”发现异样村民在村长尚处出神之时,终于看清了那团黑影到底是什么。他没有再隐瞒什么,在嘈杂的村中央大喊起来,

快——跑!!!”

撕心裂肺、没有保留、他用已然嘶哑的嗓音吼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黑影降临大地,如同暴君降世。转眼已经将第一个目睹它的村民和迟暮的村长吞噬在四溅的篝火中。

篝火爆裂,点燃了四周的木屋,火舌地向四周辐射开来。

村子里一下被扩散的篝火加热得沸腾起来,就像是蚂蚁被人类点燃的篝火吓得四处逃窜。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全然不择路地企图逃离出去。

怪物的巨足在一个靠在残垣边发抖的小女孩头上悬空。它只要一落脚,啜泣声、火焰的爆裂声、残垣断壁的开裂声,全都会归于沉寂。

小女孩看模样只有10岁不到,有一头银色的长发,火光照耀,映成绯红。蓝色的瞳孔被泪水浸湿,被焦烟熏得黑蒙蒙的脸随着身体轻轻颤抖。她的布制睡衣已经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纯白**亦被焦烟涂上炭黑。不知所踪的父母,已被破坏的围墙,小女孩必死的命运已无法被扭转!

无名的妖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无论怎么竭尽全力去飞,也无法达到哪怕是村子的边缘。

“给我停下啊啊啊啊啊!!”他除了大吼,无法做出其他事情,只能奢望怪物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

巨足已经开始坠落,每下降一分,女孩的身体都蜷缩得更紧一分,最终,小女孩紧紧闭上了双眼。

一切归于无声。

完全的死寂。

滞留在半空的巨足、残垣上被定格的火焰、四处逃散的人群、被哭声、喊声、远空的咆哮声震动的空气,全部,全部,全部都凝结住了。

真正意义上的凝结,绝对意义上的无声。

就连声音的传播介质都被定格,就连万物运作的基础——时间,都被锁定。

小女孩缓缓睁开双眼,用怯生生的红瞳打量这个绝望之地。

同样是红色的瞳孔,却是不同于怪物,不同无名妖精的,犹如流转停滞的红瞳。

她缓缓站起,用逃生时摸爬滚打糊的脏兮兮的手,将脱落肩头的睡衣拉好。布料覆盖着发凉的娇小肩膀的感觉使她安心,她还没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行,左手紧紧地拽住胸口的单薄布料,眼前黑童话般的影像想必会对她造成极大心理阴影。她还没走出巨足的阴影范围,却开始担心起周围来。

早上还跟着大人们跑向森林的邻家弟弟怎么变成了漆黑的一块焦炭?对门家阿姨的脚好像被落下的横梁砸断了,正拖着仅剩的一条腿爬出家门。经常在家附近突然出现,冲上来揉我胸部的那个流浪汉叔叔的头,为什么离身体那么远?

大家都……怎么了?

为什么……要停下?

快跑啊……快跑啊!

大家……快动起来啊!!

时间在那么一瞬间动了起来,巨足落下的距离又多了一点。仅是火苗蹿动的一瞬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要动!”一个声音撕裂夜空,在完全的死寂中破空袭来。“就保持这样,不要动,也不要让他们动,好吗!”

一个熟既悉又疏远的身影在她身旁落下,轻轻用手指点在发白颤抖的嘴唇上。“不用回答,听我说就好,我来帮他们离开这里。”无名的妖精柔声细语,像是害怕声音会打破时间的静止。

是村长说的那个怪人。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大人们总说他说的话带有诅咒。可是……语气却很温柔?而且……怪人哥哥为什么跟我一样还能动?

他背后的是……翅膀……?

渐渐……看不清楚了……啊啊……好困……就稍微的,睡一会吧……

小女孩带着一些抗拒望着他,然后,红色的瞳孔渐渐被垂下的眼皮覆盖……

“不不不!别睡着!我知道你很累、很害怕,但现在不是睡着的时候!”他摇晃着即将闭上双眼的小女孩。但是没能阻止她恐惧驱使下的倦意,小小的身躯站立不稳,一下子倒在他缠满绷带的身上。

“该死!”他往自己的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拦腰抱起女孩。“时间的静止应该是她的能力,如果他睡着了……”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没有任何思考余地,巨足已然落地,将他们所在的极大范围面积夷为平地。火焰溅射开来,将周围一片的森林也染上一片向外扩散的赤红;房屋倒塌,人影散乱,俨然一幅地狱绘景图!

妖精抱着女孩翻滚落地,极为勉强的躲开了践踏范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身影,浮现在被焦烟覆盖,不见星月的月空中。

他听见了什么东西撕裂空气的尖啸。

——神枪「Spear·The·Gungn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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