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一分钟内，被摧毁的战舰超过四百艘，还真是有点意外。”梅萨平淡地说道，“可我们每分钟就能生产两千艘，完全不虚啊。”
“战舰打真神、天讥没多大用，要搞掉那些家伙还是得靠我们。”
回答梅萨的是一大坨蠕动着爬上楼梯的不明物体，血肉、泥沙、树叶、金属等物体糅合在一起，组成了这个奇怪的东西，更奇怪的是这玩意粗犷的声音听上去还挺流畅的，说不定里面还有能用的声带吧。
梅萨看着这坨比他还高出一个身子的奇怪物体，不由得沉默了许久，然后叹息道：
“你就不能用个正常点的形象吗，康古德？”
“麻烦，而且……”康古德的声音变得细腻起来，应该是用了另一条声带，“我觉得这形象很酷啊，一出场，来犯之敌立马惊慌失措。”
“我们也很惊慌失措啊！”
掠夺者康古德能够夺走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躯体。康古德并不需要躯体，可强大的躯体扔掉又太可惜，多了又嫌烦，索性就糅合成一个个体，使用起来也方便。但是——
精神物种的审美观一向很神奇（某技术圣灵除外），这点即便是康古德成为幻灵以后也没有改变。这已经不是抽象派或意识流能形容的了，而是视觉污染啊！
“我回来……我勒个擦！你丫的怎么又把这恶心玩意拿出来了？！”诗莎拉玛刚跳上天台，就被康古德的“尊荣”吓了一跳。
“战力需要，战力需要。”
幸好康古德还是有点自觉的，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把这具躯体拿来污染眼球。
“情况如何？”梅萨问道。
诗莎拉玛耸肩，指了指天上的金红色满月和脚下正在陷入岩浆的皇宫，情况不言而喻。
“果然是强敌啊……”忧心的皇帝叹气道。
“不不不，那头智商堪忧的狼一点也不强。”诗莎拉玛嘴角抽搐着述说道，“看到这架势，我也以为是强敌，结果那货被对面摁在地上群殴，要不是我们赶过去，估计已经被打死了。这年头真的是什么奇葩都有，为了出风头，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梅萨叹息的表情一下子冻结了，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康古德替他发问了：“那头狼到底是敌是友？”
诗莎拉玛瞥了一眼脑海内的监控。画面里，那头狼向礼弥斯号天空要塞扑了过去，不出意外地被一发光炮弹走了，掉回到对面强者那边。还未落地，祂又向对面吐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结果被风神遗骸一把掐灭，身子还被抓住了，风神遗骸毫不客气地把祂扔进嘴里嚼。
“非敌非友，就是个装【哔——】失败的二货。”技术圣灵斩钉截铁地断言了。
“那个妖精是怎么回事？”
“她是路过的，只是看到很多家伙在跟我们打就上来凑个热闹。我承诺事后给她一笔巨额财富，至少是两包辣条，她现在已经跳反了。”
康古德也沉默了。以前他只是一名追随幻灵的冒险者，那会儿还觉得妖精没什么，现在经常被气得想给这群二货盟友做个脑科手术。
皇帝缓了缓神，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么成果如何？”
“超重型多功能装甲舰性能与预期一致，能跟一般的真神打个五五开，打天讥就不怎么好用了。天空要塞的性能目前还测试不出来，只能确定一般的天讥是没有问题的。她的设计目的是对抗大批的真神和天讥，这里的数量根本不够摧毁她的，得到外面去才行。要不要我跟她说一声，就当是测试摧毁世界的能力？”
梅萨思索着，看了看天上的庞然大物，那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尽管建造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设计方案在上一次战死前很久就开始准备了，每一个细节都会亲自确认好几遍，他甚至记得她身上具体有多少零件。
“不，现在不需要。”他沉吟道，“先把其他的都弄完，礼弥斯的测试不急。”
作为这次测试的重中之重，礼弥斯预定是要被摧毁掉的，只有这样才能提供最精确的数据以供改进。
礼弥斯的实力不亚于圣者，这就决定了她的复活时间非常非常漫长，梅萨自然不想和他的心血分别如此之久。可登上帝位之时，他就已经有了觉悟。
幻灵无法做出伤害同胞的事情，更无法坐视同胞受伤，可现实总会逼迫可怜的生灵做出一些痛苦的抉择，幻灵也不例外。最初的时候，幻灵经常因此吃亏，直到技术圣灵加入才有所好转，但能力所限，改变并不大。
公野支配者的出现是幻灵脱胎换骨的开始。没有牺牲就没有进展，当时的幻灵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改变的结果就是权力分级。
圣者们对幻灵的本源进行改造，解开了伤害同胞的限制，至此伤害同胞的唯一阻碍就是情感。压制情感的东西是责任，而责任的来源是权力。
士兵——指挥使——将军——统帅——皇帝，以及权力系统外的圣者，权力越大，背负的责任就越重。在幻灵乐园，权力是很讨厌的东西，得到权力就意味着背负起必要时刻牺牲同胞的责任，这种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诗莎拉玛愿意为了幻灵的集体利益，成为转化幻灵的管教者，但打死都不愿意升级为统帅，因为统帅有必要时刻牺牲一整个军团的责任，那种心理压力真的能把她逼疯了。
统帅和皇帝基本没有原生的幻灵担任，连转化者都极少，必须得设计创造专门的幻灵来担任，不然领导者就太少了。礼弥斯就是设计创造出来的统帅，梅萨一开始就是预备皇帝，经过考验，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
但就算是设计创造出来的幻灵，能坚持下去的也很少很少，绝大多数没多久就崩溃了，主动要求降级。礼弥斯可能也会受不了而退缩吧，但那估计是几亿年以后的事了。
“我说，梅萨你应该告诉她这场战争的目的了吧？”
梅萨点头道：“当然，虽然是刚刚才说的。”
按照规定，梅萨应该在礼弥斯出生的时候就跟她交代清楚的，礼弥斯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是否退出这次测试。尽管进行了权力分级，但同胞的意愿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可是，梅萨当时却没能开口。他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连诗莎拉玛和康古德的零头都没有，在幻灵社会中还算是小孩子。早熟的天才尽管是天才，但依然是个孩子，所以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直接就蒙了，什么规章流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刚刚做战前交流的时候，他才发觉礼弥斯根本就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目的，自己居然忘记告诉她了！
“你们怎么就不提醒我一下呢？”
诗莎拉玛白了梅萨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另有目的，谁知道你是真忘了！”
康古德也吐槽了：“你每天早晚都要深情地把那两百多个私藏的礼弥斯手办全擦一遍，我实在是不敢提醒你啊……”
“那么她到底咋说的？要是愿意，那就继续。要是不愿意，我们到公野外面度几年假，等锁定解除了，再建一座天空要塞。”
“你不刚从她那儿回来吗？”梅萨反问道。
“我好意思问吗？”
“你居然也会害羞？”
“……你想死？”
“……不想。”梅萨识趣地举手投降了，“她同意了。”
“这样啊……”诗莎拉玛揉了揉脸，转身就要离去，“啧，我还得回去把诺怜带出来才行，真麻烦……”
“你觉得他会离开？”康古德问道。
诗莎拉玛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他不会舍弃自己的“神”，就算被“神”舍弃，他也绝不会舍弃“神”。见识过诺怜的内心，诗莎拉玛非常肯定这一点。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诗莎拉玛没有回头，默默地在栏杆上坐下了。
伟大的天空要塞单方面碾压着敌军，但这只是暂时的，更多的强敌还在外面。等毁掉这个世界，礼弥斯的情况就会急转直下，最终迎来毁灭。
“我果然习惯不了这讨厌的感觉，把孩子创造出来，又把她推向毁灭什么的……”
“我真是个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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