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的世界里，没有人会说抱歉。
*
房间里回响着轻快的爵士乐。
“对，就是这样，接下来是右边……“
“呀！对、对不起。“
“慢慢来，习惯了就好。“
杰弗逊老师轻轻把这我的手，温柔地引导着我，划出顺畅的曲线。
旋律缠绕着手指，渐渐地，身体也从最开始的僵硬慢慢变得顺从，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舒适。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栖。“
“唔……谢谢——“
爵士乐忽地戛然而止。
我的手本能地一颤，随即是撕拉一声响，血便溅上了我的脸颊。
“啊……搞砸了呢。“
杰弗逊老师立刻松开双手伸到头顶，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我呆呆地看着手头的一片狼藉，眨眨眼，许久，倾泻而出的铁锈腥臭味才让我反应过来，手术刀哐当一下落到了地上，我不自觉地捂住了口鼻，难以抑制地干咳着。
在面前那张铺上了白布的桌子上，一个被砍掉了手脚的人被摆放在那里，双眼突出，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俨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他的胸膛被打开，皮肤和肌肉的断面呈现出血红的色彩，内脏搅成一团，心脏已经被剥去了半层外皮，刚才被我一不小心切到的地方还在呲呲地向外喷着血花。
呕吐欲望又一次涌了上来，双脚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身体软绵绵地坍塌下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事，这已经是脑死亡的家伙了，不要压力太大。“
杰弗逊老师揉了揉我的头，掏出手帕来擦我脸上的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每次音乐停止的时候，我都会由于忽然的空洞感而颤抖，失去控制，几次三番下来，那条白色的手帕也已经被快要被完全染红，而像那样血淋淋的肉块和骨骸已经堆满了房间的地面，渗出来的血缓缓汇聚，扩散，形成一片小小的池塘。
瑰丽的红色花朵。
仿佛冥河河畔的胜景。
我拽下了口罩，仰头摊在了椅子上。
明明没有虫化，蜕变的痛楚却在我的手背上显现，鳞片剥除的刺痛扎进骨髓，我不自觉地咧了咧嘴，指尖微颤。
说是用来习惯残酷的练习，已经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我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血的味道——即便现在我的屋子已经完全被这种独特的气味占据，连梦境都戴上了红色，这种发自内心的本能的恐惧还是挥之不去。
羔羊永远无法学会吃肉。
而我现在，却不得不把这副羔羊的身体，打造成嗜血的恶狼。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情绪略微舒缓平衡之后，我侧过了脸，看着一旁忙着把那具已经完全成为尸体的肉块搬下桌子，并顺手把沾满了血的白布盖到一旁尸块堆上的杰弗逊老师。
“谁知道呢……你现在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碾压人类的程度，同样人类那里应该也不会对你轻举妄动，不过如果是金的话——嗯，大概在你脆弱的时候下手也无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您的意思是……”
“守株待兔。”
他拿起了我的手枪，熟练地卸下弹匣，换弹，上膛，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握着枪身，把枪托递到了我的手中，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从泄气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接过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扣下扳机。
子弹划过套管，黄色的十字火花一闪，砰地一声清脆，摆放在冰箱上的花瓶应声炸裂，水流了下来，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而子弹则穿过了花瓶的碎片，精准地打在了对面墙壁上用红色画着的靶子中心。
我的名字是真岛有栖……坠落的少女……
*
“还真是我最不想接受的任务啊。“
“别埋怨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阿芙乐尔伸出熊爪，重重地拍了下柚子的背，而柚子仍旧满脸的不情愿。
阳光透过丛林的树冠，星星点点地落在少女的身上，碎成片片花瓣。
阴影中的野兽闻到了血的味道，于是露出了利爪与獠牙。
我来见你了……有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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