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节战
“这个...咱只有八秒可以决定接下来几小时甚至是接下来一生的动向了。”莱茵指了指地上翻腾着的灰白色刺激性气体，扭头向乔纳尔丢了句建议，然而他冰冷的脸色却没办法和句子的语气以及措辞相配，反而处处散发着一种质疑眼前这人智商的气场。
气体已经渐渐充满了这个灰黑色的狭隘空间，乔纳尔却并没有自己招致麻烦的自觉，非常刁蛮地一瞪一眯着他那双本就不大整齐的眼睛，“小鬼你不要指手画脚，我...”
没等他说完，莱茵叹了口气紧接着便直接一拳画着弧线把大叔的头砸向灰尘多到颇有点柔软的地板，然后把手脚仍在抽搐的乔纳尔扛在肩上，随手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布蒙在脸上。
“没想到头套丝袜的抢匪形象居然真的来源于生活....真是的，多少给我有点给别人招来麻烦要一边愧疚一边磕头道歉的自觉啊混账大叔。”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再抱怨下去，莱茵猛地冲向左后方的墙壁，一脚踹出裂纹后直接顶着大叔撞了出去。
由于突然被巨大的力从内部破壁而出，老旧的仓库已经不堪重负，终究还是结束了漫长的闲置寿命。莱茵扛着嘴角淌血的昏厥大叔，以一种停停顿顿的奇怪方式飞速移动在建筑的阴影里，同时尝试着与幕后的“残废安瑞利”交谈。
“新的入口地址。”
“新人，你知道什么叫礼貌教养吗，我可是....”
“算了，闭嘴吧废物。”
“你说什...？！”
他没能顺利的说完话，莱茵已经向着钟楼的方向开始移动，奔袭中躲避着身后袭来的各种飞行物。
不足五分钟，违规使用基因术式的莱茵已经站在了一幢高耸而充斥着像是羊皮卷一样古老气质的建筑，建筑采用了黑色涂漆配以鎏金描檐，无形增添了几分内蕴的奢豪却不会掩盖了本身建筑轮廓的大气。
翻过立着禁止入内标识的铁质栅栏，莱茵顺着嘎吱作响的锈迹楼梯向着顶层那四面巨大的老式钟表攀爬，铁板的颤动声中，莱茵已经迅速拖着狭长而沉厚的影子攀上了夕阳中的塔顶。站在平缓的表盘上方，可以完整地俯视整个圣克莱尔学院，学院城以一种扩散式的布局向着西南方向伸展，而在学院区外围则是五层高墙，因此圣克莱尔也被称为“五斫监狱”，元老会及校董、政府高层和研究院学院则分布在钟塔四周，庞大的学院便如此盘踞在英格兰南方边境。
无甚闲暇，莱茵在草草慨叹后随即娴熟地取出一个体积至少相当于十五个民用移动端集合大小的装置，类似于电脑主机，然而恐怕没人会相信依旧有人在使用如此老旧的物品。
将装置安放在表盘上方，修长的五指闪烁过一串的缭乱翻飞，随即莱茵便轻松地坐在塔檐上，将双腿垂下塔楼，拍了拍刚才随手挂在旁边的乔纳尔。
“还装？踹你下去？”
“咳嗯，小畜生，竟敢把老子....”
不等他说完，莱茵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硕大的头颅，露出一个温和愉悦的笑容，“不会说人话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唷？”
“喂喂，年轻人，你这样充满戾气可不...”
莱茵仍未听他将说教说出口，只是单手提着他的头颅猛地拽出塔檐悬空着，神色也转瞬冷漠，没有狠厉，只是目空一切的冷漠。
“其实你已经没有价值了.....抱歉，我没有听死人把话说完的习惯，打断与不敬处，还请见谅。”
感觉到身处百米高空，乔纳尔似乎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勇气，唯恐脱离的头顶唯一的力量而去亲吻地表。“等等，我..我可以帮你找到据点入口，坐标只有我知道..”
或许便是宿命，乔纳尔的话再一次被截断，而这一次截断他的则是一种极速震荡的摩擦声迅速扩散向圣克莱尔城边界，莱茵把乔纳尔扔回塔檐，直起身伫立着眺望快速扩散开来的半透明蓝色屏障。
“我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怯懦，还是说寻仇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废物。”莱茵没有转过头，面向半落赤阳，在渐渐黯淡的钟塔所反射的昏黄中，屏障已经逐渐覆盖了整个城区，一阵阵奇异的声波也在一天中最昏暗的时刻回荡着像是应和着莱茵的话语，似是嘲讽着乔纳尔，也像是对于应急集结警备的不屑。
“我的命不值什么....但是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老婆，他们的命我还没有讨回来，我还不能死..”乔纳尔跪在地上喘息，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是吗。”莱茵静静地望向包围在塔周喊着什么的警备，伸出右手，举起，仿佛要将昏黑着天穹的那一层阴暗一把拽下。
刚刚十七点五十三分，然而短短几分钟内夕阳已经隐没于地平线的另一面，天空变为了充满质感的压抑黑灰色，而这也衬托的那种波动更加显眼，莱茵身后被安装在塔上的装置开始散射出数条不长的蓝色激光，以钟塔为中心勾勒出整个圣克莱尔城上下七万英尺的所有地貌构造，此时可以看出，在学院楼下方绵延数里，竟布满规模不亚于圣克莱尔城乃至部分地区已经超越圣克莱尔城建筑规模数倍的地下区域。而在整个巨大地下构造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闪烁出红光，渺小到甚至若不细看在3D虚拟建模中都无法发现。
“一二层壁垒间吗..”莱茵喃喃着，“嘛，既然已经闹大了，索性搞大一点好了..”
“要闯过去吗..”乔纳尔似乎已经恢复正常，站起身问道。
莱茵突然嗤笑一声，扭转身躯看像乔纳尔，“你知道我选修的是什么专业吗？”莱茵沿着表盘与乔纳尔擦肩而过，拆卸下散发着波动的装置，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刺向乔纳尔，“战争用即时炼金与气象术士史，而我已经是十五阶顶阶的寰苍术士了。”
乔纳尔猛地转身，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即便是藏书阁中有关气象术士的记载也仅仅是古中国藏地传说，寥寥数语研究用尚且毫无头绪何谈修行！而且十五阶的分阶也只是野史中的推论，你怎知自己便一定是十五阶术士！”
“看来你对此也有些研究？”莱茵无视已经开始侵入钟塔的警备人员，云淡风轻道，“如果加上炼金术呢，或许不是最传统的寰苍术士，但力量我自信犹有过之，再不济也能与十四阶相当，这就够了，再说，现下试试不就好了，而且钟塔承受了强大的电波振荡，恐怕也等不到我们慢慢走下去了。”
说话间莱茵从大衣内掏出一根三十厘米左右的金属管，外壁镂雕着奇异的花纹图腾，竖着是一列阳刻的陌生文字，细看之下竟是也布满雕纹，紧握之下管子两端各延伸出十厘米，较于中间部分两端细的并不明显，反而因为密集繁复的纹饰而显得沉重细腻。
抬起握住管子—现在或许该叫做短棍—的右手，莱茵在几句含糊不明的轻声吟唱后回身抓住乔纳尔的手臂，从塔檐一步跃下。
“霜云来.”莱茵脚下的空气竟肉眼可见的一滞，凝聚出一团给人以坚实却又轻盈质感的云雾，在云雾逸散前莱茵已拽着乔纳尔踏出数步且越来越高，接着便索性凝结出一条桥梁，向着学院区狂奔。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逆着很冷而氧气稀薄的风，乔纳尔向莱茵吼道。
正欲向无动于衷的莱茵再次发问，莱茵却突然左手一挥一团巨大的云雾便将两人遮挡在内，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尖锐的巨响以及液体蒸发的声音。“是激光武器，”乔纳尔脸色铁青，“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击落，更别提你要去的地方要经过最强者，维多利亚校长的办公室。”
说话间莱茵操作着云桥一个猛地落差，竟停在半空，悬浮在学院楼上方。
深吸口气，“门泽撒尔·维多利亚，约克·亚柏特要求寻仇组成为圣克莱尔学院校董集团，并派选至少三人加入元老会。”霎时间如龙吟虎啸，一种不震耳欲聋却磅礴之至的声音响彻学院城区。
突然，顶楼的窗户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跃出，下落中他的手在楼壁上轻轻一按，一圈明亮的紫色阵法便将他托到与莱茵同高的位置。
“聒噪！难道寻仇组都是你这样愚昧疯癫的年轻学生吗，那莫斯顿恐怕是真的精神失常了。”
“那你是拒绝了我的建议吗？”莱茵笑嘻嘻地道，维多利亚也不禁怒极反笑，“我当然同意了，同意彻底肃清寻仇组。”话未说完，维多利亚已突然掀起音爆冲向莱茵，双手闪烁出的紫色光辉映亮了一方天地。
百米距离以超音速掠过，眼未眨完维多利亚已一拳砸向莱茵。
“春风.”莱茵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是右手的短棍抬起。
一阵直径超过五百米的巨大气流缠绕着、纠杂着将维多利亚湮没，不止于此，整个绿色脉冲所经过的空间里，已经变得空旷洁净，而建筑与地面被破坏的地方竟圆滑无比，仿佛经过精心打磨的璞玉，闪射出莹莹碧光。
当迷乱的气流散去，维多利亚的拳头停留在莱茵面前两米处，却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丝一毫。
似乎在欣赏维多利亚眼中的震惊，莱茵轻轻掸了掸大衣，“想要同意我的请求了吗？抱歉，我觉得还是直接毁掉这里比较方便。”挥手间用霜云囚住乔纳尔，莱茵将左手平摊开，与短棍一同指向维多利亚，一枚冰蓝色的符文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横亘在维多利亚眼前，维多利亚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正在从脊椎攀向头颅，致命的危机感使他全身肌肉痉挛，竟无法移动或格挡。
“春风·北地.”短暂的吟诵后，一股更加庞大的冲击从符文中冲出，像是疯狂的核聚变一般，带着丝丝透骨极寒扩散向天地，转眼间竟有冰雹雨雪从天而降，气流开始盘旋，逐渐化作一股冲天之龙般的冰气漩涡，引动沧海八荒，席卷方圆百里，千里之内天气紊乱。十月，已俨然如极北之地。
学院城内没有人逃过这次劫难，唯独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一层逐渐生长的玄冰包裹住。
所谓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世界寂静。
莱茵解开了囚困乔纳尔的云牢，向着呆滞的乔纳尔道：“我想看烟花呢，要不要一起看。”乔纳尔沉默着，陡然咆哮，“你这是都干了什么？！”
“现在只有你还能跟我说话，一起看烟花吧。”说着，莱茵从短棍内取出一块金红色的略微有些弯的棒状物，接在了短棍的一端。
“烟花的名字是，祝融肋。”
轻轻一挥间，犹如岩浆流转的“祝融肋”已化为灰烬随寒风飘向天际。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空似乎变得明亮一些，空气的温度也不再下降。
就在乔纳尔不知所措之际，天空确确实实的，燃烧起来。
那是血色的天空。
赤色开始发亮，发出橙金色的光辉，继而变的纯金，最后灰蒙蒙的云层直接被一个个绽放着灼目白光的球体击破撕裂，球体在燃烧，拖出一串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尾焰，带着绝高的温度和巨大的加速度冲向地表，宛如湿婆天灭世的光景，仿若彼岸花葳蕤苍穹的浮华。
转瞬即逝的毁灭之美，在莱茵一挥之下，以烟花之名，祝融之怒，前来灭杀人世。
莱茵笑着眯起了眼睛。
“落在德俄联盟东南边境吧，屠杀将在那里开始。”
他的左瞳不知不觉间泛着癫狂，不知是被世间染红，又或是映红了世间。
陨石之雨蜿蜒驶向德俄联盟东南边境，成为了“陨坑大灾”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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