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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昆仑掌门
  • 2019-07-29 09: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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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湘澜江与往日有些不同,江面上漂浮着许多大小相同的白色纸张。

当地人将这些白纸用作祭祀跟鬼神和献给死者的货币,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的亲友可以用这些钱去疏通关系置办家当,同时也能送去生者的一份追悼。

花船内的大厅里被扎满了花圈,从正门到最内站满了整齐的两排人,神色严肃,就像是雕塑一般。而随着司会的指令,门外一波波的团体也逐个进门,献花并鞠躬。

在这之中不乏当地的名流以及一些面孔熟悉的大人物;当然,其中带着真心来祭拜的估计没有几个,大多都是为了人类独有的另一种活动——社交。

进入灵堂前互相寒暄着,问候近况,挂上别无二致的笑容。进入灵堂后变立马改成一幅严肃的嘴脸,心里却在埋怨这个仪式古老又麻烦。唯独令人有些侧目的,可能就是摆在正上方的那幅画像了,是一名看起来十多岁的少年,笑容灿烂,但也暗示着她并不是正常死亡。

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死者与自己并没有交集,就算是有人能够勉强挤出几滴眼泪,也很难令人产生共鸣。

这就像是一篇无聊的课文一样,哪怕老师再台上讲的再怎么卖力,也无法影响到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于是,场面就被笼罩在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氛围中,仿佛是一场独角戏,其他人都是为了参加葬礼而参加葬礼的一样。

唯独有一个人,没有被融入这种氛围。

在距离画像最近的两列人的左手边,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紧闭着双目跪坐在那里,面容宁静如霜,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气质。披散着的长发跟憔悴的面容让人有些揪心,看得出来死者是与她关系密切的人。

在这场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的葬礼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现场的客人们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轻松的面容,陆陆续续的走到了甲板上,看着岸边那些来迎接自己的家眷。

灵堂内的人陆续退场,而白衣少女依旧沉静的跪坐在那里不准备离开。

一名青年走了过来,身穿一身白色锦衣,衣间的一排扣子从胸口往上蜿蜒排列,上面纹着暗金色的蛟。看得出来他跟他写达官贵人一样被大家熟知,绝对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雪弥、文哲的事,我也很心痛。”

稍微踌躇了一下,青年上前劝到。

然而,白衣少女却充耳不听,依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姿态坐在原地。

“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打算从‘响尾蛇’退出来了吗。 如果不是‘响尾蛇’的那群家伙的话,说不定...”

最终,青年没有继续说下去,带着不甘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站起了身,走到了紧闭着的灵堂门口,背对着死者的画像轻轻叹了口气。

“你...多半是不喜欢这么喧闹的场合吧,抱歉。”

接着,少女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景色是与屋内凄清完全不符的繁华,沿岸的街道闪着由红色灯笼连成的长龙,一座座木质高楼被横在天空中交错的回廊与阶梯连接在一起,上面的行人络绎不绝,这绝对是在丹特见不到的奇观。俯瞰着这海滨最亮的一隅,少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终于,可以开始了!”

曾有白色大鸟,双翅尽数被铁钩束缚于地面。便自弃其羽,遂得升天。

脑海中,不知为何回想起了这句语言。而它正巧是从我的父亲,丹特皇帝里昂的口中说出的。

但是,随着意识逐渐的被聚拢,我也愈发的清醒起来。视野从朦胧逐渐变为清晰,但由于脖颈还僵硬的像块石头,我只能看到这件屋子的天花板。

“唔...”

我想要说话,但是口干舌燥的剧烈程度甚至能让我干呕。腹部也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就像是火线一样一路连通到了肺。

不用猜也能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差的惊人。

可以说,这是我自出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但是,我终于勉强算是坐了起来。

然后...看到了那个令我又惊又喜的身影。

在丹特少见的黑发,她独有的那股神秘感。她现在正面对着我,坐在窗边想要将披散着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身上披着一件深黑色绸制的外衣,左边的袖子还没有伸进去,裤子也是有些男装感觉的笔直长裤。

这与印象中的那个见面第一眼就可以吸引全场男性注意的她有些不同,少了许多魅力却多了一股干练的精英气质。

从埃斯顿那家旅店中的交锋中,我们得知了她的名字——雪弥。虽然这种擅自以食物为名的名字八成是化名,但我还是试着以“雪弥”去向她打招呼。

“雪弥...吗?”

“诶?不...”

果然,认错人了吗。

我心头一紧,感觉有些抱歉。但又多了莫名的轻松,这个人不是雪弥的话,着实让我压力小了很多。

但对方停顿了一下,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可以哦,叫我雪弥吧。”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她的确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雪弥。而且根据我自己的感觉,她也的确欠缺了作为雪弥其决定性作用的那样东西。并非是那股蛊惑人心的气质,而是那份内心的强大。

那个雪弥在面对任何挑战的时候都是摆出一副从容的笑,哪怕是在七年前与那个黑衣祭司对峙的时候,我也未曾见过她的动摇。而我面前这个,明显在最初的时候因为自己衣衫不整而稍微紧张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是比起那一个来说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但是,确认过对方的身份之后,我也没时间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得问她才行!

“除了我!除了我还有谁一起吗?”

“没,我只发现了你一个人。”

雪弥摇了摇头,并且示意我躺下。

我照做躺下后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真的非常的小。除了一张床跟一个衣柜的位置,能够插脚的地方已经少得可怜。我才这可能是一座塔的某个小隔间,房间虽小却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可以看见半座城市以及宽阔的江面。

“你是在湘澜江的入海口被发现的,身上有多处被鲨鱼攻击过的痕迹。嘛,老实说我当时也觉得你没救了,但没想到你命这么硬,居然还能醒来。”

经过提醒,模糊的记忆也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对啊...是那条该死的魔龙大人搞得乌龙,那个光圈——恐怕是浮岛的防御系统。

也许是什么传送类型的魔法阵吧。拜他所赐我们全员应该都被分散到了不同的位置...可恶,希望这么倒霉的只有我一个,其他人至少降落到陆地上来啊!

“那个...雪弥小姐,谢谢你救了我。”

茫然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什么,除了道谢想不出来其他能做的事情。现在的他胸口被缠的像是木乃伊一样,根据感觉来看有一条从左肩横贯下来的大裂口。这种伤势不要说是今天了,哪怕是再过一个月能够正常走路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想要帅气的抄起衣服道声谢就跑出门去寻找同伴,但是理智跟伤痛掐断了我的念头。

“话说回来,你包扎的还真是专业呢。”

“是吗,我曾经是当一名医生。不、准确的说是曾经想当一名医生。”

没有回头,雪弥甩了甩刚刚洗好的衣服,熟练地挂在了窗边的小型衣架上。目光一转,我瞟到了纸篓里刚换下来的纱布,还沾着血迹。

虽然表面上拒人千里之外,但是能够对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真令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

“那个...雪弥小姐。”

“直接叫雪弥吧,我不习惯名字后面被加后缀。”

雨点淅淅沥沥的洒了下来,玻璃窗被盖上了一层水幕,虽然平常,却也不失美感。

“好的。额...雪弥,你的通用语是从哪里学的。哈哈,听不出来口音呢,难道是皇都?一定是来丹特很久了吧,我有一个朋友吶,来了丹特七年也没能把通用语说标准,真是个笨蛋啊。”

用奇怪的目光瞪了我一眼,雪弥将盛着衣服的木桶收回了柜子顶上,问道。

“你在说什么,丹特是哪?我也不知道什么通用语,我生来就用这种语言说话。”

雨依然宁静的下着,让人仅仅只是听声音就能感到心旷神怡。然而,现在我却有些茫然了,不如说正逐渐陷入一个混沌的漩涡。

不知道丹特...怎么可能,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难道是在深山里住了几十年吗...不对,难道是在骗我,可是这也完全没有意义啊!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东界...?的确不管是从建筑风格还是服饰上都很像,可是为什么她说丹特通用语就是本地语言,我曾经听过凡哥说东界语啊,根本不是一个腔调的!

“你看起来似乎很混乱。也罢,这也是预料之中,不过既然把你救了,那就做好人做到底吧。我只说明一次,有关这里的情况,以及你昏迷的这三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一身黑衣的雪弥抱着双臂站在宇的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宇。分出了两捋垂在胸前的头发,虽然是在黑衣上却也没能被埋没,散发着一股柔顺的光泽。

“我的名字叫做司徒雪弥,你可以把我当成佣兵或者赏金猎人。在三个月前我弟弟的丧礼结束后,有渔夫在湘澜江的入海口发现了你。由于大家都认为你已经救不活了,但是处理尸体又很晦气,所以委托给了我。”

听到了雪弥的解释,宇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原来哪怕自己运气好的漂流到了入海口,也曾经二度面临被抛尸荒野的危险。

“这里叫做永安,并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丹特。但是你如果想要找你的朋友的话,建议你还是等上七八个月吧,毕竟你这种豆芽菜上街五分钟就会遭到抢劫吧。这里虽然叫永安,却不怎么太平喔。”

目光中,雪弥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老实说我自认为不论是身高还是体格,都不能算作豆芽菜的范畴了,反而是比平均水平要高上一点。

再加上被女性瞧不起可是很没面子的事情,哪怕是我也一样,所以不由得反驳道。

“别小看我啊,我可是会魔法的!”

也许是看到了我有些不服气,雪弥眼中的讥讽变得更加重了。

“白痴,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以魔法作为炫耀的资本。人类已经步入了魔法时代将近一千年了,更何况这里可是永安,没有人不会魔法。”

什么?!

一瞬间耳边响起了爆炸般的轰鸣,让我感到了头晕目眩。

“你、你在开玩笑吗?”

上下两排牙齿在打架,一个不祥的预感正慢慢笼罩了上来。

雪弥叹了口气,摘下了门上的挂历,一行行的指着,向我说明今天的日期。

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当看见日历最上方的那一行大字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

N948,N是旧历的标志,换句话说,如果排除掉日历是伪造的可能性,今天的我, 正处于新历“负52年”....

到底...是怎么了,不是简单地空间传送吗。

“哈、哈...雪弥,你最擅长幻术了对吧,迷惑人眼之类的——就像在埃斯顿旅馆时那样。能不能别在整我了,求你了。”

我多么希望现在雪弥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玩味笑容,然后说出她的获胜宣言。但很可惜,没有,她依然保持着那副冷漠的面容,并且有些不耐烦。

雪弥没有继续解释,也没有跟我争辩,仅仅是站在原地留给我冷静下来的时间。

我喘着粗气,每一下都会从肺部带动气管引起一次阵痛。

时钟咔哒咔哒地响着,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不喘了,抬起了还勉强能活动的左臂,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胸口上的伤。

“唔——!”

钻心的剧烈疼痛迅速传来,我抬头望向雪弥,她也同时看向我。

我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问道。

“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雪弥示意让我等下,抄起了一个小包自己走出了房门。

看着这个狭窄却十分整洁的屋子,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埃斯顿的小别墅,塞奈良的诊所,雾城的树屋,哪怕是最初的浣熊宫,都仿佛近在咫尺。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去考虑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我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

假设有人遇到了比我更糟糕的环境呢...其实总体来看我还算幸运的吧,虽然遇到了鲨鱼但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游到了可以被渔民们发现的位置,没有被鲨鱼群当成晚餐,还有雪弥治好了我的伤。但万一有人落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山里,没有地图的情况一声都走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那就是最后的聚首了吗,就这么简单的...变成毫不相关的平行线了...?

脑海中,天旋地转,那种混乱让我甚至在一瞬间有过自杀的冲动,情绪起伏不定,要不是还有疼痛和虚弱在束缚着我,恐怕我就算是暴起伤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被鲨鱼吃了。让我要怎么样才能....在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活下去啊...

“真是个不省心的病人。”

房门被突然打开,比雪弥更先进门的是一股香味,食物的味道。

一碗鸡蛋羹被摆在了我的面前,形状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难看,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的确是不可或缺的珍味。

华润的口感顺着舌头滑进嗓子,不觉中,被褥被几滴水珠打湿了。

“因为我们这里是低月租的出租屋,所以整个楼层的人都会共用一个厨房,好在现在是早上六点,那群大妈都还在睡懒觉,前面就两个人排队。”

不知为何,这碗鸡蛋羹似乎拥有着让人平静的魔力。

配合雪弥那波澜不惊的语调,让我有些失神。

那一天,我吃到了名为希望的东西——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从一个陌生人那里收到了收益一生的珍宝。

脚下的路还未明朗,我仍然不知道在这之后,我的命运会被改写成什么模样。但是,起码我有了勇气,去找到其他的五个人。

“这么大了还控制不到自己的感情怎么行,只不过是一碗鸡蛋羹罢了...好了,别看我了,快吃吧。三个月了你还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今天我也没有预料到你会醒来,先拿着个凑合吧。”

靠在窗户边,雪弥的眉宇间稍稍变得柔和了下来。仅仅是这么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我对于“雪弥”这个词的定义稍稍有了一些改变,不再仅仅是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散发着魅惑气息的可怕对手,更是这个面前梳着马尾的冷静温柔的女孩。

如果说那个雪弥是给人一种万事仅在掌握中,无法战胜的感觉。面前的这个雪弥则给人一种“年轻版”的感觉,虽然同样有着精英的气场,却让人觉得她就算是犯错、闹情绪也是能够想象的。与那个巧妙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隐藏与微笑背后的雪弥不同,这个试图将自己的想法隐藏在冷漠背后的雪弥的做法并不高明,从她的脸上多少还能读到七情六欲。

这也是...她不会让人害怕的原因吧。

如果要比喻,我所认识的雪弥,就像是一个带着微笑面具能够活动的人偶,是死的。而我面前的这个,毫无疑问是活的。

“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雪弥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却有些沉默。

对于这里,那个创世纪之前被称为魔法时代的世界,我一无所知。但是就像刚才雪弥说的那样,这里的所有人都会魔法!所有人,这是一个令我绝望的数目。这意味着我之前在丹特能够依仗着在各地闯荡的筹码没有了,现在更多的需要对于各种势力的了解以及自己的智慧。

虽然明知道我能活着已经是因为雪弥善心大发没有直接将当时昏迷的自己处理掉了,再加上这里卧床三个月的医药费也肯定是无法支付,不应该在这之上继续提出更高的要求。

但是...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认怂吧...

“雪弥...我需要你。”

“哦?”

即使是一闪,但是由于我全程将目光锁定在了对方的脸上,所以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笑容。只有那个笑容,其邪性完全不输我认识的那个雪弥。

靠了过来,雪弥与我的鼻尖近在咫尺。

“对象是你的话,应该也不会留下太差的回忆。”

诶?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正当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时候,雪弥说出了后半句。

“好吧,我可以帮你,待会将你同伴的相貌一一描述给我听,我会去着手调查的。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是一个赏金猎人,你可得付相应的报酬——连同这几个月的医药费一起。”

意识到了误会的我想要板正脸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很明显以雪弥的聪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流转,然后绕过了这个事情。

“我最近有一个目标啊,但是很难下手。如果有个帮手的话,我倒是有个八九成的把我。怎么样,愿意跟我合作吗?”

雪弥伸出了手,期待的看着我。

目标...其实就是杀人吧。虽然不太情愿去对素不相识的人动手,但是现在的局面也由不得我去选择了,哪怕是不是为了其他五个人,仅仅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有一个安身之所,我也不得不答应了。

于是,我也伸出了手。

“好,成交。”

“这里是永安的中轴线,也是最繁华的一条街。”

今天是我醒来之后的第四十五天,在像雪弥再三表示自己行动已经没有问题了之后,她才同意带我出门,并且对走过的地方坐着最基础的介绍。

这里的繁荣,与星海完全是两种风格。星海就像是被星罗棋布的宫殿围成的森林,道路上基本看不见行人,静谧的有些可怕。而这里则不痛,繁华的街市中各样的商贩在叫卖,宽到可以容纳一头亚龙行走的街道上是赶路的马车以及送货的学徒。每个人都很忙,没有人有看风景的闲暇——除了我们俩。

“不过,真有些奇怪啊...”

我不禁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雪弥也侧过了头。

“这条街的建筑风格,跟沿海的那边有很大出入啊。啊,抱歉,不要在意。”

前面那家贩卖香料的店铺中可以看见莱茵标志性的白色立柱,马车上也有不少官员穿着能看出来丹特影子的华服。不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东界,但也不是丹特。这些风格冲突的东西在我看来也许被有些另类的摆在了一起,但对于生活在当地的人来说反而算是正常吧。

不,与其说是两种风格,不如说是我潜意识里就将东界与西界当成了两个单独存在的个体看才会这样的。仔细去观察,其实街上的建筑物都是如出一辙的,都能够多少找到东界或者西界的影子,只不过是占比多少的问题。

“那个...雪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选上我?”

“什么意思?”

“一个被渔夫从江里拖回来的还剩半条命的魔法师的利用价值,真的值得你去花这么久的时间去换来吗?在这里,应该很容易找到比我更强的人吧。”

“不错,看来你还有着一定的自觉。”

还是好冷...感觉每当想要往她那边去靠近的时候,她的话语便会形成一堵无形的墙。

“老实说刚刚把你捞回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你也是一个魔法师,还以为你是住在海对面的某些类人型生物,但即便如此我当时还是打算选择你。因为你是没有被记录在案的,对方差不到你的底细,这很便于我之后的操作。”

雪弥并没有张嘴,但是她的声音却在我的脑中隆隆作响。

这种魔法,查尔斯也曾经用过,但是却必须借助他那个蜥蜴皮做成的破号角。

果然...在这个被称为魔法时代的年代里,我必须要放弃以前的自大才行了。街上的每一个人,从送货的小伙计到看管店铺的老太太,我都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共鸣,因为魔法师之间不能互相隐瞒身份。

“唔喔!!那、那、那是!!”

刚才的我一直在东张西望的看着近处的风景,但现在却为了想要从这种对话中的压力里缓上一口气而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建筑。

“哦,那里啊,很壮观吧。那叫做参议院,是决议这座城以及周围附属城大小事务的地方。”

雪弥点了点头,依旧用极简的形式介绍到。

但是,我却激动地不能自已。

没想到,在雾城天天能见到的那座废墟,在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它曾经的辉煌传说。它就像是神明一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俯瞰着整个城市。

真是难以想象啊,那个雾城,居然曾经也是这种首屈一指的一线城市。

在大约十五分钟后,雪弥停在了一间并没有什么特色的二层小楼前面。里面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喝着那种东界才有的树叶泡制的水。

虽然名字忘得差不多了,但大概跟丹特的可可一样流行。

“不好意思,有些私人原因,来...”

来到二楼,雪弥的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脸上露出了她特有的不满表情——就像是猫一样,虽然没有愤怒,却能很好的将自己正在仇恨着对方这件事传达过去。

“为什么是你来跟我谈,龙墨呢?”

二楼与一楼不同,在楼梯口有两个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壮汉把守着。确认过我们两个的身份并放行之后,里面靠窗处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一名少年,身后跟着数十人。

少年身上的衣服与雪弥的款式有些相似,但是以白色为底,上面的图案也变成了一条有三只爪的蛇形怪物。虽然没见过,但总体来说比雪弥的这件感觉华丽许多。另外,至此我才意识到,雪弥穿的是男装,但想来也不奇怪,符合她这种强气的性格。

“等等,听我解释啊!龙墨说在基罗灌木那边的货物运输上出了问题,必须得去亲自解决,所以我是替他来的!”

嘛...怎么说呢。

刚刚上到二楼的时候,少年一身白衣,敲着二郎腿闭目品茶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一种他是个难缠的对手的错觉。就算是手腕不算狠辣也一定很难交流,没想到这么在意雪弥。

这应该说是幸运...吧。

将信将疑的瞪了少年一眼,雪弥朝着那张桌子走去,自如的当着数十个人的目光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你不用像那些人一样站在后面,我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又不是主仆。”

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雪弥拿起茶杯,放在了嘴边。

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茶杯放了下来,推到了我的面前。

“啊、喂,你们这些笨蛋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少了一杯茶看不见吗!”

雪弥用自己的行为去抨击了少年的招待不周,而少年也匆匆忙忙的指使着下人去弥补。老实说,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只能忍者不笑。这家伙多半是喜欢雪弥吧,不过这么胆小被雪弥瞧不起倒也不算意外。

“唔...”

好苦...

果然,这个时代的东西,我还是享受不来。

放下茶杯,我决定在这场谈判中变成一个透明人,不插话,不活动,也不喝茶。让自己肆意的走神,然后到谈判结束赶快离开。

但是对面那个家伙很明显不打算放过我。

“哈哈,这位你还没给我介绍呢,雪弥。”

虽然没能接上前面她们两个说了什么,但估计多半是这个被叫做少爷的家伙照不出话题了为了缓解一下尴尬气氛吧。

但是...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蠢啊,连我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雪弥讨厌他,居然还会自顾自的叫的这么亲密。

“宇·若日,从一个叫做丹特的地方漂流过来的。”

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错,我就抢在雪弥之前自我介绍了。因为本身对他也不怎么感冒,并不太想多说话。

“我叫徐妄远,是...”

晴空中先是一闪,一支利箭随后便插在了桌上。而上面,绑着一串纸条,写满了我见都没见过的文字。

“小心!”

雪弥第一时间反映了过来,我感觉自己半边脸都被抓住了,然后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虽然医生对于大病初愈的病人做这种事正确与否有待商榷,但在我还悬在半空中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桌上冒出了耀眼的火光。

烟雾散去后,雪弥倚靠在我旁边的墙上,手臂上有斑驳的烧伤。而那个小少爷那边则出现了一个赤发红眸的人挡在了他的前面,结实的肌肉跟凶狠的表情都让人有些心生胆怯。而最令人在意的是,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也感觉不到一丝魔力的流动。

强如雪弥都会被烧伤的爆炸,为什么普通人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在这个所有人都能够掌握魔法的时代,一丁点魔法都不会的普通人也不能被称之为“普通”了吧。

“没事吧,雪弥!”

推开了阻拦自己的随从,徐妄远很是关切的跑了过来。

“我的事情先放在其次,少爷,消息是从谁那里走漏的?”

雪弥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两方沉默无言,没有一个人上前承认。最终,还是雪弥开口了。

“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只有在场的各位才对,我跟少爷都是直接责任人,没有理由泄密。”

说罢,雪弥将目光投向了徐妄远带来的随从,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切,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当然,对方也不想要就这么简单的接下这口黑锅,我也预料到了我这个外乡人会成为替罪羔羊,不过既然只是怀疑对象,我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但正当我打算一笑了之的时候,雪弥“砰”地一下拍响了桌子。

局势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徐妄远的随从纷纷抽出配到,那个红发男更是极具压迫力的向前走了一步,眼中完全没有对这场将要发生的冲突的输赢感到担心,尽是一副随手都可以捏死我们的表情。

“你们难道准备怀疑一个刚刚能够下床走路的人吗?”

面对雪弥的人,一众随从们面面相觑。于是,雪弥又说道。

“他就是我四个月前就回来的那个人,因为胸口有贯通伤一直在我那里养病,直到今天才能够正常活动,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回来这里跟你们见面。难道,你们觉得他有能力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面对红发男的凶狠眼神,雪弥也丝毫不惧的抬起了下巴,满是嘲讽的哼了一声。

“够了!”

举起手制止了自己的随从,徐妄远说到。

“实在对不起,雪弥。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这边的单方面责任。见面地点跟时间都是我们选的,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失职。我会再联络你的,今天不确定会不会有第二波的暗杀,总之此地不宜久留,先到这里吧。”

看到了徐妄远的决策,我不禁微微点了点头。跟之前单纯谄媚的感觉不一样,这次他总算是有了一个代表应有的样子了,及时散会的做法也非常明智。但是,他的随从似乎还在悄悄地提醒着他什么,似乎今天有不得不谈妥的事情。

而呼应他们的,则是徐妄远的怒喝。

“我说,今天到、此、为、止!听不明白吗?”

见状,雪弥也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也应该离开了。

作为我真正步入这边世界的第一天,虽然不顺,但也算是幸运吧。

到了一楼,普通的客人已经被全不清了出去,凌乱的茶馆只剩下几个打扫惨剧的伙计。我伸了个懒腰,庆祝自己第二次大难不死。

“呀,糟了。”

发夹没了...

一定是刚才爆炸的时候甩掉的,现在上去说不定还能找得到。那对我来说可是无比珍贵的宝物啊...那是,布布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啊!

“抱歉,雪弥,我有东西忘在上面了,我得去找找!”

我的没心没肺引来了雪弥那张可怕的表情,但她还是点了头默认了我的行为。

急匆匆的跑上楼后,在徐妄远一行人奇怪的目光中,我认真地趴在地上找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发夹。

一边期待着能赶快找到,一边祈祷着这伙人千万不要跟我说话。

啊,有了,掉在桌角旁边了。

迅速将其拾起后,我想是逃跑一般转身离开。但在那之前,还是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是徐妄远。

“等一下,我有一点事情想问你。”

在原地僵住了大约三秒左右,我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制止了对方,抢先开口道。

“不是恋人,不喜欢她,伤好了我马上走,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是不是,太直接了...

但是说了就是说了,我也没有去继续解释,只是等着徐妄远那边的回应。

“哈哈...我承认你倒是把我在意的问题回答了一个遍呢。不过我是有事要拜托你。”

少年爽朗的笑了,让人有些感觉他的实际心理年龄非常小,情绪波动幅度大,什么事都会写在脸上。

不过,这种人倒是不惹人讨厌。起码比他的第一印象,讨喜多了。

“雪弥喜欢吃红川的桂花糕,我好不容易托人带来的,过了今晚就不新鲜了,你带回去跟她一起吃吧。”

从红发男手中接过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盒子,徐妄远笑着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有些惊讶的接过来后,说了句份外的话。

“哦,你加油。”

“真慢,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我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雪弥,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好。

“怎么样,少爷这个人。”

突然,雪弥问了我一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啊...怎么说呢,有点傻,但是有着一定的人格魅力,而且不算坏人。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家伙吧。”

“白痴,我没让你说这些。”

雪弥抱着双臂,眼里有些嫌弃的目光。仿佛在说“我都已经提示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懂吗”一样。

“徐妄远,徐家的独子,行内的人都叫他少爷。其父在政坛上颇有威望,他则是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我这次的目标。”

哈...?

今天已经遇见过了太多令人吃惊的事情了,但唯独这次,吃惊地令我合不拢嘴。

“他...就是这次的目标?那么今天的那根火箭也是?”

“嗯,没错哦,是我做的。没想到二十张符都烧不死他,你也看到他身边那群人有多难缠了吧。那个红头发的,我真的不想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啊。”

回家的路上,我们没有走大道而是绕了一条小巷,雪弥一边走一边抱怨着。

“啊,对了,我走之后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看着手中提着的木盒,心中有些踌躇...

“他...”

考虑再三,我还是将盒子交到了雪弥的手上。

“他说你喜欢吃桂花糕,特意托人从一个叫做红川的地方带来的,因为过了今天就不新鲜了,所以托我给你送过来。”

我认真地看着雪弥,而她的眼中却渗出了凄美的笑意。

“哦,是吗。”

一声十分平常的回答,然后雪弥就随手将盒子扔到了街角,里面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桂花糕洒了一地,变得支离破碎。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有些于心不忍的说出了这句抱不平,而雪弥则奇怪的看着我。

“说什么呢,宇,他可是将要被我杀死的人啊。如果是你,会想要对即将进入餐盘的猪注入感情吗?”

这就是...她吗?

即使是这种事情,也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但是...我没理由指责雪弥,因为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正在帮助雪弥做同样的事情。

然而,接着雪弥又低声补了一句。

“更何况,他那种人,他们那种人,本来就不应该得到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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