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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抉择

第二章 抉择

我们下车的地方是秋天大路,卡城自西向东分别有四条贯穿全城的马路,按照四季命名。在佣人的带领下,又拐进步行街走了五分钟,最后在一栋四层小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蔷薇公馆,大少爷就在里面。”

“哦......”

“蔷薇公馆禁止暗精灵奴隶入内,望您周知。”

“好吧。”

环顾四周,这里的行人不多,但是把薇薇一个人丢在外面多少都有点不放心。我从编织袋里找出一件黑色的雨衣给薇薇披上,希望能让她在夜色中不那么显眼。

“我很快就出来,等我,别乱走。”

“是,主人。”

“一定要等我。”

碍于面子,我没能抓起薇薇的手,只好用眼神把牵挂传达给她。

进入公馆,我马上就闻到了类似熏香的味道,很淡雅,地毯的柔软程度也恰到好处。不愧是全王国第一的商人世家,雍容华贵非常人能及,就连金佰莉的闺房里也没铺这么高档的地毯。

门厅面积不大,但视觉效果很宽敞,墙上的壁灯样式统一,都是铁艺加工成的蔷薇花形状,光源也全是魔法灯石。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门童勤快地跑过来为我们擦皮鞋,尽管我的鞋子并不脏。我突然想起来毕夏普曾经说过的社交礼仪,这种主动擦鞋的小孩子,应该付给他们1柯的小费,便开始摸裤兜找零钱。

“威格尔先生,不必付钱,他也是瓦尔德家族的佣人。”

“啊,这样啊,谢谢你。”

擦鞋小孩没有回应我的答谢,怯生生地鞠了一躬就跑掉了。我觉得这种童工可能是瓦尔德家族里级别最低的佣人,只配干擦鞋的活儿,甚至都不允许跟客人讲话。

“接下来您要与大少爷会面,希望您的随从能回避一下。”

“这个......一定要回避一下吗?”

“因为大少爷希望和您一个人单独谈谈。。”

“好吧,丹斯你在这里坐着歇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佣人说希望丹斯回避,意思就是必须回避,谁都能听出来。只不过异世界的上流人士讲话喜欢礼貌,喜欢拐弯抹角。现在薇薇被拦在门外,丹斯被拦在门厅,只剩我一个人跟着男佣来到了一扇白漆木门前。

从薇薇和丹斯的待遇就能看出,暗精灵的社会地位真的连农民都不如,最起码丹斯还能在屋里坐着,薇薇只能在门外站着。

“大少爷,威格尔先生到了。”

门被缓缓推开,最先看到的,也是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一张类似赌桌的大圆桌,桌面包了一层绿色的绒布。桌边共有六把高背椅子,离门最近的这把空椅子想必是为我准备的。

这个场景立刻让我回想起与金佰莉谈判的时候,同样的小黑屋,同样散发着阴谋味道的桌椅,同样的......热血沸腾。

异世界的商人很聪明,之所以每次谈判都要营造出这种小黑屋效果,就是利用了人的本能。我作为受邀方,对屋子里的布局一无所知,现在又无法看清周边黑暗的环境,只能被迫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最明亮的桌子和桌边的人。紧张和压力会影响谈判时的理性思考能力,极易在某些问题上出现错误判断。

妙啊,真是妙啊。

我先找到了坐在左侧的苏辛格,他的位置很微妙,与我和瓦尔德家族的人都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苏辛格冲我略一点头,然后恢复了惯常的商人微笑。

“威格尔先生,请坐吧。”

起身说话的人无论个头还是身材都与我相仿,属于偏壮的那种。很有磁性的男中音,结合一张比苏辛格更硬朗的欧洲人脸孔,男人味十足。看来这位就是瓦尔德家族大少爷了。

“谢谢。”

“要喝点什么?粉红露酒?还是更烈一点的涅朗金酒?”

“不必了,我们聊生意吧。”

因为看到苏辛格也在,我轻松了不少,胆子也更大了。

“威格尔先生真是直爽,那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瓦尔德家族的长子,布瑟曼。”

“布瑟曼先生,您好。”

握过手,布瑟曼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金黄色液体,然后斜着身子冲我挑了一下带钩的眉毛。

“我记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威格尔先生。”

“哈,是吗?可我好像从没见过您。”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在财富广场的拍卖行,哎呀,真是没想到啊~”

布瑟曼完全没理会我,很高兴地对身边的随从说着,我心里顿时一沉,希望他认错人了。

“拍卖行......”

“对呀,威格尔先生,那天你可是把我想要的暗精灵奴隶抢走了,还记得吗?”

“呃......”

“虽然那个奴隶还不错,但再怎么说......也不值八万柯吧?啊?哈哈哈哈......”

噩梦成真了,那天在拍卖行与我疯狂竞价的居然是瓦尔德家族的大少爷!

日了狗了,现在的我只有被人嘲笑的份,还没开始正式谈生意,我就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布瑟曼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恐怖的对手,是的,他足以用恐怖来形容。

“难得去一次拍卖行,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垂死挣扎,但愿有用。

“嗯,这么说也对,但我没想到您竟然会把一个暗精灵奴隶带在身边,我是该佩服你的勇气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啊?哈哈哈哈~”

小黑屋里哄堂大笑,妈的,这屋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人,给大少爷捧臭脚好玩么?

还有布瑟曼的口头禅“啊?哈哈哈哈~”着实欠打,“啊?”你奶奶个腿!

“我......只是缺人手而已,没办法。”

认输了,客场作战,对手强大,换在我的超市里,布瑟曼肯定不敢这么嚣张。

“好啦,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威格尔先生您提个醒,卡利茨姆不是东部那些汤勺大的小城,规矩很多,尤其是做商人,要多注意。”

“嗯,我知道,所以让我们快点进入正题吧。”

打一个耳光再给一个甜枣对我无效,况且布瑟曼给的也不是甜枣。

“既然这样,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威格尔,我们瓦尔德家族希望买下你。”

“买...我?”

“是的,包括你在白塔堡的食品店,你的库房,你的货物来源,也就是你所拥有的一切。当然,你本人从今以后也要为瓦尔德家族效力。”

“......”

布瑟曼的意思应该是收购我的超市,把我纳入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对此我觉得很震惊,因为布瑟曼敢提出这种要求,必然是对我几个月来的成果了如指掌,认为我有价值。可他是如何知道的呢?是谁告诉他的呢?

我的表情或许真的很简单,就连布瑟曼都能看懂,像是专门为了解开我的疑惑,一个响指过后,黑暗中站出了一位我很熟悉的人。

没错,灰马甲投机商人,他也为瓦尔德家族做事。

“威老板,世界还真是小啊。”

“这......”

谈判桌前的我终于哑口无言,小商人的无力感已经快把我的斗志消磨殆尽。

飞蛾扑火,以卵击石,无论怎样形容都不过分,实力的差距摆在我的面前。在布瑟曼的眼中,我只不过是个破绽百出的菜鸟。

“我想知道,你们会出多少钱。”

“五千万柯,很慷慨的价格吧?”

“哦......”

面对名为瓦尔德的资本大军,我害怕,我恐惧,我甚至开始发抖。

黄鹤楼1916金色的烟嘴很漂亮,只不过现在我没心情去欣赏这根烟。我尽全力说服自己不要怕,我抽的这包烟就价值1000柯,可我要面对的是整整五千万,就算兑换成人民币,也是五百万,这笔钱真的不少了。

布瑟曼对于我的香烟和打火机一点都不好奇,他就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我。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威格尔先生。”

烟吸完了,也该回答问题了。

“我拒绝您的提议。”

“哦?你确定吗?”

“我确定。”

“你还有考虑的机会,别自己毁了自己。”

“我已经考虑完了,我的回答就是我不接受。”

“呵呵......”

布瑟曼闭上眼,慢慢地摇头,那样子就好像我放弃了生存,选择了死亡,他正替我感到惋惜。

“威格尔,大少爷约你来见面,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

灰马甲投机商人指着我呵斥,布瑟曼一挥手,他就闭嘴了。真是狗仗人势啊,在白塔堡我就从没见过他敢冲我喊一个字。

“威格尔,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五千万,换你的一切,如果同意就在这张合同上签字。”

两页字迹整齐的纸片推到了我的面前,随便扫了几眼,其实收购的待遇还不错。我只要把超市所有权转给他们,身份从老板变成店长,听瓦尔德家族管理层的指挥就行了。而且五千万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受限制。

但是,我依然要拒绝瓦尔德家族。

我怕你,不代表我会屈服你,兔子急了也咬人。

好家乐超市的存在意义自从来到异世界之后就变了。

直到今天,我依然保留着一丝希望,那就是依靠超市重回现实世界的希望。

五千万柯就要把我的希望买走?想都别想!

“我觉得没必要把一句话重复三次吧?”

说着,我用香烟的火头在合同的签字空白处烧了一个洞。

透过小洞,布瑟曼应该能看到我上扬的嘴角。

老子四年的心血,你们这群异世界人类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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