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
我拧着眉毛,心里满是不解。
甚至可以说是一脸懵逼。
陈沉澄瞥了我一眼,这时的她已经没有了那么复杂的气息,言行举止也没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平常一般,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所处的长椅上,与我相隔了大概半个身位。
我忍不住往一边挪了挪屁股,让自己跟她分别坐于长椅的两端。
想到刚刚那一幕,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于是话语脱口而出:“你刚干嘛呢?装文青啊?”
陈沉澄瞪了我一眼,没接我的话茬,自顾自道:“你在这儿干嘛?放学不回家?”
“啊...我等人。”我如实说道,“你呢?我记得你也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吧?”
像是被此时惬意的氛围所感染,陈沉澄也伸了个懒腰,少女美好的身躯曲线毕露,我僵硬地别过头,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
陈沉澄说道:“随便逛逛啦,太早回家的话,很无聊的。”
我挠挠头,不知何时,耳边那宛如铃铛轻响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我瘫坐在长椅上,生不出一点动弹的心思。
在这炎热的夏天,树荫下的凉风吹佛委实是太过舒心了。
哪怕上午才下过雪。
“说起来,我觉得学校的社团都挺无聊的欸。”陈沉澄突然说道。
“是吗?”
“话剧社、文学社、篮球社、新闻社、动漫社、电子游戏社等等等等这些我都参加过的,可是我无一例外每次都觉得这些社团都太过无聊了。总是那些事,总是叫你做这样做那样,总是在推卸责任。加入这个社团,不就是应该让社员们开开心心的搞活动嘛?为什么做事情还会有着这样那样的制约?明明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没有烦扰到他人,却一样也要在意他人的看法,这很蠢不是吗?”
陈沉澄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堆。
我咂砸嘴,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见陈沉澄像是盖棺定论般地说了一句:“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建立一个社团。”
“啊.......那可真厉害......”
我虚着眼睛,敷衍说道。
其实我真的很想说,陈沉澄你有这些烦恼其实是你自己太特立独行了吧?
“但是学生会不同意!因为这个我跑了好多趟了,忙活半天就一句‘社团活动目的不明确’把我给打发了!真是气死我了!”陈沉澄又说道。
“嘶......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想创立的这个社团叫做什么名字吗?”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让世界变得更有意思的陈沉澄的社团’。”陈沉澄脱口而出。
“你凉宫春日看多了吧!!”我吐槽道。
话一说出口,我就悚然一惊。
等等,这货说不定还真就是个三次元无敌真实加强言出法随版的‘凉宫春日’!
“......好吧我就是用了一下这个梗。”陈沉澄虚着眼睛说,“不过社团名字跟这个差不多,为了不让你笑话我我还是不说了。”
“原来你还挺有自知自明的。”
陈沉澄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气氛像是久违了的沉寂了下来,我又想起了那些事情,想着身前的女孩在奔驰的汽车手下救人一命的英姿飒爽,想着这个女孩从认识起就独自一人的孤单生活,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同情。
“说起来,你没有朋友吗?”我问她。
“没有。”她大大方方地点头,这反而使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继续说:“牛羊才成群结队,狮虎都孑然一身。”
“看不出来你还是只母老虎。”
“我怎么之前都没有感觉到你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她示威性地冲我晃了晃拳头。
“女侠饶命。”我朝她拱了供手。
“对了,今天中午那个跟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是你女朋友?”
“......虽然我很想就这么承认。”我想了想说,“但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不过我不否认我喜欢她。”
“哦。”
“你呢?”
“啊?什么?”
“你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
“跟才认识没多久的女生谈这个很失礼欸。”
“不不不,我们好歹也前后桌了一个学期吧?怎么能算才认识呢?”
“可就我看来,我们像是今天才认识一样。”陈沉澄如此说道,“平时我们可不会这样聊天。”
“是嘛?”我还真没注意这件事。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跟你讲。”陈沉澄大大咧咧道,“初中的时候和高一个年级的男生交往过一段时间。他是学校篮球队的,据他说是在学校运动会上第一次看见我,就一见钟情了。然后预谋许久在一次我们两个班都上体育课的时候,趁着自由活动时间跑来找我表白。当时很多同学都在一边起哄,那种感觉很讨厌。许多人都在大声嚷嚷着答应他答应他,像是道德绑架一样,我不答应的话就变成恶人,变成不知好歹的那一方了。”
“然而你最后还是答应了?”我问道。
“是啊。”她点点头,毫不遮掩,“我那时候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女生,这种有人当面表白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恰巧对象就是我,周围人一起哄,虚荣心一下子就满足了。当然了,主要还是觉得那个男生长得不赖嘛,又是校篮球队的,经常听到身边同学讨论他。”
“那你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啦。”陈沉澄说,“其实根本就对他没有感觉,交往一个礼拜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提了分手。”
“那你当时还答应他......”我有点为那个男生打抱不平。
“当时不懂事嘛。”陈沉澄轻描淡写道,“其实答应他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时候觉得生活太无聊了一点。听着周围同学的谈论,就想着是不是谈个恋爱就要好多了。然后那家伙就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枪口上。”
“结果交往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反倒是叫人觉得麻烦。”
“于是就分手了?”
“对,分手了。”
莫名挺心疼那个前辈的。
“你知道吗?一个人真的很渺小的。”陈沉澄突然轻声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想到这些。我从小都是跟着我奶奶一起生活的,然后某一天,我出去玩的时候路过了一间殡仪馆,走了过去,看到那冰棺里面躺着一个跟奶奶差不多年纪的老爷爷。当时还小的我就问旁边的阿姨这个爷爷为什么要躺在那里面啊?不觉得小,不觉得闷吗?那个阿姨大概认为我是参加葬礼的人带来的小孩吧,就挺和颜悦色的跟我说小朋友,爷爷这是死掉了,所以才要躺在冰棺里。”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啊,就继续问阿姨说什么叫死啊?阿姨一下子就有点悲伤起来了,略略带着哭腔说,就是再也听不见你说话了,再也不能对你笑了,再也不能陪你吃好吃,玩好玩的了,甚至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她还说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然后我一下子就慌了,想到了奶奶,于是就立马嚎啕大哭起来,从殡仪馆一直跑回家抱住奶奶。哭着对奶奶说奶奶不要死,我不想以后再也看不到你。我想要你一直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而奶奶则是很慈祥地对我说,奶奶不会死,奶奶会一直陪着小澄活下去的,毕竟奶奶还要亲眼看到小澄结婚嘛。”
“但是奶奶还是没有挺过我初三的夏天,她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盛夏。”
说这些的时候,陈沉澄的脸上始终都很平静,没有一丝悲伤。
她继续道:“后来我便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懦弱,明明生而为人,迟早都要经历死去,却仍旧会对着生离死别而手足无措。每每傍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多么不幸,多么悲哀。可是,当我置身于人群中的时候,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观察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悲伤的,你没有必要自怨自艾,毕竟在你觉得自己已经过得十分不幸的时候,或许身边那个路过的路人正在经历比你还要凄惨百倍的事。又比如那些与你擦肩而过的人,或许都藏着某些或是遗憾或是烦闷的事。你不是特殊的,你仅仅只是全世界74亿人中的一位而已。”
“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都会好受许多。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渺小感,无力感。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啊,74亿,这么大的数字其实是很没概念的。于是我就从一个学校的人数开始估算起来。一个初中大约1000人左右,而平时课间做体操的时候,就有几百人聚在操场。仅仅是那几百人站在那里,你从高处望去就像是蚂蚁群一样,跟别说一个城市一般都是好几十万的人口,然后一个省份,一个国家。接着,甚至是外面的宇宙......”
“然后,更大的无力感与渺小感便笼罩了我。”
说完这些后,陈沉澄停顿了许久。她有着呆滞地看着枝叶摇摆不定的树荫,空中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枝打在周围,形成散落的光斑。她那张无论怎么说,都不能否认确实好看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我并不了解的陌生神情。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想着,自己一定不能再这么渺小下去。”陈沉澄抬着脑袋轻声说,“所以我才会在那天去救那个女生,委实说救下她之后我是很后悔的,一直都很担心如果自己没有活下去该怎么办。我啊,是很怕死的,但是当时还是去了,就像身体先于大脑一样。不过明明是事先便想好的,在看到那辆车冲向那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想着一定要借助这次机会好好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然而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脑海一片空白,当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救人之后了。”
“接着事情的发展又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陈沉澄说,“或许是实在做不来那种万众瞩目的人吧。在救人之后,明明是想彰显存在感的我却拒绝了一切的新闻采访,同学问起来,我也是直接否认掉。然后,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相信我是那天救人的那个了。于是,就像是校园奇谈一样,这件事就成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不再有人当真。”
“很奇怪吧?我。”陈沉澄说道。
她侧头看我,柔顺的青丝从肩旁的一侧如流水般泻下,遮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庞。
那双漆黑的清澈眼眸,衬托起少女宛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显得愈发动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原本还算能说会道的嘴巴,竟然一时张开不了。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的。
我很想这么宽慰面前的陈沉澄。
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无法理解。
原来言出法随的神明,也会有自己的烦恼。而且这些烦恼还这么的......简单?
就像是青春期小孩的困惑与对这个世界的不解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好像跟她差不多大嘛。
“哦呀哦呀,两位这是在干什么呢?”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一扭头,不出所料地看见许霖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她穿着粉白色的网球服,脑袋上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头发扎成高马尾,额间隐隐有着汗渍。
我没理会她脸上带着的略微促狭的笑容,抬起头盯着她的脸,笑着说:“为什么不换成校服呢?”
“这样凉快一点嘛。”许霖笑着说。
她又跑到陈沉澄的身后,冲她打招呼:“你好。那个嘴贱贱的笨蛋没做什么傻事吧?”
“没有。”陈沉澄摇摇头,随后她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说道,“我这个电灯泡就不打搅你们了,拜拜。”
“拜拜拜拜。”我连忙说道。
许霖突然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然后也说道:“拜拜。”
陈沉澄走出了几步,随后就是一个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地猛然转身,先是莫名奇妙地瞪了我一眼,后又看着许霖说道:“你说得没错,这人嘴巴是真的有点贱。”
然后又悠悠然转身,步履轻快,背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回家吧?”我看着许霖说。
“嗯。”许霖轻轻点头,我俩肩并肩地离开这里。
回家的路上,许霖有些纳闷地看着天上金灿灿的太阳,感受着滚滚袭来,仿佛无穷无尽地热浪,忍不住叹息道:“今天天气真是怪啊,明明上午才下过雪了,按理来说下雪冷,化雪更冷才对。可是都没有感觉到化雪,太阳就突兀地往天上一挂,热得让人怀疑人生。”
“深有同感。”我意味深长地附和了一句。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许霖马上就白眼道:“不过这天气再怎么怪,也不会是超自然力量!”
闻言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间,之前听到的那个铃声又在我耳畔想起,不过不再如同方才那般遥远,倒像是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似的。
我循声望去,发现前方十字路口旁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可以说是很......奇怪的女孩。
她不厌其烦地拦住路过的路人,踮起脚尖,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
她有着一头长至脚踝毫不修饰似乎全靠自然生长的绿色长发,不是那种染出来的绿色,像是天生的,很自然,没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突兀感。女孩长得也特别精致,是那种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给人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她身高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程度,从模样上来看应该是初中生,穿着打扮却像是民国时代的女学生,蓝褂黑裙,白袜黑鞋。
我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她好像是察觉到我在看她,扭头就朝着我和许霖跑来。
随着她的逼近,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此起彼伏。
许霖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小姑娘,表情有点忍俊不禁。
她微微弯腰,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忍不住轻笑问道:“怎么了?”
小姑娘撑着膝盖喘了好半会儿的气,终于是抬起头,脸上挂满了着急的表情,一副快要哭了样子冲着我和许霖说道:“我在找人!请问你们认识一个叫做余兴睿的人吗?”
小姑娘显然是急坏了,说话的时候都是蹦蹦跳跳的。她那一头绿色长发也随着起落,配合着女孩那精致可爱的容颜,倒是相得益彰,让人赏心悦目。
然后许霖便赏了我一个肘击。
我不明所以地捂着老腰疼得蹲在地上,那边许霖还是一副人畜无害地乖巧模样,轻声问那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认识。你是迷路了吗?”
在得知我们不认识的一瞬间,小姑娘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低着脑袋摇摇头,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又跑去不远处询问其他的人去了。
那清脆的铃铛声渐行渐远,我这才注意到小姑娘那纤细的有手腕上挂着一条由红绳串联的银色小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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