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二次试炼
地下世界
克劳斯看着身旁的少女，十分钟过去了，她还在痴痴地望着远方，就像在等待着一个遥远却无比脆弱的希望。
刺客少年也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大风刮过无比的旷野……战争让我们失去了一切，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珍惜那无比脆弱的现在。
头顶的星空啊，爱你的人还在等待着你么？
脚下的深渊啊，黑龙还会毁灭这个世界么？
……
就这样等待了许久，突然之间，一道彩虹般的光芒在视线的尽头亮起！克劳斯连忙转过头，就在少女之前所指的方向，一道绚烂无比的长河出现了！它缓慢地流淌着，在黑暗的旷野上显得异常的耀眼，远远看去就像一架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彩虹桥坐落在世界的边缘，桥的一头在远方连接着星空，一头慢慢地倾斜向无底的深渊。
“这就是……神秘河么？”克劳斯睁大眼睛说道。
“是的哟。”尼格也从回忆中醒过来，站起来兴奋地说道：“神秘河已经开始流淌了，怎么样，它很漂亮吧~”
克劳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天空中的一角，在那里，高高的五彩绚烂的长河如丝带一般缓缓垂下，然后蜿蜒地流淌向黑暗的原野、流淌向茂盛的枝干、流淌向自己所在的旷野。
“对了！”克劳斯立刻想到了什么，“神秘河是连通上层的吧？为什么之前的孩子们都说没法随便前往其他地方呢？只要坐船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么，没必要去攀爬什么树枝了吧……而且上层也不像下层那样布满魔兽，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啊，这个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尼格苦笑着摇了摇头，“神秘河的浮力越是往上就越低，超过中层的界限后就会变得根本无法搭载船只，不过别说船了，连一张纸恐怕也无法在河面上漂浮，所以想通过水路前往上层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可真是……”克劳斯也笑了起来，“难得有一条能连通世界树顶层和底层的长河，结果却是这样，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能达成目标就好。”
说罢，克劳斯又将目光对准了少女，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不舍，他缓缓地开口说道：“尼格，谢谢你让我了解了这里的一切，我也很高兴能和你在这里短暂地相遇；但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去到底层，请你放心，这个世界的命运一定会改变，你也一定会和恋人重逢的。”
“嗯，我知道。”尼格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凄凉，她朝克劳斯挥了挥手，然后大声喊道：“再见啦！奇怪的外星人，如果回来的时候不要忘记到村子里看一看啊！”
“再见啦，我会的。”克劳斯说着，便转过身子朝神秘河的方向走去了。
对不起，这是我来到这里说过的第三个谎言，但是……我也相信当未来改变的时候，总有一天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地再次遇见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就是陌生人般的存在了。
……
克劳斯飞快地向神秘河跑去，绚烂的光芒距离他的视野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亮。突然之间，一阵剧烈的摇晃传来，克劳斯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地上……他连忙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去；远处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响，克劳斯看见村子的位置突然冒出了一道巨大的火光，像是被陨石砸中了那样，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
村落该不会遭遇袭击了吧？！尼格她……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掉头向原来的地方疯狂跑去……
来到洞穴附近，少女的身影已经不在了，欧若拉们也都消失在了洞口处，只留下了一道道荧光似的痕迹。克劳斯顾不上擦去脸上的冷汗，拼命地向村子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的速度很快，在圣杯的加持下更如同一道蓝色电光，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离村子很近的地方……
无数的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村落边缘低矮的围墙也在战火的摇曳下变得千疮百孔，克劳斯听见了数不清的嘶吼与喘息，还有兵器摩擦着地板的声音……正犹豫着，一只巨大的怪物突然从面前的围墙中冲出，张口红色的血盆大口朝克劳斯猛扑了过来！怪物长着狮子的身体、尾部却是蝎子的模样、身上也覆盖着红黑色的甲壳，看起来怪异至极。克劳斯在拔出匕首的那一瞬间，怪物已经扑向了他的脖子……
糟糕了！感觉到来自狮子口中腥臭的气息已经覆盖住了自己的脖子，克劳斯只能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全身……
嘭地一声！一道黑色的火苗瞬间击打在了怪物的脑袋上，巨大的如同房屋一般的怪物身躯在火苗的击打下像一只破了的沙袋般轰然倒地，怪物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又是一瞬间！更多的黑色火苗像雨点般从空中落下，将巨大的怪物击打得支离破碎、鲜血飞溅。
克劳斯惊讶地抬起头，在一座烧焦了的屋顶上，那个总是将全身裹在厚厚大衣里的少女正站在上面，数不清的火红色符文正漂浮在她的手臂之间，组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尼格！”克劳斯连忙喊道。
“啊，你回来啦……”尼格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嘴角又变得僵住了，“村子里来了大量的魔兽，底层也许发生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你还是快离开这里去到上层吧，使命什么的以后再说……”
“没错，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打败这些魔兽，我会和你并肩战斗的！”克劳斯说着，踩着满地的焦炭三两步也跃上了房屋，一只巨大的怪鸟呼啸着从远处的高塔向这边飞来，尼格毫不犹豫地挥动手臂间的五芒星，一道道火焰飞速扑向了怪鸟，怪鸟轻盈地转动着庞大的身躯，灵活地躲避了一道道火苗，眨眼间就扑到了两人的面前，锋利的钩爪闪耀着冰冷的火光……
一道银色的弧光飞过，大鸟在空中迅速断成了两截……尼格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少年，他的眼神没有任何迷惘，像冰冷的月光般闪闪发亮，月牙般的弧形转了一圈就回到了一动也不动的少年身上，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有信心去到世界树底端呢。”尼格笑了，耳朵边的褐色绒毛球也抖动了起来，“真是的，我之前还怪担心你的。”
“你也一样，看不出来你是那么强大的符文法师。”克劳斯也笑了，“不过……你为什么总是裹着这么厚的大衣呢，之前在酒馆里明明那么暖和，你也穿得那么严实，连耳朵也要遮住，感觉我们就像是这里的两个极端呢。”
“……”出乎克劳斯意料，尼格则有些沉默地低下头，克劳斯看见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慌张了起来。
“啊……抱歉，那种事以后再说，我们一起将整个村子的魔兽驱逐殆尽吧！”克劳斯见状连忙改口道。
“嗯……一起战斗吧！”尼格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从一座房屋跳到另一座房屋，街道上的村民们尖叫着向四周逃窜，还有的手持矿锄与魔兽拼杀在一起，场面无比混乱。两人一边对付魔兽，一边保护着狼狈逃窜的村民，无数黑色的火苗冲天而起，和银色的刀刃互相交织，将一个个扑向村民的怪物碾碎成了粉末！
“看啊，是救世主大人！！”
“姐姐加油！！”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们，即使是这样糟糕的状况，他们也都朝尼格露出了笑容。
“克劳斯，你去帮助大家逃走，我来对付外边的魔兽好了。”一边战斗着，尼格一边对克劳斯说道。
“不，村子里还是你比较熟悉，我来阻拦那些魔兽好了。”克劳斯紧紧握住匕首，背靠在尼格身边说道。
“好，那你一定要小心！”
怪物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远处的地平线扑来，尼格只好引导大家向广场中央的地下躲藏起来……不一会儿，五只巨大的怪鸟再次扑向了站在屋顶上的女孩，它们的速度比之前的更快，黑色的羽翼在空气中划出刀割一般刺耳的声响，眨眼间就飞到了尼格的背后。
“危险！！”克劳斯瞬间投掷出匕首，在空中爆开一片壮观的银色波涛，顷刻间就消灭了三只怪鸟，可还是有两只怪鸟扑到了距离尼格最近的地方，它们嘶吼着挥舞利爪刺向尼格的后背，克劳斯想要扑过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嘭地一声，怪鸟们的爪子穿过了尼格的身体，将她的身子像一块破了的抹布般抓起又狠狠甩在房顶上，数不清的砖瓦像火苗般四处飞溅。
“不！！”克劳斯惊呆了。
可在下一秒，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尼格竟然在瓦砾里站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个伤口也没有，她的大衣被撕碎了，露出了娇嫩的如同百合花一般的白色肌肤；帽子和绒毛球也伴随大衣一并化作了碎片，顿时，闪耀的金色长发从她的脑后垂了下来，还有从发梢间露出的尖耳朵……
是森林精灵！克劳斯愣住了，难道尼格也是从外界来的？！之前一直裹在厚厚大衣里原来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么？
一瞬间，熊熊燃烧的火焰从金发少女身边爆炸开来，怪鸟们的身体都化作了灰烬。
“尼格，你没事吧？……”克劳斯冲到尼格面前，赶忙问道。
“没事……不过……我这个样子……”尼格有些哀伤地低下头，她的皮肤比大多数的精灵都要白皙，甚至白得有些不真实起来，金色的长发也和这里的居民格格不入……
“我……我这样……”尼格略微有点失神地退后了几步。
“啊，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克劳斯的话语让尼格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很厉害啊……之前为什么要把自己遮起来呢？”克劳斯微笑着问道。
“你……你不害怕这样的身体么？”尼格有些不相信问道，“我是精灵中的异类，一直受到上层精灵的鄙视，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我，有的甚至觉得我很可怕；他们一直要把我放逐到下层去，只有我的恋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才……”少女说着，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
我能说这才是我认识当中的精灵么！！克劳斯在心里无奈地吐槽道。
“那些人可真是无聊……你明明是最优秀的，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克劳斯叹了一口气，“我都有点羡慕你的恋人了呢。”
“……”沉默了几秒，少女的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你说的对，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能再遇见他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再退缩了，因为只有我，才能给他最大的幸福呢~”
即使再见的那一刻……
“所以，黑龙，一定要被杀死才行呢。”少女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
“嗯，就交给我吧！”克劳斯也笑了，“一定要活着见到你的恋人哟。”
“嗯！”尼格笑了，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
……
KEEP OUT
回到原点。
世界树上层。
面前依旧是黑洞洞的看不见深度的悬崖，克劳斯张开双臂，纵身一跃！！仿若潜入深海的大鱼一般坠入了脚下的无尽黑暗……
刀刃般的气流拼命地撕扯着克劳斯的身体，两旁的一切都在急速下降，克劳斯调用了圣杯的魔力来平衡自身的重力，使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像拥有翅膀的妖精一般轻盈，下落的速度也不再继续增加了。
下方开始出现了一片紫色的混沌，克劳斯连忙闪躲开来，从紫色的迷雾旁擦肩而过，一道紫色的火苗将他的袖子烧成了灰烬。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下方又出现了无数把尖锐的黑色树枝，树枝的尖端正对着少年将要落下的方向，它们十分突兀地矗立在一棵伸出的枝干上，好像在不停地从枝干上汲取养料，整个树枝上满溢着黑色的魔力，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克劳斯不经意地朝旁边看去，在一旁的主干之上，流淌的五彩河流正不停地蔓延到世界树的底端……
“已经来不及考虑了，我必须做出抉择。”克劳斯咬了咬牙，两个方案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第一种虽然轻松，但是只依靠阿莉娅的匕首真的能砍断这样的树木么？如果选择第二种，那么会遭遇什么则根本无法判断……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克劳斯该：
采用第一种方案——挥舞匕首砍断巨大的枝干
采用第二种方案——借助绳索将身体拉入主干上的五彩长河
采用第一种方案——
（请转移至第52章）
采用第二种方案——
“阿莉娅的匕首不一定能砍断树枝，我还是赌一把五彩长河的可能吧！”
克劳斯下定决心，一道银色的绳索从他的手中飞出，一下子系在了不远处的主干上，整个身子也借助惯性高高地抛起，眨眼间就飞跃了数不清的黑色尖刺，落入了主干上的五彩河流中。顿时，绚烂的光华将克劳斯的半个身子都淹没了。
“糟糕！”刚刚坠入河流，克劳斯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拼命地向下拉扯，就像有无数来自深渊的大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身子，将他拉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克劳斯使出浑身解数拉住绳子，想要从河水中挣扎着脱出，可是他越用力，自己的身子就陷得越深……河面上倒映的波光像魔鬼的魅惑般诡异地变幻着，时而快速地溅起一道涟漪、时而如胶状物质一般凝固着，克劳斯无奈地放开双手，整个身子一下子沉入了河流之中……
时间仿佛完全停滞了，眼前只有一片茫然的黑暗，和数不清的浮动着的泡沫。克劳斯不知道自己下沉了多久，面前的世界才显现出点点深蓝，不远处似乎有着巨大躯体的鲸和反射着磷光的鱼儿，亦梦亦幻，五颜六色的珊瑚也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奇怪，这里不是大海吧。”在完全窒息之前，克劳斯的脑海只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
滴答！
一粒小小的水滴，在黑暗的世界溅起了一道小小的波澜。
克劳斯睁开眼，面前浮现出了几张完全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脸。
“看啊，我们的孩子，他真的好可爱。”面前的女人笑着，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是啊……我们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他的。”男人的嘴角也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紧接着，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将他从废墟中收养的叔叔的脸庞。
“克劳斯，你和姐姐要好好相处哟。”
在漫天的星空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笑着站在自己的身旁。
“克劳斯，我像不像那颗……闪耀的星星呢？~”
再然后，画面又消失了，留下来的是一张让克劳斯再也熟悉不过的侧脸，她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每晚都陪在孤独的克劳斯身边，抱着他，抚摸着他，每当克劳斯半夜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她一脸傻笑着的侧脸。
“小克劳斯，今天的任务也结束了哟，明天集市开张的话，我们一起去吃刨冰吧~”
“好的，姐姐。”克劳斯在黑暗之中喃喃道，泪花像泉水一样不停地从眼角处冒了出来。
奇怪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想念那个仅仅离开了几天的家么。
“别哭啊，告诉姐姐，谁又欺负你了。”阿莉娅明显慌了，“告诉我，我一定把欺负你的那个家伙给收拾掉！”
“我……”克劳斯想说什么，但却哽咽住了。
“小克劳斯不哭，摸摸毛……”阿莉娅一把将克劳斯抱住，像母亲一样轻轻地抚摸起他的头，“小克劳斯最帅气了，姐姐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哟，什么也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着你呢ww”
……
滴答，小小的水花在河流中消失了。
熟悉的音容最终渐渐远去，克劳斯连忙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都无比陌生。光秃秃的树木、冰冷的阴风、地上是淡灰色的痕迹，偶尔会夹杂着动物的尸骨。
他迅速站起身来，赤红色的河流将他布满了泪痕的脸倒映了出来。
“这里难道就是……冥河？”克劳斯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惊讶了几秒，然后有些难过地笑了出来。
我想念你们……真的好想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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