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东海返回北陆的春日城,这天刚从箕轮城走出行走在荆棘繁茂的山道之间,走在前面用手中的打刀开辟道路的千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开了口。
“糟糕,说起来在岐阜城定制的和服,走的实在是匆忙,一时之间小女居然忘记去取了。不但没有穿上不说,又白白地浪费了定钱。真是可惜。”
偷偷地用眼神向后瞄着民三郎,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千夜嘴角划过一抹顽劣的笑容,忽然把话题丢给了民三郎。
“汝也是这么想的吧,民三郎小弟?”
“我说,你这个女人啊,该说你健忘还是怎么回事,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斩杀了岐阜的城主太斋大人,闹得满城风云究竟是谁的错啊?既然那么想穿新和服就不要再在天守阁一言不合就随便拔刀斩人啊。我看你还是快点回岐阜自首吧。或许新任城主看在你姑且还算有一张漂亮脸蛋的份上,对于你的责罚从轻发落也是未尝可知的事情。”
“本来就属于余的东西,却被城主窃取,就算小女那么真诚的拜求也不肯归还给小女。那能用的方法,怎么想也只剩下斩杀了吧?至于自首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再怎么对相貌没自信,在这个时代的审美观中,小女姑且还算是有几分姿色的美女,对于相貌这一点,就算再怎么糊涂,姑且我对本人的相貌还是了解的。假如我回去自首的话,真的不会锁起来被强逼着做各种了不得的事情吗?民三郎这种纯情的处男倒还好说,你看啦,像是城主啊,国主啊之类听起来级别就很高的官员,在各种民间流传的故事里都是那种荒淫无耻,满脑子都是强抢民女,霸人田产的恶代官系的阴暗角色吧。嚯啦,就是那种在阴暗的小屋子里,嘎嘎嘎怪笑着密谋陷害忠臣的那种角色,听起来就像是会在监牢里对小女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的人吧。那些城主大人怎么想都没道理不比民三郎更会玩吧?”
“这妄想也是没谁了,城主大名之类的大人们在你心中的印象究竟是有多糟糕啊。为什么你会认为城主们除了强抢民女以外什么也不会啊。”
“大抵上都是顶着油亮亮的脑袋,除了女人和钱以外什么也不想的肥猪。”
“这么说的话,在下大概就是看守猪圈的看门犬了。”用手中的武士刀荡开道路两旁的树枝,民三郎已经对千夜远远迥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吐槽不能了。
“嘘,别出声。”就在民三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千夜忽然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将民三郎拉到了一边。
“你究竟是想,”
“别出声,想要活命的话就跟我来。”不由分说,强硬的将民三郎拉到一旁,就在民三郎挣扎着想要摆脱千夜的时候,黄昏之中的山路起了变故。
原本有阳光照耀着的山间,逐渐地升腾起迷雾,云雾缭绕的气氛之中,一队队脸色或青或白,脸上毫无活人生气的士兵,或持长枪,或者手持铁炮缓缓地从雾霭中显出身形。
甚至在足轻队后面跟着几只骑兵队。坐在马上的同样是带着兜穿着甲胄的骷髅鬼。说是马匹,仔细注目下,这些马匹也不是一般的战马,而是由骷髅骨架拼接而成的马匹。
“这是什么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民三郎对亲眼所见的情景,简直难以置信。
“从身后的军旗上来看,这似乎是当年与信长军作战时阵亡的武田胜赖的军队,那些骑兵似乎就是天下闻名的赤备骑军。”
“武田家的骑兵?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所以说,这些都是由于执念不散,仍然徘徊在战场上的武田军的亡灵。也就是阴间的军队。我们最好不要打扰他们的行军,打扰阴军的行军,很有可能被卷进去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的。”
千夜一边望着这只军队,一边小声地吩咐民三郎不要轻举妄动。
身为妖鬼,即便是遭遇百鬼夜行的队伍,千夜也是不怕的,那些百鬼夜行中的鬼物,由于千夜身上也散发妖气的缘由,是不会为难千夜的。但是面前的阴军却不同,这些阴军不似百鬼具有灵智,他们或者说它们,之所以徘徊在阳世不肯离去,只是完全地凭借着一股执念,根本不能作为沟通的对象。若是人数在数十人还好,千夜尚且有一战之力,可面前这支大军远远望去,漫无边际,恐怕人数至少有千人左右,这种规模的大军,远远不是千夜一人可以应付的。
淡绿色的磷火在这支骷髅大军的身上燃起,这支骷髅大军所过之处,磷火点燃了山林之间的草木。
躲在一旁的千夜与民三郎两人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这支军队的队尾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过了许久两人才回过神来。
“好险,好险,要是与他们撞个正着,就算是我,恐怕也很难脱身了。”千夜调皮的吐了吐舌,随后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民三郎宽慰道:“别怕,这支阴军已经走过去了。我们安全了。说起来,事先说句,跟着我回越后,像是今天这样的事情,在旅途中可是时常会见到的,你当真不后悔吗?”
“事先说句,我都已经跟着你跑出来了,事先说句到底哪里事先了。”
“这个,”千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之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这里是天目山,距离越后还有着好几日的路程呢。”
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提刀在手,千夜认定方向,缓缓地向越后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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