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做出的决定,我追悔莫及,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从存档点重新来过,但是现实不是游戏,哪来的存档让你重来呢?我只有忍住一肚子火气面对这个关晓洲。
我真的没有针对她,绝对没有,对她的态度也并没有多坏,只不过是刻意地拉开了些距离,而且这是很平常的,在这个班上,处理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如此。要说我讨厌她,怎么可能,没有讨厌的理由,长得也不错,是个美女,单从视觉上来讲就没有碍眼之处,但是我总不能对待漂亮女生就态度大好吧,那样子别人会怎么样看我呢——喜欢对美女献殷勤的人渣?只有异性没有人性?
我是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的,我可不愿意因为差别对待导致那些难听的留言传到自己身上,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烂了…
而且,关晓洲的性格和交际能力是我远远比不上的,她可以处理好复杂的人际关系,可以让大家都喜欢她,但是我就不行了,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见机行事,经常无意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所以说,我不喜欢和关晓洲交流,也是因为这差异导致的…自卑吧。
在楼顶搞出笑话之后,我是再没有理由敷衍下去了,尴尬得要死,她说什么我都得听着,临阵脱逃只能让更多人看不起我,我和她走出学校,去吃晚饭,在七点半之前,还要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你为什么不再食堂里吃饭呢?我觉得味道很好啊,而且最近都是新菜呢,特别是那个川香鸡翅,你一定要尝尝,去晚了都吃不到的。”关晓洲的性格优势立刻体现出来,明明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她只要一旦开始和你交流,那么她的矜持和生分就一扫而空,仿佛是已经和你认识了十年的老友,两只眼睛真诚地看着你,让你觉得她是个值得说出秘密的好姑娘,面带自然而活跃的微笑,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说话语调活泼但不浮夸,让你忍不住想要继续听她说下去,这真是可怕的天赋。
“我不习惯吃食堂,太吵。”我随意地回答,我可不想说出不去食堂的真正原因:友中食堂的菜品价格非常贵。
“这样啊!陆仁同学真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呢,那么我想,你一定很喜欢看书吧?”
“平时也就偶尔翻一翻感兴趣的书,都是一些闲书什么的,消磨时间吧。”我有点吃惊,我确实很喜欢看书,但是在学校里,我从来不会带小说来,那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喜欢看书?我不是那种好学生,对我来说,电脑游戏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嗯…我就是感觉啦。”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又没有夸奖她,“就是觉得,看上去你有一种书卷气吧,和其他男生不一样呢。”
“书卷气?”我不由得想到了古代那些吟风弄月的才子佳人,我完全和他们不沾边吧。
“对啊。”她点头,“同龄的男生,都处于精力旺盛的青春时光呢,他们就好像是奔跑在草原上的野马,肆意挥洒汗水,具有令人佩服野性和生机,感觉啊,好像一个个燃烧的太阳,那么刺眼,相对性别来说,我是喜欢男孩子的,看到青春年华的少年,我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是女生呢,哈哈,但是你不一样,在你身上,我看不到那种蓬勃旺盛的热量,你不是那种太阳,你看起来…更像是温柔的月亮呢!虽然热量没有爆发,但是却很柔和,和你待在一起感到祥和宁静,就算你不说话,不理我,我也觉得的很舒服,我想,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形容我…”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友中外的街巷,有几家我经常光顾的餐厅,价格很合适,专做学生的生意,老板也够一意思,味道还行量也不少,作为把关晓洲扑倒在地的赔礼,这顿饭我是不得不请客了。
我是这家店的常客,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留着那种很夸张的大胡子,非常像海贼王里的白胡子,他的外号也就被学生们叫做白胡子了,虽然他的胡子是黑色的。
他见我带着关晓洲走进来,顿时眯起了那双稍显浑浊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哟,我可终于盼到小仁带女朋友来这儿吃饭啦,欢迎欢迎。”
我正想反驳,但关晓洲淡定自若地说道:“我是他的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
白胡子眉毛抖了抖,笑道:“没关系,朋友是一切感情的开端嘛,慢慢来,不急。”
“老板你这样侃我以后我可不敢来了哟!”我对他说道。
“OK!玩笑到此结束,今天要吃什么,老规矩吗?”
“老规矩乘以二,给她也来一份。”
“稍等。”
这家店的生意不是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店里的八张桌子坐满过,现在的人也不多,加上我和关晓洲才四个客人,真不知道这么烂的生意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陆仁同学,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当然,这是废话,我害你那么惨…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我都想亲口向你道歉,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局势,我真没用,但至少,还是要对你说出对不起。”
饭馆里安静下来,另外两个客人吃过之后,也起身离开了,只有我和她,相对而坐,她的独白显得不是那么有力,可我是没法忽视过去的,假装听不见,也是不可行的方法,我只有,干巴巴地回应。
“我不怪你,真的。”我看着她那双诚恳的眼睛,“我想,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你认为我会在意这个班级大家对我自己的看法,不是这样的,说心里话,就算你们所有人都指责我,我也不回眨一下眼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对我抱有什么看法也就是无关紧要了,所以你不必那么自责,真的,甚至可以说,你们不过分,过分的人是我,不是你们针对我,而是我其他人都当成了石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这种现状,不是你造成的,是早晚都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们呢…可以告诉我吗…”
“关晓洲同学,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么?”
她点头。
“你不但成绩优异,相貌出众,而且性格开朗活泼,惹人喜爱,家境富裕,生活无忧无虑,学习得心应手,你不会因为成绩而烦恼,不会因为高昂的学费如履薄冰,你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存在,家世,相貌,头脑,人品,什么都不缺,就是你这样的人,在曾经我还以为是万中无一只存在于小说和漫画里的人物,但是当我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我发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那么多,我身边就包围着你们这些耀眼的明星,你们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是那么多,我不是平凡,而是平庸,我懒散笨拙,知道家里不宽裕也没有振兴家族的目标,我不是不喜欢你们,而是无法交流,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我说完这段话后,她微微低头。
“为什么陆仁同学一定要这么过分地对待自己呢…难道这样子不辛苦吗。”
“这是我仅剩的一点自知之明。”我从盒子里抽出筷子,两份扬州炒饭呈了上来。
“你知道吗,你这不是自知之明,你确实没有讨厌我们,而是在恨自己。”
“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开始动筷子。
“这样子很辛苦吧。”她没有开吃,而是看着我。
我吞下一口炒饭,笑道:“你看我有一点辛苦的样子吗?我过得很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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