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黑色的玻璃门，顺着从下至上的视线，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暗棕色的办公桌，视野的余光告诉了我这间房间虽然并不大，但却仍要比刚刚经过的那些部门会议室宽敞不小。
在我的目光完全放在房间的主人身上之前，我在心中断定此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金褐色的些许长发轻轻地搭在了穿着纯白色衬衣的肩膀上，领口的纽扣并未系上。
她的面容是熟悉的，让人印象深刻的淡蓝色眼瞳，舒适人心的面庞此时带着几分笑意，在窗外夕阳的映射下释放出扣人心弦的美丽。
“唔，您好。”
因为一时间忘记了对方的名字，手习惯性的放在了后脑上挠了挠，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果然很快就见面了呢，林默同学。”
清脆的女声在空气中传播，缓缓入耳。
那么，她叫什么来着……
在脑中追忆着，上一次见到这幅面容八成是一个多月前了。
阳光和熙的下午，我坐在咖啡厅内，对面坐着的人也如现在这样微笑着，唯一不同的只是着装罢了。
“谢……谢……”
“谢梓曦。”
“唔……谢梓曦……”
谢梓曦并未因为我的健忘而露出不满，相反，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过在夕阳的照射下，愈发愈浓的笑容带给人的感觉与之前是不同的。
“先坐下吧。”
她并未站起身，而是坐着伸出了手指向面前的办公椅。
“嗯……”
办公椅的柔软度略微缓解了我心中的不安与紧张，嘴里有些干燥，声音也一时无法从喉咙里通过。
果然面对未知的事物时，人们会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这种情绪产自于客观事物对我的刺激，以及当下的刺激环境。
寂然无声的办公室内只剩下二人的吐息声。
“林默同学显得有些紧张。”
谢梓曦的右手支着下巴，转回视线，双眼注视着面前的档案，左手随意的翻弄着。
“……哦，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只是因为忘记了我的名字了吧？”她的双眼随意扫视，语气也很怠慢，似乎在说些什么没意义的事情。
但这可能确实是没意义的事情吧。
“……”
“不过，”她话锋一转，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你应该已经知道来这里是要干嘛了吧？”
“这种事，除了老师告诉我要来这里报道以外，其他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唉——”她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算了。”
她正起身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被她注视的一瞬间，好像有千斤重量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般。
“那么，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谢梓曦，二年级A班的学生。”
“现任学生会副主席。”
“请多多指教。”
喔，自我介绍一开始她就突然变得好正经了呢。话说光是A班和学生会副主席这样的头衔就足够吓人了吧。最后的请多多指教又是什么鬼？
“林默，一年级C班。”
“这些你的档案里都有写啦。”她拿起桌面上的一张纸在空中挥了挥。
“说些我不知道的。”
“……什么？不知道的？”
“喜欢读书看报睡觉之类的东西吗？”
听到我说的话，她叹了口气轻扶额头。
“孙伊然向我推荐了你。”
“啊？不是点名什么的吗……”
“仅仅是我一厢情愿的话怎么可能直接把你带来这里，听到我要找有能力的人，她第一时间就把你推荐给我了。”
我的老师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啊，不过谢梓曦竟直呼孙伊然的大名，让我有些意想不到。
“等等，什么叫一厢情愿？”
“唔……”她目光游离，不知看着哪里。“上次看到你是十字明的学生后就有这个打算了。”
“……”
“因为在那时看起来，林默同学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什么，喜欢读书看报睡觉的人也是算有趣吗？”
“……”
看到她满头黑线的样子，我的话也随即停下。
“好了，”她突然看了一眼置于办公桌右侧的电子表，“已经浪费了四分钟了，现在我们需要干些正事。”
原来她一直在注意时间啊。
“简要的说，你的工作只是帮忙汇报萧……萧忆云同学的排练情况。”
“但是……”她突然提高语调。
“鉴于孙伊然对给予的高度评价，你的工作当然不止这些。”
“等等，我连这些都……”
“除了帮我处理杂事以外，一些学生会的中小型会议你也需要出席，当然，这并不是说明你已经是学生会的一员了。怎么说呢，虽然你并不是学生会的一员，但也需要出谋划策，当然，这是没有报酬的。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我很相信孙伊然的判断力，但你的能耐究竟如何还有待考察。”
“最后说一句，你是没权利推辞以上要求的。”
不待我说完便厉声打断，然后自顾自地以极快的语速，条理清晰的措辞说了一大堆我仍然听不懂的事情。身前的这位女生，并不太像那日在咖啡厅内的谢梓曦。
还是说，她本身就是这样。
“那么，你听懂了吗？林默——同学。”
“唔，还……还没……”
“好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再一次，不待我阐述自己的观点，她便打断了我。
只见她站起身从身旁的一大堆纸质文件里抽出了一大半，然后“啪”的一声，拍在了我的面前。
“这只是一沓很基本文件，只是需要核对信息就好。”
“没记错的话一共是七十八份文件。”
她的手拍在纸面上发出“啪嗒”的沉闷声响。
话说你只是随意地一抽，怎么能这么确定这就是七十八张纸啊。
“你只是需要核对信息然后在没问题的文件的右上角打对勾就好，签字什么的我会处理。”
“好了，事不宜迟，你可以出去了。”
她说完话，便低下了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然后在A4纸上签起了字。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我插嘴的机会。
见到我愣在了原地，她未抬头，却开口：“哦，外面也没你的位置，坐那边吧，那桌子也没人用。”
虽然她并未为我指出桌子的位置，但在视线范围内的桌子也只有一张。那是一张位于谢梓曦办公桌右侧的简单的书桌，和班里书桌的样子相仿。
书桌上恰巧有一枝笔，这也避免了我再向对方借笔的尴尬。
不知为何，在听到对方的一系列指令后我的内心并未浮上什么不满的情绪，也许是出于对对方的感谢，我有些平静。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愿意把自己的伞借给别人，这么来看，强势的谢梓曦还是很善良。
坚韧与认真的表情始终浮现在她的脸上。但还有些更隐蔽的东西，暗伏在坚韧与认真之下。
看不太清。
交付给我的任务很简单，只是简单的对着学生名单审核信息罢了，说是七十多页纸，完全将它们审查完毕也只耗费了我一个小时左右。
六点时的天空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窗外的夕阳也早已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房间里被白色节能灯的灯光所围绕。
灯光不算刺眼，也绝不温和。
“麻烦了。”
将一沓A4纸放在谢梓曦的面前，我说道。
工作的过程中我们并未说一句话，彼此都保持着沉默。
“嗯，放在那里就好。”
如刚才一样，她并未抬头，声音却传了出来。
“唔。”
“然后就没什么事了，今天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如果时间充裕，明天可以来早些。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去吃饭吧。”
她话音刚落，玻璃门处发出了敲门的声响。
几秒过后，谢梓曦用很重的声音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生端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他迈出的步子并不大，相反，对于一个男生来说，这步幅未免太小了。节能灯的白光打在他的眼镜上，反射的光让我一时看不清他的眼睛。
“哦，宣传部的陈锋部长吗？”
“是……是的，副主席。”
名为陈锋的男生站在我的身旁，兢兢战战的说道。
模样看起来和为我指路的女生相似。
“这……这是重新编辑完的文件信息，请您过目。”
喔，好尊敬的样子。
白色的纸张被递到了白皙的手上，谢梓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翻开了文件夹，用一贯的模样翻阅着。
短短几分钟，她抬起了头。
“重做。”
冷淡，却果决的声调。
“诶——？”陈锋一时失声，语气中充斥着畏惧与惊异。
“重做。”
“可，可这是第五次修改了……”
“你也知道这是第五次修改了？”谢梓曦突然抬起头，厉声呵斥道。
“下个月就是新年晚会了，这句话我也说过五次了。宣传海报与宣传活动你们还是想在下个月初才进行，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如果宣传部的效率还是这么低的话，它的领导人也要换一换了。”
似乎不给对象一丝喘息的机会是谢梓曦一贯的作风。
在听到谢梓曦说出“换一换”的字样时，我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陈锋身子一颤。
“第六次修改，也是最后一次了。”
“是……是……”
随着陈锋的话音落下，我看到谢梓曦将刚刚翻越完的文件丢进了桌子下方的垃圾桶内，同样的文件，里面还有四份。
“没时间浪费了。”
“是……是……”
听到谢梓曦最后的通牒，陈锋和来的时候一样，颤抖着身子离开了房间。
晃动的玻璃门来回扇动着，空气也一时间冷了下来。
“嗯，我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吧，我猜？”
听到我说的话，她轻捋金褐色长发，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吓到了。”
“唔……”
“好了，吃饭吃饭。”
她嘴上这么说，但却并未起身。
似乎是见到我也未动，她说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学姐不去吃饭吗？”
“吃饭？”听到我的问题，她反倒抬起了头，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纸堆，“工作还没有完成啊。”
什么，难道刚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副主席的工作有这么多吗？”
“当然不会有这么多啦。”
“但是学生会的主席经常要去校外开会，所以学生会的事她也不会管理太多。”
“那为什么……”
“因为她仍然有那个能力。”
似乎是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她又打断了我。
真是个爱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啊。
“虽然我也很久不来学校了，但工作的强度还是适应的过来的。”
“不来学校？学姐指的是？”
“哦，”她盖上了钢笔盖。
“因为家里的事情，大概请了半个学期的假吧，不久前才刚回来。”
“难道还要我再催促你一遍吗？时间不早了。”
她的音调逐渐升高。
“知道了。”
见她低下了头，我也便转过了身走向门外。
“哦对了，七点半的时候还要开一个会，你若是不忙的话，可以过来旁听。”
“嗯……知道了。”
完全转过身前的余光瞥见她白皙的手扶在额头上，表情疲惫但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文件。
太拼命了吧。我这么想着，轻轻地合上了黑色的玻璃门。
与一个小时前不大相同，现在的楼层不是那么吵闹，人也没有方才那么多，八成是都去吃饭了。
顺着刚才的路，我原路返回。
陈锋正靠在一扇玻璃门上，低头轻叹着气。
“你真是能受得了那位呢。”
走路经过他的身旁时，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没有料到。
“嗯。”
埋怨与不满的情绪自然能从那话中听出，但我也并未停下来与对方再说些什么。
离开图书馆，我转身走进了旁边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由于刚到六点不久，超市里面的人也算不少，但其中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
超市前台右侧的巨大透明保温炉是很多学生们来到这里的首要目标，特色风味的快餐小吃无不吸引着很多像我一样还未吃晚饭的人。
“枣糕、紫薯馒头、肉馅包子还有糖三角，啊啊，真是难选择呢！”
“糖三角不太好吧，晚上吃这个岂不是会长胖？”
“什么嘛，这几个你吃哪个不会长胖？”
“你！”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快点买吧，后面还有人在等着。”
站在保温炉前的大批排队的学生阻碍了我的视线，他们三五结伴，无视周围的环境大声说着朋友之间该说的话。
但他们的对话对于我来说也并非毫无意义，起码让我在不看菜单的情况下就知道了炉子里面放的是哪些食物。
短暂的等待后，我站在了柜台面前。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服务员并未因为接待了太多顾客而露出一丝疲惫或不耐烦的神色，温和礼貌的笑容让人感到舒服。
“唔……似乎没什么东西了。”
我看着保温炉内所剩无几的食物。
“同学一定很少来我们这里买吃的吧？这些东西可都很抢手呢。”
“嗯……有什么推荐吗？”
“推荐的话，我们店的糖三角一直是广受好评的！当然紫薯馒头是我们家的特色，这在别的店里是吃不到的哦——，肉包子已经没有了，仅剩的一个枣糕可能你也不够吃。”
她耐心的为我介绍着，双手也跟着语调在玻璃柜前摇摆。
“那，紫薯馒头吧，麻烦了。”
“嗯，好的。”
她说着话，拿起夹子伸进炉中。
橘红色的光线从银夹上反射入眼，让我感到有些难受。我侧开头。
“要几个呢？”
再度转回头来，我怔怔的看着玻璃窗内仅剩的两个紫薯馒头，脑中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学？”
“啊？哦。两……不，还是一个吧。”
我摇了摇手，随后微笑的说道。
“好的，给你。”
她将装有紫薯馒头的白色食品袋放在我的手中，然后走向收银台。
“六块钱。”
“嗯。”
……
走出温暖的超市，一股寒风从远处吹来，我打了哆嗦。
“呼——”
从嘴中吐出的白气在身前缓缓腾空，随后消散。
经过图书馆时，我在原地微楞，五楼的灯光已经被完全打开，成为了整个图书馆内，唯一一个还看得见亮光的楼层。停留片刻后，我再度迈出了步子，走向地铁站。
……
第二天的下午，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我选择提前前往图书馆。
抱着早去早回的心理，我在走廊的拐角遇到了唐卉。
她的怀中正抱着几本书，右手端着自己的粉色杯子冲着我的方向走来。
“啊，林默。”
“唔，下午好。”
“真是富有林默特色的打招呼的方式呢！”
“嗯……嗯。”
“是要去学习社吗？”
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我勉强找了些话题开口。
“嗯，是的！”
“哦，对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我。
“什么？”
“雪柔……我们最后还是去找校长了。”
“……哦，还是决定了啊……”
短暂的几秒之间，一股很不是滋味的情绪泛上心头，如同锤头在心脏处敲击一般，带给了我沉闷的不适。
“嗯……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去的……”
“唔。”
“你要去哪里呢，林默？”
“学生会。”
“学生会？”
“嗯。”
用简短的语言概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后，唐卉露出了惊骇世俗的表情，嘴中一直念叨着“不会吧”、“真的吗”以及“你一定是假的林默”这样令人寒心的话，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异类一般。
“嘛，林默一定没问题的，加油吧。”
最后，她抛下了这句话后便从身旁走了过去。
步履之间带起微风，黑色发丝经过的我脸庞，传来余香。
并非是感到难受，但不知为何迈出的步子越发沉重。
与昨天不同，今天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学生会的位置。
外间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地鱼龙混杂，干什么的人都有。似乎是已经认识了我一般，在走向谢梓曦办公室的过程中，放在我身上的视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减少。
再一次推开黑色的玻璃门，谢梓曦的身影进入了我的眼帘。
“来了？先坐下吧。”
“嗯。”
随着我坐到她的身前后，她低着头再度开口。
“今天来的很早呢。”
“嗯……因为也没什么事情，就提前来了。”
“倒是昨天晚上没来。”
……什么嘛，原来只是想对我责备一番吗？
“哦……因为……”
“今天需要你做的工作也不多，一会儿陪我去开个会就好。”
虽然打断人说话永远不是一种值得人称赞的行为，但她这次的做法却很适当的填补了我刚刚无话可说的尴尬。
不知她只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还是有意给我台阶下。
但不论如何，我也许还是应该说句谢谢。
“开会？”
“嗯，和其他几个部门的部长要开个短暂的会议。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坐着吧，再等一下我们就过去。如果要喝水的话出门左转就是饮水机，洗手间在右手边。我看你拿了包过来，写作业的话在昨天那张桌子上就OK。”
语速极快的她依然没有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
因为她并未抬头，所以我可以放心的注视着她。
顺着她的话语落入我的耳朵，我第一次意识到了谢梓曦是一个怎样的人。和之前在咖啡厅里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上一次她带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非常礼貌热心的女生。
但现在，她看上去更像是个在专心经营一家公司的女强人。在任何选择与决策上，都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
她的脸上仅仅是很平淡认真的表情，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仿佛已经将任何人拒之千里之外。
我坐在椅子上，从包中拿出书，然后翻开。
“内容这么压抑的小说也亏你看的下去。”
我明明才刚把书从包里拿出，身旁的谢梓曦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时间我有些语塞。
“但，与爱情相关的事情，又有哪些是不压抑的呢。”
随着谢梓曦开口自言自语，她正签着字的手渐渐地缓慢下来。
“嗯……也是。”
听着听不懂的话，纵使我的内心抗拒这样的话题，但也只能任凭这样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反复的回荡。
“唔，似乎我不该说这些事情，你还小。”
“只比学姐小一个年级而已吧。”
听到说出的话，她突然轻笑一声。
“也是呢。”
然后，她又开始提速，用“谢梓曦”的速度批改着手中的文件。
认真做事，时间会流逝的很快。
五点的钟声从窗外传进来，谢梓曦停下了笔，抬起了头。
我也合上了书。
“该走了吗？”
“嗯。”
椅背上的红色风衣被她用力的抽了出来，随后她伸出手臂将还在空中飞舞的红色套在自己身上，衣服在空气中摩擦发出犀利的声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画面定格。
谢梓曦突然带给我一种潇洒女侠的感觉。
“走吧。”
她轻轻地从桌面上拿起文件夹，走到我的身旁说道。
“啊……嗯。”
看到她并未在我身旁停留而是直径走过，我也站起身快步跟上。
出门顺着路直走，直径穿过出电梯后的小走廊，最终我们在路的终端停下，这个位置与谢梓曦的办公室是相对的。门上面写着“会议室”三个大字。
谢梓曦只在门前停步几秒，便连门都没敲，直径推开磨砂玻璃门走了进去。
那模样仿佛走路都带风。
在我走进门后，不大不小，能容纳十五人左右的会议室内的座位已经完全被人坐满，只剩下了两个位置。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所幸谢梓曦还是那么怡然自得，冷静地迈着步子走到会议桌中心的位置坐下，她侧头轻瞥我，示意身旁的座位是属于我的。
快步走到她的身旁，在各个部门正副部长的注视下缓缓入座。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气氛也很安静。
大家虽并未说话，但却都各自翻阅着手中属于自己部门的文件。
我右侧坐着的是一位带着白色眼镜框的女生，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注释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微微抬头，予以微笑作为回应。
“宣传部副部，方欣。”
“一年级C班，林默。”
听到了我的名字，她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将之掩藏下去。
“陈锋部长没来吗？”
“嗯，他今天有加课。”
“唔。”
并未再追问下去，我结束了对话。
看我收回了目光，她也再度审阅起了面前的文件。
五点十分，在谢梓曦左侧的男生向她递去一份文件后，她以轻咳的方式开启了这场会议。
“咳咳——”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高。
“有关这次会议的详情内容我已经写在各位面前的文件里面了，想必刚刚大家已经看过了。”
“众所周知，这事学生会第一次正式承包学校的新年晚会。而新年晚会，又是十字明整个学年里最重要盛大的活动之一，所以我对它的重视层度，是很高的。”
“既然承办了新年晚会，那么很多事情是都需要我们负责的……”
说到这里，远处的一位男生用举手的方式打断了她。
“副主席，请问我们为什么要承办新年晚会？”
“当然，校方并非完全把所有事务都放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们也并不需要做到面面俱到。”
喂喂，这样无视对方真的好吗……我明明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怒意了啊。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无视，不论是谁想必都会满腔怒火吧。
但谢梓曦的脸色却仍是那么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继续陈述着自己的话语。
“我们主要负责的事情，有……”
“副主席！”
与刚才不同，洪亮的声音用很极端的方式打断了谢梓曦，还是那位男生。
“既然包揽新年晚会的事情已经和校方协调好了，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服从于完成任务。”
她并未因为被打断而露出与那位男生一样的怒气，相反，她的声音越发冷静。
甚至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李晨同学你可以停止发言了，你无意义的提问浪费了我们一分半的时间。”
“宣传、主持、幕后布置、节目海选以及后台人员的调配，这些基本的事情我们是需要做到最好的。”
“往大了说，十字明最众所期待的活动现在是由我们布置的，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学生会……”
她说道这里，手突然攥紧了面前的文件。
然后她突然松手，双手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随之而来的，也是她充满着冷意与果断的声音。
“就解散了吧。"
“宣传部的第五版策划书我已经否决了，所以关于海报的第六份策划书最好能在周末前给我。”
“虽然体育部这三个字听起来和新年晚会的关系并不大，但是这并不代表不需要你们出力了。”
“舞台的布置，后台道具的搬运都需要体育部出人来帮忙。“
“关于寻找主持人的事情，文艺部……”
随意打断别人说话与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似乎已经成为了谢梓曦的被动技能，整个会议室内此时只能听到她一个人滔滔不绝的布置着什么，甚至连身旁人的呼吸声，我一时都听不清。
从她谈话的内容来看，谢梓曦是绝对有实力去做出这样大胆且不尊重他人的行为的。
就好似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生物都会显的渺小一般。
这间屋子内，除了谢梓曦以外，其余任何人的建议与意见都未免显得太幼稚了。
用谢梓曦的话来说，就是，
“USELESS”
五点三十五，会议正式结束，谢梓曦也第一次正式停止了发言。
“副主席，今天就到这吗？”
谢梓曦身侧的男子低声问道，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所以我也听得清楚。
“嗯，就先这样吧。”
听到这样的指令被下达，方才会议室内沉重的气氛顷刻间便轻松了不少。
但人们的埋怨声是仍然听得到的。
“这根本不是开会，只是发号施令吧。”
“喂喂，你小点声，别让她听见了。”
“这样的学生会，我也不想呆下去了。”
“唔唔——，果然还是祝主席好些啊！”
“那就这样了，再见啦，林同学。”
“喔，再见，……”
“是方欣啦。”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窘迫，方欣笑着提醒道。
“嗯，方同学。”
五点四十，整个会议室便只剩下我与谢梓曦二人。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人基本已经摊在软椅上，手**着自己的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动弹，她也未说话。
我在等待她下达命令。
“林默。”
“嗯？”
“去报告厅看看吧。”
“诶？”
“看看萧云的排练情况。”
“是萧忆云啦，学姐。”
“哦哦，萧云。”
“唉。”
不知为何，她无神地站起身子，无神地回应着我。
然后我们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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