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托尔略显惆怅。
随着胡须被剃光,长发被剪短,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昔日英姿勃发的黎明之主形象,但自己对得起这一称呼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不管托尔心里怎么想,负责为其修剪发型的理发师都对此赞叹不已——尽管他给无数帅哥靓仔剪过头发,但是像托尔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太阳般光辉的男性还是初次见到。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一位半神吗?”理发师笑眯眯地说着奉承话。
托尔立刻还以如沐春风的微笑:“哦,这年头半神已经烂大街了吗?”
“哈哈,先生您可真幽默。”
托尔对此笑而不语,等到理发师将散落在他脖子周围的碎头发清扫干净,才起身扯掉围布,并将约定好的酬金——两枚银币塞给理发师。
走出理发店大门,托尔沿街向南步行,径直来到“博雷克斯·香喷喷”面包铺门口,这是他和伙伴们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现在已是下午两点钟,这个时候多数人正在午休,因此除了忙碌的苦工和偶尔路过的巡逻兵以外,街头基本看不到其他行人。即便如此,改头换面之后的托尔依然赢得了所有过客的注目,不为别的,只因他那出众的相貌。
眼瞅着一辆车厢两侧刻有郁金香图案的黑色四轮马车从面前驶过,车厢里的贵族千金还特意掀开纱帘端详自己好久,托尔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从迪克的建议,邋遢些有什么不好,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其实今天之所以出来理发,完全是因为迪克和戴安娜的再三怂恿——前者认为托尔的扮相与大师级身份完全不匹配,后者则是出于好奇,想瞅瞅剃光胡须的附魔师是啥样子。
这下可好,穿上不久前迪克强行赠予的金边白绸法袍,托尔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也不知道待会儿见了面,迪克和戴安娜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但愿他们还能认得我。”
他轻声自嘲着,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张黑发碧眼的娇美面庞,那略显冰冷的清纯笑容叫人过目不忘。
摇摇头将脑海里的美女形象驱散,结果看到迪克和戴安娜各自提着一箩筐杂货,正沿略带弧度的街道由南向北漫步走来。
托尔见状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却发现二人来到面包店门口便停下脚步,有说有笑的同时竟将他完全忽略掉了。
喂喂喂,你们眼瞎了吗!
迪克倒还好些,只顾埋头取悦戴安娜,可能确实没注意到托尔的存在。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戴安娜明明看到了托尔,甚至还露出少许惊讶之色,可愣是没能认出来,多看两眼之后便继续陪迪克聊天了。
片刻过后,迪克实在耐不住性子,抬头瞧了一眼太阳的高度,然后开始骂骂咧咧:“都这么久了,托尔那混蛋怎么还不回来?”
“稍安勿躁啦。”戴安娜和风细雨地进行劝慰,也许由于午后阳光太过刺眼的关系,她进一步拉低了兜帽帽檐的高度,“可能理发的人比较多吧。”
“时间就是金钱!有这点工夫我都能在任务招领处挑到几个不错的赏金任务了。”迪克开始胡搅蛮缠,领取任务的工作通常都是由梅丽或者布兰克负责,他可从来没在任务发布栏前停留过哪怕一分钟。
这下托尔终于忍无可忍,他迈开大步走上前去,阴阳怪气地讽刺对方:“那还真是失礼了呢,要不作为补偿,我把这件法袍还你吧,反正现在拿回裁缝店退货的话还不算晚。”
听到同伴那熟悉的口音,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丰富。
“你、你是……托尔?”迪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像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托尔眉毛一扬,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然后就用蔑视的眼神盯着红发盗贼,直到对方因尴尬而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你、你……”戴安娜也跟着吞吞吐吐起来,腮边不自觉地浮上两朵火烧云,最后声音干脆细如蚊讷,“哇,真的……好帅呀。”
面对着犯了花痴症的年轻女巫,这下连托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集合完毕,那就该打道回府了,不过原本十分钟就走完的路程,却多花了三倍时间。因为在回家途中,他们遭遇了一场因穷人哄抢粮店而引发的小规模骚乱,最终只能绕道而行。
这件事让托尔深切体会到了连年战乱给底层民众造成的苦难,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有所感触,比如通过与理发师交谈,他就得知两年前的理发费仅为四十个铜板,而短短两年过后,价格就上涨了整整五倍!
当然这只是全社会的一个缩影,所以在回家路上,三人一直都在围绕战争展开讨论。看得出来,无论迪克还是戴安娜,都不希望战争再次爆发,尤其不希望玫瑰公国卷入大国战争之中。
然而事实证明和平终究只是一场美梦,由于玫瑰公国附属于提米斯帝国,而后者与另一个地区军事大国——坎达尔贸易联盟有着长达百年的历史积怨,两国之间的上次停战距今为止才不过两年半而已,所以双方一旦再度交锋,按照义务,玫瑰公国必须向贸易联盟宣战。
长期战乱必将导致物价飞涨,此乃众所周之的事实,考虑到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帝国和贸易联盟屡屡发生摩擦,富有远见的贵族世家已开始在自家领地内囤积粮食,这就进一步刺激了粮价上涨,最终导致各地区抢劫粮商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等到关于战争的话题告一段落,托尔等人差不多也就到家了。只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外出归来的领队大人早已在会议室恭候多时。
这是托尔初次与灰狼领队见面,通过先前和其他人的交流,他得知对方是一位年轻富有活力,同时极具个人魅力的团队型领袖,就跟过去的自己一样,都在各自所领导的队伍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如今终于见到真人,托尔自然忍不住仔细端详一番:眼前这位蓝发碧眼的小伙子看上去比传闻中还要年轻,作为玫瑰公国有史以来的首位人类游侠,此人有着比普通人更加紧实的肌肉,这让他同时兼具了力量与敏捷这两项几乎成反比的属性。而平淡冷静的目光则可以反映出这个人有着淡泊名利、沉着睿智的一面,通常只在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们身上才能见到。
总而言之,灰狼的领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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