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工作前，换上衣柜里的西装制服，记住，这只是为了乐团形象才破格允许的，毕竟身边出现穿得像囚犯似的秘书，我也没有心情工作。下班后要将衣服换回来，不可以带走，或者穿着离开，听到了吗？”
“听到了！”
“那好，先从整理文件和发放材料开始吧。”
花前辈说完，端正地坐在沙发椅上，随手拿起一叠文件，仔细翻看起来。阅毕，便在内页的边角位置注明批复意见以及需要送交的地点人员，接下来便是身为秘书的我的工作。
衬衫领带，对襟西装，格子裙筒袜，方头皮鞋，加上一枚谱号形状的金黄色别针，总觉得这套装扮有点儿熟悉（没有更衣室，我是在开放的空间里咬牙换上的，明知前辈不可能偷看，却还是败给了人类的本能，疑神疑鬼）。借着玻璃窗映出的倒影简单整理下容姿，我带着一大摞文件出发了。
剧场保养、食堂饭菜质量、一周演出安排、即将到来的夏日音乐庆典、帝国弦乐比赛承办、乐器品牌挑选、器材经费报批、各地分支机构发展以及乐器店经营状况的报告……我看得呆住了，万万没想到乐团面临的问题堆积如山，而且这还不包括主业——异变相关的调查研究。我对花前辈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您好，这个是近期的演出日程表，请收下。”
“您好，弦乐组的排练室整修计划通过了，这是团长大人的意见。”
我像少女漫画里的主人公那样把厚厚一叠文件抱在胸前，一边在蜿蜒曲折的走廊上奔跑着，一边四处寻找不起眼的房间，只为把资料尽快送达申请人手中。不过是剧院而已，部门竟然多得不计其数，自己就像忙碌的快递员，连喝杯水的功夫都没有，而花前辈此刻还在用惊人的速度为我增添新的任务。看来秘书工作除了看上去体面，并不比扫除轻松太多。
时间缓慢向正午逼近，手中的文件也越来越薄，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份。怀着对午休的期待，我满心欢喜地翻开封皮，结果，天色骤变，轻松的心情就像放在寝室里的零食那样不翼而飞。只见扉页上写着《管乐部乐器采购申请》几个大字，署名是雨月。
蚊子事件的余波还未平息，我们这对儿“犯人”却又要见面了。与其说是气氛尴尬，不如说是对那样的女生毫无办法。别说是攻略，能够守住贞操不被逆推，都可以说是奇迹。
我带着不安的心情，向管乐组办公室走去，恰好路过成排的小型练习室，里面传出的对话让人大吃一惊。
“没准从带回乐团那天就开始了也说不定呢。”
一个略显夸张的女声说道，似乎是女孩子们在排练间隙的闲聊，我不由得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就是，当时那女生虚弱得不行，还不是像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布么。”
“不会吧，从来没听说过雨月有这种爱好呀。”
“还不是明摆着的，那女孩手脚上都有明显的勒痕，说是打蚊子，鬼才相信呢。哎呀，想想那激烈的场面，都要晕过去了……”
“桃子，你要是怀疑，亲自找雨月体验下不就成了？”
“讨厌！”
“别不服气哟，雨月酱有了那么理想的对象，就算你主动投怀送抱，恐怕人家还看不上呢！”
“你！”
“嘘，别吵啦，告诉你们个秘密，前几天深夜在走廊遇见雨月，当时还以为是去练习，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偷偷溜去地下室找那个什么雪的寻‘开心’去了吧。”
“总觉得那女生好可怜呢。”
“不见得就是欺负啦，也有可能是你情我愿哦……”
我从来都不稀罕偷听别人谈话，不过当女孩子们的八卦不小心飘进耳朵时，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同情目光背后的深意，原以为证明自身清白就算完成任务，谁知道她们脑洞大得有点儿超乎想象。魂淡，这哪里是同情啊，分明是看本子一样的不健康心态吧！纯洁无暇的美少女小雪，如今在旁人眼中变成了十足的糟糕物，这起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我即将拜访的雨月。
可恶！
真想揪住她的呆毛，叫她向小雪认错！
不过打架毕竟不是好办法。
君子，哦不对，淑女也是动口不动手，我要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
咚咚咚。
调整情绪，深呼吸，我用平静的心情敲开管乐组办公室的门。
“没上锁，进来吧。”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屋内只有雨月一人，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我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这是前辈提交的申请，已经审批通过了。”
懒洋洋的她没有动手去接，头上的呆毛倒是勉强向一旁的柜子偏了偏，难道是错觉不成？我只好把文件放在柜子拥挤的台面上。
“好困啊......喂，你怎么还傻乎乎地站着不动呢，有事吗？”
“有，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呢。”
“那就算了吧。”
出人意料的干脆。眼看话语就要像劣质的风筝那样断线，我慌忙奋力一击。
“乐团内似乎兴起了对前辈不利的谣言！”
“谣言吗，还真是可怕呀……”
拜托，你那是放在心上的样子吗，哼，等我说完，看你不急得跳起来才怪。
“女孩子们说，前辈和我，一直都在做奇怪的事。这几夜您都没有在练习，而是去了我居住的储藏间，然后……”
“……”
“喂，雨月前辈，您睡着了吗？”
“唔，你说完了？”
“说完了。”
这下轮到我惊慌失措了，面对如此绯闻，她竟然是这种冷淡态度，实在是始料不及。
“哦，被误会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既然认为我是变态，那就让她们去说好了。”
“可，可是我……”
“你？你不是公认的百合少女吗，小攻还是小受没什么本质区别吧。”
雨月居然擅自替我做主了，还真是不客气。
“不能这么说，这关系到我的考核评定，会因为无中生有的污点被关监禁的！您说过会公正对待投票，所以请认真一点儿，替我恢复名誉吧。”
“我有这样说过？嘛，那就写一份声明好了，真麻烦……”
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雨月抬起半睁不睁的睡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用随手拿过的谱纸和记号笔胡乱涂了几下，签好名字，递给我说：“把这个拿去贴在一楼大厅，我要休息了。”
只见五线谱上用歪歪扭扭的笔体写了几个像音阶似的大字，“小雪不是我的**——雨月”。
唰唰唰唰，果断将谱纸撕得粉碎，这种东西被人看到可不得了。
我摇醒了昏昏欲睡的雨月。
“干嘛你，不是已经给你声明了吗，坏女生就是坏女生，一点儿不懂礼貌！”
“怎么感觉像是给自己的东西签名一样，能麻烦您认真点吗！”
“你也知道麻烦？都怪你不用心，蚊子没消灭干净，我才会困成这样好么……先回去吧，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等我养足精神自然会想办法，所以……哈……”
雨月又闭上眼睛，一撮头发就像高高伸长脖颈的鸵鸟，机警地四处张望，守护着主人的安全（我一直怀疑那呆毛是拥有独立人格的生物，可惜没办法证实）。即然她已经作出承诺，我也不便一味坚持，只是雨月到底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心里还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总觉得自己采取了错误的行动，一点儿都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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