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娜,今晚跟我一起睡。」
「好……诶?有、有点太早了吧!就、就算是婚约者……不行!绝对!不行!」
综上所述,今晚跟萨娜睡。
她红着一张脸,揪着睡衣下摆,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也不知在害羞什么。身体虚弱是心灵不纯的表现哦,萨娜,面黄肌瘦可不成,拉出去岂不丢了我高阳家的脸面,得多摄取一些维他命才行。
「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嗯?真是的萨娜,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了。你难不成是想进我的屋子么?想进我高阳离解的超级私人领域?唔呋呋……别逗我笑了你这前村姑。喂,提出这种过分要求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找到情报来威胁我?抓住弱点来欺负我?」
「就算、知道离解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很受伤。」
萨娜用缓慢的语速慢慢说着,随之叹了口气。
也不是故意刁难她,不过我的房间就算姨母也是禁止入内,我相信即便不是我这种敏感又自利的美少年,也有不少人讨厌旁的家伙走进自己屋子,大肆胡闹。与其说讨厌别人在那儿留下痕迹,不如说他们呼出的废弃空气混入我的气息中就令人不快。
比起结果,我是连着过程都一起讨厌。
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屋子就是我的屋子,离他们远一点。
像这样的私事,实在称得上随处可见的人之常情,绝非神经质。嗯,我本来就不是神经质。
要是萨娜能明白这点,那就好办多了,可惜她听力不利索,脑子转的也慢。
面前,垂头丧气的前村姑,穿着睡衣,穿着蕾丝边睡衣,稍稍短一截的袖口露出了雪白的手腕肌肤,下身裤腿罩不住小腿,小小的脚丫上套着动物主题拖鞋。
直板的身材,没什么起伏的躯体,明明是这样。
「喂,萨娜。我很少对人道歉,但今天先跟你道歉,就算约定结婚的关系也有不能做的事,知道是知道的,不过身体状况已经相当不妙了。」
「……」
惊讶。
萨娜的表情明显十分惊讶。
是我用了复杂的汉语她没能理解么。
或许并非如此,她只是对我向她道歉了这么一件单纯的事感到惊讶。
顺着这奇异的线索追根溯源,然后理解了未来预定的祸事。
对萨娜来说,这大概是只单纯的被夺取,她没有迎合我的必要。
但此刻,在惊讶结束后的片刻,她使劲点了下头。
「虽然不知道离解出了什么事,但是没关系。」
「肯定是没关系的。」
完事之后感觉有些空虚。
我的身体能力比一般运动型男生还要强,不过萨娜毕竟是脆弱娇气的少女躯体,经不起折腾。
她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短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蛋上,呼呼的喘息不已。
像是理所当然般无法满足,身体变得干渴。
但怎么说也没办法向萨娜索求更多,真是的,还没结婚就被当成猴子看待怎么受得了。
这么想着,无意识的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头发。
这个芬兰孩子,到底为我奉献了多少呢……宝贵的头发,唯一的未来,珍藏的第一次。
唔呋呋,这两天连着被不少人扣上傲慢的帽子,虽说我不想承认也没办法理解,不过傲慢也不是坏事,就当我是傲慢的人吧,不过傲慢的人也不是不通情理,不懂感恩。
「抱歉啊萨娜。」
「离解……别说抱歉,能,对我说一句谢谢么?」
「这可不成。」
「诶?」
萨娜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震惊。
「骗你的,谢谢了。」
「别吓唬人……离解,嘴巴一直是这么坏。」
「少废话,萨娜,你又见过几个说中文的人?没有见识就别轻易下结论,我告诉你,对汉语圈子来说,这才是一般状况。」
「真的么?」
「真的,哈啊……骗你,是假的。」
她微微抬起眉毛。
「离解……今天,好像状态确实有点差吧。」
诶?要说究竟是好还是差,那自然是差。
这么说这丫头究竟是通过什么来判断我的身体状态的?
「平常的离解可不会这么坦率,而且、句子都很长,听起来很费力。」
「啊啊。」
句子短么?嗯?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如此,不知何时起连旁白的心理活动都变成短句子了,这样可不成,要是放任下去岂不是丢了高阳离解的看家招牌?
「这件事是这样,人类在欲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强迫自己,用强烈的情绪来武装自己。但一旦把欲望和压力发泄出去整个人就变得空空荡荡,唔呋呋,该出的东西都出去么……这么说也对,要是城堡空了,守城的士兵就变得没有意义,现在的我正所谓空荡荡的堡垒,这种躯壳没有保护的价值、也没有被攻打的道理,所以非常放松,极其坦率吧。」
萨娜虽然很认真的听了,但到最后好像还是没弄明白。
「另外,离解,你满足了么?」
「嗯。」
「……是真的么……不过、离解,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种时候没有找别人,来找的是我。」
陪她练了一会儿汉语,讲到精疲力竭了为止,萨娜进入深眠时已经两点。
给她盖好被子以后,我重新穿上束腰,看着镜子里美丽的少年一点点变为华丽少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不如就把这个过程拍下来当做纪念如何?
最后,对盘海市而言的萨娜·若霍拉出现在这儿,我拿好八千矛,推开门来跟站在对面的黄坂妖、她的那双亮橙色眸子对视。
黄坂妖本是低着头靠在墙上不知在考虑什么,见我出来就利索的抬起身体。
配在侧腰的刀随之摇晃。
明明只是正常的惯性运动,却让人误以为这刀也有了意识,在遵从自己的欲望渴求鲜血。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开始的时候,做结的时候,清算的时候。
去嘲笑这一次作俑者的时候。
「走吧,去给漫长的一天划下句号。」
「明白了,my love。」
以下是我跟黄坂妖的交流。
比起交流,更像是倾述,是我把在脑海中不停过滤的情报汇总的过程。
「判断教唆犯有三个非常简单的客观条件。其一,羊舌萝萝死的当晚身处羊舌大宅中。其二,今天中午侦探G死时在这个房子里。其三,拥有talker能力。首先把洗实排除掉,她是发牌人,扮演着将talker赐予凡人的身份,这种人我已经提前询问过高阳十造,他们无法兼任talker。至于,要说剩下符合选项的家伙。」
「比如说,羊舌雀反么。」
「没错,唔呋呋,比方说羊——舌——雀——反——。黄坂妖,除了我们以外现在屋子里醒着的人还有几个。」
「稍等一下——」
闭起眼睛来的黄坂妖,个子娇小而精致,简直就像洋娃娃一般,不过洋娃娃不会穿这么大胆的衣服来暴露平胸,也不会佩刀就是了。
「楼上还有三个人醒着。」
三个人,哼。
「是么。除了我被下了**以外,其他佣人被怎么放倒的?」
「一般都是安眠药,有少数几个被直接击昏了。」
「唔呋呋,真是粗糙暴力,只在对付我的时候小心又谨慎。说来也是,从那种战场回来,又刚刚置人于死地,那么属于男性的欲望被挑起来也不奇怪,据说从前刚下战场的士兵都是靠女性来缓冲杀戮欲望,打起精神回归正常生活……对我使用**剂的话,就能同时把我和萨娜支开,而过程也十分自然。也就是说,教唆犯今晚的行动不希望我察觉么?也太小看人了。」
「说不定人家是希望honey再多耗一些时间吧?」
「啰嗦。」
别跟我开荤段子,也别用这种下流的桥段揶揄我。
在这种情况下夺走萨娜绝非我的本愿,不过,也算不上违背初衷。到现在一想起没有被她拒绝就感到庆幸,毕竟实在不想去找洗实姐,把我跟萨娜间的气氛搞糟。
不过萨娜是怎么想的,作为外人的我无法理解,是因未婚夫的猴急而失望,抑或对这种半强迫性质的掠夺感到厌烦?无论哪种,将来对我跟她关系的进展都不利……这件事接下来也将成为我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和矛盾。真是的,教唆犯,说的事和做的事都乱七八糟。
「也罢,已经结束的事就没什么可讨论的了,它们除了教材什么都成不了。比起这个,黄坂妖,是时候整理一下我们手头的情报了。首先,关于羊舌竹薪和教唆犯的关系。」
「合作关系,不是么?」
「是这样,但我想说的不止是这样。教唆犯受制于羊舌竹薪,大概被他抓了把柄,不,抛弃掉大概这个不确定性词语吧——肯定,教唆犯跟羊舌竹薪的上下关系是毋庸置疑的。不,我不是说羊舌竹薪不会跟人合作这么单纯的事实,而是要讨论一下至今为止教唆犯的行动规律。诚如白物寄所说,教唆犯的手段是堪称肮脏,使用着人类最丑陋的欲望当做武器,不过他目前为止的犯案——除了羊舌萝萝和侦探G以外这家伙从没杀过无关系之人,我是说,跟talker无关系之人。」
这是今天下午从高阳十造那儿取来的情报。
教唆犯目前为止动过手的人,让他成为私人系统通缉对象的原因,全部都跟芭开宴有关——即是,与创造发牌人的家族有关。
可以理解他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是保护着意外成为talker的青少年们,承担这些异族守护者的角色,一边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大哥或是大姐的可靠样子,一边筹划着向那个可鄙家族复仇,并将其化作现实。
——直到羊舌萝萝死前,教唆犯从未对无关者下手过。
那么,改变了他行动规则的人,理所当然的存在着,并且那家伙就是羊舌竹薪再不做别想。
「就是说,教唆犯的把柄么……」
「啊,没有错,再加上羊舌竹薪的性格,比起利诱更适合威逼吧。唔呋呋,这个话题先放下,接下来让我们考虑羊舌竹薪的目的。」
「他想要高阳洗实。」
「没有错,但问题就是为什么想要洗实姐。洗实姐的特殊之处,自然存在着。她除了女仆以外的两个身份,一个是犯罪者,一个是发牌人。那么羊舌竹薪的目的可以以此推测,要么是复仇者,要么是奇异能力的觊觎者。黄坂妖,你的猜是哪种?」
「嗯……羊舌竹薪给人一种超级怪物的感觉,果然还是后者吧,他为了获得力量就算成为异类也不觉得麻烦。」
「给你零分,你完全没看穿羊舌竹薪的真面目,那家伙憧憬力量?才不可能,我已经说过了,羊舌竹薪是离力量最远,是真正无欲求的圣人。证据就是,他上任不足一周,就已经把盘海市传统三大家族之一的天才创造之家搞的分崩离析。他背离力量,从一开始就否认力量,觉得没有力量也无所谓,从最根本的认知中,把力量当做纯粹的手段而非目的,羊舌竹薪是这样的人。再说说不可能的原因,若是羊舌竹薪的目的是获取talker,他没必要实际得到高阳洗实,只要在她面前被随便什么人报复,结论就达成了。」
「羊舌竹薪不知道高阳洗实发牌人力量的触发条件呢?」
「不会,所有发牌人的情报都掌握在一王三家四个领导人的手中,他没道理不知道。更何况,发牌人不止洗实姐一个,若是他真的需要,比起对付我这个未来灾厄之家首领,不如去找其他对象下手。羊舌竹薪他需要的,是洗实姐的其他价值。」
「罪犯的价值?」
「啊,没有错,罪犯也是有价值的。黄坂妖,你有没有想过,葬礼的存在意义?」
「葬礼,有种告一段落的感觉呢。」
「没错,葬礼是为了做个了断,亲人的尸体一直放在明面上,那正常的生活过不下去。跟葬礼一个道理,复仇也是这么回事,不做个了断,日子就过不下去。这就是洗实姐身为罪犯的价值体现。」
「羊舌竹薪要复仇?」
「哼,难以想象吧,所以是其他人,是某个羊舌竹薪重视的人,可以想到的可能性是什么?」
「亲戚朋友……恋人之类的?」
「那是普通想法,羊舌竹薪唯一会在乎的人,是学生。别忘记,那家伙是个教育家,不光是教育家,还是教育者中的专家,更甚的是,专家中的佼佼者,是个疯狂的教育工作者。」
「对象是?」
「用一下排除法吧,高阳洗实犯下的罪状,先把饥饿游戏排除掉,因为那时的幸存者现在只剩洗实姐一个人。不过,罪行除了饥饿游戏之外还有一起,那就是数十名少女的监禁凌虐事件。」
「当时羊舌竹薪还是高中生吧?」
「啊啊,高中时代的羊舌竹薪,他要做的事异常的多,从物理到数学,横跨体育和音乐,连艺术都插手进去,这样讨人厌的天才,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可以玩耍的天才,要说他不得不插手去教的学生——联想一下如何?」
「亲戚……亲戚家的孩子。」
「那么洗实姐的罪行为何会败露你有想过么?」
「会败露不是理所当然?」
「才不是理所当然,对高阳家来说才不是理所当然!因为我就没有败露,过去我的罪状被家族藏了起来,用私刑代替了向社会公开,这就是高阳家的做法。其实,我今天一直都觉得羊舌竹薪的话很奇怪,什么叫她的罪行被警察侦破是当然的?没有那种可能性,高阳家拥有一等一的犯罪专家,即便是侦探联合也拿我们无可奈何。暴露的理由只有一个,还记得我的事么?我被驱逐的原因,不是造成了一人份的死亡,而是试图将罪行嫁祸给家族内的长兄。而家族无法再庇护洗实的原因也是相同,因为她对同样立场的少女下手,再说一遍,她暴露的原因是——绑架过同样是一王三家中某个家族里的嫡女。」
「羊舌家?」
「那是自然,毕竟是高中时代羊舌竹薪的学生,当时受他教导的小女孩。」
「是羊舌雀反。」
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们说到你的事了,犬丫头。」
推开姨母房间的大门,与这栋房子里仅有三人未沉入睡眠的清醒者对视。
其一是坐在沙发上,冷眼观望这一切的姨母高阳敏。
其二是嘴角滴着鲜血,双眼布满血丝的洗实姐。
其三是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们,脸色苍白的羊舌雀反。
「首先说说洗实在姨母手中接受女仆教育的理由吧,一言以蔽之就是逃难。少女时代就对洗实怀恨在心的你,犬丫头羊舌雀反对她大肆追杀,最终进一步破坏了一王三家间的关系,再加上陈旧之王离职,阴暗处的私人系统趁虚而入,导致一王三家必须尽早和平的解决内斗,停止武器打造之家与天才创造之家的争斗。这里姨母就登场了,她的身份是为了救助犯下罪行的外甥,自愿与家族敌对的晚辈,所以高阳家的伟大人物就想了——把洗实也塞给她如何?而姨母也欣然接受了。但是他们想错了一件事,姨母会接受离解,只是因为她对离解抱有好感罢了,绝非亲族之情,而是更单纯直接的善意。所以,她没有像对待离解一样善待洗实,而是把她教育成了下仆,当做动物来践踏,以此发泄对高阳家族整体的不满。
「接下来,有动作的就是盘海市的你了。第一次见你这丫头就觉得不对劲,死乞白赖的向我要洗实……哼,为了得到洗实,你的计划大概是这样——知道了高阳洗实落入高阳敏手中的消息以后,首先把离解和姨母从法国赶回来,如何赶回来?很简单,把店铺烧掉。一家不成那就烧两家,两家不成就四家,直到把所有落脚点烧的干干净净,逼高阳敏回到老家为止。而姨母,大概早就收到威胁信了吧,若是不想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那就带着高阳洗实回归盘海,这样简单却有效果的威胁信。而姨母也恰巧有自己决定好的计划——利用我萨娜·若霍拉来达成的计划,所以对B·S的迫害,也就仅仅止于第一家店铺。没错,是离解经营的里昂分店,现在早已变做焦炭的里昂分店。
「之后,最简单的方法是把高阳母子暗杀,拿走高阳洗实,不过很遗憾他们有了双重保险——其一是灾厄之家入赘者的身份,现在萨娜·若霍拉是一王三家保护的对象,也是私人系统试图接触的对象,肆意下手对整个家族都相当不利;其二是黄坂妖,七千刀小姐最大的支援就是把这个盘海市最强的斩鬼人送来我身边当做护卫,在物理和规则的双重意义上都受到制约的你,选择了另外的手段——talker,也就是之后登场的教唆犯,为了笼络他你也做出了妥协让步,把自己的祖父当做祭品牺牲掉。给他创造出杀死羊舌萝萝的机会,你自己也借用这场不幸的屠杀案隐去身影——伪装成失魂落魄的样子躺在医院病床上,让对你着迷到言听计从的教师——羊舌竹薪代替你在表面活动,那么哪怕接下来的计划失败,你也不用担负任何责任。
「遗憾的是你的计划被打断了,我强硬的把你从病房上揪出来。而反应相当快的你利用这一点入侵了我家,把自己这个司令塔当做间谍来活动。昨天我就觉得有点危险,所以出门的时候把洗实带在身边,想必就是这件事让你起了警觉。今天侦探G的失败,是没隐藏身份就走进了我家,被你这个敌人用双眼目击……通晓盘海市情报的羊舌雀反,想必非常了解吧,这名侦探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所以才拼了命的把所有盟友都叫过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与此同时让教唆犯这个刺客去干掉侦探G。」
到此为止。
样貌灵动可爱的少女停止了如小犬般的撒娇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似水的看着我。
观察着我。
掂量着我。
看样子她既不想狡辩,也没什么非说不可、煽人泪下的动机。
「你的事就放在一边吧,羊舌雀反,你这丫头从最开始就是个小配角,与其扮演什么幕后黑手,还是在我面前扮狗逗人开心来的适合,比起这个,差不多也可以解放洗实了吧,姨母生起气来可是相当可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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