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还活着啊,要让我刮目相看了!”说完,赤炎身后的人松开了手,他立刻转过身,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亚撒大哥。此时的他身上穿着辛族守卫的制服,头上戴着衣服的连帽,遮住了半边脸。
与亚撒重逢,赤炎高兴地几乎要哭了出来,正准备兴奋地大喊,亚撒立即做了个止声的手势,低声说:“嘘,别激动,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嗯!”赤炎使劲地点头,小说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现在没时间解释,除了救你,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喏,看见没?”亚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对神色异常的男女,“那两个人是我的同伴,我们要去救高台上被绑住的那个女子,她叫西斯,是我们的同伴。”
“可是珀琉斯在她附近,根本就靠近不了她啊。”
“是的,的确很棘手,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的身份特殊,应该可以接近珀琉斯,到时候我们就去攻击他,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就趁机把西斯从那个机械上救下来,办得到么?”
赤炎看了看高台上怒火中烧的珀琉斯,心里一阵胆怯,但亚撒的目光期许,令他难以抗拒。好吧,既然是亚撒大哥的请求,就算冒再大的危险也义无反顾。他都能豁出性命来到此地,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好害怕的呢。
“好,我去!”赤炎鼓起勇气穿过人群朝高台上奔去,片刻便来到了珀琉斯身旁。
一看见赤炎,珀琉斯便怒吼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害怕……”赤炎含糊地回答,还故意做出惊骇的表情。此刻他心惊胆战,生怕珀琉斯一怒之下要了他的性命,所以大气不都敢出,紧张到心脏几乎快要跳到了咽喉。
但意外的是珀琉斯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真的是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到一边去!”语毕,便不再理会他,继续投入战斗。
赤炎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和珀琉斯交涉简直就像在和魔鬼打交道,一不留神就会被取走小命。
定了定神,赤炎小心地向人群中的亚撒做了个手势,然后悄悄退到了西斯身边,小声喊道:“喂,西斯,我来救你了!”
听到喊声,西斯吃力地转过头看向赤炎,有些惊异地问:“你……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你不用管那么多了,只要安静地等待,一会儿便能逃离这里。”
“逃……离这里?”西斯重复着赤炎的话,眼神茫然,变得毫无生气。她眼看着与众人厮杀的朱里,心中五味掺杂,她始终不明白朱里所说的话,更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与立场,她曾视如珍宝的人现在却对她倒戈相向,而她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仿佛自己记忆中的世界都是由虚幻的砖瓦堆砌而成,而如今都如玻璃般撕裂成千万片,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一切都是谎言么?西斯问自己,是啊,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因为只需一语道破,一切就能顺理成章的结束,也无需那么多惨痛和凄凉的过程,就算是死亡都能变得痛快无比。然而残酷的是,她眼前发生的所有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连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清晰到刺眼。
命运就像在夜空中闪耀的星辰,夜越是黑暗,它就越是耀眼,但无论怎样,都是无法触及的存在,自己只有默默仰望的资格。倘若这一次劫难是命中注定的惩罚,那么她希望最后的审判早些到来吧,这样她便能理所当然的卸下自己的罪孽。
其实自己一直不断的追寻,就是为了逃避所背负的罪孽吧,然而这是多么困难啊,就算用生命偿还也是不够的。
“呯!”,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罗提斯的长枪被朱里的铁鞭从手中击落,没有武器,罗提斯便成了没有羽翼的飞鸟,只能任凭猎鹰宰割。朱里乘胜追击,挥出长鞭将罗提斯的脖颈死死勒住,同时接住即将落地的长枪,接着一记有力的突刺,直接洞穿了罗提斯的心脏,使其当场毙命。
紧接着朱里调转矛头,舞起长枪杀向莎尔法,莎尔法立刻迎击,但此时的她已经身负重伤,不出三招便被朱里打倒。朱里用枪将她钉在了地面上,右脚踩在她的胸口并捡起了莎尔法的长剑,口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大家都想杀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只好将你们统统杀光!”话音一落,朱里手中的剑闪电般落下,一剑将莎尔法的头颅利落的斩了下来,狠毒而无情。
“天呐,这个女人是怪物么,怎么会这么强悍?”人群中的特丽萨低声惊叹,她身侧的光罗也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被朱里超越常人的力量所震慑。
“她的目标好像是西斯呢。”
“貌似是这样,不过有波涛之子作为她的对手,西斯暂时没有危险。只要等到两人开始混战时,我们就出手。”语毕,光罗转身对不远处的亚撒做了几个手势,告诉他作战计划。亚撒看完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击倒了对手的朱里手握着利剑站立在高台下,与珀琉斯相视而望。这时的她圆睁着双眼,脸上的肌肉怪异的抽动着。她的四肢和躯体产生着异变,整个人放佛一颗跳动的心脏,因血流充沛而有力的跳动着,靠近的人甚至能听到血肉鼓动的声音。
“这……就是传闻中的沉沦魔?”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对手,连一贯无所畏惧的珀琉斯也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能一人斩杀数位难近者的人屈指可数,朱里现在的力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平息了片刻,朱里举起了剑,身上的抖动变得更加剧烈,能量又增长了一倍。她纵身一跃,猛地朝珀琉斯劈砍而去,势如破竹。珀琉斯立刻避闪,同时掷出许多冰锥回击袭来之人。
朱里快速舞动长剑将飞来的冰锥劈碎,冰渣四处飞溅,在‘爱娃之石’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点。就要继续追击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手中的长剑的剑身上,剑身上映照出了自己的脸,当她看见那张脸时,竟突然停止了动作。
“这……这是谁?”朱里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镜像,张着嘴不停地摇着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可即便再怎么不承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面目狰狞形似妖魔的人正是她自己。
“这不是我……不是我……”朱里泉涌的泪水决堤而下,滑过她早已漫满青筋的脸颊。内心的痛苦和错乱再次激发了她体内的力量,宛如爆发的火山一般,源源不断的能量再次从她身体中喷发,连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风动。
见朱里露出如此大的空挡,珀琉斯立刻将体内的力量大量释放,铺天盖地的寒气以他为中心急速汇聚,在他身前凝结成一大片雪白色的云雾并不断变换着形状。待能量汇聚到了顶点,珀琉斯一声低喝,双手向前一推,雪白的云雾瞬间实体化,变为无数锋利的坚冰如破海蛟龙一样呼啸着朝朱里袭来。
恶禽猛兽般的寒冰不断出现,气势汹涌地扑向朱里,只听一声巨响,冰柱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瞬间将还沉浸在绝望之中的她整个吞进了腹中,彻底封住了她的行动。但就在同一时刻,珀琉斯跪倒在地,右手死死抓住胸口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表情痛苦,如同受到了重创一般。
“……咳咳……怎么这么快就耗尽力量,这实在太狼狈了。”珀琉斯咒骂着站起了身,可当他刚稳住身体,眼前突然出现一白一黑两颗巨大的光球,光球带着电光轰然袭来,距离已不出数米。
珀琉斯惊呼着闪躲,然而光球并未朝他飞来,而是径直撞上了他身后的唤星仪,“轰隆”一声,唤星仪应声倒塌,其中的几道圆环随即断裂,“爱娃之石”的能量也立刻停止了释放。
见仪器毁坏,赤炎立刻冲到西斯身边,开始慌乱地替她解开绳索。但这举动随即被珀琉斯发现,他吃惊地怒吼道:“你在做什么?快住手!”可此时的赤炎满脑子是亚撒大哥的叮嘱,完全不去理会珀琉斯,只是一个劲地解着绳索。
“你这个可耻的叛徒!”珀琉斯竭斯底里地喊道,并举起右手准备攻击赤炎。但就在此刻,数个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周遭,挥起拳头朝他攻来。珀琉斯混乱迎战,但每攻击到一个人,那个人便立刻化为幻影消失,同时又有新的人出现替补了上来。珀琉斯被变幻莫测的幻影捉弄得手足无措,再加上刚刚释放了巨量的能量,他的双眼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已经不能准确做出回击,只能下意识地判断敌人的走向。
“好了,绳索解开了!”赤炎激动地喊道,丢开了手中的绳索将西斯搀扶了下来,并对高台下的光罗和特丽萨用力地挥手。
见西斯已被赤炎救出,特丽萨立即发动能量从手心释放出数条藤蔓,藤蔓穿过人群快速地攀爬上了高台,将西斯和赤炎缠绕住并拉扯到了自己面前。
“西斯,你没事吧?”特丽萨扶住虚弱的西斯,急切地询问。可西斯此时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就像丢失了灵魂似的,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还好吧,受伤没有?”光罗问。
特丽萨抓起西斯的手测了下脉搏,又探测了她体内的能量,松了口气,回答:“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体力不支,还可能受到了精神刺激,目前神智有些模糊。该死的辛族人,竟然把西斯折磨成这个样子,我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好了,既然救出了西斯就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做过多逗留。”光罗站起身朝高台上与珀琉斯周旋的亚撒大喊:“亚撒,西斯安全了,赶紧撤退!”
听到了喊声,亚撒朝高台下望去,发现西斯和赤炎都已经安全撤离,便使出全力,一拳将已被削弱到极限的珀琉斯重重击倒在地。珀琉斯趴在地面上,双手捂着受伤的部位痛苦地颤抖着,嘴角留出了殷红的血液,模样狼狈不堪。
“看来传闻中的星辰诸子也不过如此嘛,你这乳臭味干的小子还是回你母亲那里乖乖地读书识字吧,哈哈!”亚撒大笑着离开了高台,朝赤炎等人奔去。
珀琉斯看着亚撒徜徉而去的背影,伸出手想去抓住他的腿,然而什么都没有抓到,只留下悲愤的火焰在心中剧烈地燃烧着。
“我……怎么能在此就被打倒呢?”珀琉斯立起上身,扫视着祭坛上的一切,倒塌的机械,碎裂的地面,惊呼奔走的人群,鲜血淋漓的尸体,还有那些不择手段将自己打倒的可恨人类。渐渐地,他的视线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被不甘而愤怒的泪水浸没。自己所设计的计划原本是那么天衣无缝,那么顺理成章,自己的命运马上就会发生彻底地改变,可就是因为那些无耻而罪恶的人类,将本将属于他的东西再次从他手中无情地夺走,就和当初一样。
不是说好要变强的么?不是说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么?可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还是这样的结果。那自己所牺牲掉的生活、自由、理想,那些都算什么,只是随风飘逝的灰尘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存在也就像那随时会消失殆尽的微小尘埃,唯一能做的只有跟随命运之风,消失在世界的角落。
如注的泪水淌过珀琉斯白皙的脸颊,宛如坠入白雪之中的水晶,闪着晶莹剔透的光。他抬起头,泪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便是他日思夜想的辛西塔娜。明媚的双眸宛如夜空中的星辰,微笑的脸庞依旧美如绢花,她的模样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她的秀发迎风飘动,阳光掠过侧脸,与她柔情似水的眼神融为一体,温暖如相拥。
“塔勒”她轻轻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变得更强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变得……更强……
记忆中的话语如钟鸣般响起,唤醒了珀琉斯内心最原始的意志,仿佛卵中的雏鸟睁开了双眼,新生的力量充盈全身,只待冲破束缚全然释放,便能从命运的枷锁中冲出,化出羽翼翱翔于苍天。
只是那股力量何时才能出现呢?
“我需要你!”珀琉斯在内心呼喊着,“我需要你,我那束缚于灵魂深处的力量!”这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灵魂世界中出现一道白光,就像一把剪刀将黑暗的幕布径直剪开。
白色的光芒慢慢扩散,变得越来越耀眼,珀琉斯伸出手触摸到了光芒,于是一个飘渺而虚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想要那份力量么?”
“我想要,比任何时刻都想要!”
“为什么?”
“因为我要变强,强到可以改变命运的齿轮,强到可以扭转现实的一切!”
“好,那你就拿去吧,属于你的力量。”
……
“扑通!”一声刺耳的心跳声传入赤炎的耳膜,这心跳声并非来自自己,但却似乎是从体内传来,如此清晰,不禁让他感到些许恐惧。他停下了脚步,痴痴地看着前方的四人,光罗背起了西斯,特丽萨则在一旁看护,而亚撒大哥正一手抓着自己的肩膀对他说着什么,可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微弱,细如蚊鸣,连他的动作好像也变得缓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赤炎惊慌地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就像时间被放慢一样,每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清晰入微,甚至马上就要停止一样。
“扑通!”心跳声再次响起,而且变得更加巨大,接着一声又一声,愈发急促和响亮,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心脏正在眼前快速地跳动,随时可能因失控而爆裂。
“珀琉斯……”赤炎低声喊出了这个名字,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向他诉说着什么。跟随心声,他转过身看向倒在唤星仪残骸前的珀琉斯,顿时一股慑人的恐惧油然而生,宛如一只巨大怪物用他的爪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呼吸变得困难而痛苦起来。
慢慢的,赤炎开始有所觉悟,这样异常的感觉从未感受到过,就像有一只不得了的东西就要降临于世,正酝酿着力量准备破茧而出。
“难道是要觉醒了么?”
话音刚落,高塔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碎石从塔身上抖落,高塔就像被巨人的双手推搡着,随时可能轰然倒塌。天女之湖的水面此刻也如沸腾一般剧烈翻滚起来,水浪激起起数十米高,似乎像要攀爬到高处一样。高台上碎裂的唤星仪残骸本已失去作用,但此时不知为何发出了耀眼的五彩荧光,光线在虚空中划出华丽的轨道,快速汇聚在了珀琉斯身上。
珀琉斯站在高处,长发被风吹散遮住了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晃动着的身体被“爱娃之石”的光芒所包裹,宛如身披霞衣的神祇。
平静了片刻,珀琉斯突然高昂起头,对着苍穹大声咆哮,顿时一股史无前例的巨大能量从他身体里迸发而出,直冲云霄。剧烈的能量化为强劲的风暴将空中的乌云席卷而来,呈旋涡状盘旋在风无塔的上空,强风袭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许多人都被直接从塔顶吹落了下去,一头扎进翻腾的湖水之中。
“该死,又发生了什么事?”亚撒一手搂住赤炎,一手抓住一根石柱,用尽气力稳住了身体,而特丽萨和光罗则护住西斯躲在一处墙角不能动弹。珀琉斯突然的爆发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强风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只能暂避在角落勉强不被吹走。
“快……快逃!”赤炎抵御着强风大声喊道,“珀琉斯要觉醒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亚撒迎着风问。
“我说,珀琉斯要……”话未说完,一声尖锐的鸣响刺破虚空,堪比数倍太阳亮度的光线从珀琉斯身上爆发而出,顿时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世界瞬间化为一片耀眼的白色。
在场的人被白色的光芒吞没,仿佛自己也被白光融化,与其融为一体。此时塔下的战士们也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吸引,纷纷望向那如白莲盛开一般的刺目光芒,心惊地等待着下一刻的异变。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渐渐消退,祭坛缓缓还原到原来的模样。风停了,建筑也不再颤抖,湖水也停止了翻腾。难道已经结束了么?人们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慢慢地睁开双眼,可当他们的双眸全开,映入眼帘的情景立刻将他们惊呆了。
祭坛中央的高台上,一朵由寒冰组成的巨大莲花盛开着,花瓣闪烁着迷人的光,晶莹剔透宛如天成的钻石。冰莲的中心是冰制的花蕊,而蕊心之中站立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没有下半身,上半身是由寒冰与冰莲相接,他通体透着青蓝色,**的躯体仿佛由冰雪所制,散发着阵阵寒气,背后还有三对坚冰的“翅膀”,并轻轻扇动着。“男子”的长发没有凭借风吹便轻盈地飘散在空中,柔顺如流水,他紧闭着双眼,脸上密布着未知的符文,静默如天降的神灵,令人不禁跪拜臣服。
“那……是什么东西?”亚撒惊恐地望着高处出现的怪物,低声问道。
赤炎握紧了拳头,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回答:“那就是波涛之子——珀琉斯,他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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