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叛道者（叁）
次日，神宫寺前所未有的亢奋……甚至在大街上蹦跳着奇怪的舞蹈。其结果除了让我更加疲惫以外，还使她的手机从口袋中飞来出来。
屏幕上碎裂的世界树都无法使她的兴头平息，学校的学生也并不会因为我不在状态而同情我。险恶的目光不减分毫，再加上神宫寺愈演愈烈的招人误会的言行，简直是不让人好好上学。
虽然我本来就没怎么好好上学就是了。
……总之，今天……是审判的日子。
受不了那个环境，我旷掉了上午的课。
因为烦躁，鬼使神差地避开了圣地。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了校舍后方空地的长椅上。
接近日中的风略显柔和。隐约中夹杂着阵阵读书声，以及体育课的口号声。正当我打算靠着墙打个盹时，突然有脚步声接近了我。
……上天，从来不曾倾听过我的愿望。
会来找我的多事之人……也只有她了吧。但说实话……真的很烦。各种意义上。
而最重要的是，我要在今天杀了她。不顾一切的。
“……不要管我。你很碍事。”
我不顾一切地，放下了心中那抹异常的怀念，抬起头喊道。
然而，就在我抬起头的瞬间，突然从那有些熟悉的身影之中发现了一丝违和。
“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失礼了啊！”
先不说气息，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十分的沉着稳健。
最重要的是，她的腰际正别着一把漆黑的日本刀。
“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
“……”
另一个人格……黑神宫寺么？
我没有接下她的怒斥，不知该作何反应地，用着一副腐烂的表情望着她。
说起来……差点忘了。这个单纯的孩子还是有这个奇怪的身份啊。双重人格什么的……难道人极要绑架她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黑的人格？
但这也不对啊……她本来就是那个什么“守护者”，本来就是那些老东西手下的。这么大费周章的也不合理。而且丛这点出发的话，难道那个什么“神宫寺家”也和人极会有关系……
脑子快炸了。怎样都好随便了。
彼此无言地对视片刻，她似乎十分疲惫，放弃一般的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现在是上课时间。”
“听到了。”
“跟我走一趟。”
“拒绝。”
“……”
她危险地眯起双眼。突然，以一种毫无准备动作，猛地将日本刀“呼——”的吹向我的侧脸，在距我的侧脸极近处停了下来。
猛烈地剑气卷起一小股烈风，抽得我的脸颊一阵刺痛。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因为太过麻烦，我没有躲避。看起来也没必要躲。
“……哼，看来真的不是你呢……”
好像很失望似的将刀收起。莫名其妙的家伙。
做完了这些之后，她的态度顷刻间变得有些松懈了。双手离开剑鞘，环在胸前，侧过脸用那双有些凶恶的眸子看着我，说道。
“不错，看来你真的没有对别人说呢。”
“……”
对别人说……是在说泄密的事么？
“……也不会有人相信吧，这种。反而像个白痴。”
再说，又没有可以说的对象。
她有些莫名的望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
“咳哼……坏学生，跟我走一趟。”
“不要。”
“……快点。”
又拔刀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我不是为了抓你走！快点过来！你不要你的外套了吗？”
“……”
之前给她的那个么？真的是超级无所谓的事啊。
看着她认真的双眼，似乎真的没有说谎的样子。而且……先不说她本来就要死去，不跟着她又没完没了……
……算了。
叹了口气，我站起身向她走去。确认了我的行动，黑神宫寺也转过身，在我的身旁并肩走着。
“对了，出于礼节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崎利亚。”
“…………天宫月。”
“天宫月……很女性化的名字呢。”
“……”
要说奇怪，你的名字才奇怪吧？利亚？为什么日本姓后面要跟一个这么西方的名字啊？轻小说女主角么你。
……话说回来，原来两个人格连名字都不同么？这还真是吓到了。不过这种事怎样都好。神宫寺就神宫寺吧。麻烦。
“……去哪？”
“我的住处。”
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考虑到她和白神宫寺可能并不共有记忆，便没敢轻举妄动。我就这么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
很快的，她将我领进了校舍后的树林中……你这是要去哪啊？你是毛葛利么？
“……你那个土里土气的眼镜是干什么的？”
“……跟你无……眼镜是好学生的象征。”
别瞪我好么，麻烦死了。
“好学生才不会在上课的时间在空地上睡觉。”
“……好学生只会‘碰巧’出现在那里而已。”
有些轻佻的讽刺了一下她。她似乎也明白的说的是谁，“哈啊”的叹了口气，一边“算了算了”这样自言自语道，再次端正态度，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刚刚我不是碰巧路过那里的。”
“……你只在晚上出现。”
一般来讲。猜的。
“……诶诶。碰巧发现了逃课的学生……发现是你之后就，想把我最近在考虑的事告诉你。”
“……事？”
“恩。”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视着我，换上了一种十分严肃的，郑重的语气。
“你，跟我学剑吧。”
……………………哈？
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蠢。
“……说什么？”
“这是我考虑的。那天从那个男恶魔的态度里，你好像是他们理想的饵食。所以，我觉得你至少要学会一点防身的东西。”
“……”
这样……么……
拥有着那张脸庞的少女……再一次，成为我的老师……么……
虽然十分的诱人……但是这样的愿望，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她不是“她”。并且若是我真的这样沉醉在谎言中的话，一定，再也无法醒来了吧……
况且，今晚，她会被我杀死。
“这几天恶……怪物的数量明显多了起来，甚至会出现中级……很厉害的怪物。所以你至少要学会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
“……不。我——”
正当我打算拒绝她时，突然有几股气息狂妄的传了过来。
“——？！”
察觉到了这些，少女有些凛然的双眸，变得锐利。冰冷犀利的气息溢出，她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某处，用十分冷静的声音对我说道。
“……你现在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天的又来了。”
我无言地眯起双眼。她也不管我的反应，立刻爆发了惊人的身体素质，提刀冲了出去。
“……算了。”
我百无聊赖的走着。不一会儿，远处便传来了激烈交锋的气息……看来是陷入苦战了的样子。
想着这样无关痛痒的东西，莫名无奈地，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的附近也传来了陌生的气息。
“恩？什么啊，原来是你啊。”
我回过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从未见过却无比熟悉的兜帽白衣人。
数量的话，是三人。不知何故，此刻的他们，全都都带着危险的东西。
我有些不快地皱起眉，冷声说道。
“……无关人员禁止进入。”
“哈啊？这里可是‘我们’的学校。好了不要再废话了，正好，你告诉我目标……神宫寺麻里亚在哪里。”
“……时限是今晚。”
“哈啊啊？！你这垃圾，以为自己是谁啊？”
另一个人叫了起来……有点吵啊……
保护世界的组织竟然跟混混是一个等级的，有点心痛。
“不过是一个被驱逐的垃圾！你这种背叛者有什么颜面站在我们面前啊？！还不赶紧给我跪下啊！”
“……”
所以说，觉得莫名其妙是我比较奇怪么？
“为什么……”
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神宫寺的脸庞……这一事实让我不禁有些烦躁。他们的原因啊理由目的什么的也已经无所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说什么——？！”
露出了十分屈辱的神色……现在的人，自尊都这么的便宜么？
“这个叛徒！他又一次的背叛了我们！”
“处刑！处刑！处刑！”
“去死吧！这个叛徒！怪物！”
为首的男人一边怒吼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上戴着的，似乎是从恶魔身上扒下来的利爪，扑向我。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明明都是人类，不去找恶魔的麻烦，反倒想要杀我么……
我耸了耸肩，跳向后方躲开了最快到达的男人的利爪，躲开攻击的同时踏上了后方的树干，利用三角跳踩在他的脸上。
“噗叽”的怪叫声响起，另外两人在惊讶中赶到。
再次以男人的脸为支点跳起，在半空中回旋身体，利用体重，重力与离心力对着来者重重的扣下，落地的瞬间接着向上再次踢起。脚速稍快的白袍人没能反应过来，确确实实的挨中十分随意的两脚，连呻吟都没能发出便向后方飞去。带着被他砸中的另一名男人撞向了远处的一棵树。
为了施展出强大的力道，我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极速地收腿后，后方突然传来了杀气。应该是被我踩脸的爪男反应了过来，闪着寒光的，刀刃一般的利爪伴随着怪叫飞扑着抓向了我的后脑。
嘛，终究是这种水准的人类，攻击方式十分单调。我用像前滚翻一般的姿势，手撑着地面翻起身，先用右脚轻轻踢中他的手腕使他的爪子偏离，接着用抬得略低的左脚踢向他的下巴。
虽然只是用前滚翻抬脚，本身的力量明显不足。但高速运动中的物体，轻易地被侧面多出来的力改变了方向。我利用他的力量，轻易地架开了攻击，将他踢飞到另一侧。
随着前方笨重的落地声，可笑的杂技正式结束。直立在地上，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看向那三名倒在树下的白袍。
“可恶？！怎么回事啊这家伙？！”
“明明只是个废物叛徒！”
“碰巧！只是碰巧而已！不要怕给我上！”
喽啰一般嚷嚷着，那个被我踩脸的家伙第一时间冲了出来。从那两人略显僵硬的动作，以及收起刀退到后方这点来看，大概只有那个爪子男是擅长近身搏斗的类型吧。
我盯紧他的动作，这一次他似乎是产生了戒心，动作也认真了起来。
……有点麻烦。我没有带任何武器，想要轻松解决还是需要一些功夫……
一边考虑着对策，一边专注着躲闪对方的攻击。他主要的攻击方式无非是爪子，把它想象成两把刀的话很容易避开。在另外两人似乎正犹豫着有没有必要帮忙的视线中，他的双爪撕破空气的尖鸣声也愈发锐利。尖锐的呼啸一波波的鸣叫而出。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太慢。并且全身力量的分布也很不均匀，也不会管理自身的力道，一看就是没有彻底锻炼过，只是凭借天生优势欺凌弱小至今的角色。于是在他全身的重心跟着他自己的爪子偏移后，我瞄准了他降下的太阳穴，用食指与中指的关节狠狠戳中，等他失去平衡后再次用截拳道的寸劲再次猛击他的头部。
截拳道中的寸劲，一种在极近的距离下攻击目标的技法。准确来说，是在第一次攻击完成的瞬间再次攻击。突然的再加速收缩肌肉使短促的巨大力量在流失之前毫无保留的爆发。
该说真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么……看着几乎能使普通人丧命的一拳仅仅是将他送飞，我有些无奈的耸耸肩。然而被揍飞的男人好像感到了非同寻常的耻辱，以飞上天的气势跳了起来。利爪不分敌我地胡乱挥着，抓烂了周身的草木。他愤怒的对我吼道。
“竟敢！竟敢！你这个垃圾！垃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真搞不懂。总是越弱的家伙叫得越厉害。
一边吼着，他的双爪也逐渐发出了红色的光芒。转眼间，他的腕部膨胀成原先的数十倍大，气势汹汹地跑到了我的面前。
似乎是，那天晚上见过的，肉体的魔力强化。
但是，或许是爪子品质的问题吧。他的强化比之前那个中级恶魔还要劣化不少。不仅被强化后的重量影响了速度，过大的双爪很容易看破攻击的路线与范围。而且……
“这里么……”
在他挥下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他的巨爪被魔力充斥的部分，只有到小臂的中部而已。在连接两者之间，有一个很明显的缝隙。大概是用来保证巨大双爪灵活活动的器官？
总之，那是破绽。
在极近的距离下避开利爪后，惊险地回转身体，顺势在右手中指与食指指甲的尖端，灌入此刻一切的，内在的，外在的力，想象自己的手臂连同指甲是一把刀……对着那个缝隙猛地刺下。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如巨大飞刀组成的巨爪，随着手臂应声而落。男人因剧痛发出惨叫，混乱地扭动着身体。
我用左手反手抓住方才被我斩落的利爪，再次回身，以袈裟斩斩下。
被魔力强化过的利爪轻易的撕裂了男子的身体。在喷涌而出的腥红中，心脏被分为两片。
在难听的呻吟中倒下，另外的两人见状，慌忙的怪叫着拿出怀中的书本和长杖，发动着魔法一样的东西。
看到远处他们手中快速成型的光球与火焰，当机立断，我将手中的，带有魔力的巨爪向完成较快的白衣投掷了过去。飞刀在他们惊骇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接着将头部贯穿。
失去了生机的男人，手中的魔法突然失控。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灼热的气流将他身旁的另一人，甚至是爪子男的身体吞噬。不一会儿，第二次剧烈爆炸响起，剧烈的气流让我眯起双眼。
当这片空间寂静下来后，烧焦的惨状让我不禁咂舌。
在这片狼藉之中，有着明显战斗过的痕迹。远处激战的气息也消失了……要是被返回的黑神宫寺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得要死。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我飞快的离开了那里。嘛，反正尸体什么的守护者也会解决的。那件外套就当是我的酬劳吧。
用外套擦了擦镜架上的血迹。结果却是外套与眼镜两边同样的变脏……我默默地将染红的眼镜重新戴好。
我若有所思地，总觉得察觉到了某种直逼本质的事。打算离开时，突然在不远处，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气息。
那气息优雅中蕴含着桀骜，寂静中饱含着毁灭……我抬起头，不知何时，在方才爆炸中心的烟尘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谁？”
明明站在黑烟之中，却完全没有被烟尘弄脏，黑色的华丽燕尾服闪耀着，将那人笔挺修长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呵呵，我吗……我在寻找‘圣洁’……寻找，‘美’。”
危险，神秘与，摄人心魂的“美”。歌剧魅影一般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男人略显粗犷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其中的笑意完美的掩饰了真意。无视了我的疑问，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
然而不可思议的，他口中所蹦出的音节，让我有一种心醉沉迷的舒心感。仿佛遇到了久别多年的旧友。
“我在寻找‘美’……呵呵，不过，看来已经找到了……”
“……”
忽然回过神，我略微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带着奇怪的面具……真意不明，诡异非常……
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前，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本能地，动用起了全身的戒心。他慢慢地从黑烟中走出，来到我面前数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单膝，跪下了……
“……”
……这是，在唱哪出？
“无上的灰白之王啊！我来，迎接您了。”
“………………啊？”
“请原谅我如此迟的谒见。但这是您毁灭一切的乐章，这序曲，必定要由您亲自谱写。”
“……谒见？”
明明是不认识的人，明明我从那种粗糙的，甚至像君臣间的礼仪之中感觉不到一丝真心……但不知为何，却能十分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狂热。那种建立在未知的欲望之上的，极度的憧憬与尊敬，令我感到十分的不适。
“搞什么？你谁？”
“呵呵呵，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间呢。说过了，我，是来谒见的呢。”
……中二病么？
“不。不。”
奇怪的男子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令人十分火大的摇了摇右手的食指。
“您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您也将是这个世界的毁灭者。是毁灭世界，摧毁世界的最凶最恶之人。由于您的作为，这个世界未来将会支离破碎。”
……突然冒出来在说些什么啊……
“毁灭即是创造。身为毁灭者的您，注定是下一个世界的创造者。”
但是，在那之前——这么说着的男人，周身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骇人。
仿佛被那气势所吞没……我浑身的神经感到触电一般冰冷又炽热，痛到发麻的错觉。多年的习惯发出一阵十分不妙的惊呼，我快速的向后跳去。
“呵呵……”
……但又好像是在试探我，眼前的可疑男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仅仅是慢慢地站起身，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站立着。透过银白色的假面的，是一种若有所指的笑容。
“你，到底……”
到底是谁，想做什么……这样的问题还没能问出口，这个男人，突然像瞬移一般，虚幻地，缓慢而快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
片刻前十多米开外的男人的脸突然间放大了数十倍。冰冷纤长的手指抵住了我的喉咙。
“王哟，走神可是不行的啊。不能被眼前的疑问蒙蔽啊，那样会让视野变得狭隘呢。”
“啧——说什么？！”
有些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我将他随时能够撕开自己喉咙的手，用更快的速度甩开，同时用空着的左手像模仿他一般刺向他的喉咙。
“哦……呦。”
发出了十分不符合自己穿着的声音，男子轻描淡写地躲开了我的左手，一边向后方拉开距离……想走就走么？
瞬间控制自己为了甩开他而因惯性停在半空中的手，接着迅速抓住他被我甩开的左手衣袖，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一瞬间男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下一秒又变成了一种近乎狂喜的东西。
无视他的反应，用左手按住被我拽过来的他的头，向他的前下方用力，同时奋力抬起膝盖用力顶向被我压下的脑袋。
……既然你说不要多想，那我也不问你是谁，先给点教训吧。
然而……
“——？！”
“呵呵，虽然保持视野的开阔是必须的，但是，也不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啊。”
可疑的男子，用那只不起眼的右手，像是阻挡一片羽毛一般，轻轻地挡下了我汇集全身力道的膝撞。
眼前发生的事实让我不禁瞪大双眼。我从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魔力，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但是人类能做到这种动作么？
“……你是谁？做什么？”
“十分抱歉。现在，还不是知晓的时间呢。说过了，我，只是来谒见的呢。”
“——？！”
还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男子突然将被我攥住的左手握成拳，直接对着我的面门轰来。立刻放开他的后脑，用左手推向他左手的肘关节企图错开他的左拳，然而他左手的力道超乎想象的巨大，快速拍去的左掌竟然连改变拳路都做不到。
没有办法，我立即将空出的右手抽回，勉强挡住他那看上去便威力不凡的刺拳。
将全身的力道完全放松，同时将意识全部集中在用来防御的，软绵绵的右手。在迎上拳头的瞬间放弃抵抗，全部正面接了下来。
“神梦白夜流，空型：枕草子。”
将全部的伤害接下的同时，控制身体拒绝承受接下的力，并让一切的伤害在放松的身体中游走，使身体像回转门一样跟随他的力道回转三百六十度，接着将一切的力，包括他的，我的，所有的伤害成倍返还回去。
本以为这样可以彻底解决威胁……然而这个男人竟然运用和我差不多的技巧，将我成倍返还的力再次翻倍，再一次，还给了我。
我紧绷神经，只好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危险行为，将力再次翻倍，重新打了回去。
……这样的情况往返数次，彼此的拳速也变的越来越快，逐渐变成类似于直接对殴的情况。拳与拳互相碰撞，发出机枪一般急促的肉与骨相互挤压产生的闷响。
啧，我不擅长拳脚的东西啊……
明明彼此之间的力道已经变成了一个噩梦般的数字……这个男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竟然开始向我搭话。
“呵哈哈哈，真是不错。明明荒废了两年多，还能达到这种水准……真不愧是您呢。”
“……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说了，这只是一个招呼而已。舞台已经准备好，就在那一夜，您终于成为了主角。”
“……说日语。”
我皱起眉。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又突然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只想说，关我什么事啊？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在这做这种事啊？
眼前的可疑男子，似乎已经完全沉醉到自己的世界中了。他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发出了销魂的满足声音。
“啊啊，啊啊啊……太棒了。果然您是命中注定的主演。来吧！时机已经成熟！来推翻这个不合理的，扭曲的轮回！”
中二病啊。
……判断再这么和他磨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我决定硬生生地抗下已经暴涨至另一次元的攻击。
然而，男子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意图，突然露出了骇然的神色，将本应返还给我的攻击硬生生的用自己的右手吃下——
“哦呀哦呀，您在做什么啊？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可是不好的呢。要是加快了‘那个’的觉醒该怎么办？”
“……你知道‘那个’……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您的，微不足道的信徒而已。”
“……从你身上感觉不到半点真心。”
“哈哈，那一定是您的错觉。”
承下一切力道的男人突然将本该炸开的右手向后一甩。顷刻间，巨大的拳风化作宛如卫星炮一般的庞大冲击波，将他后方的树木土堆尽数吹飞。我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那条右手竟然没废掉？
“啊啊……请原谅我的无礼。但是，这只是序幕而已。”
“……”
“‘那些人’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这点，您已经知晓了吧。如此一来，演员已经到齐，舞台早已完备！就让我们，静待帷幕掀起之时吧！”
……那姿态，简直像是沙漠中望见绿洲的旅行者一般。并非他本是目中无人之辈，只因他眼中所见之物，足以让他忘乎所以。
“抱歉打断你的独角戏。”
我有些没趣的，面无表情地发出冷淡的声音。
“我不是什么主角，我的舞台早已落幕……您另请高明——”
我的话音还没说完，便尽数卡在了喉咙处。
男人不知何时闪到了我的身前，我本能的向后奋力挑起……男人的右拳，狠狠地对着地面砸下。
片刻前我站立的地面瞬间崩塌。任何辞藻都显得无力的绝对现象出现在我的眼前。
……并非是那晚的恶魔捶出的那种坑洞。男人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拳，直接改变了此处的地形。
拳风，剧烈地爆鸣。耳膜仿佛遭受重击一般，下一瞬间，周围的树木不堪重压，撕碎的枝叶漫天飞舞。
烟尘飞舞，连后山都整个在剧烈的颤抖。持续响彻的剧烈轰鸣声中，石块四处飞溅的声音都无迹可寻。
随着这股拳风倒飞出去，跳到树上的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那一拳……我能感觉到。那云淡风轻的一拳中，蕴含着绝对的力量。绝对的，任何的存在或是技巧都无法化解的“绝对力量”。
烟尘散去，片刻之前土坡，直接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洼地。
……我看着这一切。回过神来，男人竟站在了我的身后。
站在同一根树枝上，片刻之前做出那种壮举的，可疑的危险男子，依旧同最初那般优雅。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我又行了一礼。
“这段物语，一定要由您亲自撰写。”
“……”
“那么，我就此失礼。啊，请不要太在意。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我就好。”
说完，不顾我的反应，男人奋力一跳，用一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脚力，就这么消失在傍晚的霞光中。
“对了，请原谅我现在才向您汇报。但是……您身边亲近的那位女孩……盯上她的，可不止有人极会而已哟？”
同时，他所留下的轻笑，也渐渐的消失在这片空间中。也只是在最后的一瞬间，我才将其捕捉。
“呵呵……那么这段物语，究竟是律法书，还是说……默示录呢？”
莫名其妙的话语，随着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离去……所以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看着面目全非的“校园”。
……从遇到神宫寺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就被搅得一团糟……这是什么的预兆么？
我从树枝上跳下。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便真的是那名映像中的少女了。
黑神宫寺迈着慌忙却好看的步子在树林中穿梭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她先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接着连忙确认了周围的环境。
“这、这是——？！”
面目全非的树林，就连她也无法言语。呆愣片刻，她将有些骇然的目光转向我。
“你……这是被袭击了吗？”
“……嗯。”
“那这些是？”
“如你所见。上次的高人。”
“……是、是吗……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
她用着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我，握紧了手中的日本刀。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冷静啊……都这样浑身是血了你还能这么淡定的站着。”
“……不，我刚刚还瘫在地上。”
“是吗？算了。那这下你该知道你处境的危险了吧？还是跟我学一学防身术吧。”
“……”
……学那种东西会对恶魔有用才有鬼。
我隐隐中觉得，先不说那些人极会的……这些恶魔，八成是因为我险些解开封印，从而导致的灵魂气味外泄而吸引过来的。所以，纵使她做的这些都是出于好意，但是只是会将彼此，甚至是整个学校引致更加危险的境地。
仅仅会导致我的存在，以及她的“弱小”，这些东西更加显眼罢了。
这样不加考虑的善意，只会导致恶果。所以是“恶”。就像她无意之间对我带来的困扰一样。就像昨晚，就像不久前。
所以，纯真是恶。黑神宫寺似乎比白神宫寺好一些，但是本质还是一样的。
我不能让她的感性打乱我的理性。就算我的日常已然扭曲，也不过是我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她并没有错。但尽管如此，我这种人也无法承受。
先不说那个纯真的笑容将要永远的消失……比起半吊子的恶，完全的恶或许才能更加轻松的活下去。对他人如此，对她自己，也是如此。
毫无预兆的，我的脑海中又冒出了方才的男人。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倾泻的辞藻……“王”，“毁灭”什么的，竟对我有着异常的，未知的吸引力。
我的大脑本能的想要将之从中剔除。
没有理会她的提议，我将身上沾满血的外套扔在地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数抛到脑后，向着树林外的校舍走去。
似乎是愣住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对于她没有追上来纠缠这点，我还是有些惊讶的。但也仅此而已。我就这么感觉着背后传来的强烈视线，一边离开了树林。
直到最后，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我感觉不到其中的意思。
此时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学生正在上课的校园中空无一人。我带着沾满血污的身体走到操场的水池旁。简单的清洗了身上的血渍后，向有着备用体操服的器材室走去。
我看了看手中的，沾满血渍的衬衫。
这件衣服，已经不能见人了吧……
但是，衣服还是衣服，并没有变成别的什么。它并没有坏掉，穿上它也没有什么不适。
然而，不过是上面多出了一些血迹，它便再也无法容于人世。
这样正常么？不正常么？
啧，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吧……大概……
反正，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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