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早啊。”
二王兄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甚至比之从前脸色更显苍白，但却总是挂着谜一样自信的表情。
“这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他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叫李斯特间接传达，每日催促我去父王那里也是那个老头子负责的，突然把我叫到他面前的话……
一定是大事。
我保持着不卑不亢地态度，翻着三白眼自上而下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避开他的眼神，但是我不能。
就算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至少气势不能输。
虽说如此，但每当我凝视着他的眸子时，心头仍旧总是禁不住泛上一股寒意。
那双眼睛，就像能看穿一切似的，就像能看穿我在想什么似的。
我讨厌被别人知道心事，所以对外人总是冷面以待，生怕自己泄露了半分的焦躁或害怕从而招来敌人的窃笑和嘲讽。
不过这一招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奏效，他与我在这一点上倒是相似的很，他亦是除了微笑外再无其他神情，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笑得出来，或许比神色不变更为可怕。
“关于李斯特…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二王兄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起来那个管家的事。
“龌龊小人，深恶痛绝。”
无需掩饰，我直接道出了第一印象，至今也未尝改变过。
而对面的人却微微颔首，竟像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一般。
“而且贝拉和他的关系很紧张，继续让他待在我身边的话，恐怕——”
“这个我知道。”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你对父王怎么看？”
问到这里，毕维斯的脸上有了些调笑的神色。
“垂死老人而已，不出三年…”
我顿了一下，斟酌片刻自己的话是否合适。
“他命数已尽，不出三年就会归西了。”
“三年吗……”
二王兄这次少见地没有跟我油腔滑调，倒是每句话都是正题。
“实际上，他已经熬不到半年了。”
对我来说，三年还是半年都无所谓，我又无心夺嫡，让你费尽心机去折腾好了。
“对于只剩半年可活的人来说，尤其是生前嗜权如命，濒死也不肯放手的人来说，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二王兄站了起来，绕过楠木与大理石拼接而成的大方桌，立在了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他终究还是比我高不少的，这样一来，我又变成了昂头注视的状态，视觉上的落差增加了心理上的重量。
“你去探望父王坚持了多长时间，我亲爱的妹妹？”
又来了。
又来了，我讨厌这种藏不住秘密的距离，讨厌他那笑里藏刀的“亲爱的”。
我有些动摇，稍微缩了一下脖子。
“半、半个月。”
“他对你态度如何？”
“不温不火。”
“他并不怀疑你，对吗？”
这句话把我问住了。
我开始回忆与父王在一起时候的细节，想要确认这件事。
我想毕维斯是对的，他并不怀疑我，对于一个没什么势力，又被他掌握了生死攸关秘密的女儿来说，我着实算不上什么威胁，父王没必要怀疑这样的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
“嗯……”
毕维斯眯起了眼睛。
又是这个表情。
他眯起眼睛，嘴角略微上扬，昂起头看着我，这令人不安的表情，这令人彷徨的鼻息。
“我就有话直说了。”
他的语调突然变得简短而有力，像要下达什么指令一般；我的头皮发麻，心头一紧。
“我要你去刺杀父王。”
此语一出，我如遭雷击。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一步，身上的肌腱不受控制般地抽搐了一下，心跳速度瞬间飙升，仿佛有什么从胸口中扩散开一样，让我的五脏六腑都开始融化般的刺痛，声音开始失真，时间的流逝也在那一瞬间变慢。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我虽然痛恨父王，但是真要我下手要了他的命实在超出了我的容许范围。
别说是杀人了，我连鱼都没有杀过。
“实施的手段不是问题。”
二王兄不假思索地回应。
“亲爱的芙洛拉，你知道的，手段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去做。”
“为什么是我？你和父王比我要亲近的多，就算不想自己动手暴露身份，只要让手下去做就好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要我来办这种事？！”
“嗯，没错。”
他不再咄咄逼人了。
“让别人去做确实比你来办可靠得多，但这件事非得由你亲手来了结不可。”
他又咳嗽了两声，但又强打起精神，不露半分病弱的姿态。
“你恨不得要父王去死对不对？”
我默默点了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如今的处境也都是父王造成的，我说的有错吗？”
“……”
“你的母亲，艾瑟尔王妃，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也是因为他的不闻不问才不堪欺凌而死。”
我的拳头攥紧了。
牙关咬紧了，身体也绷的僵硬。
啊，没错，无论父王对我是何种姿态，一旦想到他是还是害死母亲的元凶，我的恨意就如潮水般涌来，将本来就动摇不堪的本心淹没。
“看看你的样子吧，芙洛拉。”
“这是他造的孽，也是你的心结。”二王兄满意地靠着桌子，摊开双手“如果不由你亲自终结这一切的话，他将会成为你永远的噩梦，成为你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像鬼魅一般缠着你，如虱子一般吸吮你的鲜血。”
“想要结束这一切的话，只有你亲自动手，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只有你才能破解自己的诅咒。”
说罢，他又向前一步，靠近。
太近了，真是太近了，这是超出了容许范围的，令人生恶的距离。
但我意外地没有避开。
“这是为了你，芙洛拉。”
像魔鬼的低语。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芙洛拉。”
我猛然清醒，连忙后退了两步。
居然差点就中了他的圈套。
而二王兄并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似乎他还有话没有讲完。
“有关父王在用标记者进行人体实验的事，你有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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