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初次试炼
克伦特帝国南部 地下世界
在宽广得宛如神殿一般的木屋大厅里，克劳斯一行人坐在长方形的木桌边上，面前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缠绕着星云状光环的水晶球，透过水晶球内部，克劳斯看见了一片模糊的云层，一座朦朦胧胧的彩虹桥横跨在被云朵两端，偶尔会从厚实的云朵中露出一角小小的石头。
维尔丹迪站在离水晶球最近的地方，头顶的花环在水晶球的照耀下显得神圣无比，白色的薄纱更是朦胧地显现出了她婀娜的身姿。这样的姿态既不像久远的神话般朦胧、更不像神秘的未来般多彩，而是更接近于现在之姿——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一位亲切的邻家阿姨一般，字里行间充满着熟络，仿佛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个来访者已经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来自远方的旅行者。”维尔丹迪说着，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旁边的水晶球，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需要来点什么么？比如上好的葡萄酒或是加了梅干的馅饼之类的……”
“不用了，我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克劳斯连忙摆了摆手，“你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吧？”
“当然。”维尔丹迪露出了令人醉心的笑容，“如果是一般的冒险者，肯定会为了财宝、失传已久的魔法或者神迹才潜入地下遗迹的，我们也正是如此才在那里布下了机关，等待着命运中的来访者前往这里……不过我觉得你们并不一样，虽然是在找寻着什么，但是却并没有把这里当作终点……”
“哦？”三人听到这样的话都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你，孩子。”维尔丹迪默默地凝视着面前的黑发少年，笑着说道：“你的终点还有很远很远，这里只不过是其中一站罢了，但是，你或许会在这里找到能踏平以后所有路途的钥匙，这对你来说至关重要。”
“那么你已经知道了么？”黑发少年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目光，“关于‘圣杯’的一切，和我要去寻找的东西。”
沉默了两秒，维尔丹迪笑着摇了摇头：“圣杯什么的我不清楚，但你们是在找构成这个地下世界的炼金核心对吧？炼金法阵的运转离不开法阵中央的核心，但是只要将核心取下，这里所有的一切也都会消失掉了。”
“怎么会这样？”克劳斯再一次愣住了，“我……”他注视着自己的右手，看着那暗淡的匕首标记，内心的不安开始像海潮一样涌出，“如果这样做，我不就和毁灭故乡的那帮混蛋帝国士兵没什么两样了么……”
“你现在才知道么，刺客殿下。”卡奥在一旁露出了有些嘲讽的表情，“相比这里的一切都在你的手中消失掉，还是被其他争夺者先破坏这里再杀掉我们完成圣杯更让你值得开心么？”
“不，这样怎么说也太没有道理了。”克劳斯流下了一滴冷汗。
维尔丹迪对克劳斯的反应丝毫不惊讶，她温和地笑了笑，然后用毫无迷惘的眼神望着众人，缓缓地开口说道：“没关系，如果这里的一切消失，那才证明族人的努力是有意义的，我们要完成的目标和你们的目的某种意义上是相同的。”
“什么意思？”克劳斯搞不明白。
“那就让我来告诉大家精灵一族的困境吧。”维尔丹迪用手中的短笛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面前的水晶球，顿时，无数道星云般重叠的圆环消失，整个水晶球里浮现出了黑暗的地下世界的景象——一开始是和现在的世界别无二致的景象，渐渐地，点点的寒冰出现在了主干旁的树梢上；随后便是突然降临的冰雹和大雪、刺骨的寒风和狂烈的暴雨席卷而来，世界树繁茂的树枝开始逐渐脱离、枯萎，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野兽也纷纷从地底跃出，和为了寻找食物而四处徘徊的精灵们激烈地厮杀着，鲜血染遍了整个地下森林……维尔丹迪的身影也出现在其中，她蹲在一个已经干涸了的水井边，神色默然，一只狼从背后跳出咬断了她的脖子。
叶子不忍地把目光转到一边，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画面还在持续进行着……最后，一只巨大的黑龙从地底爬出，将世界树巨大的根部连同整个树干一起啃食殆尽，整个地下世界就这样灭亡了。
……看完水晶球的里的一切，克劳斯和卡奥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维尔丹迪只是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她注视着水晶球里的末世光景，就像在看一副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画卷，她开口说道：“这就是族人们的未来，过去会发生、现在会发生、未来也许还要继续发生……我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也是这一切的守望者，我拥有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占星术’，可以通过水晶球预知到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而我在这里，已经见证过成百上千年了。”维尔丹迪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沉重，大概这一切对她来说，早已经如同日常一般了吧。
水晶球里的末世过后，整个地下世界又恢复到了最初时的模样；紧接着，和上一次一样的情景又开始出现了！……先是枝杈上突然生出的寒冰，然后是倾盆大雨……最后又是相同的毁灭……一次次地循环开始上演。
“只要命运不被打破，我们就只能永远被囚禁在这样一个注定毁灭的地方，永远永远的轮回着，重复着过往那个被毁灭的命运。”维尔丹迪默默地说道：“为此我和族人们想过了种种办法，比如提前备好大量精良的装备、将所有族人带到坚实的堡垒里躲避起来、直接捣毁黑龙的巢穴等等，可是无论哪一种都不可避免地失败了……所以，我需要一个在既定的命运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来到这里……”维尔丹迪说着，望了三人一眼，“只要不被水晶球观测到，说不定就可以改变精灵一族的未来，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不过这一天总算来了。”她说着，嘴角又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卡奥默默地在内心想道：“正是因为陷入这样的诅咒之中，暗精灵一族才没有机会重回到地表世界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改变这个世界的未来？”克劳斯皱了皱眉头，“这和我们要寻找的炼金核心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请随我来。”维尔丹迪说完又诵念起了一段符文，四人的脚下很快就出现了魔法阵，之后，四人就来到了这座巨大木屋内的炼金工坊——一口巨大的坩埚正摆在房间的中央，数不清的魔法精灵从坩埚中跃出，在坩埚的上空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带有着星星点点银光的绿色漩涡。
“那道漩涡就是‘炼金核心’么？”感觉到手臂处传来轻微的灼热感，克劳斯连忙问道。
“不，放在坩埚里的才是。”维尔丹迪轻声诵念了几声，一道小小的银色光团从巨大的坩埚里飞出，像一颗极其微小的流星般落在了她的手上。
维尔丹迪把手掌翻开，手心处是一颗拇指般大小的闪烁着银光的碎片，如果不是在发着光，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片普普通通的石头。
“这不是完整的炼金核心。”卡奥仔细端详着它，表情凝重地说道：“里边蕴含的空间魔力太少了，而且没有和争夺者产生共鸣的迹象，另外的核心一定还藏在其他地方。”
“没错，作为学识渊博的同类，你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维尔丹迪温和地笑了，“几万年前因为未知的关系，炼金核心碎裂成了四片，这可能是导致我们的世界陷入轮回的重要原因；其中一片在我手里、一片在死去的巨人的心脏处、一片位于冥河、还有一片在大蛇耶梦加得的鳞片上，想要获得碎片就必须要亲自前往那些可怕的地方……不过这还不够。”顿了一下，维尔丹迪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想要让炼金核心恢复如初，只能改变世界毁灭的命运、让无尽的循环终止，否则即使拿到碎片，最终的结果也是被黑龙吞噬，在这一点上，你们和我们都别无选择。”
“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不是么？”卡奥苦笑着，退后了几步说道：“这种事情也太过于危险了，水晶球里没有预知到我们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一旦死掉，就有可能再也不会和你们一样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了，不是么？”
“啊……”听了卡奥的话，叶子也立刻呼出了一口寒气，她担忧地拉住一旁的黑发少年的衣角，低下头轻轻地说道：“这样也太可怕了……克劳斯先生，我们……”
“没关系的。”出乎所有人意料，克劳斯却没有半分退缩的表示，他注视着面前的女人，表情明朗地说道：“之前在地下遗迹的大门处，你使用了空间魔法创造的谜题来测试我，那么，现在打破那些谜题的我在你眼里就是合格的。所以……你应该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安全地找寻到其他三个碎片吧？”
“你很聪明，不愧是能来到这里的冒险者。”维尔丹迪的脸上也露出了赞赏的神情，“你的身上缠绕着空间元素的力量，正好可以继续来使用它，不过我必须要再说明一下……你决定要帮助我了么？”
……沉默了几秒，克劳斯点了点头，“我来执行就好，但你要替我保护好叶子。”
“放心吧，被命运选中的勇者哟。”维尔丹迪露出了高兴的微笑。
紧接着，三人又被维尔丹迪传送到了巨大木屋的顶端。莹绿色的光亮飞入深邃的黑暗、细碎的蝴蝶翅膀隐没在忽明忽暗的树藤中央，木屋的背后就是悬崖般巨大的黑暗空洞，一眼看不见下方的尽头。维尔丹迪静静地站在悬崖边上，手握着发出白光的水晶球，克劳斯站在她的旁边，无数发光的链条从克劳斯的身上飞出，像一道道白色的流苏飞快地将水晶球紧紧地包裹住；克劳斯感觉到一阵恍惚，眼前的画面似乎被分割了开来，整个世界一分为三，像打碎的镜子一般呈现出明显的裂痕……手臂上也传来了灼热的感触，不一会儿，星云状的魔力就像层叠的光环一般将少年笼罩住了。
“感受到空间元素的力量了么？”维尔丹迪说着，“接下来，你就可以通过‘子空间’来对世界树进行探索了，在子空间内时间是处于固定不变的，因此你可以自由地探索每一个‘现在’，寻找更多的可能性。第一次的探索肯定会以失败告终，不过只要做到摸清楚状况就可以了，准备好了么？”
“等等！！”还没等克劳斯开口，叶子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克劳斯，她的眼里闪烁着点点的哀伤，看起来充满了不安，“真的没关系么……虽然只是虚拟的世界，但是……”娇小的少女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精灵女子，“如果在那样的世界里遇到了危险，克劳斯先生一定也会很痛苦吧，我也想陪着克劳斯先生一起去到那些地方，哪怕只是为了鼓励他也好……”低着头说罢，叶子又仰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维尔丹迪的眼睛，“请让我一直陪着克劳斯先生的身边。”
维尔丹迪见状，只能温柔地弯下腰，抚摸了一下叶子柔软的脸颊，然后摇摇头说道：“不行的哟，这一次只能由克劳斯先生自己来闯荡了，不过克劳斯先生还真是幸福啊，能有一个如此坚定的恋人在身边。”
“啊…不是的…我……”叶子的脸又立刻变得火烧了起来，但不过一会儿，叶子便露出了沮丧的表情，“真的……不可以么？”
“放心吧，叶子，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听见这一切的克劳斯也笑了，“真是的，我还没有软弱到连探索虚拟世界也会痛苦的程度吧？在这里安心地等我几分钟就好了。”
“啊…抱歉……”叶子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才不要抱歉……叶子公主大人。”克劳斯露出了一丝坏笑，“老实地对我下命令——‘给本殿下把碎片都拿来，少一片就狠狠地拿鞭子抽你！然后跪倒在地上把我的脚舔干净！！’这样就好了。”
“哇啊啊……”叶子吓得眼睛都变成了漩涡，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这…这样…太不敬了><”
“这家伙是个严重抖M吧？”卡奥在一旁露出了鄙视了神情。
“……”维尔丹迪也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始吧，维尔丹迪！”克劳斯笑着说道。
“OK！”
……
顿时，在克劳斯眼中，面前的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了起来。他朝身边望去，叶子、卡奥和维尔丹迪的身影都不见了，脚下也不再是巨大的木屋，而是一片坐落在巨大枝干上的宽敞平地。
“无论是死去巨人的心脏还是冥河应该都在下方，可是到达世界树下层需要时间，我要尽快的前往那里。”克劳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朝平地的边缘快速地走了过去。
面前依旧是黑洞洞的看不见深度的悬崖，克劳斯张开双臂，纵身一跃！！仿若潜入深海的大鱼一般坠入了脚下的无尽黑暗……
刀刃般的气流拼命地撕扯着克劳斯的身体，两旁的一切都在急速下降，克劳斯调用了圣杯的魔力来平衡自身的重力，使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像拥有翅膀的妖精一般轻盈，下落的速度也不再继续增加了。
下方开始出现了一片紫色的混沌，克劳斯连忙闪躲开来，从紫色的迷雾旁擦肩而过，一道紫色的火苗将他的袖子烧成了灰烬。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方又出现了无数把尖锐的黑色树枝，树枝的尖端正对着少年将要落下的方向，它们十分突兀地矗立在一棵伸出的枝干上，好像在不停地从枝干上汲取养料，整个树枝上满溢着黑色的魔力，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克劳斯在空中凝聚成一把金黄色的魔力匕首，一道金色闪光划过，匕首打在树枝上立刻碎裂成了粉末。眼看着少年的身子就要被树枝刺穿，一道银色月牙又从少年的手中飞出，耀眼得如同彗星般的光芒闪过之后，密布着黑色树枝的枝干被整个劈开，燃烧着从主干旁坠落了下来！银色月牙借助惯性飞舞到了更高的空中，旋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克劳斯的手中。
克劳斯握住银光闪闪的匕首，将阻拦在脚下的一根根枝叶和树藤闪电般地劈砍成碎片，整个身子连同漫天的火花与碎屑从天而降，仿若一场盛大的流星雨一样，猛烈地撞击在了一片坚实的地面上！嘭地一声，坐落在此地附近的几座屋子差点垮塌了下来，还有的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树枝捣毁成了碎片，溅起的火花将四周的藤蔓都点燃了。一群精灵尖叫着朝四周逃窜了开来。
“啊……好疼，还好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抓住了这个。”克劳斯抓住了一根巨大的绿色树藤，在他的四周，数不清的木头碎片像火雨一样不停地坠落了下来。
“等等，这里好像也不是下层？”克劳斯放眼望去，视线在天旋地转，但还是能依稀看见地面的尽头有着巨大的黑色空洞……他将目光转到其他方向，一片片红色砖瓦的小屋摇晃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原来如此，这里大概是暗精灵们的村落之一吧。
等到木头碎片全都落下，克劳斯才从树藤上跳了下来。他揉了揉酸疼的四肢和满是星星的眼睛，朝村落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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