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麽我在死了之後还能够思考,而且四肢尚有知觉……
对於这未知的环境,不管它出现了什麽,我都只能欣然接受。
身体被温暖的物体裹着,稍为一动,就能感觉到暖流的流失。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轻轻张开双眼。
眼前洁白的天花板上,挂有一盏微黄的吊灯。顺着纯白的墙壁往下看,简朴的木制衣柜和梳妆台充分证明我身处於一间属於女性的房间内,而使我感到舒畅的暖意,也只是全身缩在被子里的正常感觉。
感觉到这一切的我发现,原来我还没死!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闷气,在放下心来的同时拍了拍胸口。
但是,我从如此简单的动作中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
那种莫明的感觉就像在胸上,还有五指之间,覆上一层注水海绵般的阻碍,使指尖无法像平日那样,直接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而是隔着一层柔软的物体,把心跳微弱的起伏传到指上。
我用左手手肘支在了床上,撑起了上半身。
我半坐在床上,用右手抓起纯白被单的一角,把盖在身上的绵被掀起。
淡淡的花香从绵被中传出。
这味道,像极了女生身上涂抹的香水,让我稍作低头找寻音味的来源时,被耳边落下的凌乱长发挡住了我的视线。
这香味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在贪婪地深吸了两口後,对此陶醉地自问道。
我收回了用来推开被子的右手,整理一下垂落至脸上,把视线挡住的头发。
我看着被卷在手指上的发丝,有耐心地把长发一束束地置於耳後。
在整理的过程中,我意外地发现指间的细丝并不像往日般乌黑乾涩,而是在细滑柔顺间透着光泽动人的棕红色,使我不禁感叹一句。
我到底是沉睡了多久,才会让未过领的短发变得这麽长。
视线沿着发丝而落。
停留在肩上,梳理着头发的细长的指头,白晢而富有弹性。
公整的长甲覆在圆润的指头上,如果不是看到这点,我还以为我身体的变化,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引致的白化症之类疾病的後遗症。
虽然白化症并不是由营养不良所造成,但目前连营养不良可能性都被排除,我又应该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呢?
头重腿轻,上半身负重比起下半身重了不少,使我难以平衡身体,甚至需要用上双手,才能把手里握着卷至大腿边的被子,往身边一推,从床垫上坐了起来,靠到床边上。
我探了探头,略略望了望地面,往下探了探腿。
咦?
正打算下床的我,好像什麽都没感觉到。
我再踮了踮脚,可还是没能碰到任何东西。
我再靠前一看,才发现那两条垂在空中的小短腿,竟然连地面都无法触及。
过长昏迷最多使肌肉痿缩,我可没听说过连骨骼都会缩水的……
等等,我是不是不应该把问题成因锁定在昏迷上?
不过,又有能什麽能解释目前的情况呢……
我在沉思过後无意间的抬头一望,却对上了衣柜前镜子上的一双迷糊大眼睛。
可惜过於凌乱的头发,使整体面容以及那双圆润的大眼,在我眼中大打折扣。
只见她把手肘支在跷起的大腿上,用掌心托起尖尖的下巴,并竖起数根手指抵在眼角。
这微微俯身把胸前弧线衬托得淋漓尽致的动作,使我对她陪感冒犯地错开了对她的视线。
她的眼神纵使迷惑,却还是十分诱人。
我内心的躁动,勾起了与她继续对望的欲望。我尝试调整一下大腿的姿势,好让我身前的人不会发现我的变化。
左腿贴着右腿内侧移动。那过於平滑的感觉,使我不禁内心一寒,难不成……
我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那好像是一条短裙。
我缓步贴近镜子,对与我有着相同步姿的镜中人已不感惊奇。
我与镜像同步靠近镜面,更是确定了这不争的事实。
身体转变给我施加的压力,使我双腿发软。无力支撑的身体,就这样重重地落在原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被眼前的事物所震惊,只看到眼前景物的晃动,来不及在落地前反应过来。完全没有缓冲的落地,使我的双膝承受片刻不亚於被玻璃刺穿皮层的痛楚。
这感觉并没有像之前受伤那样久不散去,但也足够使我直不起腿来。
我被动地留在原地,开始从镜子审视自己现时的样子。
在顺滑地贴在肩前的头发下,是一件略有皱折的淡黄色连身睡衣。上衣被綉了女性化的蕾丝花边,包裹着柔弱的小小身体。
我抬头一看。迷茫的双眼下,是细细长长的小巧鼻子。
与尖细面形相衬的小嘴微微张开,在感觉到来自自己的恶意後,把食指放在嘴角,手掌贴在下巴,遮盖半张微微歪斜的脸蛋。
这犹如年幼思索时无心而为的笨拙行为,激发起我发自内心的关爱。
我略略咬住了探出头来的舌尖,制止了因四周无人而生出的跪舔冲动。
舌头上带点疼痛的发麻感,让我认清面前这个与我行动如出一辙,身高不过五尺半的女孩,就是我目前操控着的身体。
我用十指滑过脸庞,把因摇头而落到腮边的头发推至耳後。
仅仅是整理好半边的头发,就让比起之前精神不少的形象,出现在同样的镜子上。
我望着镜面上的柔光,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相同的形象。
我所说的,并不是这个双手置於耳际的可爱动作,而是被过腕长袖略略遮过一角的精致面容,唤起了脑中的某个场景。
我眉头略皱,开始环顾四周。
在雪白的四面石灰墙间,只有原木制成的各式家具,还有一套曾在我回忆中出现,现时挂於衣架上的哥德式女仆装。
我在看到这件黑底白边的连身裙时,涌入脑中的记忆,似是在告诉我,这套配予纯白围裙的服装,就是我日常的穿着。而我原有的记忆,又在告诉我这件有着三重层次,使身形显得丰满又不觉臃肿,能从束腰处突出女性曲线,衬托出衣着者高雅气质的服饰,只配出现在背景之中。
如此矛盾却又成立的语句自然地在我脑海里生成。
只因当时,惊艳动人的洛娜,把我所有的注意力夺去。使我在与洛娜初见寒暄时,只能留意到她身後那束领上的花边,不带粉饰的容颜,以及我当时无法解读的眼神。
我握在微热双耳上的手,感觉到从侧脸流下的澈凉汗珠,让我陷入更深层的回想……
昨天早上,我做出了同样的姿态。
与此不同的,只是我所在的位置,还有手肘所放的地方。
我苦思过後,还是没能在那公整的表格上落笔。我怕这每日起床後都会做的规划,会破坏表单上列出的唯一项目∶前往洛娜府上用膳。
我把悬放太久而滴落墨水的钢笔放回笔架,拿起一张稿纸拭去桌上的墨汁,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印。
我强忍着心中想要把污渍清理乾洁的想法,穿着自起床就换上的全套礼服,离开了坐位,离开了房间,离开这个连下人都不愿理会我的大宅。
推开侧门,抄着小道,踏出了家族的领地,走上停在路边的魔动车。
沉默不语的司机,平稳的行车,都不及从魔晶中抽取能量的频繁蜂鸣,更能代表我因期待而忐忑的内心。
伴随整段路程的混杂思绪,只在我付费下车後,留下了一片空白的大脑。
站在诺大的铁门前,我显得微小而又无所适从。我带着紧张得无法思考的大脑,昂首阔步地装出贵族应有的风采,不愿让别人发现我的失态。
贵族子弟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他的一举一动都间接地代表了他背後的家族。这是我从小被教导的原则,以及学习各种礼仪的原由。
我下意识地遵从礼法,脱下礼帽交至门前侍从,并在侍从的示意下,跨过由四名高大謢卫看守的大门。
待我走过这严肃的地方後,我在无人的转角处松了一口气,但我礼服内的素衣已经湿透了遍。
走过众多侍从的大厅,我没有感觉到如入无人之境的**,却有一种无人问津的莫落。只可惜这微笑至僵硬的面容,已无法传达出与身份不相符的情绪。
与其说是不能,倒不如说是不敢。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踏着每一名贵族都能做到的平稳步伐,从容地推开了镀上金边的门柄。
在看清屋内景象前,我就把刚刚推开门的右手横置於腹前。看似放松的左手,却是被肩膀固定,微弯地垂在身後。伸直的五指,随欠身而落的肩膀降下半分。
「未见一周,你还是一如往常般美丽。」
仅能看见地砖上的雕花,我却无心感叹做功精细,只求那不遗馀力地夸赞,能增添洛娜在数日不见後降低的好感。
「欢迎你的到来,诺。」
管家平淡而庄严的声音,让她的许可传遍这空旷的大厅。
在得到她的同意後,我才缓缓地挺起了腰。
正当我抬头调整视线,打算望向餐桌另一端的洛娜时,我无意间留意洛娜身後的服装,还有那双回避我的双眼以及绯红的脸庞。
当时所见的服装,现在就这样挂立在我的眼前。
不过,这套衣服还真是可爱……
我伸出手,摸了摸衣领,感受着只曾见过,却未曾抚过的质感。
忽然,窗外暗影一略过而。
我站在镜子前,用望向服装的馀光,留意到窗外冒出的身影。
比起神经反应更为优秀的动态视力,在我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发现窗户上四散的光束。
传到耳中的尖锐破裂与细微破空声,驱使我在感觉到危险後,下意识地向前移动。
自前靠就紧贴胸襟的软肉,在我落到柔软的布料上後,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银光一闪。
击破不堪一击的镜面,插於银白色涂层中的金属物体,在高速穿过我原先的位置时,留下了一闪而过的光晕残影。
在清脆亮耳的破裂声下,如苞盛放的裂口中央,分支出无数的裂痕。
部分弹出的碎片,在尚未开始闪烁前,就已经淡出了我的视野。
来不及追望,来不及感叹。
未止的风声再次迫使我用力前向靠。
利刀伴疾风而过,擦过我的面颊而不停滞,带着光洁的刃面,没入了镜边的衣柜。
刀过馀风刮过伤口,传出的血腥味使伤口的痛楚加更强烈。
我轻抚左侧被平切的发端,看着秋风吹落叶般飘散的碎发,散落至视线无法看见的角落,就像我内心涌现恐惧时丢失的理智,让我失去分寸。
我轻喘着气。
纵使害怕,纵使失去了理智,但我早就失去了退缩的理由。
试问,一个失去生命的人,还能失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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