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武言比平常更早起来，但本该抱着自己睡着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门，而早餐已经做好放在桌子上了。
难得有一晚能够看到母亲（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人，总会感到有些寂寞。
武言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的母亲那么勤奋呢，为了这个家，可以说拼尽全力了，但至少也让身为儿子的自己送她出门吧，说声再见也好。
“呼……”
武言轻叹一口气，吃过早餐，把家里稍微收拾一下，便立刻赶往学校。
回到学校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查看昨天留下来的各种痕迹。
先是潜入学校的那个位置，当着摄像头的树枝已经被拿开了，墙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应该不怕昨晚的潜入被发现。
然后是教学楼，如果昨晚的事情真的发生过，那一楼、楼梯旁的窗户、某几间教室、天台都会留下痕迹……然而并没有。
一楼的柱子没有书页划过留下来的裂痕，楼梯间没有断开的扫把，楼梯前的窗户没有被撞碎，走过的每一间课室的桌椅摆放整齐，天台地面完好无损——感觉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武言在教学楼内走过好几遍，又回到自己座位上苦思冥想，都得不出答案。
不过，这下子就放心了，没有痕迹，监控也被大姐姐废掉（如果她真的没有说谎），那就不用担心那三个人会因为潜入的事情被抓起来，这种超自然事件也不会被曝光，如果想继续调查，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但是，如果连复原都包括在昨天的事件之内，那是不是代表着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作为知情人，武言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去调查清楚，昨天只是幸运被人救下来了，之后要是再发生，说不定会变成命案——如果尸体不会跟着消失的话。
其次，那个大姐姐也让人很在意，也有必要弄清楚她的来历，而现在唯一能跟她接触的方式就只有遵守约定，今晚再跟她见一次面——只希望她不是什么危险组织的成员。
总之，随机应变吧，在那之前，还是尽自己所能调查一下，特别是这个时间，虽然校门开了，但教学楼内基本没人，只有篮球队田径队之类的队员回来晨练，是个调查的好时机。
只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有人发信息来了，但这种时候会发信息过来的会是谁呢？母亲？余凌？还是白羽爱？
“……”
都不是，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上面的内容是：
——那些黑色的东西应该有一个源头，试着去找吧！
也没有注明是谁，凭直觉的话应该是……
嗡——
手机又抖了一下，接在下面又来了一条信息：
——今晚九点，学校后面，姐姐我在那里等你哦！
不出所料，果然是她，只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难道，真的是一些庞大的秘密组织，已经在一晚上把自己的底细查清楚了？还是说很早之前自己就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到底，这个大姐姐是谁啊？
总之，想逃也逃不掉了，虽然并没有那个想法，不如说整件事下来，无论有多不可理喻，武言也没有太多感想，除了因为让母亲担心而产生的歉意，现在只想着该怎么解决眼前的事件。
并非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正常事，既然都发生了，也就没有必要去觉得不可思议，反正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说到源头，也就是指什么？是这种现象的原因，还是指引起这种现象的某个实物？
武言发信息过去询问……
——努力找就行了！我相信你！加油！
得到的回复一点帮助都没有。
总之，尽力去调查吧，只要能找到一点线索，在顺着线索延伸下去，总会找到那个“源头”……大概。
看过的书中也有推理类的作品，上面的情节基本都是这样，不过这里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好的编剧给自己接下来的发展铺好道路，只能靠自己努力。
武言最开始思考的一个点是“看没看到”的问题，他还记得欧宇晨是没有看到那个黑影的，如果不是余凌拉着他跑，估计他早就被抓住了。
其中有什么原因？应该不可能是视力上的问题，记得四个人的视力都是同一个水平，不可能没看到。
或者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
一边这样想着，武言来到最开始看见人影的那个楼梯间，站在四人坐着的位置，然后看向上面一层，人影最开始出现的那个位置。
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又走到人影出现的那个位置，朝走廊、上层楼梯、窗户那边看过去，感觉也没有什么异常。
或者，换一个思路，为什么会是人型？之后又为什么变成书本？这之间的变化是随即发生还是有固定的条件？
如果说固定的条件、这前后有何不同，应该就是自己看到了大姐姐，然后另外三个人离开了学校。
离开学校……说起来，离开教学楼之后，就没有受到攻击，一进去又被缠上了。
黑色东西的形态跟学校本身、或者跟教学楼本身有关系吗？
那就从最简单的思路开始，“黑色东西跟学校内的某种东西形状相同”，这个思路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人型的东西，就是人！应该不是这样，要说还有什么东西像人……医务室里的人体模型。
咔嚓。
然而医务室的门打不开，应该还没来上班，图书馆也没开门，这种简单的思路只能暂时放置在一边。
如果说跟存在于学校内的人有关系呢？变成书的时间点跟自己发现大姐姐的时间点相差没都久，会不会跟那个大姐姐有联系？
——你对书有什么看法？
武言在手机上编辑这么一条信息发给了大姐姐，顺便存了她的号码，还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复了：
——我很喜欢看书！不过昨天那种就算了。
是一种喜好，这能当做是线索吗？武言思考着，但总觉得不可能，如果问别人“你喜欢什么？”对方也不可能回答“我喜欢人！”这一点暂时保留着吧。
再深入一些，找那些黑书跟大姐姐的共同点……攻击。
飞出来的书页跟大姐姐投掷的扑克牌，伤人方式都是一样的，虽然书本之后还用力拍打在地面上，还直接拍碎了地板。
说起来大姐姐也说过，那几本书可能在模仿她的攻击方式，也就是说可以从“模仿”这个点入手调查吗？那人型的时候模仿的是什么？
或者说，那个月牙形状的笑脸是在模仿什么？直接是笑容？说起来，余凌一直都是笑容满满的，跟这个有关吗？
盲目地思考着，武言已经在教学楼内溜了一圈，但还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结论，然后又来到天台上。
来到本该被黑色书杂碎的丢面上，蹲下身，伸手摸了下，然后用力一拳砸下去……很痛，确实是修补上了，并不是幻觉。
如果能够查看到修补的过程就好了，但学生不能进监控室，就算能进去，大姐姐说过监控被她弄掉了，也查不出什么。
一直都没有找到线索，武言又回到了自己班的教室，同时拿出手机再发了一条短信：
——该怎么找？
又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对方就回复了：
——我也不只知道，你顺着思路找就行了，加油！
果然是这样这种回答。
“武言！”
刚收起手机，余凌就拉着巫琴雨和欧宇晨跑进教室，直接来到武言前面的位置坐下来。
“好累……”
“哈……哈……你别跑这么快呀……”
另外两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喘不过气来，毕竟被余凌硬生生拉出家门口，然后一直跑回学校。
但余凌并不在意，朝武言伸过头来，问道：
“快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武言昨晚劝她回去的时候，答应过今天会说明，恐怕她一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吧。
“……（摇头）”
但武言仅仅是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实情说出来。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等等，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女人！”
“……？（歪头）”武言依旧假装不知道。
“就是长得挺高的，身材很好，声音却很嫩的那个女人，你没有见到吗？”
“……（摇头）”
“那你之后发现了什么？还有看到人吗？就是那些黑乎乎的东西！”
“……（摇头）”
“他一直在找你。”巫琴雨把书包放好，回到武言身边，“对吧，言？”
“……（点头）”
“你找我们的时候没有遇上危险吗？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摇头）”
“所以说，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我怎么没有看到？”
还趴在武言桌子上的欧宇晨抱怨道，一直听他们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有点不高兴了。
“都说了是一个黑色的人，你真的没看到啊？”
“真的没有啊，是你们集体产生幻觉吧？”
“怎么可能！你们都看见了吧！武言！琴雨！”
“可能真的是幻觉吧。”
“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看到吗！”
“确实是看到，但楼梯的那扇窗完好无损，我记得昨晚被那些黑色的东西撞破了。”
“所以说嘛，都是你们的幻觉。”
“但不可能我们三个都产生同一种幻觉吧！”
“呃……说是这么说……”欧宇晨仰起头，来回看着余凌和武言，“该不会你们合伙来欺负我吧？”
“……（摇头）”
“谁有空欺负你啊！”
“言不会做那种事。”
“那个，那边几位同学！”
就在争吵得激烈的时候，讲台上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是名女教师，秀丽的短发，如天使般甜美的笑容，水汪汪的眼睛前挂着一幅崭新的眼镜，身上穿的是灰色的教师制服，一只手拿着翻开的点名册。
高一（3）班的班主任，刘小涵，虽然已经26岁，但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可爱，让人觉得她一点都不像教师，在班上的人气还是挺高的，不少男生的双眼都瞪直了。
“已经上课，快回去座位吧。”
看着上课之后还在闹腾的几人，刘小涵没有生气，用温柔的语调督促他们。
应该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保持自己的治愈感，即使是学生犯下错误而感到生气的时候，她的那份可爱都不会消退，她的批评更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子，一种温柔的教育——最后也会用温柔的口吻说出非常可怕的惩罚措施。
“一会儿我再过来问你！”
“……（摇头）”
余凌一脸不情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欧宇晨也叹了口气，离开武言的桌子，而巫琴雨坐回到武言前面的那个位置、自己座位上。
“言。”趁着老师没有注意，巫琴雨悄悄侧过头向武言问道：“昨晚送我出学校之后，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摇头）”
“真的没有？”
“……（摇头）”
“真的？”
“……（点头）”
“没骗我？”
“……”
连续追问了几次，武言也招架不住了，没办法作出回应，转过头看向窗外。
“每次你都这样，偷偷在背后护着我们。”
“……”
“谢谢你。”
“……（点头）”
“别勉强自己哦？”
“……（点头）”
之后，巫琴雨没有追问，她知道武言不会说，也明白不说是为了他们三人好，最重要的是，她信任武言，所以，交给他绝对没问题，就像以往那样。
也正是这样，余凌每次搞事情都会找上武言，因为确实是个好帮手。
“好~现在开始点名咯~”
……
……
一到下课……
“你们三个！”
“武言~”
同时传来了两个声音，一个是讲台上、小涵老师的传唤，一个是隔着几张课桌、余凌强有力的叫唤。
没有任何一点犹豫，武言立刻起身走向讲台，把余凌给无视掉了。
“啊！武言！”
“等一下小凌！”余凌还想着过去把武言拉回来，但中途被欧宇晨拉住了袖子，“人家都被老师叫过去了，一会儿再找他吧。而且，你作业还没做好吧，老师刚才叫你今天之内补交，还是快点做吧。”
“唔……”
余凌不服气地瞪着武言，武言偷偷看了眼，就没管他们了。
“余凌他们找你吧，不先过去吗？我可以找其他同学哦。”
“……（摇头）”
“不要紧吗？那就谢谢你了~”
刘小涵拍了下讲台上那两叠厚厚的练习本，看起来分量十足，以她的能力没办法一个人拿回办公室，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让武言来帮忙。
最开始还是因为余凌，刘小涵第一次找同学帮忙的时候，余凌主动拉着武言上去，所以刘小涵最先记住的便是他们两人。
不过，余凌实在太有活力了，刘小涵觉得自己有点应付不来，所以更倾向于选择武言，久而久之，让他帮忙就成了惯例。
“那就拜托你了。”
“……”
武言直接把两叠练习本捧起来，捧起的时候看起来毫不费力，但拿好之后，手臂像是突然间感受到了重量，往下沉了一点点。
“老师！我也来帮忙！”
“我也可以！”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交给武言就可以了，你们趁现在预习一下吧，下一节课也要加油哦~”
“啊……好的……”
被刘小涵这么一说，两个男同学就软下来了，愣眼看着，直到刘小涵离开教室。
虽然被拒绝了，但也被鼓励了，被这么可爱的老师说一声“加油哦”，对不少人来说都是正中红心吧。
“可恶……为什么就找武言！”
“我们也可以啊！”
武言假装没听见，偷偷瞥了眼那几个男生，也跟着离开了教室。
“每次你都答应，真的谢谢你了。”
“……”
“重吗？不如让我来那一点吧。”
“……（摇头）”
“呜~”
不知怎么的，刘小涵微微鼓着脸，皱眉瞪着武言，不知在对什么感到不满，不过看上去挺可爱的，武言也有些心动了。
“……？”
“心情不好吗？怎么一直板着脸？”
“……（摇头）”
“除了上课提问，你都没怎么对老师说过话呢，这可是很没礼貌的哦！”
“……”但武言还是不说话。
“哼……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爱装酷吗？就算这样，老师也不会对你产生好感哦！”
不，产生好感就糟了，而且武言也没有那样做，虽然老师真的很可爱，但自己并没有那个心思，只是本来就不怎么说话而已。
“真是的，偶尔也跟老师说说话嘛，你不说话，还以为你讨厌老师呢。”
“……（摇头）”
“没有吗？老师可是一直叫你帮忙哦！明明你不是班长！”
“……（摇头）”
“这样啊~那我以后继续帮忙咯！”
“……（点头）”
“嘿嘿~真是个好孩子呢，谢谢你~”
笑了，如天使一般，感觉不像过几年就奔三的女教师，说她是同龄人也不为过。
这样的老师对自己产生好感了，好像也不坏——武言脑海里蹦出了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甩掉了。
“武言一直都在帮老师忙，感觉很可靠呢，不过，真的、只是偶尔也好，一定要说一说话哦，不可以让别人以为你任劳任怨，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内心想法，不可以藏在心里，明白吗！”
“……（点头）”
“还是不说话呀，哼~随便你吧。不过，有什么不满，或者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老师说哦！”
“……（点头）”
“嗯！能有你这么一位听话学生真好呢~”
“真好”吗？看来评价还可以呢，对武言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虽说小涵老师对其他学生都很温柔，但面对自己的时候，总会活泼一些。
如果说，对其他学生像在教育自己后辈，那对着武言就是一位刚交好的朋友，放松了许多——至少武言是这么觉得的。
“好~谢谢你了！记得要努力哦！老师可是很看好你的！课后辅导也是可以的哟！争取那个第一吧！”
虽然，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被鼓励了一句，但武言只感觉到些许压力。
毕竟还是老师，该严格的还是会严格的，不过，以自己的习惯，学习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不一定能拿第一而已。
再怎么说自己还是个学生，该学习的时候还得去学习——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昨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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