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外的走廊上,两人慢慢的走着,都不想加快步伐,陆仁是因为很闲,没事做,而石刻心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似乎她只是刻意地跟随陆仁的脚步。
“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都擅自到寝室里等他了,陆仁觉得她的来意不会简单。
“有事才能找你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啦,因为你不总是很忙嘛,维护世界和平啦铲妖除魔什么的,突然找到我,莫不是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和我有关?”陆仁想起了上一次,凌家的风波,也是石刻心主动找到他。
“我在你的眼里似乎成了类似超级英雄之类的东西,请你把这种失礼的念头驱赶掉。”她撇过头,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单纯地想见你,别想太多。”
“哦?想见我?”陆仁心里顿时一动,仿佛被拨动地琴弦。
嗨呀…她居然想见我,莫不是对我有意思…陆仁立刻就想入非非。
“你又在想什么过分的东西吗?你现在的表情真恶心。”石刻心语气不善。
“没有没有没有!!!”陆仁立刻收起花痴脸,舔干净嘴角的口水,换上严肃脸。
“啧,天下乌鸦一般黑,是个男人都这么恶心。”她摇摇头,一脸嫌恶。
到了走廊尽头,再往前走就是画室,如果左拐,就是学校的大门,陆仁下意识地避开画室的方向,因为他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任何在画画的人,那样只会让自己徒增焦虑,所以他的脚步停在这个岔路口,而石刻心也停下。
石刻心默默地观察陆仁的反应,她眉眼低垂,看起来是用心在思考的样子,不过陆仁没有发觉,因为他心烦意乱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走吧,去吃饭。”她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角。
“才十一点半,食堂都没开饭呢。”
“没说去食堂,我们出去吃。”石刻心干脆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大门口带。
“喂喂,这可不行,我不能离开学校,这是逃课,要记过的。”陆仁连忙解释,同时很抵触地想要摆开她的手。
“罗嗦什么,说走就走。”她的手虽然看起来小家碧玉纤细精致,不过力道却不小,紧紧捏住陆仁的手腕,他却无法挣开。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不能出校,you know?”
她转过身子,依旧抓着他的手,她歪着头,半睁着眼睛,不耐烦地说:
“一个不能画画的美术生,还呆在画室干嘛呢?有点脾气好吗?是男人就跟我走。”
陆仁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一脸轻蔑的石刻心,半天说不出话,心里堵得慌,他慢慢地低下头,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画画。”
“我不告诉你。”石刻心转身,拉着他继续往外走,这一次,陆仁没有抵抗,像个被母亲带去打针的孩子,焉了似地被牵走。
被她带着大摇大摆地出了学校,守在门口的门卫居然没有阻止,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随即就继续看手中的报纸,似乎出去的是毫不相关的路人。
石刻心一路上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他逃走似得,带着他穿过大街小巷,陆仁几乎都没有看路,他只是盯着她柔顺地长发,一会儿被风撩起几缕,一会儿她被自己用手轻轻地将其拢到耳后,奇怪的是居然看不烦,而且他很想动手摸一摸那头发,但是他不敢,想一想寝室里那三人的下场,就清楚这个女人只要不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石刻心也许是感受到那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后脑勺,她忍不住回过头,一回头就对上陆仁的目光,陆仁就马上做贼心虚似得别过脸,假装遥望四周的风景。
“我的后脑勺很好看吗。”回过头,石刻心淡淡地说。
“啊…那个…你说什么?”陆仁装傻。
“企图在我面前蒙混过去,是很愚蠢的做法。”
“唔…其实,我是觉得从你的,就是从你的身后看去,有种很微妙的,熟悉的感觉。”的确有这种感觉,陆仁还是说了出来。
“哦?熟悉?此话怎讲?”她带着陆仁,穿过商业街,这时候,捏着他手腕的手,已经不再用力,可以说只是很轻松地拉着。
“就是觉得似曾相识,但是说不出来到底是那里让我觉得…觉得怀恋。”他停顿了下,用了怀恋这两字。
石刻心再次回过头,并且停下脚步,这一停,陆仁没有意料到,直接撞了上去。
“对…对不起。”撞上的一瞬间,陆仁因为害怕与她的身体接触,强制自己不压过去,但是脚步是收不回的,她直接整个人贴在陆仁的胸口。
一股淡淡的香味充盈他的鼻腔,女孩子的身体都有好闻的气味,因人而异,都不一样,她被陆仁慌乱地抱住,然后瞬间又弹开似得拉开距离,陆仁生怕和她有一点过分的肢体接触,在他的眼里,石刻心就和刺猬无疑,或者说是带刺的玫瑰。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陆仁尴尬地看着她,因为后者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时值正午,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人就这么静立在来往交互的人流中,不时还有人从他们之间错身而过,但是他与她的眼神却穿透一切似得连接在一起,他的眼神中带着疑虑和尴尬,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怀恋,她的眼中却深邃地看不清一点情绪,也有可能是太多的感情融汇在一起,太过复杂,所以无法看清。
不知道路口的红绿灯转换了多少次,风已经把她的头发吹得稍微散乱。
“呵,我真是,自作多情。”她自嘲似的轻笑一声,然后很洒脱地转过身,习惯性地把头发撩到耳后。
陆仁耸了耸肩,不明所以。
石刻心背对着他,把手向后一抬。
“我说,用得着这样吗…我会乖乖跟着你的,又不至于逃走。”他无奈地说,
石刻心不说话,就是把手向后抬着。
“真是服了你…”虽然老大不情愿,他还是把手送上去,两人的指尖刚一接触,石刻心的手就迅速地抓住他的手,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捏着他的手腕,而是很平常地握住。
于是,两人再次手牵着手,看起来很和谐地走下去。
陆仁真的想不起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如何而来的,他只是看着石刻心牵着他手往前走的背影,看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有些倔强地不回头带着他往前走的模样,产生了怀恋的感觉,很奇怪,是怀恋的感觉。
他只能认为,大概,很久以前,被某人这样子牵着手过,什么时候完全想不起来,只是这画面感,引起了某些共鸣。
她带着他进了一个巷子,不是很冷清的巷子,是在小吃街内部,左拐右拐,一路上各种小吃点各种风味零食的香气激起了陆仁的食欲,他立刻就觉得自己饿了起来,玲琅满目的食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后,石刻心带着他在最里面的一家店停了下来,是一家小餐馆,卖中餐的,生意还算好,虽然没做满,但看得出这家店平时的客流量不会太差。
小店虽小,只有窄窄的一个门市,不到一百平米,但是里面很干净,地面一点垃圾都没有,桌椅都擦得很干净,内部的色调明亮,墙上贴着蓝色的深海墙纸,让人感到一阵放松。
石刻心选了张靠外侧的桌子,两人坐下。
“请问要吃点什么,这是菜单,请过目。”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店员殷勤地走过来,递过菜单,她的脸很圆润,五官柔和端正,给人一种亲切感。
“你先点,想吃什么别客气,我请客。”石刻心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可得让你大出血!”陆仁笑嘻嘻地翻看菜单。
“你点的菜要是没吃干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吃干净。”石刻心微笑着说道。
“开玩笑,开玩笑。”陆仁感到后背一阵恶寒,随即将乱点菜的想法咽进肚子里。
两人随意地点了一共四个菜,两荤一素加一个汤:一盘川味辣子鸡丁,一叠酱肉丝,加上一份炝炒凤尾,和一碗黄瓜皮蛋汤。不知是不是凑巧,他们都是属于那种胃口很小的类型,一顿吃不了多少。
店虽小,可是味道非常好,这让陆仁大感意外,无论是辣子鸡香辣酥嫩的口感和酱肉丝恰到好处的微甜,还是炝炒凤尾的爽脆可口,甚至连那一碗汤都醇厚非常,陆仁第一次吃了这么多,而且这些菜都很下饭,他吃得非常过瘾。
而石刻心则是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觉得味道如何。”她右手撑着脸蛋,看着陆仁很满足地吃相。
“好…好吃,真好吃。”陆仁一边说,还一边往嘴里夹菜,“比我做的还好吃。”
“没你做的好吃…”她随口而出。
“嗯?你说什么?”陆仁抬起眼皮,他没听清。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随后说道:“这家店是我的一个亲戚开的,厨师是川菜的专家,这家店的菜很够味的。”
“哦,难怪这么好吃,好想知道这个辣子鸡是怎么做的啊,好做给她尝尝。”陆仁砸吧砸吧嘴。
“她?谁?”
“陆慢慢啊,我妹妹,上次你见过嘛。”
“奥,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孩子啊。”石刻心恍然大悟,“不过,你居然会做菜,这倒让我有点意外呢。”
“没办法嘛,当时家里情况特殊,我是不得不掌勺。”
“情况特殊?方便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么?”石刻心放下撑着脸蛋的手,眼神有些变化,不过陆仁没有发现,他光盯着菜。
“也不算是什么特殊情况吧,那时候,我妈突发重病,卧病在床,而我爸为了养家和赚医药费,整天忙活在外,于是呢,我就只好接手一家人饭碗了,总不能把责任抛给妹妹啊。”
“不好意思,说到你的伤心事了,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不算大事,伤心倒是算不上,这就是生活吧,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那你…就是在那一段时间,自己学会了做饭?”石刻心的语气稍微有些发抖。
“自己学会?我哪有那么厉害啊。”陆仁笑了笑,”说起学做菜,还得多谢当时的一个同学。”
“怎么说…”
“她是当时我们班上的班长还是大队长,臭屁得很,说起来很奇怪平时和她关系蛮紧张的,见面就要吵起来,甚至掐起来那种,但是后来家里出事之后,她是唯一一个来医院看望的人,真让我意外。”陆仁露出微笑。“那段时间,我意志消沉,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把我大骂一顿,还差点揍我,虽然不讲理,好歹让我振作起来,还教我做饭做家务,那一段时间,我休学在家,她每天放学都来我家帮忙,真是对亏了她,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会走上歪路。”
“她…叫什么名字?”石刻心怔怔地看着他。
陆仁扣着后脑勺。
“叫…叫做….叫啥来着?”他一脸懵比,最后泄气似得垂下脑袋,“我特么…居然忘了…”
“嘭”
重重地一声,石刻心的手不知为何一下子拍在桌子上,将菜盘震得跳起来,惊得陆仁当即说不出话,也忘记了嘴里的咀嚼,呆看着她。
“怎…怎么啦?”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我看到桌子上有苍蝇。”她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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