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鈴鈴鈴鈴…嗶鈴鈴鈴鈴…嗶鈴鈴鈴鈴…
空蕩的房間內不斷迴響著手機的聲響,躺在床上的男子,盯著手機螢幕上顯現的家鄉號碼,卻遲遲不肯將它接起,任憑鈴聲不斷響起。
嗶鈴鈴鈴鈴…嗶鈴鈴鈴鈴…嗶鈴鈴鈴鈴…
鈴聲持續,男子的拇指在綠與紅之間猶疑不決,在掙扎了一下後,趕在鈴聲消去的前一秒滑開了綠色的話筒。
『劉凡峛!你在搞什麼?我等了這麼久才接電話?』如雷的吼聲,在通話的瞬間砸入他的耳中。
『媽……我剛剛在廁所啦,所以才讓妳等這麼久。』劉凡峛心虛的說著藉口。
『少騙了,每次都有藉口。我問你,你在大學開課前,應該有很長的假吧?』
……不好的預感在劉凡峛聽見這句話時,於他腦中蔓延。
『那個……媽,我並不想回……』在他表示自己的意見前,他的話便被自家媽媽給截斷。
『這次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回來。』媽媽的態度極其強勢,而且,她的攻勢也沒有打算消停的跡象。
『都2年了,該是回來面對現實的時候了。要是你在明天午夜前沒有回來,我和你爸都決定,不只停止對你大學的金援,還要你將2年在外租屋的錢,一分不少的繳出。』劉媽媽說完後就逕自掛斷了電話。
『開什麼玩笑啊啊啊!』他在電話結束後躺在床上大吼。
於是,面對惡勢力不得不低頭的劉凡峛,只得用手機查詢高鐵售票系統訂票,然後快速打包出自己需要的行李。
🎇🎇🎇
睽違2年,劉凡峛再度踩踏在故鄉的土地之上,他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複雜神情。
『相同的小徑,相同的田野,卻沒有……相同的人嗎?』就在他喃喃自語的同時,一隻野狗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手上的錢包叼走。於是,一場人狗的追逐戰就此展開。
『哈…哈…你……不要再……跑了……』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劉凡峛仍在追著那隻偷他錢包,又過度靈敏的小狗。隨著它往高中後山的深處跑去,劉凡峛也越清楚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異常。
他發現自己胸中的躁動越漸清晰、腳步益發沉重、呼吸的氣息也愈來愈紊亂。他知道,以平時的運動量來說,這種程度的奔跑並不會造成現在的狀況,他也明白正在影響自己的原因,是那隻小狗最後跑過去的地方--埋葬梁云熙的地方。
他停在小徑的盡頭,躊躇不定。要不是錢包裡還有一些相關證件。他實在不想這麼快就來到這裡,他是打算要正視現實沒錯,但至少想要一個心理準備。
『毛球你怎麼會咬著一個錢包啊?這樣是壞狗狗的行為喔!』一陣明快清脆的嗓音突然傳來,讓劉凡峛一愣,然後拋下躊躇跑了過去。
一個他朝思暮想的面容頓時映入他眼簾之中,在那瞬間,他什麼也無法思考,就只是憑藉本能衝過去,想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感受她活著的溫度。卻,撲了空,與地面親密接觸。
少女一開始有點驚訝,但馬上又恢復成他記憶中那種,明媚溫柔的笑靨。用一如往昔的聲音對他說:『峛,好久不見。』
劉凡峛從地面站起後,才仔細的再看一次她的臉。與記憶裡的她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停留在2年前,繡著高一班級的水手制服。
『這是種玩笑嗎,云霏?別以為妳和妳姐長的像,就可以開這種劣質玩笑。』他冷冷瞪著前方的少女,想要找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是……
『我是云熙喔,雖然是幽靈版的。』像是要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一樣,梁云熙直接在他面前穿過了一顆大樹。相較於她輕鬆從容的態度,即使他表面看似冷靜,但他可一點也不淡定。呼吸急促、心臟狂跳,他全身的血液及細胞都在沸騰,直到他開口的那刻,方才理智的假象,立刻破碎。
『……為什麼……?既然無法碰觸妳,那為什麼要讓我看見妳?這種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的距離,不更是種折磨嗎!?』
語畢,劉凡峛也顧不得梁云熙從臉上一閃而逝的心痛,以及自己的錢包,拔腿便跑離了她的墓地,任憑梁云熙在後頭不斷對他喊道,『峛……求求你先聽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忙!我需要……你……』
即便聽見她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吶喊,他還是心一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梁云熙在看見劉凡峛連回望她一眼也不肯時,眼眶積攥的淚水便不由自主的落下來,但,不管她哭的多兇,身周的小草也沒有被沾濕的跡象。因為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個幽靈。哭夠了之後,她轉身想再逗逗小狗排遣難過,卻發現不知何時,小狗留下錢包走掉了。
『啊啊……我連一隻小狗也沒辦法留住嗎?』她低下頭,輕聲的,呢喃著。
🎇🎇🎇
一回到家,劉凡峛便把自己丟到床上,對父母的叫喚不聞不問,倒在床上後就將自己的雙眼遮起,動也不動。他在太過突然的情況下遇上她,使他措手不及,最終弄的一身的不堪與狼狽。
鏘啷……錢幣碰撞的聲音驀地響起,他反射性的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他的錢包出現在書桌上,而桌邊坐著梁云熙。
『妳……』劉凡峛看著對方說不出話,一時之間不確定該說些什麼。反倒是梁云熙先開了口。
『峛,我需要你幫忙。你能不能代我將佟帶回陽光之下?』
在意識到她話中的另一個名字時,他知道自己的心明顯的抽痛了一下,不論是在當時,亦或是現在,他在梁云熙的心中都不如吳楀佟重要。
『……對妳來說,我比較不重要嗎?』他以沙啞乾澀的聲音質問梁云熙。
『我沒有這樣想過,只是峛你,比較堅強。因為你能……』梁云熙尚未把話說完,就被劉凡峛硬是打斷。
『比較堅強……?妳……到底有多麼不了解我?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是三人的青梅竹馬,而是二+一,而我,自始至終都是多餘的?』說到這,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不能控制住情緒,為了避免再說出更傷人的話,他躺在床上翻身面對牆壁,不再理會梁云熙。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走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臉上不斷的落下眼淚,因為他不堅強,而且脆弱的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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