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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童年记忆

第十章:童年记忆

与老人道别之后,我火速赶往坐落在三英宫附近的住宅,我担心妈妈。

我沿原路返回,但漆黑的夜色使我分不清道路。每一条路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我只好再次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东山公园的位置。

等到GPS定位完毕,我一路小跑过去,路上行人寥寥可数,街灯散发着垂死的光芒。我走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后,一条野狗突然从我的左侧窜出,朝我直扑过来。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但它并没有放弃,而是龇牙咧嘴地追着我直吠。我不想去理会这条疯狗,只顾着往前跑,但是它却是没完没了地追我,并以此为乐。

狗吠声异常尖锐地在街道里回响。

等到它要追上我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回头一脚踢在它那张丑陋的狗脸上。

“去你妈的。”我咆哮道。我已经非常地不耐烦,而它在刺激我的神经。

那条黑黄相间的杂种野狗被我踹了一脚后疼得呜呜直叫,吓得灰溜溜地跑了。

后来,我闯过红绿灯,抄小路,绕过了一个垃圾场后,看到了古老而熟悉的三英宫。三英宫整体采取红漆木料,大门使用古典的镂空雕饰,刻着一些庞大而复杂的花纹图案,显得古意盎然。这座古老的红色建筑即使是在深夜依然有老人在里头祭拜神仙,它的门外建有一个专门烧纸钱的炉子,旁边拴着一条大黄狗。

平常时间我路过此地的时候,都会产生敬意地放慢脚速。听说它已建成三百余年,长时间地保佑苏格马小镇居民的平安。可现在所有这些,我都忘掉了。

我像是一道幻影一样闪过三英宫的门口,那条正在打瞌睡的大黄狗被惊醒。

我在心里祈祷家里不要出事,一切都会安好。可偏偏在那时候,浮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幕不见人影的画面。只隔半响,才传来妈妈哀切而遥远的呼唤声。她在呼唤谁呢?为何一切都显得如此黑暗呢?

我忽然忆起童年时光。在我大概六岁大的时候,常常闹脾气。我已经忘记了为何事而和妈妈争吵,只记得那是个宁静的夜晚。家里灯火通明,我哭着跑出客厅,在走廊里的一个烧纸钱的炉子和大门之间的缝隙躲了起来。

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当人们找不到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时,常常会选择躲在门的后面。

我正是那样做。屏住哭声,两眼凝望着眼前的黑暗,感到紧张而又害怕。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为什么一切显得如此黑暗——原来我一直躲在黑暗之中。接着我听到妈妈的呼唤声,夹杂着生气和哀泣声,她踉踉跄跄地跑出来追我,没发现我躲在门和炉子的缝隙之间,她走出门外,一直呼唤我的名字,直到声音愈来愈听不到。

我感到喉咙有股热流涌起,接着我的眼前模糊了,好像有泪水流下来。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我在心里默念了十多遍。

终于,那所熟悉的房子出现在我眼前。当回忆往事的激动心情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空旷的寂静。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小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它飞过月亮,在路灯光里投下一个疾行的剪影。

附近的草丛有蟋蟀在鸣叫。

当我靠近屋子,我看到自家屋里亮着灯,但邻居屋里却是一片黑暗。我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幻觉,接着耳朵传来一阵耳鸣。我走近门前,惊异地听到屋里传来谈话声。

为了确定我不是幻听,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接着我又听到一阵谈话声。我基本可以确定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在作交谈,一个大可能是我妈妈的声音,另一个听起来也是相当熟悉。而且两人的交谈听起来十分轻松愉悦,就像是饭后闲谈一样。

我决定敲门。我用手敲在银色脱漆的铁门上,脱漆的部分已经显露出锈迹。我家安装过门铃,但是不久便坏掉了。随后我们便把门铃拆除,以防别人不知道它坏了却使劲按它。现在上面还留有拆除掉的痕迹。

我敲了三下门,发出“咚咚”的金属声响,接着我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终止了,我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不久,门开了。妈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不知作何表情。我注意到屋里并不只有妈妈一个人,有一个人躲在门的后面探出头来偷偷瞧我,样子好似一只偷窥的小猫。

等我在黑暗中看清楚她衣服上那只可爱的皮卡丘时,我才知道那个人是谁。

后来,我听妈妈说小芬的父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很晚都没回家,而小芬刚好忘记带钥匙,所以就过来和她一起看电视剧。妈妈当然很欢迎她,两人很聊得来。我看得出来她喜欢小芬超过我。她一直问我为什么不是个女的,我没法回答她,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但事实是,女孩确实比男孩听话。

等到她妈妈回来后,她跟我道了声再见,就回去了。在这期间,我给林志铭发了一条信息,问他在哪里,但他没有回我。

那天十二点过后,我准备睡觉。临睡之前,我打开手机,发现依然没有收到林志铭的信息。月亮越过树梢的时候,我看到漆黑的窗外亮着一盏奇怪的绿灯,我恍惚记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盏绿灯,在这当儿,我听到妈妈在门外催我睡觉,我回应了她。后来,当我再去看那盏绿灯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漆黑的窗外只剩一轮安静的月亮,我呆视着它,想象着小芬起伏的胸口,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隔天早晨七点没过,警察来敲了我家的门。他们通知了我林志铭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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