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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修女、大剑、绿火焰·PART-01

第十二话——修女、大剑、绿火焰·PART-01

辛迪嘉掸去外套和长裙上的雪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向后一倒,陷进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她扭头看向窗外,才注意到在伦敦冬日的街道上似乎只有自家一辆车在行驶。

街道边上的建筑犹如两排冰封雪覆的高墙,用寒冷刺骨的气势挤压着眼界,重重地窒息感从狭窄的天幕之上剥落,层层叠叠堆积在世间万物的肩头。清冷的河道是绝望的墨色,上头飘着光色惨淡的浮冰,边角锐利非凡,阴郁而危险,气质如同一位飘忽不定的凶灵,顿顿而行。

风雪似乎已慢慢停歇。仿佛冰雪女皇足蹬剔透的水晶鞋,一条腿踏入现实,正忙着把另一条从安徒生的童话书里**,令她分了神,结果冰风就变得过分疲软,导致整个寒冬都成了半吊子的气候,偶尔会有一两片通透绵软的冰晶扫过眼眸。

就当前来看,若是能站在高墙的顶峰,将这一片非黑即白,憔悴无力的遥世尽收眼底,感受那浓稠的孤独感将你团团裹附,你就不可能不悲观,不抑郁,不无奈,不可能不好奇纵身一跃后从天上到地上的3秒飞行。

简而言之,你不可能不想寻死。

辛迪嘉抓起搁在脚边的步枪,“你说这把枪值多少钱,20万?”

“找个行家脱手,或许能卖个5千出头。”弗雷特说。

“才5千?!它不是来自南太平洋的最深处嘛?!”辛迪嘉叫道。

“‘南太平洋最深处’,听上去很诱人,如果咱决定转行卖金枪鱼的话,请务必用这句话打广告。”弗雷特劝道,“得了吧少爷,你真的相信那套鬼话?谁会没事跑去南太平洋底挖古董。”

“所以这支枪一文不名?!”

“我没说‘一文不名’,瞧它的做工……”

弗雷特只说了半句话,突然就不吱声了。倒不是说他不想吱声,只不过当一个急刹车让你的脑袋与驾驶座椅背狠狠相撞时,你也会疼得说不出话。

“该死的,干嘛突然刹车?!”弗雷特咒骂道

惊魂未定的司机说:“前,前面的楼上,有个人突然掉了下来……”

从楼上掉下来的人?

可真够绝的,这年头轻生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弗雷特在早些年间其实是一名极具忧患意识的伦敦市民。他常给报刊投稿,稿件往往以“我遗憾的注意到,如今的年轻人已经不认为自己对宇宙的未来负有责任……”开头,再用“我爱这个美丽又操蛋的宇宙”之流的口吻结尾。《太阳报》觉得他过于深刻尖锐、字字珠玑,《泰晤士报》认为他纯粹无病呻吟、哗众取宠。结果谁都消受不起他的作品。

现在,弗雷特已经按捺不住他火冒三丈的好奇心,打算一探究竟:如果那家伙摔死了,便驱车从身上碾过去;若是没摔死,那就狠狠揍他一顿!然后再驱车从他身上碾过去。

就这么爽快的决定了。他匆匆地下车,将车门狠狠甩上。

他大步冲到车前,四下打探。

白色。

冷清的街道上,弗雷特站了五秒钟后脑中浮现的只有这两个字。由天而降的雪花好似根根细针,扎得光头佬脸皮发疼,他气恼地揉了揉眼,又环视了一圈。

白花花的一片。

“妈的,原来在这。”

就在他正前方五米处,一个身披白袍、头戴兜帽的人单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看上去就像是大街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个雪球。光头佬不由自主地怪笑起来,摩拳擦掌走上前去,“喂,混球!干什么呢?大冬天的蹲街上装雪人玩?这天气,搞露天化装舞会恐怕不合适吧?”他大声喝道。

“炎之键,在你们手上吧?”

雪堆开口说话了。但他冷冷淡淡的一句在风雪的夹击下实在显得软弱无力。

“啥?”弗雷特完全没听清楚。

“我看到你们从史密斯先生家出来。所以,炎之键,在你们手上吧?”

弗雷特歪着脸,痞子似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才算把对方的话听清楚,但没听明白。

“你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快滚,别挡道!”

正说着,蠢蠢欲动的右腿便卯足了劲,朝地上的人飞起一脚狠踹。这一脚非比寻常,带着披荆斩棘的气魄,划破了寒冬的冰点,向受害者的左胸腔下叶倒数第三根肋骨勇往直前。

“算了,我自己来确认吧。”

就在弗雷特那条犀利的右腿准备大开杀戒的一刹那,白袍加身的家伙忽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条腿。仿佛是倾注了什么深仇大恨,白袍者的握力直叫弗雷特痛不欲生。“加害”与“受害”的立场瞬时对调。

“滚开。”

白袍者奋起神威,竟一把将弗雷特朝斜上方丢出老远!

在此有必要插入一段无关紧要的说明:自天地初分之日起,这个宇宙中的荒唐事便层出不穷,地球上也发生了不少。

比如曾有人在比萨证明了两个下落的物体必然会以相同的加速度往下掉,无论重量是多少。这个人名叫伽利略·伽利雷,而他的祖国意大利,是一个掀起文艺复兴的国家,一个人才辈出的国家,以及,哼,一个连塔都盖不直的国家。

不过大部分怪事并没有引起人类的怀疑,因为几乎所有人忙于围绕名为“货币”小纸片勾心斗角,没那个闲工夫关心别的。所以尽管宇宙正在变得越来越离奇,地球依旧能安分的在那条一成不变的时间轴上一往无前。

这全都归功于“物理”,一个美艳非凡又薄情寡义的家伙。因为她的存在,地球上的一切看上去总是合乎情理。

但她其实并非看起来那么兢兢业业,她也常常翘班,喜怒无常。事实上只要她不乐意,人类物理学家就不可能在自己的事业上创造出什么成就,为此闹出的人命不胜枚举。这也是物理学在经过了百年的发展后仍然没有带人类穿越星系的主要缘由。

实在是红颜祸水。可这事不能怨她,毕竟她和“某个天使”有约在先,绝不能让地球人离开太阳系。

所幸这个故事和意大利无关;(意味着我们没机会吃到正宗的意式肉酱千层面)

和“物理”无关;(这表示“物理”不会亲自登场,告诉你她为何欺负特斯拉却偏袒爱迪生)

和死去的物理学家们无关。(其实有关,但这么说很顺很排比)

这段说明其实只是想告诉诸位,在这个离圣诞夜仅一天的冬日下午,“物理”正乖乖待在她的办公室里,竭尽全力保证从你手中跌落的披萨饼一定是有配料的那面先着地。其引发的结果就是被抛飞的弗雷特很遗憾地没能以每秒数十公里的速度突破大气层,漫游银河。在受到“物理”的姐妹淘“重力”的引诱后,非常难堪地落进了街边某个碰巧没盖盖子的垃圾桶里。

坐在车里的司机和辛迪嘉眼见这情形,眼珠子差点从脑袋上蹦出来。他们赶紧用手将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托回它本该待的位置,不过显然这个做法不太明智,毕竟他们的下巴会立刻再掉一回。

因为麻烦从来不会草草收尾。

只见那位白袍者威风地站了起来,长袍随着风吹来回四十五度摇摆,飒爽的站姿能让最勇猛的汉子都留下柔情的泪水。他撩起长袍的一侧,从里面抽出一把规格大得失态,叫人看一眼就万念俱灰的巨剑。从剑锋到剑尖都闪着冷艳的光色,那是寒凉的火焰。

火焰是翠绿色的。

利剑所向,正是七米开外坐在轿车后排忙于扶下巴的辛迪嘉。

这种举棋不定的局势往往预示着山雨欲来。睿智的先辈曾预言:外在压力和神经过敏在整个宇宙范围内都将成为及其严重的社会问题!

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在地球进一步加剧,在此可以提前公布几个既定的事实:穿白袍拿大剑的家伙正是布兰雪修女。绿光莹莹的利刃将大开杀戒,而造成的破坏仅限于一辆价值百万英镑的豪车一分为二、一顶尊贵的黑色绒帽变得稀巴烂;老掉牙的步枪也将火力全开,其结果不外乎是有人撞裂了鼻梁骨。

不过同时也需要卖个关子,所以目前还不能详说到底是谁的鼻子受了伤。这姑且算个悬念,也无伤大雅,因为是谁都无所谓。

以上可看作是笔者的贴心预告。因为本话是“修女、大剑、绿火焰·PART-01”,而下一话并不是“修女、大剑、绿火焰·PART-02”。

哦,还有一点要提醒诸位:在危机关头力挽狂澜的绝不是什么从枪口冒出的能量光束,而是艾格尼丝·普兰切斯特,以及一群远在独角兽星云外旋臂二号卫星的物理学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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