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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花凋谢之时(其一)

百合花凋谢之时(其一)

(雨宫葵)

天使会背负污名,是少女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班上开始神经兮兮地议论着什么的时候,葵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她是在这个团体之外的人。她心想,即使这个班级要被解散,或者班上的某人去世了,她都不会再有意外的反应。

打从雾岛君进入她的世界,她就开始发生改变了,那些曾经她所羡慕的人,她所渴望的事物全都无影无踪。只是,唯独有一点,她却意外地给出了反应。

“呐,你听说了么?羽山那**在搞**噢。”

“欸,不是吧?平时看她很开朗活泼,人缘又广啊。”

“你个蠢蛋,那不就是**的特点么?”

“这么说也对。”

“听说之前直接在偏僻的地方打起野战了。”

换作是其他人,葵根本不会花心思理会,可他们所议论的那个人,正是葵的‘一日友人’,虽然曾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无所谓。葵也不会再和羽山有任何交集,可听说了这件事时,葵还是不免感到在意。

羽山柚子会去做**,在偏僻的地方打野战。

这些传闻进入葵的耳朵,葵却莫名的有自信判断都是一些流言蜚语。

她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之前翻开的小说也完全没有心思读下去,她想借助转移注意力而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班上每个人的样子,大家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对此深信不疑,还是说单纯想要一个排挤羽山的借口。

羽山柚子不曾得罪任何人,她一直都是保持开朗活泼的样子,和大家都能友好相处,在葵眼里,她就是个太过单纯的天使。

然而,那样的她,却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么?如果是这样子,葵就好理解为什么之前去烟花祭的时候 羽山是一个人。

如果这些话针对葵的话,她还能够理解,但针对的人是羽山,这一点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理解。

羽山的座位是空着的,并不是刚好下课离开一小会,而是从早读开始就没有来过。

葵想,这大概和流言蜚语有关系吧?

后来她才从周围不经意间收集到的情报得知:班上某个同学有次走在回家路上,路过偏僻小路的时候,正好看见某个男人与某个女生缠绵在一起。当时光线很暗,即使是手机拍摄也无法看得清楚,但总觉得那个女生很面熟。

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家阴差阳错地把那个女孩当作羽山柚子。

而那个故事,无疑是葵被大山袭击的事情。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很吻合。

葵和羽山身上相似的地方,除了头发是黑的,身子一样瘦,再也找不到哪一点可以提出来对比的。而且,葵的头发很长,羽山的只是及肩。羽山的个子还比葵高一点。

那样的两人,别人究竟是怎样认错的?即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不至于把相似点太少的两人重合在一起吧?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方需要的印象只有两个。

第一:黑色的头发。

第二:班上熟悉的人。

葵并不清楚,那个拍摄照片的人对天使怀有多大的恶意,但无需辩解,天使的翅膀已经染成黑色。

被袭击但没有成功的人是雨宫葵,受到牵连成为替罪羊的是羽山柚子。

那样的话事情很简单,羽山只要站出来指出葵就是被袭击的人,一切就结束了,只要大家稍稍把注意力放在葵身上,便不难看出照片上朦胧的身影就是葵的样子。

可是,羽山没有那么做。

流言蜚语是从前些日子便开始传谣,只是当时还并没有多在意,后来葵才发现,羽山渐渐走远了群体。

为什么?天使只要揪出少女,大家都会原谅天使,转而谴责少女,天使会重新获得大家的青睐,但是天使没有那么做。

课程上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无论是聚精会神听课的学生,还是开小差的学生,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葵也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羽山柚子的时候,她不由得心里一惊。

“呃,羽、羽山同学,你迟到了呢。”

“是。”

羽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连神情都很失落。

“下次注意点,你会座位上吧……”

授课老师冒着冷汗,提了提眼镜,毫无疑问,老师也听说了传闻,并对羽山抱有另类的看法吧。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葵无法视而不见,毕竟这是直接牵扯到自己的事情。

她看着羽山在众人带刺的眼光下回到了座位,没有一丝听课的心情,而是痛苦地低下了头。此后,那些流言蜚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传播,藏在授课老师一本正经的说话声之下的碎碎声,是对羽山而言如针刺般的攻击。即使受伤的不是葵,她也隐隐觉得自己承受着同样的伤害。

为什么羽山不愿意解释这一切呢?

葵很郁闷,虽然之前已经决定不再和羽山有任何牵连,但看到对方成为自己的替罪羊,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受不过去。即使是‘一日友人’,葵也不觉得羽山哪里不好,变的只是葵的心情,而不是羽山。

午休的时候,葵已经没有心情前往图书馆的旧书库享受一个人的休息时间,她的内心满是愧疚和郁闷,本应受到言语刺伤的人是她,现在却成了羽山,这一点让葵不好受。

她偶然看到羽山一个人坐在学校中庭的长椅上独自吃午饭,这在之前,葵根本不敢相信,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有理由相信羽山在这里的合理性。

“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

没有任何征兆,等葵已经走上前,主动开口询问的时候,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可要离开为时已晚。

“雨宫同学……”

当羽山抬起疲倦的眼神看向葵的时候,滋生在葵心里的就不仅仅是愧疚,还有怜悯之心。

那就像是饱受地狱折磨之后的人会有的表情。

将单纯的天使拖下地狱进行惩罚,饱受苦头之后的天使背负着污名。

所以,葵的同情心一下子涌了上来。

“羽山同学没必要被误会吧,只要把真相告诉大家听就好了。”

“不行。”

然而,羽山却坚定地摇摇头,明明精神看上去很脆弱。

“如果我说出真相的话,雨宫同学就会受到炮火轰击,不是么?”

“因为那就是事实啊。”

“我很高兴,明明我伤得雨宫同学那么深,雨宫同学还愿意替我思考。”

“不,你搞错了,我根本不是这样子,我只是因为自己的伤落到别人身上而感到愧疚。”

“即使如此,你还是来了呢。”

“……”

羽山那疲倦的神情微微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雨宫同学愿意来,我就很开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执着自己到这个地步?

葵很是不解,内心满是惆怅。

“羽山同学,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大山的事情也和你无关,可是,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不行。这是我欠你的,你还能像这样和我说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

不对啊……葵究竟哪里值得她做那么多。

“羽山同学!”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走上前,紧紧抓住了羽山的手腕。

“等……雨宫同学?”

突如其来的行为不光是羽山吓了一跳,葵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是她别无选择。

“和我去班上讲清楚吧。”

“不行!”

“我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所以不能把羽山同学牵扯进来。”

葵强硬地拉扯羽山的手,而羽山则是奋力阻止葵,两人都是柔弱的少女,但论力气,葵还是输给对方太多。

所以,葵很快便耐不过羽山。

“雨宫同学,请不要再劝我了。”

“可是!”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种选择是错的啊。”

“既然曾经错过,那就一错到底吧。”

羽山露出悲哀的眼神苦苦哀求葵。

“不要再管我了。”

“……”

“我只是个卑鄙的小人。”

“……”

“如果不曾认识大山这个人的话,我就……”

这一刻,葵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她在感慨,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一定会因为羽山这般态度而感动到哭出来吧。

这是过去的雨宫葵最渴望的朋友,是支撑葵内心的心灵支柱。

“谢谢你为我着想,羽山同学……”

“没那回事,我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即使如此,除了雾岛君以外,葵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关心她的人,而且和雾岛君不同,她和羽山是在现实认识,是生活在同一个学校里。

那一瞬间,葵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她把雾岛君的形象投影在了羽山身上。

“还有啊……我很喜欢雨宫同学,所以不会让你受苦的。”

所以说,当羽山神情憔悴地对她告白的时候,她的脑海忍不住脑补出雾岛君的模样来,她的内心同时容纳下两份感情。

一份是对雾岛君的,一份是对羽山的。

那样子的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有一种未来的路会越来越明亮,生活越来越美好的感觉。

因为,不仅有黑夜中的同伴,天使也愿意堕入黑暗中陪伴她,这是何等的幸福。对少女来说,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够了,羽山同学,我已经明白了。”

朋友什么的,她根本不需要。但如果伙伴是羽山的话,现在的葵可以接受。

葵向前走了几步,靠近羽山后,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害怕,之前的她还对羽山抱有一定的敬重,所以不怎么敢站在她身边。

现在的话,就不需要那么拘谨了。

“羽山同学,让我们重新做朋友吧。”

葵伸出手,擦拭掉羽山的泪水,这种她不曾做过的动作,现在却觉得十分自然。葵对着羽山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接纳她的笑容。

过往的事情她可以一笔勾销,如果天使愿意染上黑暗,陪伴少女的话,即使黑暗很孤独,很苦。她也不觉得寂寞。

她的身边,同时有雾岛君和羽山,只是这样子,就足以满足了。

“雨宫同学,我在做梦么?”

“才不是梦噢。”

“雨宫同学愿意接纳这样的我么?”

羽山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鼻子和脸颊都通红起来,双眼委屈地看着葵,仿佛随时都会扑进葵的怀里。

嗯……就是这种感觉吧?

之前羽山提出与葵交朋友的时候,其实葵是很害怕的,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难以接受,她和羽山之间也保留有一丝客气。因此,即使那天去游玩的时候,她也很少搭话。

她像抚摸小孩子的脸颊般轻轻揉了揉羽山的脸,想尽量让这个来之不易的伙伴感到安心,然后从此和睦相处。

首先,她们应该做的就是和校方解释一下,那之后再和羽山的父母解释一下,然后再和教室里的学生们解释清楚。

如果羽山不能接受把葵供出去,葵也不能接受羽山一直蒙受冤枉,要找借口的话并不是那么难,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行了。

是的,一切都很美好。

葵提了提自己的眼镜,虽然看不清脸,但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自信。

如此,她搀扶着羽山慢慢回到教室里。象征午休结束的铃声打响,同时,那也是两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午休。

等葵第二天来学校上学的时候,校方已经通知羽山柚子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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