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人都是骗子，都是小丑（二）
等艾络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正是将近午高峰的时候，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学校门前的树旁却倚着个穿着C中校服的学生，书包被扔在一旁，在一片忙碌的背景里竟显出了几分时间静止了的疏离感。
但艾络随即摇摇头，想要丢开这些无谓而可笑的想法。
他跑到千落身边，发现千落正闭着眼，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睡着了？艾络一边摇着千落的肩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千落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手机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好吧……现在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艾络指着手机上最新的一条信息，“这是什么意思？新的整人游戏？难不成你是吸血鬼？”
千落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自己不久之前发的：“阳光太刺眼了，来学校门口接我可以吗？”
其实他真的很少会用这种疑问和商量的语气说话，所以艾络才会急急忙忙赶到这里。但在路上艾络想明白了一件事：最近几天都是阴天，好不容易出太阳了这家伙居然说刺眼？
“……我讨厌阳光。”千落摇摇头，看见艾络衣领上边别着的墨镜，顺手拿了过来，“借我用用。”
艾络没阻止。因为千落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他是真不明白……难不成这世界上还真有见不得光的人？
“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做饭，你家长是怎么教的啊……”几乎是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的一句话让艾络说完就后悔了。
有哪个家长会放任自己未成年的孩子不去上学当什么无业游民啊。
“家长？我没有那种东西。不过法律上的监护人还是有的。”千落似乎没在意，戴上墨镜扯着艾络走出了树荫。
“谁啊？”艾络是真的很好奇，什么样奇葩的人才能当这孩子的监护人。
“尤路安。”千落的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正准备喝水的艾络直接把水喷了。这就叫……糟糕的大人养成的糟糕孩子？
“至于做饭……我还是会的。不过现在家里一没烤箱二没蒸锅，我怎么做？”千落一边跟着艾络上了公交车一边道，引来艾络惊奇的注视：“可是有炒菜的锅吧。”
千落微微别了下头：“我讨厌火。”
艾络只有无奈摇头的份。果然自己和他们这些人完全合不来吗……厌恶阳光，厌恶火。千落这个人，似乎让自己完全脱离了象征着光明与温暖的词汇。
“很像吧，蛇。”千落微微抬了下头。吐出舌尖分叉的舌头。
艾络看着他，半晌摇摇头：“像，但不是。”
“不觉得很虚伪吗？那些所谓的光明，所谓的温暖。”千落微微别着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什么意思？”艾络稍微有点意外，他不明白千落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可是人就是这么虚伪的生物。欺骗着他人，也欺骗着自己，到最后，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千落转过头，面无表情，然而下一秒却又扬起了一个微笑，“就好像小丑，一开始只是戴着面具哗众取宠，可是到了后来，即便台上台下都空无一人，也还是戴着那个面具，跳着那可笑的舞蹈。”
艾络皱着眉看了千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感慨一下不行？没听说过最近有种病叫中二病吗？”千落微微把墨镜向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含着鄙夷的眼睛。
不是不行，只是这个说话的风格，太像那个人了……
“可是你这年龄是高二吧？”艾络随口说道，换来千落的白眼：“高中二年级不行？再说……”千落拉拉自己身上的校服，“我现在是初三的学生。”
艾络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了。
“你说你们班……死人了？”压低声音，艾络向千落那边凑了凑。
“是啊，是个女孩。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又挖了眼睛。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学校，是谁这么有本事潜进学校而且不留痕迹地杀人，还有，动机是什么。她只是个有普通人烦恼的毕业生，我还真不相信她能惹到什么不法分子追到学校去杀她。”千落倒是不避讳，不过也把声音放轻了。
“神……这个世界怎么了啊。”长叹一口气，艾络倚在椅背上，“你去C中……实际是因为这个？”
“不是，一开始只是很小的问题而已。戴奇拉教授应该跟你说过。”千落低声道，“对了……你认识朱拉祺吗？”
艾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认识啊，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了？”
“让他帮我查查李溪这个人行吗？”千落说着，想了想，“还有沈崎。”
“为什么不去找尤路安？他的资料应该更全些。”艾络表示既然有那么好的利用资源，为什么还要找朱拉祺这个总是拖稿拖稿总之人生就是拖稿到死的职业码字人员。
“你应该有跟尤路安交易过，这么说你明白吗？”千落似乎也有些无奈，“日轮花。”
艾络狠狠打了个冷战，想起了自己至今还欠着的人面蜘蛛。
“他甚至曾经说过：‘是帮我找到一种证明生物在分化前是没有动物与植物之分的生命体，还是十朵日轮花，亦或是去亚马孙丛林中帮我观察一下食人族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千落无奈地耸耸肩。
艾络不禁同情起了被尤路安如此问话的那个人：“那人是谁？”
“韩子明。”
……
某小区某栋四楼401。
蜷成一团窝在椅子上的青年几乎不看键盘地飞速打字，栗色眼眸映出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之下的部位都被口罩挡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不是觉得雾霾如今已经严重到了在屋子里都要戴口罩的地步。
“Lucky——”一头棕色乱发的人倚在门边敲了敲门，如果有认识尼摩的人在这里估计会惊呆了，因为这个挂着呆萌得欠揍的笑容的人，与尼摩长得一模一样，“你要不要吃饭？”
“我叫朱拉祺，不是Lucky。”朱拉祺说着，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闷的，但不管怎么样手底下的速度都没有减下来，“我在赶稿。”
“那也就是说不吃了？”那人无奈地耸耸肩，“饮食不规律当心得胃病。”
“……”回应他的是六个点点。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无奈一笑，那人把手放到了电源开关上。朱拉祺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下保存键，然后关了电脑，回头怒吼：“莱卡！”
莱卡的脸上带着天然系的笑容。不过朱拉祺觉得他是妥妥的天然黑。
两个人几乎同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僵局，莱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抓起电话：“喂您好。”
“莱卡，C中这里有个案子……”
“我怎么记得今天我请了病假？”莱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跟我装可怜，这招没用！你给我马上立刻圆润地过来！人家都在那抢案子呢怎么就你消极怠工！快点这回这事没人愿意接……”
“您都说了没人愿意接那为什么我……”
“你大学就考上的律师资格证是摆设？快给我滚过来！”
“……好的我会圆润地过去的。”
一旁的朱拉祺听着莱卡的各种鬼哭狼嚎，淡定地接了来自艾络的电话：“喂。”
“Lucky，那个……喂，你干……”对方还没说完一句话就出了状况，传来了一阵似乎是在争抢手机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类似于“千落你够了”之类的声音。
千落……啊，就是那个差点捅了艾络的人？
朱拉祺也不急，慢悠悠的等，半天电话里才又有声音传出来，不是艾络：“Hi~是朱拉祺？我就不废话了，C中出事，我需要你帮我查查初三（二）班的李溪和沈崎。”
朱拉祺轻轻哼了声，慢悠悠地打开了电脑：“要查什么？”
“所有的。”
“……我只能尽力，你应该也清楚，有些事不是电脑这种机械能够记载的。”朱拉祺说着，顿了顿，“当然，其实想要查透了还是去找尤路安比较好。”
“我知道，要多久？”
“最快三天。我要截稿了，不过还有一多半没写呢。”
“行，报酬呢？”
朱拉祺想了想，说：“你帮我和主编说说，让我再拖一个礼拜。这样我一天就给你搞定。”
那头的千落沉默了。
“我尽力。”最后千落只能答应了，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帮人要的报酬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
“真要命，现在祖国的花朵怎么都长成了一株株茁壮的奇葩……”莱卡匆匆穿好衣服，“我被我们老大叫去上班……你说说好好一学校为什么都能弄出命案？那个学生也是，大晚上的怎么就去了学校而且家里人还毫不知情？”
朱拉祺听见后一愣：“C中？”
“是，你怎么知道？”莱卡奇怪地看着朱拉祺，“这你都能看见？”
“如果我想的话，可以。只要是过去发生的事都可以。不过我没有看。”朱拉祺狠狠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下，“千落找我要两个C中学生的资料。”朱拉祺觉得自己的键盘大概是要坏了，“而且能有多少就要多少……啊，李溪不是死了……咦？今天早上的事？Ｃ中……”
朱拉祺转过身来，终于舒展开了蜷缩的身躯。他看着莱卡：“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
【嘻嘻……】意识深处的人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你又在笑些什么。】千落狠狠道。
【阿落，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平和。
【什么来不及？】
【一切啊，这一切。】那个人的声音渐低，【一无所知的天王星……是一切的关键。】
【什么？】
【阿落，失控了。未来的选择太多，我看不到，但是你可以。】
【你开什么玩笑，这……】
【沈崎就要死了。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救她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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