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极光矿洞
地下世界 世界树中层
心情不错的少女带着一脸懵逼的刺客少年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两旁都是黑漆漆的树影，像一只只在暗处张牙舞爪的小恶魔。还好天空中总有几道美丽的光柱斜斜地倾斜下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让身处此地的人们都满怀希望。少年朝身后望去，被灯火照亮的村子已经变得像拇指般大小了……
眼看着离村子越来越远，克劳斯不由得有些迷茫了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少女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嘴里哼唱着有些跑音的歌谣，似乎完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我们要去哪里？”犹豫了一会儿，克劳斯还是开口打断了少女的哼唱。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尼格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对了，你要去的神秘河就在那边喔！”
克劳斯连忙朝少女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可是视野所及却只有一片凌乱的黑色树影。
“现在还没有到流淌的时间，整个神秘河内是没有任何的魔法精灵存在的，光精灵也不例外，从远处当然是不可能看见啦。”尼格解释道，“不过如果等到神秘河开始流淌了，你就会知道它的美丽与壮阔了。”
“原来如此。”克劳斯点了点头，他在陪伴阿莉娅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学习过魔法的基础知识，知道一些物体需要借助光精灵的力量才能发光，看来少女口中的神秘河就是如此。
两人在小路上走着走着，前方越来越多地出现了一些发光的苔藓，像被小孩子遗落在地上的星星落落的水晶碎片……不时从两旁的草丛里会有发光的触须发出，把克劳斯吓得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看见一旁的数丛里隐约有什么发光的粘稠物体在蠕动，克劳斯忍不住想拔出匕首，尼格连忙制止了他。
“没关系的，它们是这里的原住民噢，是不会伤害咱们的。”尼格说罢，便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发光的触手，它就像一团凝固着的绿色的胶状物体，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胶质从内部透出，像是嵌入了许许多多的水晶碎片一般。
触手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便滑溜溜地伸进了树丛里消失不见了。
“什么嘛……原来这么胆小，看来我真的是奇怪的小说看多了。”克劳斯笑着按住头，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看的故事书上看到过触手怪物的事情——它们藏在黑暗的洞窟里，狡猾地等待来访的冒险者路过，然后一下子冒出来把猎物捆绑得结结实实再一口吞掉……如果是女冒险者的话，咳咳咳……尼格的衣服也穿得太严实了，反而更让人……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尼格突然把脸靠近，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哇啊啊……什么也没有！”克劳斯连忙甩甩脑袋把糟糕的画面给丢弃，慌张地问道：“那个……刚刚的触手究竟是什么啊？原住民是怎么回事？”
看见眼前的少年一副惊慌的样子，尼格也忍不住笑了：“哈哈，真是的……之前不还是一副无比坦然的模样嘛，连去往世界树底层都不害怕，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胆小了？”
“……”克劳斯把脸扭到一边，“害怕未知的东西不是理所当然嘛……我也没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人啊，尤其是这种触手模样的东西，看起来就有点让人不舒服。”
“好吧好吧，少年……”尼格笑着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些家伙的巢穴喔，所以一定要坚持住……”
“我突然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再见！！”克劳斯吓得转身就跑，可少女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那是什么美丽的地方啦！！你这家伙……”克劳斯一副要抓狂的模样。
“听我讲完嘛……”尼格拉着克劳斯的胳膊不放，“那些触手其实是一种被我们称作‘欧若拉’的原始生物的触须，它们的本体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哟。”
“怎么可能……那样的东西……”克劳斯说着说着就停下了话语，他看见一旁的草丛抖了抖，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球体突然跳出，圆滚滚地落在了他的脚边。
“膜古膜古……”绿色的球状物体立刻伸展开来——水滴一般椭圆形的身子、小巧的眼睛和鼻子、背后还披着两瓣翅膀一样轻盈的薄膜，两根发亮的触须挂在额头上，看起来就像触手那样……它有些失落地抱住克劳斯的腿不停地蹭来蹭去，嘴里发出膜古膜古的慌张叫声，克劳斯有些惊讶地看着它，就像在看一团闪闪发亮的绿色极光。
“啊，刚说完这孩子就跑出来了。”尼格连忙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起水滴状的小生物。“这么急着跑出来，一定是又饿了吧。”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小小的石头放在了小生物的身旁，小生物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便用触须将小石头放进了自己柔软的身子里，不过几分钟，小石头就在生物的体内消失不见了，但它身上散发出的绿色光芒似乎更亮了。
“膜古膜古！！~”小生物高兴地在原地跳了起来。
“怎么样，它一点也不难看吧。”尼格看着克劳斯愣住的样子，笑着说道。
“好吧，是我错了……谁知道触手的本体会是这么可爱的小精灵啊。”克劳斯无奈地撇了撇手，然后又蹲下身将小生物抱了起来，“好轻，像抱着一团布丁一样……它们叫做‘欧若拉’么？”
“是的。”尼格点了点头说道，“它们很早就生活在这一带的矿洞里面，靠吃掉矿物来维持生命，因为它们在洞穴深处发出的光芒像古书上记载的‘极光’一样，所以大家就都叫它们‘欧若拉’，村子里的工人们都很喜欢它呢~”
“原来是这样……”克劳斯点了点头。
“它应该是迷路了，我们带它一起去矿洞吧，如果一直待在这样的地方总有一天会饿死的。”尼格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了。”克劳斯点了点头，把怀里的小布丁抱得更紧了。
……两人沿着发光的苔藓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抵达了一个宽敞的洞穴。迈入洞穴，克劳斯发觉自己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发光的石头像深海的珊瑚群一般层层叠叠地摇曳在布满了微光的空间之中，这里的时间似乎禁止了一般，每走一步都好似停留在原地，无论往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望不到空间的界限……克劳斯转头看向身边的尼格，她的身子仿佛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神秘的波光荡漾在空气之中，像一道道深海的涟漪，让克劳斯有种伴随着波纹慢慢向上浮动的错觉。
“膜古膜古！”怀里的小欧若拉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克劳斯连忙朝前方望去，一片好似黄昏又仿若夜空的光晕出现在了洞穴的尽头，它们如雾气一样摇曳着，又如同深海冰柱一般悄然绽放了开来……灿烂的橙黄色与神秘的淡青色交相辉映，像女神裙摆处的轻盈薄纱，美得令人不肯移开视线。
“是极光！”克劳斯不自觉地喊了一声。
“怎么样，这里漂亮吧？”尼格有些自豪地抱住胳膊，“其他地方可没有这样的美景呢。”
“嗯……的确如此。”克劳斯注视着眼前波澜壮阔的绚丽光彩，满足地笑了，“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这里一直保持着这么美丽的样子，也有你和村民们的功劳吧。”
“嗯……是的呢，虽然最近挖掘矿石的次数变多了，但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破坏的。”少女说着，突然有些哀伤地低下了头，“只是……我……”
“膜古膜古……”这时，远方突然传出了欧若拉的叫声，克劳斯赶忙抬起头，数不清的欧若拉从成片的光晕里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极光将它们背后的小小薄翼包裹住，如同一只只闪耀的小妖精。它们围住了目瞪口呆的黑发少年，膜古膜古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少年手中的小欧若拉就跳入了它们之中，然后高兴地朝洞穴的其中一个方向跑去了。
“啊……它们刚刚感谢了你呢。”尼格笑着对克劳斯说道，“还说要带我们去特别的地方，走！我们跟上它们去看看吧……”
“这样么……”克劳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之前他还把这些家伙当成凶恶的触手怪来看待呢，现在就成了这些家伙的恩人了，少年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就这么随便前往神秘的洞窟深处真的好么？克劳斯知道洞穴探险的难处，如果没有合格的向导，迷路和遇到危险的几率都是非常高的。
“快走啦，笨蛋外星人！”察觉到少年还呆在原地，尼格回过头朝他露出了略有些鄙视的神情。
“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就好。”克劳斯无奈地笑了笑，只好一起跟了上去。
……
两人穿过数不清的绚烂的极光，在蜿蜒的小路上七拐八拐，碧绿色的波纹时不时地浮动在空气之中，每踏一步都不会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游荡在水下一般；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很深的地方，欧若拉们走过的地面会留下发光的苔藓，两人靠苔藓来确认方位，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狭窄的坑道终于消失了，前方又是一片如同起始地一般的巨大的空间，绚烂的夕阳似的光晕笼罩在二人的头顶，有种站在高高的山崖边上仰望天空的错觉。
“这里是？”克劳斯警惕地望着四周和头顶，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会突然发生。
不一会儿，灿烂的“黄昏”就从洞窟的顶端消失了，克劳斯看见一座巨大的发出着莹绿色光芒的古老石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石碑上的字迹已经消退了，底部布满了苔藓，欧若拉们用身子把石碑团团围住，欢快地蹦跳了起来；不一会儿，石碑的中央就浮现出了一个闪亮的三角形标记，标记向内凹去，直至刚好能将手掌放进去的深度。
“膜古膜古！”欧若拉们纷纷叫了起来。
“它叫你把手伸进去。”尼格笑着看了少年一眼，“怎么样，要听它们的话么？如果你害怕的话换我来也可以。”
“什么啊……我好歹都来到这里了。”克劳斯也露出了笑容，“如果胆小是为了更好的生存，那么勇敢就意味着更大的收获……虽然我很想现在就离开，但宝物就在我的眼前了，任谁也不会就这么放弃，还是我来吧。”
“嗯……你真的很像他呢。”尼格笑着眯起了眼睛，耳朵边上的绒毛团也愉快地抖动了起来。
“像谁？你心爱的男朋友么？”克劳斯笑道。
“才……才不是啦！！”尼格马上抱住头，原本就裹紧的身子在此时显得更像是一个绒毛球了，“不要胡说八道啦……你这个愚蠢的外星人……”
“很可疑啊……”克劳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手放在了三角形的凹槽里……顿时，整个墓碑又发出了耀眼的绿色光芒，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处传来了小巧而又硬实的触感，他连忙将那个东西握住，伸出手来……借助光芒的力量，他看见了自己手心处躺着的东西——是一枚小小的黑色戒指，上面还刻有 Nibelungen 的字样。
“膜古膜古！”欧若拉们都开心地叫了起来。
“孩子们告诉你这个戒指具备很神奇的力量，拥有着充足魔力，一定能帮你在以后度过难关的……”尼格翻译完，凑到克劳斯身边好奇地端详起黑色的戒指来，“总感觉看上去很普通啊……真的会有神奇的力量么？”
蕴含充足魔力的戒指么？克劳斯连忙思索了起来……自己目前正在虚拟空间之中，不大需要这种东西的帮助，如果死亡了大不了再重来就是……倒是一直为村子默默付出的尼格，也许更适合来使用它。
“这个还是你拿去用吧。”克劳斯对一旁的尼格说道，“我不久就要到冥河去了，戴着这枚戒指也没什么意义，也许你还能拿着多为村子做点贡献。”
“你的意思是……”尼格略微低下头，克劳斯看见她的目光变得游离不定了起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么？”
“这个……”克劳斯想到自己一旦改变了未来，迟早都是要从这个法阵出去的，更不要提这里的一切都将会纳入圣杯之中……再想见面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一时间，少年沉默了。
“我知道啦。”就在这时，尼格却笑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使命而去孤身一人奔赴冥河，也不知道你会为了什么就这样放弃掉自己的生命，但我真的……”尼格说着又抬起了头，仿佛穿过洞窟顶端看到了那些闪耀的“群星”，“真的……”说着说着，尼格的眼角已经满是泪花，“真是的，为什么我总是遇见这样的事情啊……罢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接着说道：“祝你一切顺利，这个戒指我是不会收下的……你就带在身边努力地活下去吧。”
“很抱歉……”克劳斯也低下了头，但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刻问道：“等一下，你之前也遇见过和我一样去往冥河的人么？！”克劳斯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没有哟。”出乎克劳斯意料，尼格果断地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先出去再说……”
“好的……”克劳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
两人离开了极光洞穴，在漫天的“繁星”下坐了下来，远处能看到村子传来的灯火，像寒风中的一点启明星……四周的树丛在摆动着、冷风轻轻地吹拂着少女耳边的绒毛团，少女按住耳朵，不让一缕头发从帽子的缝隙处露出……
欧若拉们在他们的背后静静地坐着，很乖巧地一声也不发出。
“很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不好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克劳斯耷拉着头说道，“如果有冒犯还请你原谅。”
“不是的……”尼格慌张地摆了摆手，“是我不好，好像说了太多情绪化的事物。”少女说完，眼神又变得忧伤了起来，“我的确有一位恋人，他和你长得一样高，也有一张好看得让人难以忘记的侧脸，他很温柔，经常陪在我的身边，也在魔兽的袭击下拼命地保护着我，每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开心，就算在梦里也想和他永不分离……”
“这样啊……”克劳斯默默地听着。
“但是自从战争开始后，不对，准确来说是维尔丹迪的预言被证实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和他见面了……”尼格低下头，哀伤的情绪像月光一样浸染了她的全身各处，“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要去一个能让一切终结的地方，只有在那样的地方，我才能好好地活着……可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沉默了许久，克劳斯才终于问道：“为什么？难道预言里有记载关于你们的故事么？”
“是的……很幸运吧。”尼格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请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一件事……如果哪天你还能回到上层去，请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在这里。”
“我明白了。”克劳斯说罢，突然握紧了拳头，尼格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绽放出无边的星光，“命运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玩的东西罢了，维尔丹迪也好、所谓的‘神明’也好，这一切，我都不会随便认同！”
说罢，少年将视线转回到少女的身上，眼神像暗夜中的猛兽一样发出幽幽的绿光：“你放心，这个世界的命运，我迟早会改写给你们看的！”
……
“尼格……这样的命运我绝不承认！！”恍惚间，少女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笼罩在白色光芒之中的少年，他坚定地望着自己，背后的长枪倒映着澄蓝色的天空。
“我一定有办法能打破这样的命运的，请相信我！！”
他说着，紧紧地将少女抱在了怀中，“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了……”
……
“我知道了……”尼格笑了，“那么，就再相信一次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语的家伙吧……”
少女说着，又望向远处的村落……冷风轻轻地吹拂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少年的背影就好像是和他一样的，闪闪发亮的希望。
“黑龙，必须要被杀死呢。”少女再一次喃喃道，脸上的表情更加地坚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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