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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尔杰特(1)

第六章 阿尔杰特(1)

那一枪把子的后劲上来,淇洛的脑袋变得有些晕乎乎了。按理来说,雪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反击,然而她突然间停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招呼自己手下人:

“好了,撤退。”

淇洛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才会这样。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干什么,攻击却都被人家躲过去了,还被人家照脑袋来一下子,怎么说现在撤退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雪。自由党到底想干什么?淇洛不能理解。如果想要阻止自己的话,将自己直接打死好了,反正留着也是祸患;如果想要和自己谈谈,也不必这样动手啊?

不过他也告诉自己想太多是没有必要的,自由党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自己现在还活着,而且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了。首先医院,威胁领导可不是小事,而且连班都逃了,再回去也不可能被接纳吧。其次由于公共场合打架斗殴和大马路飙车,警察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自己刚刚还杀人了,自己居然杀人了!本该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杀人了!虽然杀的是敌人,淇洛的心里依旧过意不去,他都怀疑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直视那件白大褂。

那么就前进吧,为了把公主救出来,骑士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会退缩,哪怕白袍被血迹污染,也要打到邪恶的女巫。

淇洛镇定心神,决定跟在雪后面。这也是他一开始的计划,穿上自由党的皮,跟着自由党的人,到了自由党的窝,再去寻找棘。他知道现在情况肯定会有很多变数,但无论怎么样,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好了。自由党决定放了自己,就要承担这个后果。淇洛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他这回小心多了,确定雪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将手里的棍子一扔,悄悄地跟了上去。虽然带着棍子可以防身,但这样的东西毕竟目标太大,武器什么的,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这样想着,淇洛远远地随着那些人的背影,说实话,淇洛也很好奇自由党总部是什么样子的,既然不是废弃工厂神秘的地下一层,难道会是小巷深处隐秘的住宅入口吗?

然而事实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黑道人士也不总是待在黑的地方,有的时候也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明处。只见雪在前头领着,后面她的小弟们相互搀扶,绕过废弃工厂旁边的贫民窟,径直往公馆区的方向走。要知道公馆区住的可真不是一般人,与弗洛朗丹俱乐部一样,是王公贵族、政要大员们的集中地。窄窄的一条街上矗立着各式各样精巧富丽的公馆,有那种稳健沧桑的罗马式小楼,还有高耸入云的哥特式豪宅,甚至还有东方风格的日式别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过淇洛没有这个闲心思去欣赏富人们的建筑艺术,他只注意到自由党的人转到了一户古典英伦式的公馆那里,有一个穿仆从衣服的人从里面开了门,那些人都一股脑的涌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整条公馆街又回归平静。

下一步就是潜入这个公馆了。淇洛仔细观察了一下,公馆四周并没有什么高级的防盗措施,只是有一圈很高的哥特式雕花栅栏,还有几个仆人和保安来回巡视罢了。这些对于淇洛而言都不在话下。他趁门口保安交接班的时候,摸到了公馆的后面,顺着栅栏的花纹向上攀爬,不一会儿就到了顶端。等他的一只脚刚要往下探的时候,来了一个仆人。倒不是淇洛发出了什么声音或者留下了什么痕迹引起对方警觉,那个仆人只是来例行公事——他负责修理后院植物。为了保险起见,淇洛还是停止了尝试,缓慢移动到一棵高树后面躲起来。等那人走了以后,淇洛才谨慎地探出身体,踩着栅栏往下爬了一半,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跳到地上,匍匐进草丛中。

此时,淇洛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屏住呼吸,透过草与草之间的微小缝隙隐约看到一双漂亮的古典式黑皮鞋向这里来了。不会是那个修枝的佣人回来了吧,但愿那个家伙不要发现自己!淇洛想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手指狠狠地抓进泥里。

幸运女神并不总是愿意站在淇洛那边。黑皮鞋绕着后院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径直奔淇洛的藏身处而来,接着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拍了拍淇洛的后背。

“嘿!小弟弟,别藏了!想进来直接跟佣人们说一声,这样子爬墙多么的有辱斯文。”

淇洛很快就认出了那饱含嘲讽的、令人不快的声音的主人——自由党第四分会会长哈姆,和自己就棘的事情谈判的那位。不过今天他没有穿自由党的黑乌鸦制服,而是换了一件管家式样的衣服。他戴着夹鼻眼睛,小胡子上撒了金粉,嘴角一笑显得格外傲慢。他穿着翻领的洛可可式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系着繁缛的白色丝巾,羊毛背心的纽扣上挂着一个金表链,一直垂到肚子。下半身是黑色缎子西裤,中筒白丝袜,圆头黑皮鞋。哈姆尽管穿得很堂皇,依旧难以掩盖他的匪气,就像是山大王抢了市长的衣服过瘾。

淇洛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于是干脆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杂草和灰掸掉,抬头直视这位分会长。此时他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却突然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了。当然,他也想揍哈姆,但万事若是都能靠拳头解决那么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于是,他选择沉默。

哈姆看出了淇洛的难处,如同朋友一般拉住他的手问:

“小弟弟,这么长时间没见,身体怎么样?是不是有一些想跟我说的?没事,先进屋去。阿尔老大向来反对有人在他的后院追逐打闹。”

淇洛对哈姆装模作样的热情感到非常厌恶,一把将手挣脱开来,抿住嘴唇不说话。哈姆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对淇洛眨巴眼睛说:

“不跟上来吗?屋里有专门的拳室。”

淇洛楞了一下,还是跟着哈姆进了公馆。

一进门,淇洛就被这不输于皇宫的奢华大厅彻彻底底地震惊到了。地上铺的是厚重的法兰绒毯子,脚走在上面非常舒服,如同云中漫步一般。楼梯是用白净的大理石砌成的,扶手处雕刻着小天使,顶端与二楼的走廊相连。走廊上挂着几幅世界名家的油画,虽然淇洛不是专业的鉴赏家,他还是可以看出来那些都是真迹。大厅的顶端挂着一个非常漂亮的水晶吊灯,沉甸甸的法式帷幕半掩着大落地窗,阳光斜照进来满堂生辉,淇洛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差点把此行的目的忘个精光。

“小弟弟,我们下楼。”哈姆拍了拍这位看傻了的少年,淇洛才忽然间回过劲来,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没有产生幻觉,才跟在哈姆后面来到拳室。

与客厅的奢华成鲜明对比,拳室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些健身器材和一个小小的擂台。哈姆转身进入门口的换衣间,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已经脱掉了那身与他气质毫不搭调的滑稽套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柔道裤,上半身**着,露出黝黑宽阔的胸膛和坚实健美的肌肉。说实话,在淇洛心中,混黑道的身材都应该这样,再对比自己,不由的相形见绌。

“该你了!”哈姆吹了声口哨,把手一挥,招呼淇洛过去换衣服。

淇洛也换了件和哈姆一样的装束,只不过他那袒露的上半身实在是幼稚的可怜,苍白瘦弱的胸脯,根根突出的肋骨,再加上女孩子般纤细的腰肢,正应了哈姆的话,根本没有发育。这二位往擂台上一站,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的能看出来了。不过这也说不定,因为淇洛有自己的优势:快速反应、精准打击、极强柔韧度。这三件法宝曾经给黑拳场的那些看淇洛“年龄小”就轻敌的拳手们惨痛的教训。哈姆比那些人有一点优势在于他不轻敌,刚刚雪会长手下的人跟他形容过淇洛的威力,他心里也是绷着一根弦在。

“先说一下比赛规则,如果我赢了,你就不要再跟我们自由党纠缠了。当然,我们这里的茶是很好喝的,你临走之前,我可以叫仆人给你泡上一杯尝尝。”哈姆一贯讲几句就离不开油腔滑调。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棘还给我,好吗?”淇洛也习惯直接忽略哈姆的废话,直奔主题。

“哎呀!这可不行。不是我不想还,我也很想把小妹妹还给你啊!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是说过了吗?就这个计划而言,阿尔老大并没有向我透露多少,我知道的比你多不到哪里去。所以有些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阿尔老大吧。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能够赢我。”哈姆嬉皮笑脸地回答。

“好。”淇洛答应道。

看来问自由党的这些分会长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自由党的党首,被他们称为“阿尔”的人。但从阿尔手上要回棘,无异于是虎口拔牙。淇洛对自己的口才并不自信,也没有想好见着他以后到底要说什么。然而考虑那么多也没有用,先是要见到他,这一场仗淇洛要好好打。

“还是一样,你熟悉的自由格斗,允许任何招式,禁止使用武器。”讲完了比赛规则,哈姆拉了一下铃,走进来一位自由党人,手上捧着什么东西。“要护具吗?”哈姆问。

“不要。”淇洛嫌弃地回答,他向来讨厌这种胆小鬼的东西。

“哟,我还担心把你可爱的脸蛋弄破相呢。话说,从我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像嫂子,尤其是这张娃娃脸。看来阿尔老大的眼光不错啊~”哈姆眯着眼睛逗弄淇洛。

淇洛才不管什么嫂子不嫂子呢,哈姆你不是欠揍吗?先给你一拳吧!想着,淇洛身体略微倾斜,拳头就奔着哈姆的腰眼来了。谁知道哈姆身体一歪,那拳头刚好打在他的肚子上。淇洛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撞到石头上般,疼痛在骨节中游走,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这拳头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像饿了好几天一样。再来吧!”哈姆张开双臂让淇洛打他肚子。淇洛虽然气得血往上涌,但还是尽力的克制住自己。哈姆的腹部很硬,这样打过去没有任何效果,必须找出他身体比较软弱的地方。由于淇洛在学校学过一段时间的解剖学,知道人体组织的分布,关节内侧和其他神经密布的地方往往最脆弱,便设法从那里突击。

然而这招在哈姆身上却失灵了,这人简直就如同一辆钢坦克,总是能够巧妙地护住自己的弱点,然后给淇洛最强劲的反击。淇洛的几次进攻都以自己的拳头或脚踝差点受伤结束,而对方却没有丝毫感觉,仿佛淇洛在给自己挠痒痒。

“什么奇迹少年,什么黑拳拳王,你知道你为什么在黑道上吃的开吗小弟弟?”哈姆一边说着一边迎头给淇洛一拳,淇洛吃力的闪避过去,但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冲击力。

“为什么呢?”淇洛苦笑着问,伸手扳住哈姆的手腕。

“因为你这张脸啊傻瓜!黑道有的时候也跟娱乐圈差不多,谁脸漂亮谁就能称霸。所以说啊,我们这些在黑帮里面有点地位的人都不去那些地下拳场。”哈姆将手腕猛地往回一拧,淇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差点跟着飞出去。

不过哈姆的话是刺激到淇洛了。淇洛虽然从来不把自己当什么奇迹少年看待,但内心深处还是对自己的格斗技巧充满自信。他觉得自己都是用实力才能拿到黑拳拳王的,和自己的长相完全没有关系,他也痛恨那些靠长相吃饭的人,可是在哈姆嘴里,自己居然堕落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如果淇洛真的不是这样,他也许不会这么生气,然而和雪和哈姆比试几下之后,他也能够意识到哈姆说的话并没有错。是的,自己的速度是很快,打击确实很精准,也可以做出各种杂技般的高难度动作,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只是在本人的力量与基本功到位的情况下锦上添花罢了。现在自己的力量不够,基本功也不扎实,完全依靠技巧来攻击,终究不免沦为花拳绣腿。这么想着,淇洛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自己的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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