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剑之所战，义之所在
杀人无益。
这是剑客身为杀手唯一的感想。他也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仿佛生下来就是杀手的命运。而他的目标，正是知道他真正过去的唯一的人，魔女。
跨越了无数的时空，走遍了无数的世界。
只为取你性命。
因为只有你是特别的。
魔女可能觉得这种追杀很浪漫吧，毕竟是个喜欢幻想的淑女。但是剑客一直是痛苦的，被无穷无尽的未知所困扰。
人死了，再多的秘密也会被掩埋。杀人者，有时也会背负难以想象的包袱。
剑客站在距离魔女不到五百米的屋顶上。
知道自己的过去，真的好吗？他产生了记忆中人生里的第一次犹豫。如果自己的过去是个枷锁，曾经被魔女消去了记忆，按魔女的说法，是自己自愿的选择。
“魔女……不枉一番功夫，吾终寻汝……”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选择面对了。从自己世界走出来的第一步，是最关键的。
魔女和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人、一个棕色头发的小男孩在一起，似乎走进了这座建筑深处。剑客稍稍感知，这座看似庞大的建筑中，竟然空空荡荡，只有他看见的三人。
“奇也……”
剑客发挥杀手的才能，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们。但经过了一个转角，随着地板的坍塌，一个传送阵悄悄发动，他紧追的三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切，盖魔女早已觉察。”剑客无奈地摇头。也进入了传送阵。
这里是一个……世界。四周给人通敞的感觉，只是这个世界有个奇怪的特点，有一块高远无边的天花板。剑客出现在一片湖水的旁边，看了看这蓝绿清澈的湖水，他开始沿着湖水移动。
周围树木掩映，侧壁很远，但似乎是个规则图形。高挂的发着光的火球和以前的那个世界看到的一模一样，如同太阳般照亮了整个世界。
“此……庄周之棺材耶？哈哈哈……”想象到这里的典故，剑客竟然笑出声来。他向树林深处走去，开始寻找起魔女的身影。
这时，一座涂着奇特油漆的房子出现在视野里。他远远地看见来时见到的那个小男孩，此时正一个人被手链拷在墙壁的水管上。
剑客慢慢向男孩走去，这时，部署的自动机枪哨开始了进攻，子弹向剑客袭来。剑客冷冷地拔剑，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向前冲，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避他而行。
剑客将剑完全抽出，几个机枪哨应声而坏，一切又归于寂静。他收剑，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傻掉的男孩。
走了好久，他终于又从树林中脱出。
突然有一道攻击从身后袭来打在他肩上，所幸在受伤前剑客打开了自己的护体。剑客回头的瞬间，惊呆在原地。
一个高达二十公尺的，长的像鸟一样的大块头立在他的百米开外。巨物的身躯可能是钢铁，似乎还拥有智能。
“来者何物，报上名来！”剑客已然拔剑，摆出了【如许清渠】的架势，这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灵活架势，可以针对各种情况的战斗做出回应。
“身份验证无效，作为入侵者处理。”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彻天空。大鸟将头上的一门炮扭向剑客，从固定这门炮的支架来看，这门炮的威力应该相当大。
“机关兽乎？傀儡术乎？”
剑客游移在湖边，忽进忽退，大炮迟迟没有发射。但是它抓住剑客的一个小停顿，将一柱电浆喷射出来。电浆擦过剑客的身躯，径直砸入湖中，掀起数倍于大鸟身躯的浪。剑客被突如其来的爆风吹飞出去，他在空中使用身法，很快消失在大鸟的视野中。
“强者也……此傀儡深谙武道，专候吾之漏洞，还加以快力破之……”剑客躲在数公里外的一个山头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大鸟。
过了一阵子，剑客的耳中突然溜进某个女性说的一句话。
“夜霜……我们已到达指定位置，作战开始……”
（不要在意这里的人名）
剑客潜到树上，看见不远的地方坐着来时见到的学生女和那个被他救下的小男孩，但是魔女的影子丝毫没有见到。剑客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
这时，出人意料的，女学生向着刚刚的大鸟全速冲去，按那个速度绝对会送命。这在剑客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剑客立刻冲出，但奈何女学生跑的也很快，率先引起了大鸟的注意。大鸟一道电浆甩出将女性面前的树木尽数摧毁，女学生被爆风狠狠吹出，砸在树上。剑客看不见她的脸，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看见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接着冲出去，甚至速度不减。
剑客看见第二道电浆插在方才女学生第一次跌倒的地方，又是一阵爆炸，女学生被掀起五米多高，倒在湖边的沙滩上。
但是，女学生似乎还没有失去意识，她扯下被水弄湿粘在腿上的短裙，露出内裤和纤弱而血淋淋的双腿，她又一次冲了出去。
剑客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如此拼命，尤其是明知道是送死的情况下。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剑分量又沉了些。
大鸟发射出最后的这一道电浆，这是女性逃脱不了的，必杀之一击。剑客清楚地看见，女学生的脸上带着微笑和不甘。她望向远方那个较为开阔的地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下一个瞬间，她就被电浆笼罩。
待电浆的余波过后，这里什么都不剩了。
大鸟用平淡的电子音报告着入侵者的消灭成果。但它再次发现了自己的敌人。在热成像屏上，一个浑身散发着热量的瘦小男性，就站在道路中央。
“常窃言杀手阴而杀之，奈何吾命如此，注定难成强者也。”
那是剑客。他的一半身体被烧伤，但是仍然背对着大鸟。
“身份验证无效，作为入侵者处理。”大鸟似乎又一次开始了瞄准。剑客也不拔剑，向着刚刚女学生看向的方向移动。避开了重重的电浆，一改他正面迎敌的作风。
最终将大鸟牵引到了一片开阔地上。
这时剑客才看见，不远处还藏着一个大鸟。
那一只大鸟的全部武器，除了一根长长的钉子正对剑客这个方向，其余的都冲着身后的地面。那只大鸟看见时机已到，埋伏许久的它火力全开，一跃而起，准确地将长钉扎入了对手的身体。
一切又归于寂静。
自己的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挥动呢？剑客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身体，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今日状态已逝，改日再与魔女一战。”他的身后，很远的地方，三人相拥而笑。
第四节 剑之所破，心之所默
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尽量不要发现这个秘密。从剑客察觉到自己失去了某些记忆开始，他的内心就缠绕上了难以抹去的痛苦。
一个持剑的人，仿佛忘记了自己挥剑的理由，失去了挥剑的意义。那样的剑客，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段时间的剑客一度产生了死的欲望。
不过，没多久，他就遇见了魔女。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魔女却仿佛对他了如指掌。最重要的是，魔女知道他记忆被消去的事，甚至坦白自己就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剑客从此有了理由。挥剑的理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为了了解自己，选择了向魔女开战。
可是，他太弱了。战斗了一回，魔女便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她似乎也在找着什么，穿梭于世界与次元间。但剑客不在乎，他所做的，只是纯粹地想要问问题罢了。
现在的剑客，战斗力已经足够的强大，恐怕魔女已经难以将他简单地击败。但是他自己的内心却产生了动摇。
上一次见到魔女，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对自己的怀疑。如果自己删掉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呢？取回来的话，很可能只是徒增痛苦。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他每天都在第一次遇见魔女的地方待着，似乎放弃了寻找。
给剑客的两个选择，像是两个都错误的答案。他的痛苦，不是要在对与对之间选一个更有价值的答案，而是在错与错之间选一个错误来承担它可能带来的后果。
不找魔女，是对自己曾经一路走来的否定。去找魔女，很可能得到一个难以挽回的痛苦结果，伴随余生。
剑客痛苦于这对矛盾。他看见了矛盾，但失去了以前的那种果断。他甚至将这种矛盾，组合成了一个攻心大阵。【四象星图】。
这一天，他又一次看见了魔女。魔女和另一个绿色头发的男人（不要在意这个人）在一起，似乎在这个地方等着谁。这一幕仿佛一个契机，告诉剑客，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剑客做了一个深呼吸。拿起靠在身边的细剑，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魔女，吾终寻汝，今日了断在此一战。”剑客抽出自己的剑，仿佛害怕着什么一般，“【细剑】白！在此领教。”
“白！你是神话剑！”绿色头发的男人大惊失色，但是魔女却一脸茫然。剑客也懒得理会这个男人，他不觉得他的名字有什么响亮的。
“glancy？”魔女开口道。她穿着没见过的运动装，声音似乎也变了不少。纯白的头发此刻也变成了黑色。
“其意义为秒杀。”剑客回答道。
“你命名了剑？哦，那你还真是爱它……”魔女还是自顾自地说。
剑客的剑气率先冲向对面二人。绿色头发的男人挡在魔女面前，他一口血喷出来，半跪在地。魔女也受到剑气的冲击，倒在了地上。
“等……等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魔女趴在地板上，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魔女……哦不，霜，你快跑，我帮你……拖住这个家伙！”绿色头发的男人拼尽全力聚出一个保护罩，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汝何人也？吾与魔女之事，与汝何干？”剑客倒是很平静，他只是好奇魔女为什么没有防守。
“她不是魔女，她没有魔女大人的记忆！放过她吧，白先生！”
“魔女……失忆乎？”剑客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唯一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如今也不存在了。
“汝假无力之势，亦难欺吾。汝乃吾敌手，吾岂能信汝耶？抱歉咖，不论汝是否为真，吾必杀之。”剑客这并非是杀意，他的剑在颤抖，他的灵魂一点一点被抽空。
“如果你真是魔女大人……快想起来吧！”
剑客一脚把一边说话一边上前阻挡的男性踢开，举起剑面向魔女。
魔女缓缓抬起头，又无力地倒下去。
剑客的心，在延续了那么久的苟活之后，终于死了。分明不留情的一剑带着破风之声挥下。剑客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的耳朵里传来当的一声。
“这位兄弟是不是应该照顾照顾风情呢？毕竟这女孩已经投降了，你可以绅士一点的。”这是一个新出现的男人的声音。
“此事与汝无关。”剑客的声音也在颤抖。
“你认为我没有和你战斗的理由吗？那你还真是高估我了，实话告诉你，你刚刚欺负的那个是我的人。”新来的黑色头发的神秘男人说道。
“阁下决意与在下一战咖？”剑客心里竟然莫名又燃起了希望。
“尽管我实力在你之下，但我还是要狗血一点，我觉得现在的少女还是喜欢英雄救美的。”男性用力把架着剑客剑刃的刀抬起，两人同时收了兵器，拉开距离。但没过几秒，两人迅速战成一团。身影交错着，不时传出刀剑碰撞的声音，力量的余波几乎摧毁了室内的一切陈设。
剑客终于还是胜利了。对手的武器被击飞，他的剑架在了对手的脖子上。
“汝亦强者也，与吾细剑白交手，十合而不败者，唯空隙魔女与汝也。”剑客忘记了烦恼，全身心享受着眼前的战斗。
“你……你说你是什么？”眼前的敌人似乎愣了愣，开口问道。
“吾名为白，吾职为剑。”
“小子……”刚刚还谈吐潇洒的眼前的手下败将，竟然莫名泪流满面，“这么多年不见，你……又一次强大了。”
“汝知吾生平否？”剑客甚至连剑都握不稳，激动地问道。
“试着念出这句话……”男人递上一张纸条。剑客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魔女的口头禅。【再见了，这个世界】。
“由于某些原因，我是不可以念这句话的，得你自己念出来才有效果。”
“再见了，这个世界。”待剑客将信将疑地念过这句话，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击穿一般，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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