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坐林老头驾驶的直升机实在是一种煎熬，一个劲地加速，丝毫没有因为眼前是密集的高楼大厦而减速，而是以一个很惊险和吓人的侧飞闪过。
我往回看了一下刚才就要撞上的大厦，心中惊魂未定，“林老头，你小心一点啊！”
“放心，我技术过硬的！”林老头弹开手中的烟头，单手拿起烟点燃猛吸一口，我看得是一阵心惊肉跳。
飞机又一个侧身旋转90度越过障碍，座位上的我不由向连馨那边倾斜。我这才注意到她从上机到现在，在类似于玩过山车大冒险、激流勇进等刺激的飞行中，她都没有表现过多的惊慌。
我不由好奇，对毫无表情的她晃晃手，“连馨，你不怕吗？”
她白了我一眼，“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现在不是仍然好好的吗？”
林老头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大小姐可是从小就接受飞行训练的，十五岁就可以驾驶黑鹰战机在1000米高空，做360度旋转6周半的动作。”
“哇！”我一脸惊讶地望向连馨，现在眼前的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又升了一个高度，不过是暴力和怪物指数的高度。
从小就接受各种军事训练，热爱机甲，唔……不由得把她和战争狂联系上。
连馨被我这样像是打量怪物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娇嗔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很容易学会的事好不好。”
果然对于战争狂来说这是很容易的事。
就在我被连续翻了不知多少个圈，即将要吐的时候，林老头忽的大喊：“前方有三架敌方飞机，初步确定为F-22猛禽，小子，坐稳了。”
湛蓝的天空有三个逐渐放大的黑点，来势凶猛，但林老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还是一个劲的往前冲，似乎要跟对方死磕似的。
我们现在坐的直升机是属于连家私人武装公司的，而这间公司的部队和国家部队一起在前线共同抗击敌人。毫无疑问对方三架F-22猛禽会把我们当成敌人来打。
这还不算什么，最吓人的是林老头竟然想以一架武装直升机去拼别人专门用于空战的F-22，还是以一敌三，这不是摆明是要送死吗？
“喂，林老头，对方可是三架F-22啊！你脑袋是不是烧坏了吧，要和他们正面迎击。”
“怕什么。”林老头依旧淡定地单手抽烟，另一只手控制摇杆，“大不了就坠机跳伞呗！”
“如果跳伞不成功呢？”
“大不了就死呗！”
“……”
林老头像谈家常一样把死说得云淡风轻，不知道是他心中充满战胜的自信还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希望他是前者。
连馨这时扯了扯我的衣袖，对我指着后方仓库摆放的两部机甲：“我去帮忙击退敌人，你去启动这两台机甲。”她走到直升机门口处驾驶在那儿的格林机枪，子弹嘟嘟地在空中形成一条火线。
我带上连满线缆的头盔，两部机甲的资料不断从眼前的屏幕闪过，双手快速地敲击虚拟投影键盘，“喂！林老头，为什么这两台的机甲系统都没有初始化啊！”
陈老头按下一枚火箭发射的按钮，转身回应：“情况紧急啊！能在连家24小时全方位监控下偷偷运出两台机甲已经很仓促了，哪还有时间来初始化什么的。”
敌人的三架F-22转瞬即至，互相穿行夹击直升机，一台笨重得远远比不上F-22的直升机，本应被炸得尸骨无存，但在林老头的手中却飞得有声有色。每次数枚导弹同时夹击过来时，硬是利用空隙惊险地逃脱掉。不得不说林老头的驾驶技术真是一流。
而连馨驾驶门边的格林机枪，时刻瞄准敌人战机，一旦有机会就按下按钮给他一梭子，让敌人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无法靠近。
唔……怎么说呢，在我想象中连馨应该是一边狰狞地狂笑着一边嘟嘟地抬起机枪扫射，火光照亮她像战争狂一样的脸庞，这样才是我心目中连馨应该有的动作。
“我好像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连馨用充满邪恶气息的眼神盯着我。
“哪有呢？”我摆摆手。
“抓稳了！”机舱内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直升机为了闪避迎面而来的导弹来了一个360度的大旋转，弄得我东碰西撞，脑袋都撞上飞机顶。
我好不容易在摇晃中站起来，按着被摔得头晕脑胀的脑袋。
剧烈的抖动让连馨再也难保持平衡，身子摇摇晃晃。她位置本来就靠近舱门，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就往后仰，掉下去。
“不！”我飞身扑到舱门处，伸出半个身子握住连馨的手，她被悬在半空中。直升机左右摇摆，导致连馨整个身子也晃来晃去，这样一来我的力气就有点用不上来，我握住她手臂的手滑到小臂处。
“林老头，你尽量平衡机身，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地方来拉连馨起来。”
“知道了。”林老头的话中带有一丝焦急，额头上也渗出了汗。
我把双脚顶在舱门边，咬紧牙齿绷紧肌肉用尽全身的力气拉连馨。林老头做到了平衡机身，可速度也慢了下来，自然也遭受不少炮火的夹击。我都听到机枪子弹砸在机身钢板上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像爆豆一样。
“加油！”我用力把连馨提到舱口处的时候，三枚毒蛇导弹在空中缠绕成一体向直升机击来，为了躲避机身又免不了一阵抖动，差点就可以够着舱门的连馨有滑了下去。
我回头瞪林老头，大喊：“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刚才差点就能拉连馨上来。”
“你以为我想啊！刚才要不是我不闪开，现在我们就机毁人亡成烧鸽子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手心处渗出了汗水，让我握住连馨变得更困难。
“不怕！连馨，会救你上来的！”我安慰着她，现在的连馨眼中蓄满泪水，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平时她在我面前都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经常欺负我。但毕竟还是女孩，强硬的外表下，是不是藏着一颗一触即碎的心？
连馨摇摇头：“小凡，算了吧！放手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她盯着我，清澈含泪的眼神无比坚定，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傻说些什么啊！你会活着，我们都会活着，在这个混乱的战斗世界中我们会一直活下去，所以你……一定不能死。”我握住她的手又滑了一节，焦急的我都已经快语无伦次了。
连馨笑了，握住我的手渐渐松开，“这样，起码你们能活着，我不想拖累你们……”
“笨蛋！”我用尽全力喊出来，“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不是你能牺牲我们活下来就能行，没有你在身边，我活着都没有意义！”
连馨忽的怔住，停止手继续松开，带着一丝喜悦低喃：“笨小凡，傻小凡……”
“注意了！前方有障碍！”林老头大声提醒。
一块醒目的大招牌挂在建筑物外，正对着连馨的位置，直升机不断前进的话……她将会……我感到心脏在狂跳，想要失去什么东西，难受得很。
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我会救你上来，我能救你上来，我……一定要救你上来！”在我疯狂的呐喊中，连馨被我一瞬间提上了舱门，回到直升机内。几乎在同一时间，巨大的招牌从身边擦过……
“没事了……成功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臂因一瞬间潜能大爆发而变得麻木，疲惫感从骨子深处散发。
连馨扑上来，紧紧的把我搂住放声大哭。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愣住了，我扭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两道清亮的泪痕划过雪白的脸蛋，长长的眼睫毛抖动，唇线绷得很紧，哭泣中带有毫不掩饰的喜悦表情。
“我……我以为以后都看不到你了……”连馨抽泣地说。
“我们现在不是都没事吗？放心……”我像安慰小猫一样拍拍连馨的脑袋。
这一瞬间，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外面火炮的轰炸声全部远去，世界变得安静，只剩下连馨一声声的抽泣。
末世之中，战火横飞，
身边有你最重要的人相伴，
搂住你，在你的肩膀上哭泣，
是不是一种幸福……
“连馨，我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经过刚才的生死关头，我明白到现在不说，以后即使想说也许都没机会了。”我来开怀中的连馨，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凝视她一双充满水汽的眼睛。
“嗯……你说吧，我在听。”连馨雪白的脸蛋立刻染上两抹粉色，有点害羞地低下头。
“其实……”我深呼吸一口气，摆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我……觉得你太重，该减肥了。”
然后我就听到“咔嚓”一声，手臂又一次脱臼了……
我含着泪花把手臂接回来，一脸委屈地问：“为什么又这样对我，我很无辜的嘢！”
连馨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居然说我重……呼……太可恨了……亏人家还满心期待，以为你要说……”
“以为我要说什么呀？”
“哼！不管你了，傻小凡……”连馨脸庞泛红，把脸别过一边。
我们不再说话。
呃……是我的错觉吗？怎么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幸好这时林老头的一声咳嗽打破了这种奇妙的气氛，“两位可不可以等会儿再打情骂俏，我们现在还和敌人战斗着。”
经过刚才的一番苦战，林老头在三架F-22猛禽战机的疯狂夹击下硬硬将对方一台战机给灭掉。现在仅存的两架F-22在失去同伴后似乎也意思到了林老头的驾驶技术高超，不再轻敌地冲太近，而是与直升机保持距离，一见到有机会就一起上前夹攻。
“他们学乖了啊！”陈老头掐掉燃烧的烟头，再换上新的一根，“你们驾驶机甲出去与他们战斗。现在他们距离很远，直升机的炮火射程太短，打不中他们的。”
“好的。”我和连馨齐声应道。
两部机甲的数据初始化已经完成。一部是“狂风”，速度型机甲，配备等离子双剑，一支脉冲步枪；另一部则是“暴雷”，火力型机甲，配备肩扛式双管火箭筒，加长型加农炮。
根据两部机甲的性能优异，连馨提出一个方案：“我驾驶‘狂风’机甲去缠绕敌人，小凡你就驾驶‘暴雷’机甲在后面看准目标就放冷箭。”
“可不可以换个词，‘放冷箭’听着好像我是个小人那样不光彩。”
“那好，就说是‘放大冷箭’，加了个大字，够霸气吧……”
“你就根本没有了解我的意思好不好？”
连馨率先飞出直升机，直奔向两架并列飞行的F-22，显然他们也没有想到敌人舱内储存有机甲这种尖端战争兵器，稍微楞了一下，然后两机的火力全开，什么导弹机炮全都往连馨身上砸，在湛蓝的天空中炸出一条绚烂的火线。
连馨被炮火所湮灭，但几秒钟后从烟雾中突破而出，手持等离子双剑，加速型的机甲可不是盖的，几秒钟的时间加速，连馨就已经靠近两架F-22，双剑齐齐挥下。
两架F-22迅速左右分开，避过剑击，一左一右地在连馨身边开展火力轰炸，几枚毒蛇导弹交织在一起冲向连馨。带有等离子能量的双剑轻而易举地就将导弹一分为二。
三者在空中打得激烈，时不时爆出绚丽而致命的火花。
我躲在浓密的云层中，注视不远处的战场，不断调整手中加长型加农炮的角度，凝视屏幕上的准星，一旦有机会进行锁定就立即放冷箭……不，是战略性袭击。
一架F-22因放射导弹而停滞了一下，瞄准镜上的准星迅速锁定，哔哔的声音响起。
加农炮，发射！
强大的后坐力让我不由倒退十几米，一道绿色的光柱突破云层，强烈的气流让空气都变得扭曲。光柱直接穿过F-22战斗机，在机舱处开了个大洞。“轰”的一声，战机在爆炸中化为纷飞的铁片。
“小凡行啊！想不到你放冷箭挺有天赋的。”连馨通过机甲内附有的语音系统和我通话。
“是战略性袭击！”我气呼呼的纠正道。
刚开始三架飞机我们被压着来，，两架就和我们纠缠不下，现在只剩下一架，还不是轮到我们打到你们抱头鼠窜。
最后一架F-22向连馨发射数枚导弹后，一反刚才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常态，而是以一种赴死式的俯冲逼近连馨。
连馨斩断飞来的导弹，用了几秒，但就是这一瞬间F-22战机已经和连馨的距离不下100米。
面对疾驰而来的战机，连馨愣了一下，怀疑着对方是不是脑子有突发性精神病。
不管对方是不是有病，这么大一个击杀机会摆在眼前，连馨当然不会放过，提起双剑冲向战机。
这时迎面而来的战机一阵剧烈的晃动，像是快要坠机似的摇晃不定，火光噼里啪啦地往外冒。以战机为中心，一个圆形的电磁力场瞬间展开，把白云密布的天空弄出一个真空地带，磁场发出“滋滋”的超音波让人牙酸。
“怎么回事？我的机甲动不了了。”身陷力场中的连馨悬在半空中无法动弹，机甲内的操纵屏幕都纷纷黑掉，一片黑暗。
“是‘雷神力场’，这东西不是还在研究当中吗？怎么现在就已经投入使用……不，的确是在研究中，完全体的力量没有那么混乱，看来那只是试验机……那架F-22似乎想通过启动不稳定的‘雷神力场’来同归于尽。”林老头的碎碎念在公共频道中响起。
“老头你等以后再来分析吧！再不想办法救连馨的话她就要成烤鸽子了。”
“你说谁成烤鸽子了？我才不是烤鸽子呢！回去一定把小凡你变成烤鸽子！”连馨争辩道。
“现在用炮火去轰炸战机让‘雷神力场’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了，这样只会加速力场的爆炸。”陈老头沉声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加速俯冲，撞上连馨，利用冲击力把她带出这个力场。看现在这个扩张速度，你还有三十秒时间。”
“你怎么不早说！”我立即把推进器速度全开，像一支箭似地冲向连馨。但我的机甲“暴雷”毕竟是火力型，速度根本不像连馨的“狂风”那样几秒钟就能到千里之外。
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肯定是赶不上的，得想个办法……
速度，要提高速度，对了，减轻重量！
我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打出一系列指令，机甲上的肩扛式双管火箭筒、加长型加农炮、防止轰炸的表层护甲全部在一瞬间脱落。
由原来像个不动堡垒的胖子立即变成只剩皮包骨的饥民，形象虽然不太好，但速度起码比原来提高了三倍。
十五秒……
十四秒……
十三秒……
在我拼命加速再加上“裸奔”的情况下，终于和连馨撞上一块，进入“雷神力场”后，机甲内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任何指令按钮和显示屏幕都消失。
我已经对机甲完全失去了控制，但我感觉到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和连馨高速移动。
几秒之后，我们冲出了磁力场，机甲的系统恢复正常，各种屏幕和按钮纷纷亮起。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力场之外的几百米开外，不断膨胀的力场忽的收缩，然后以无比巨大的威力骤然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是因为力场的爆炸连空气也不放过。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在空中扩散，在厚重的云层留下一个直径半公里的大洞，湛蓝的天空一览无遗。耀眼的白光刺瞎了我们的眼睛，光芒逐渐减弱，良久我们的视觉才恢复正常。
虽然我们没有被炸中，但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不由打了个寒战。庞大的能量力场让人毫不怀疑能摧毁掉一切。
如果说敌方有一个连的飞机编队都有这种东西，以这种送命的方式与我们同归于尽，那还会剩下什么……
光想一下后果就觉得可怕。看来敌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连这种大杀器都有了。
回到直升机舱内，我和连馨都松了一口气。能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挺聪明的，懂得卸掉装备来提升速度。”连馨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伸出手。
“你的近身战也很漂亮！”我笑了笑，伸出手与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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