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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影渐生

2.暗影渐生

【庇可曼帝国东南部 普拉塔平原】

阿娜蹲下来细细辨识着近地面的魔法能量残余,找到了与藏卷室中的相似的那一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彻底迷茫了。

“奇怪,这名窃贼应该是独自一人,但他的踪迹却朝两边分开了,这怎么可能呢?”阿娜再次检查了一下,两边的确都是要找的踪迹,一个向东南方,一个向正南方,“一定有人在帮助他。”

“团长,现在怎么办?”身边的圣剑骑士问。

“只好兵分两路,”阿娜从随行的十位团员中分出六名,让他们去搜查南方的那条路,“记住,如果你们发现了窃贼,不要擅自行动,这是个非常强大的盗贼,任何单独攻击他的尝试都是愚蠢的。”

六个圣剑骑士向南边去了,阿娜抽出佩剑,说:其余的骑士们,请跟着我。“

往东南方去的踪迹最后消失在一个美丽而宁静的临海小村落中。村子的名字叫**丽-汉斯,让阿娜惊奇的是,这样的边荒之地,竟然是一个存在法师的奥术据点。这里距离最近的龙巢生命之巢也有几百里,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汇集起足够法师存在的强大奥术能量,可是村庄中实实在在地充斥着魔法,浓重得不可思议,这世界还真是有数不清的奇迹等着人们去发现啊。

“大人,晚上好。”爱丽-汉斯的村民非常淳朴好客,阿娜每经过一个,都会收到问候,但是却没有人注意过是否有外来者从村中离开,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这里基本上天天都会有好几个法师来了又走,不会有人注意他是不是外来者”,阿娜怀疑这就是窃贼的计划,自己刚好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我们去港口看看,至少可以追查到今天的出海记录。”阿娜决定,又留下了两名骑士,让他们把所有村民聚集到中心广场上,不能放任何人离开,直到调查结束。

这个港口规模非常小,完全不能和帝国东南角的港口重镇圣普拉塔相比,没有体型及其庞大的依靠魔法驱动的巨舰,也没有来来往往忙着维修保养船只的技工和法师。不过这样往来船只的数量比较少,记录就能一目了然。

“两艘商船两小时前驶往萨维帝国碎叶港,载的是一批一般质量的熊皮,两艘客船半小时前出发,一艘空着,绕萨维帝国一周前往奥伦帝国第一大港口阿比盖,另一艘有三位乘客,前往孤岛美哈德。这就是全部的出海记录了,团长。”圣剑骑士念道,把纪录本还给了码头主管。

“美哈德?为什么要去那里?”阿娜问。

主管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半秃的脑门油腻腻地泛着一层光,从见到阿娜开始目光就在她脸和胸附近移动,加上他说话又拖着声音,不仅圣剑骑士们想一剑砍上去,连阿娜本人都有些反感。

这件事完了,马上就找个借口把这渣滓关进地牢里去。阿娜心想

主管拉长声调回答说:“回禀大人,那三位客人说在美哈德有人等着他们,我记得当时我本来不想把船租给他们,但是他们付了三倍的租金,我也不太好拒绝。”

阿娜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码头,临走只指了指还在看自己的胖主管,丢下一句话: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发配到圣印要塞去,在那里他肯定会干点真正有用的活儿。

阿娜召集起骑士们,火速往回赶。

“团长,为什么要回去?那艘去美哈德的船很可疑啊。”一名靠得近的骑士问。

“我们犯了个错误,罗尔。”阿娜叹了口气,催动马继续加速,“我们不应该选择这条路,窃贼是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散开。因为他猜准了我们会以为出海逃走才是他的选择,其实不是,他是想要各个击破,如果他真打算走海路,会向码头的无关人员透露这么多信息,还故意给三倍的钱惹人怀疑?幸好我们没有去搜查客船,现在时间还不是很紧。我希望我们不会去得太晚。”

罗尔抽了口冷气:“他还想反击我们?”

阿娜苦笑:“你以为逃跑的窃贼只会迷惑和隐藏?我说过了他非常强大。”

突然,一位骑士大声喊叫起来。

“团长!前方出现一队骑兵!”

阿娜抽出剑:“骑士们,准备战斗!”

然而并不是敌人,迎面而来的是刚才分出去的那小队骑士。一看到他们,阿娜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六名圣剑骑士几乎全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盔甲和剑几乎全毁了,伤势最重的整张脸被大面积烧灼,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能由同伴勉强带回阿娜身边。

“团长,这是个陷阱!我们一和您拉开距离就被袭击了,那个刺客非常厉害,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阿娜正在亲自为那位垂死的骑士疗伤,她轻声念着什么,现场的手指从像是被烧得融化了的脸颊上拂过,落下几颗星星点点的金光,伤口虽然没有明显愈合,但是已经不再泛着那种可怕的、毫无生机的灰白了。

“米拉的伤势太严重了,如果没有得到牧师的全力救治一定会死去。你们立刻护送他回法尔格。”阿娜说,“这次失误罪责全部在我没有第一时间识破诡计,让大家做了无谓的牺牲。回到法尔格后,我会请求议会的惩罚。”

“等等,阿娜大人,您看这里,不对劲。”罗尔忽然说,指着一柄扭曲得很厉害的的剑。阿娜瞥了一眼,明白了罗尔的意思:刺客凭借的是高超的格斗刺杀技艺,就算能毁掉武器,也是将其斩断或者打碎,怎么可能在不损害剑的完整性的同时,把剑扭曲成这样呢?

“法师。”阿娜轻声说“这是个法师。”

“可是为什么?法师伪装成刺客,不是浪费魔力吗?”罗尔不解。

“我不知道,一定有某种原因。”阿娜眉头紧锁,“你们怎么看?”

有人猜测道:“法师假装用的是刺杀技巧,实际上用法术,我们就不容易防备吧?”

“不,不对,即使完全没有识破,用法术模拟刺杀术时,流窜的魔法很容易被察觉,你们不就是因为这才避免大规模伤亡的吗?

“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调查清楚,现在你们都回法尔格去,我会继续追踪那个窃贼的。”阿娜站了起来,掸去了膝上的灰尘,“向多米勒尊者报告我们的发现,我相信这件事情就要解决了。”

“遵命,团长”

看着骑士们离去的身影,阿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这件事绝对不会像它表面那样简单。凭着圣剑骑士的直觉,阿娜已经感觉到了一场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并且马上就要席卷整个庇可曼。到那时,圣剑骑士团将会是中流砥柱,因此绝对不能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拿团员们的生命去冒险。

正想着,阿娜发现自己来到了刚才分兵的岔路口,她调转马头朝骑士们遭到袭击的方向走去,果然走了不到五里,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正是袭击现场。

空气中还残留着魔法燃烧的气息,阿娜慢慢的摸索着,渐渐掌握了这场战斗的始末。

法师刺客是从侧面发起进攻的,伤势最重的米拉就是在第一次攻击中猝不及防而惨遭毒手。团员们说敌人用的是刺杀技艺,那么这个法师应该舍弃了杖棍一类的武器,而改用匕首加上徒手施法。他对火元素的操纵及其高超,能在刀刃上附加高温,这样才能毁掉盔甲和剑。除此之外,这个法师也和普通的很不相同,为了掩盖法师身份,他不能使用明显的法术而只能依靠近身搏斗,同时对付六名圣剑骑士团的精锐,而且达到完全压制,那么他势必具备非同凡响的战斗力。这样,阿娜不得不开始猜测这究竟是何等人物,以及自己如果面对着他,能有几成胜算。

阿娜再次辨认一番,找到了这名法师的踪迹。他竟然开始往回走了!骑士小队已经离开,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出海吗?

【庇可曼帝国西部边境 圣印要塞】

恩拉克斯峡谷是整个迷雾峭壁中唯一的缺口,整个大陆上只有这一个地方获得了用天使的名字来命名的殊荣。据说峡谷本身是不存在的,原来迷雾峭壁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完全隔绝了大陆的东西方,两边要往来只能绕道寒冷的北部冰冻荒原。但是据说在残辉之战中,圣印天使为了把鲁特精灵帝国从恶魔手中拯救出来,召唤军队进行东征,没有选择让她的大军浪费时间往北走,而是用天使的无上威能强行撕开了高耸入云、坚不可摧的迷雾峭壁,制造了一条捷径。为了纪念天使的这一壮举,也为了向天使表示敬畏,精灵帝国就把这个新的峡谷命名为恩拉克斯峡谷。除这里之外,迷雾峭壁横亘大陆中央,北起东、西、北三国交界处的神殒遗迹,向南一路延伸,完全封闭了暴风海湾沿岸,无一处缺漏,成为了东西两帝国的天然分界线。几个世纪以来,强大的奥伦帝国始终没能逾越这道屏障,圣印要塞始终矗立着,象征整个庇可曼的荣耀和生命力。

近几十年,艾瑟鲁斯和庇可曼达成协定,沿着国界修筑了长达数千公里的普拉纳防线,彻底割断了奥伦向东进犯的通道。尽管如此,掌握着精灵帝国旧都残辉城和现存最强大的龙巢—奇迹之巢的西方奥伦帝国,仍然是大陆上最具有威胁的存在。

现在,迷雾峭壁上所有的哨卫都增加了一倍,无形的魔法屏障轻柔地在空气中波动,既防止有人想进来,也防止有人想出去。阅历丰富的老兵可以认出来关键地点的哨卫都是大司法官伊莱尔的私人禁卫队成员,他们的战斗力是整个要塞除了司法官本人以外所能达到的巅峰。尽管人人敬爱的司法官那里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但是军队内部都明白,有大事要发生了。

“诶,你说头儿为啥突然这么紧张了?往些年奥伦大军压境也没见过这阵势。”一个哨卫换岗时悄悄问他的同伴,同时瞥了眼不远处仍然站得笔直的禁卫队员。

“谁知道,也许奥伦那帮**养的又有阴谋了吧,”同伴接过哨兵的臂章,恨恨地说,“妈的还没个完了,他们被菲尔金将军打得屁滚尿流才多久,又来了,找死么?”

“就是,听说那次还是奥伦皇帝御驾亲征,结果还不是被打回去了,哈哈……”

“哎,那个皇帝叫啥来着?”

“好像叫莉莉丝什么的。”

“女的?”

“哦,有可能吧……”

“你们在干嘛?”一个哨兵的肩忽然被重重一拍,吓得他腿都软了,回头一看,一个禁卫队军官正黑着一张脸,活像一场暴风雨。

“没、没什么,大人,我们这就换完岗了。”

军官的脸色一点也没变:““要是真喜欢聊天,我把你们编到要塞的哨兵队里去,你们坐在城楼上聊个够。”

哨兵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这种紧要关头,要塞基本就是死亡率的代名词。

“滚!”

哨卫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营地中。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士兵对于即将到来好事或者坏事,都不是很担心,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司法官大人不论如何都能够领导要塞化险为夷,挽大厦于将倾。这实在是上位者很难得到的来自最底层的信任和爱戴。因此当要塞的制高点疾风尖塔塔顶突然在黑暗中发出不同寻常的微光时,哨兵们都很沉着地应对了这件事,警报有条不紊层层向上级传达,递到了伊莱尔办公室门口。

“大人现在很忙,一般的消息由我向大人转告。”侍卫长喝退了传令官,镇静地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里却已经慌张起来,司法官不在的时候出这种事,绝对不是好兆头。他从贴身的衣袋中摸出那面魔镜,迟疑着。

这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呢?如果只是一般的魔法事故,拿去打扰大人显然不合适。这看上去太有可能了,前不久大人吩咐要改动要塞的防御魔咒,大法师马哈吉马不停蹄地赶来,现在正处在咒语修改的关键期,偶尔出现失误在所难免,但是……

侍卫长沉吟片刻,还是把魔镜放回了衣袋,他决定先去疾风尖塔看看,如果真有情况,再行向司法官禀报也不迟。

疾风尖塔坐落于要塞的最东方,是要塞的四大瞭望塔之一,这些高塔中存放着奥术支点,是防御魔咒的基础。一座塔遭到破坏,魔咒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再来一座的话,魔咒就会土崩瓦解。重要如此,它们的防御自然极其严密,侍卫长不相信有人能够在不惊动任何警卫的情况下潜入塔顶实施破坏。

随着侍卫长向尖塔前进的步伐,要塞居民变得越来越少,四周的树木在夜色的衬托下缓缓摇曳着,显得格外诡异。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说不出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侍卫长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十米开外的那盏路灯,依靠魔法燃烧的小小火苗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区域,两盏灯之间的距离不是很大,但总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虽然不远处就有一队队的士兵在巡逻,他仍然嗅到了危机的气味。出于安全的本能,他轻轻握住了佩剑。可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这也是肯定的,毕竟尖塔附近都是要塞的最高戒严区,闲杂人等都是无法进入的。

尖塔的大门前仍旧悬挂着两盏普通的灯,甚至没有看守,给人一种不设防的错觉,但实际上这里满地遍布秘术陷阱。秘术是魔法的一个分支,与通常的咒语不同,秘术只有在特定的触发条件下才会生效,难以防备,法师自创的秘术更加诡秘莫测。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挑战一个未知秘术,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而疾风尖塔的秘术防卫每一个都是致命的,所以如果不佩戴要塞核心高层才能拥有的豁免护符,想要活着通过尖塔前的那一小片不起眼的空地就是痴人说梦。

侍卫长再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危机感,,他握紧手中的剑,收在胸前随时准备出击,然后推开了尖塔大门。

【庇可曼帝国北部边境 枫叶谷】

夜色下的枫叶谷呈现出与白天不一样的景致,原本艳丽的满地红叶在月光下变得素净质朴,没有了那股令人厌倦的浮华意味。九月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着此刻正站在谷底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的紫衣女人。

“大司教,多米勒尊者那边有回应了。”

密使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来,向女人行礼,他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黑色布料中,双脚踩在满地的枯叶上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女人低头望着这个鬼魅般的男子,轻声问道:“他答应了吗?”

“尊者表示您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只是这对于庇可曼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因此他希望您遵守约定,早日把’她们’扫除掉,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使者摸出一枚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失去光泽的银质令牌,恭敬地递到女人手中。

女人饶有兴趣地把玩了几下,说:“你的主子未免太心急了,他以为’她们’是好对付的吗?即便是我,也需要几个月才能做好万全准备,毕竟是最后的遗族,每一个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多少个世纪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灵能武士?对付他们的技艺早已模糊不堪了。”

“尊者并不是要催逼您,大司教,”密使立刻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只是希望您能把这件事真正提上日程,毕竟日后的合作很大程度上与您完成任务的速度和质量相关,我想您不会愿意得到一个心存不满的盟友吧?”

“让你的主子放心,这件事会完成的,不仅迅速,而且干净利落。”

“我替尊者谢过大司教,如果大司教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女人点点头,密使重新没入黑暗,消失不见了。女人闭上眼,将魔法延伸开来感知附近的环境,确定使者已经离开后,她说了声: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些透明的东西,像水纹一样波动着,最后渐渐显露出四个人个人的实体,他们都穿着与女人颜色相同的衣袍。但衣服款式更简单,也没有那些华丽的暗纹,可以推测,他们的地位应该是低于女人的。

“他居然答应了?真让人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庇可曼的人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呢。”四个人中仅有的一位女性说,语气掩盖不住吃惊,“尼娜,你怎么看?”

她直呼女人的名字招来了其余三个同伴的瞪视,但是被称为尼娜的女人似乎并不介意,而是冷冷地微笑了一下。

“多米勒这种人除了自己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的,上位者一旦开始醉心于权势,就会变得愚蠢而短浅,所以你看见他做了些什么事,牺牲他的资源来请我们削弱他自己的实力和命脉。”

说完,尼娜转向一位男性下属,问:“扎塔尔,送来的那些地点都考察清楚了吗?”

“清楚了,大司教,这些地点都非常准确,只是有一个问题。”

“问题?”

“是的,它们都有很强大的防护魔咒,虽然您的力量有目共睹,但是我怀疑……”扎塔尔迟疑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尼娜却轻松地笑了:“这不用担心,你所说的还没有超出我的预想,事实上我预想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魔咒并不可怕,至少没有它们保护的那些东西可怕。”

“但这就意味着我们的魔法储备进一步地紧张,要在没有能量续航的情况下破除三个极可能是古代魔法的防护咒语,并且击败’她们’,几乎不可能啊。”

“你错了,这不仅可能,而且易如反掌。”尼娜轻轻地说,“因为我们背后还站着一位盟友。”

“盟友?谁?”扎塔尔问。

“尼雅芙斯。”尼娜回答,“没错,我说的就是那位五年前失踪的大陆最强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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