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剑之所向，心之所向
这里是奇幻的世界。人们通过扭曲，获得了超越人体机能的力量。
接下来要讲的，大概是一个没落的行业的没落角色。剑客。
剑术，讲究的是剑和人的合一。剑意，便是挥剑的意图。剑招和剑意如果难以融合，剑术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一名剑客学习和练习剑术，很大程度上是在练习剑招和剑意的配合。
所以我们说，剑客水平的高低，不仅仅在于剑招，更多的在于剑意。
【白】可能算是一位少有的合格的剑客。他是一个浑身上下缺少色素的瘦弱的人，总是一袭白衣昭然于天下。他的眼睛里看不出多余的波澜，无论何时似乎都冷着的心，仿佛在告诉周遭，他生来就是为了使剑，生来就是为了赢得战斗。
他的佩剑，是一把极细的长剑。和他这个人倒还有几分相似。
而现在，他也正在一个只有土地和明朗天空的空荡荡的空间里，如饥似渴地享受着眼前的战斗。
“白，我的时间快到了。那个骗子还来吗？”和他对峙的，是一个相当优雅的女性。她身着带着花边的礼服，头戴插花的礼帽，俨然一个中世纪欧洲贵妇人。她平凡而朴素的脸上有着一种安静的美感。
“空隙魔女，战即战，何须多言？”
“真是个笨蛋，走了那么多世界，就知道打来打去……”
如果不考虑她的毒舌，这名叫【空隙】的女性恐怕会成为一个万人迷吧。
不过，白色的剑客听了这种话却毫无表情，虽然他完全被看扁了，他也丝毫没有觉得这是眼前的女性对他的侮辱。
“不出五招，血溅三尺。【细剑】白！”
“我可没有报上名号的觉悟……不过既然你报了你那个了不起的，我就和你好好过过招吧，偶尔也满足一下你。”女性满脸调侃和无奈，调侃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回应。
“汝一生怨愤今日必了！”
白色的剑客冷静极了。他摆出了架势【寒烟翠波】，这是注重进攻的姿态，他可以在这个架势下针对对手行动选择一条最有效的进攻之道。
“哦哟哦哟，又摆出这么可爱的架势了啊？话说你的神话剑诀还没学全吧？”
优雅的女性嘴上调侃着，回应也一点不慢。随着她眼睛一眨，她眼睛中突然亮起了奇异的光芒，像是火焰的飘动。在瞳孔上，一圈诡异的结界缓缓转动。
“哼，望汝莫负魔女之名，看招！”
白色的剑客一剑刺出，直指女性的咽喉。女性嘴角微微上扬，身体向旁边一侧，一袖子将剑客拍出去。剑客看到后，瞬间改变招数，他一个翻滚避开女性的袖子，反手一剑挥去。
女性的袖子随即脱落。她惊叫着，用立刻展开的结界破开了随后袭来的剑意。
“哼，呼唤湘夫人要用自己的袖子，不是用淑女的礼服，你这蠢货！愚蠢！”
“三招……”
剑客丝毫不在意，他的脑中恐怕全是战斗，绅士与否和他无关。没有丝毫停留，他咬着牙展开了一个阵法。
“哦？终于用上你的阴阳阵了，这可以算一招吗哈哈哈……”女性大概和剑客是老对手了，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情。不过嘲讽归嘲讽，她在阵中也不敢移动。因为结界和阵法的区别可能就在于使用者的主动性上，结界的效果由使用者决定，阵法则经常是通过对手的失误来造成伤害或者触发相应的效果。
白色的剑客消失在自己的阵法中，下一刻突然出现在女性的身后。
女性眼前的结界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很久。结界瞬间爬上剑客的后背。
“【再见了，这个世界】。”女性双手变换，一边说道。阴阳阵在一瞬间破碎了。
“竟是言灵……”白色的剑客嘴角浮上一丝不屑，趁着女性忙于破阵和躲避而重心不稳的那一瞬间，又一次挥动自己的细剑。这一招又慢又歪，似乎是一败招。女性轻身一闪，又一次避开了这道剑意。但是，她心中突然生发了危险之感。只见白色的剑客剑尖向下指，整个人被剑上剑气与地面碰撞反冲起来，顺势反手飞快地用剑柄砸向女性。
女性措手不及，连连退后。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他的剑莫名移动了少许，女性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唔？剑尖被移动了？”
白色的剑客剑尖对准女性的眼睛，恢复了自己的架势。
“想不到，你真的能进步到，不用绝招就触发最后的保险啊……我又不是耍剑的，那么认真干什么啊喂！”女性右手暗地一转，手势变换引起了一个结阵的启动，白色的剑客愣了愣，回头看见一个蓄满力量的结阵，在自己背上狞笑。
“汝使诈！”
爆破声过，白色的剑客也不再是白色了，血肉模糊。他的剑远远地掉在地上，他艰难地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哈哈哈，到头来会的招数多也不一定能赢得了招数用的巧妙的人嘛。”女性笑着走到剑客身旁，蹲下来看着他的脸。
“能看到你的进步真的太好啦。不过身为老对手，我还是劝你一句……你的剑术只是招数的组合，缺少最关键的剑意在其中。做任何事都是一样的，扬长避短和取长补短只能选一个哦。”
女性站起来，闭上眼睛张开双手默默吟唱着。周围空间的角落发出白色的光芒。慢慢汇聚。
“这个阵还挺配你这个零色素笨蛋的嘛。你这阵子就在这数数星星吧。”
一个巨大无比的精美结界浮现在天空中，散发着美丽纯净的白色。然后收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把白色的剑客围了进去。那是一个牢笼。
“空隙之魔女……再落吾手，定不留情！”
女性听罢，神色竟然有些黯淡。她没有停留，瞬间消失在剑客面前。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剑客一个人，奄奄一息地。他努力地爬到他的细剑旁边。
他挣扎着坐起来，拿起剑端详着。
“吾怎会如此怯弱……生于何又去于何，为何魔女不肯授我……”
空间里终于迎来了一段平静。
第二节 剑之所负，侠之所苦
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白色牢笼里的剑客成为了这个空间的囚犯。
囚笼前后只有十步之宽，虽说剑客已经超越了人体生命的极限，不吃不喝不睡也能正常生活，但这里的枯燥对于人意志的消磨力是难以想象的。
剑客闭着他的双眼，思索着剑术。
“身为杀手，五步之内，亮剑则须夺命。此吾之不足也。”剑客想起魔女走之前对自己的嘲讽，觉得自己没能扬长避短，术业不专。他在这狭小的囚笼中提起剑，站起身。
“神话剑无法练习也。闲者自扰，吾借此机静心修炼罢。”他开始想象敌人的位置和行动，用自己的剑将想象中的敌人一个个击杀。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行剑路数单一，太直白也太容易躲闪。
“兵不厌诈，吾需剑之花招。”
剑尖在刺出时抖动起来，小范围的剑气聚成墙砸向前方。在这个状态下，剑客向另一边挥出一剑，却惊奇地发现剑路幻化做无数形意之剑，剑剑致命。
“此路善……”
剑客满意地微笑。接着研究下一招的套路。
这里与世隔绝，反而成了剑客的福地。尽管他也很孤独，但剑术慢慢进步的喜悦，让他忘记了孤独。他将自己在囚笼里摸索的剑术记下来，不断演习重复，终于大成。
到了一年后的某一天。囚笼的能量突然中断了。剑客正在练剑，突然眼前变得清爽起来。他呆滞了一阵，随后举剑将空间划开一道口子，义无反顾地踏进去。
剑客寻着魔女残留下的力量，一点点找到了地球所在的次元。这个次元的扭曲发展似乎才刚刚起步，他本来没有将这片空间放在眼里，但是身为一个杀手的敏锐告诉他，这里藏着一位强者。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个隐蔽的空间。
金属制的高塔上，一颗火球燃烧这，但是却明亮如太阳。四下里安静无声，冷冰冰的机器整齐地排放在洼地上。
“此地，何处也？”
他喃喃自语，向空间深处走去。在丘陵背后的地上，坐着一位年纪稍长的人，身着短褂短袍。见到剑客，笑颜满面。
“小友可是新来此空间之人？”
“何人？”剑客倒也不惊，见人便问。
“此地是次元之门。名曰【空格】，老朽在此次元把守。”老人一脸笑容。
“汝尝逢一魔女否？”
“魔女……啊，她啊……她一年前对我说，今日你定会寻上门来。老朽便在此恭候。”
“一年前……魔女真乃好算计也。斯人留乎？”剑客连连称赞。
“嗯，她还在。不过，你得先过老朽这关。”
老人站起身，周遭的空间都有些扭曲。
“【擒龙手】加奇！”
“名号……吾剑名为glancy，其意义为秒杀。”剑客突然避开话题。
“怎么，瞧不起老朽？连起码的尊重都不讲咯？”老人对剑客只报上了剑的名字有一点生气。
“非也，吾既报名号，则必夺其命也。”剑客摆出架势【伏尸五步】，这是他在牢笼内演练出的五步刺客架势，意在剑出则必有血光，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使用。
“猖狂！”
两个人的气在中间交锋，似乎不分上下。但交锋过后，局面竟然僵持了。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空间中平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
打破平静的，是老人的控身掌法。无数掌影封住了剑客的动作。老人想让剑客疲于应付，随后趁机找到破绽。
“兵不厌诈！”
掌影散尽，剑客毫发无伤。但这短短两秒的时间里，老人已经运起另一套掌法，每一道掌影之中都藏着洪荒之力。老人见时机已到，一把推出。
“兵不血刃！”
剑客迎着掌路而上，在掌影间灵活地穿梭，剑被他收在背后。可是掌影中蕴含的力量太强，空隙中的剑客暴露的皮肤已经伤痕累累。
就在这时，剑客突然出剑，一剑戳穿了某处虚无，掌影又一次被化解。老人看似竟然受了不小的内伤，可能是刚刚的掌法消耗太大。
“唔，古云甚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剑客看着自己受伤的皮肤，长叹道。
老人干咳两声，重振旗鼓。手中结印翻动，从天而至一道金光笼罩在剑客身上，只见周围的泥土向着剑客飞速砸来。剑客狼狈地斩击，他惊讶地发现，没躲开的泥土都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然之力……莫不已然进阶为【灵】也？”
本来刺客和人正面交锋就没有任何优势，何况对手比自己高出了一个级别。剑客没办法，只好拿出看家本领。
“【方塘一鉴】！”
此乃神话剑诀第一式，用高速的剑路组成一道完全防御的屏障。看似舞剑之人岿然不动，实则是剑速过快使得视觉难以察觉。
泥土渐渐附着在这层屏障上，成为地面上的一个蛋壳。但是，泥土没有停下，蛋壳状的剑客慢慢被压入了地面。
正当老人得意之时，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微微扭头，看见细剑的剑身上有一行鎏金小字。【glancy】。
“汝虽有神力，但定力不足，招法粗犷。”
“你……你怎么……”
“方塘一鉴乃脱身之计而非防御之计，剑客若是呆滞而不灵动，剑便死了。”
“能被神话剑击败，幸也。你二人都是英豪，老朽不敌，”剑客收了剑，冲老人行了个礼，老人也回礼，“年轻人，敢问你们在追随什么东西呢？这个文明尚短的次元究竟哪一方面吸引你们此等强者了？”
“吾对此世界无甚关心。吾但欲寻魔女，得其一二问之解答，此足矣。”
剑客突然意识到，自己依然是迷茫的。不管自己能够变得多么强大，自己都不会有完整的灵魂。
“哦？你还真的是个很纯粹的人呢。人不会改变的，是骨子里的那股劲。继续沿着你心里的路走下去，不管那有多么迷茫，你终究会找到答案的。”
“多谢前辈指点。”剑客听罢轻声叹气，一剑划开虚空，随后消失在空间的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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