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最后一分钟，陆仁就失去了考试入场资格，迟到十五分钟考场将会封锁，他冲进考场坐定，喘着粗气，将画板从画袋里拿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架好，然后举手。
“老师…能把考题发给我吗？”
监考老师和上午的不是同一批人，一个老大爷带着老花眼镜，眯起眼睛观察了陆仁手中的准考证一阵时间，才蹒跚着走到讲台上取下一张素描纸和速写纸还有试题卡交给他。
因为素描考试和速写考试是同堂开考，在一个半小时后会收取速写试卷，所以只能先画速写，陆仁拿起试题卡一看，速写的题目是：合家欢。
这完全出乎陆仁的意料，也出乎其他考生的意料，出题组没有在热门的色彩考试上动刀子，居然对速写下手了，要知道往年的速写考试题目都是很明确的，例如什么车站一角、植树节、劳动光荣什么的，这一次只有三个字：合家欢。
陆仁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其他人的考卷，美术考试是可以看其他人的画面的，他发现其他考生也没有开始绘制，很多人在画面的右上角画着小构图，画了擦擦了画，都很纠结的样子，超市一角车站一角市场一角什么角都练习过了就是没画过这合家欢，平时学习的构图思路完全无法应用到考题上，怎么构图都好像不对。
他只花了五分钟思考该画什么，再花了两分钟构思画面，然后就拿起铅笔在纸上作画了，合家欢，他心中的合家欢只存在于五年之前，母亲还未离去的时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那是他最珍惜的记忆，很自然地，这种情绪流露于纸面上，连草图都没打，很舒畅地按照心中的美好画面临摹起来，在监考老师开始收取速写试卷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依旧在挣扎，迫不得已将未完成品交出手。
素描考试的题目中规中矩，很正常的素描男头像照片写生，并没有给出传说中石膏写生的题目，只不过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这就导致面部的结构不那么明显，头像是越老越好画的。
艺术考试和文化考试不一样，考生作弊的方式不是抄袭试卷，那是没用的，所以考试的过程中允许考生东张西望，甚至看其他人的考卷，陆仁在两个小时后，动了动有点酸的脖子和胳膊，这凳子太矮了，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会很难受，他顺便看了看自己左右两位邻座的考卷，顿时被惊呆了。
勃美画室的素描风格是近几年很流行的浅调子，就是那种画面色调很轻，柔和的画面感，陆仁至今还没有见过传统素描绘画的过程，看到其他人几乎被涂成泥巴色的画面，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一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刻意把脸部结构画那么机械那么明显呢，这时他想到楚言风训斥陈勃的一句话：你无论画谁都一个样。
因此，画室里的其他人为了调侃他，将陈勃的画作称为勃式风格，以后凡是看到那种很烂的画大家都会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无疑是勃式风格的最高的体现。
素描是比较费时间的，陆仁一直画到五点半考试结束的时候，实际上的绘制时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后面的时间全是在小修小改，看不顺眼添两笔之类，当监考员宣布考试结束，那个时候陆仁意识到，他的集训生活已经彻底结束了。
收拾好东西，窗外的夕阳毫不吝啬地把温暖的红光撒给一切，这个城市的天空比雨城要慷概很多，陆仁沐浴在夕阳下，走出考场，学校里全是退场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丝重压之后难得的祥和，所有人都带着象征美术的画板，像出巢的蚂蚁一样，四散而开，奔向属于自己的艺术人生。
聂奏凯按约定在校外的公交站等他，宾馆的房间已经退掉，他带着陆仁和自己的行李箱，等待着最后一班到达雨城的城际公交车。
从早晨睁开眼起他就没有看到过陆仁的影子，打电话也没有回音，为此他担心了一整天，直到现在心里还是抽搐不安，他甚至怀疑陆仁连考试都没去，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差点忍不住报告情况给曾方，但他还是忍住了。
画室包的客车在六点钟准时到这里，画室的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就只剩下陆仁迟迟未归，客车准时到达这里，人们拖着疲惫的躯体在车上坐好，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毕业聚会的事情，要去哪里吃饭，要去那一家KTV唱歌，这就是大家在一起最后的狂欢了。
聂奏凯把画板塞到车底部的行李箱后，他没有上车，而是把自己的单肩背包扔到一个座位上占好座，并且告诉其他人挨着的位置是陆仁的，然后他就站在外面四下张望陆仁的身影。
“这家伙…电话也不接…到底搞什么啊…”
这一车的人都在等待陆仁，冬天的太阳落得很早，这时候已经掉到远处的高楼楼腰，司机不耐烦地伸出头对他喊道：“同学，到底还有多久？已经延后半个小时了。”
“实在不好意思，请你再等一等，他马上就来了！”聂奏凯连忙解释，同时，陆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踏着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慢慢地走了过来。
“居然还这么悠闲…”聂奏凯气得肺都快炸了，他快步迎过去，大声呵斥道：“搞什么啊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电话也不接！你要急死我啊！”
陆仁疲惫地将背上的画袋取下来，往他手上一递，聂奏凯下意识接住。
“实在对不起啦！”他睡眼朦胧地抬头，双手合十，“这件事不好解释，哎呀妈呀，我真是困得要死了，麻烦你行行好帮我放一下画袋，我立刻就要睡！再不睡我就要死掉啦！”
“喂！你这也太敷衍了吧！你给我回来！”聂奏凯喊道，陆仁管不了那么多，说完后他就冲进车里。
“真是莫名其妙。”他叹了口气，将画袋放好，然后上车。
客车的引擎启动，载着一车身体疲惫精神兴奋的学生们，驶向属于他们的城市。
聂奏凯没有放弃对陆仁的问责，他上车之后，决定要把陆仁的行踪问个清楚，他坐到座位上，用手推了推靠窗位置的陆仁，陆仁耷拉的脑袋晃悠一下，然后往他肩上一倒，呼吸声平稳而深长，他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你给我醒一醒！”聂奏凯直接用手拧他的脸蛋，陆仁依旧呼呼大睡，倒这皮肤滑嫩的触感让聂奏凯心里一颤，手触电似得锁了回来。
这下子他任何问责的语句都说不出来了，陆仁睡得跟死猪一样，扇他一耳光恐怕都不会醒来。
陆仁似乎很满意他的肩膀，还在上面蹭了蹭，吧嗒吧嗒嘴。
聂奏凯眉头一皱，他觉得这样子有点恶心，想要把他的脑袋挪开，客车穿行在叶落满地的国道上，路灯的光如同走马灯一样连续扫过熟睡的侧脸，让其显得静谧安然，一时间，他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真是，莫名其妙…”他闭上了眼睛。
PS：联考副本结束，猜一猜陆仁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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