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呈大字形坐在走廊 按着肚子 像是個瀕死的南亞難民。我忍不住笑了出聲。她看到我以後 稍稍抬起頭來大聲抗議說:
“這麼晚了還不回來 又不打個電話回來 你這是想謀殺我嗎?”說到這裡 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作響像是在打雷。我正想開口時直美隨後跟進。善子看到她後 像是看到了珍奇動物或是不可思議的寶石般雙眼發着光 不懷好意地偷笑着 又馬上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說:
“好久不見了 直美姐!”直美也躬了躬說:
“哦打擾了 今天晚上我會在你們家住下呢。請多多指教!”
“吓!”善子用難以置信的表情微微張大了嘴 但馬上合攏。我連忙說:
“這是既定事項 當成事實接受即可 不用想太多。”我不太敢直視她。要是她向老媽打小報告就糟了。
“你的意思是帶女人回家來然後又在家裡過夜?”她用手摸着下巴上打量着直美嘿嘿地笑 看來像是個中年老頭般眼神相當好色。我又連忙咳了兩聲說:
“其實呢 她是來幫我補習的。”
“你的意思是在同一個房間裡面補習兩性關係”直美在一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喂! 你不是很肚餓的嗎? 還這麼有力氣反駁 看來是不用準備你的份了。”我說。
“不要這麼無情啊! 你這一生就只有我這一個妹妹了 要好好珍惜!”我伸手掩臉輕輕嘆了口氣。直美躲在我後面伸出頭來滿臉笑意 像是忍俊不禁。我們於是關上門走進屋內 燈光亮起很是温柔。 我把書包一手拋在地上 一下子坐進了沙發裡面。沉穩的感覺告訴我 我的確是回到家裡了。不知為何 僅僅只是數日不見 家裡的模樣又漸漸產生了變化 彷佛我才是這裡的陌生人一樣。窗台上的小仙人掌也好像沒澆水了 色澤暗淡下來。我拿起水壺小心地一點一點澆着仙人掌 窗外月亮正皎潔發亮。我回頭望向她們 只見善子在雪櫃東找西找 而直美則四處好奇地打量着室內。我家共有兩層樓 是獨立的房子。當年老爸在海外行船 一路升職至大副收入不錯才買下這座屋子。我們是在大約四歳的時候搬進來的 而善子出生時也正好是那時的事了。其後我們已在這座房子裡生活了十個年頭 期間老爸因為工作長期在外 而老媽也因為出版社事業忙碌而往往直接在公司過夜 因此大多數時間只有我們兩兄妹生活在家裡。若要說好或是壞 我也沒太大感覺。雙親不在家時 雖然感覺自由 但也像是過於自由的鳥 沒有可供落腳的樹枝。有時候 只有我和善子留守在家 難免會感到落寞不安。於是我們總是買很多玩具特別是熊公仔來裝飾家中。當家中只有我一人時 我會特意打開電視把聲量扭大 以滿足填補自己空虛的內心。但今天的屋裡燈光卻格外温柔 在桌椅間投下片片陰影。
這時候 直美走到我身邊好奇地站客廳牆上的掛畫。這幅畫是梵高在晚年所畫的露天咖啡廳。咖啡廳裡鮮黃温暖的燈光和夜晚深藍冰冷的夜色形成強烈對比 畫作中各人的樣貌模糊 看不清真相。她看到以後像是饒有興味地打量着 說:
“想不到你家還挺有藝術氣質呢。還真看不出來。是你爸爸買的嗎?”
“是我升高中時求老媽買給我的。只是原作的複印版 大小倒是一模一樣。你看 這裡有點污痕 那是我老媽以前喝咖啡時不小心濺上的 當時處理不及 結果變成這個樣子了。我當時大發脾氣 當然她現在也不肯認錯就是了。”
“可惜了 是幅好畫。不過要是梵谷泉下有知應該不會在意吧。能夠走入別人家 這才是當畫家的無上光榮。我覺得放在畫廊的畫反而了無生氣 被是被監獄囚禁的犯人。即是說 儘管說藝術是源自生活 但放置在畫廊裡高高在上的不合我意。我不希望人們是抱有特別的目的來看畫 它應該是自然的 是無聲無息地融入人們的生活 才叫藝術。我希望創造人人都能喜愛欣賞的藝術。這麼說來 畫是你買的嗎?”
“說來話長。我當時正好生日。一直以來 我沒有求過老媽買過甚麼給我 這算是惟一一次她破例吧。”
“你先前特意說不知道莫內是誰 是騙人的嗎?”
“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
“真的嗎?”
“不騙你。”
“騙自己可不好哦 真田同學。”她微微一笑 看了幾眼畫後很快就走到廚房去加入善子一起大肆搜括一番。我明明沒有和她說我是學美術的 但她卻似乎心裡有數。她到底知道多少我的事? 何時我們的關係變得如此好又不對等? 我左思右想 我走到廚房時地上已一片狼藉。兩人埋頭在雪櫃裡翻翻找找 腳旁一棵菜掉到地上被踩得扭曲變形了。
我彎低身去拿起跌在地上的一盒紙包牛奶倚在牆邊咕嘟咕嘟喝了起來。這時善子說:
“快來幫忙看看有甚麼可以吃的啦! 不要只是一根木頭似地站着!”
“我今天累死了 不想動了。反正你自己這麼大了也能煮東西吃吧! 就隨便吃些甚麼好了 我的話杯麪也行。”我說着一手把空盒扔到垃圾桶裡面 正中目標。我眼界還不錯哩。
“這裡有菜心 牛肉 蕃茄和鯖魚 還有這些配料 可以做很多菜的。”她側着身一邊探入冰箱裡面說。我感到很好奇 原來她會還會做菜嗎? 我試着挑撥她說:
“太好了 就拜託你了 直美小姐!”
“拜托你了 直美姐!”善子馬上說 像是見到救世主般雙目閃閃發光。
“甚麼?”她像是遇到埋伏般微微張大口來 低垂的笑容像是新月般僵在半空 看來有點好笑。
結果她真的開始動起手來做飯了。令我感到相當意外的是 平常對做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善子竟主動湊近看着直美做起飯來 甚至不時在旁幫忙洗菜切菜。我難得看到她這麼主動地幫忙 心裡面覺得很安慰。向來只有我們兩人時 往往是我在做飯 而她則忙於做功課或是看電視手機 因此廚房裡面總是只有我一個人。但這時看去 她們倆的背影重合 看起來未嘗不像是一對母子。直美本來就長得不矮 站在我旁邊時 我也只比她高半個頭而已 加上她身段看起來本就比較成熟 因此說是母親也很恰當。況此時她穿着校服和粉紅色的圍裙 看起來就更像是扮過家家的主婦了。相反善子才剛初二 頭上一條短馬尾看起來還保留相當程度的孩子氣 站在直美身旁矮了差不多一個頭。 雖然真要說起來我也還是個孩子就是了。兩人在廚房走動的光景於我而言很是珍稀 當橘黃色的燈光照落她們身上時顯得相當柔和明亮。只見她們兩個竊竊私語 使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我廳不清楚。片刻以後 炒菜伴着肉香的氣味撲臉而來 使人食指大動口水直流。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走到她們身後饒有興味地看着她們做菜的樣子。直美轉過身來看到我就說:
“沒你的事 快乖乖坐着等開飯!”善子也回過頭來說:
“哥哥只會搗亂而已 平常做飯都是隨手應付 我好幾次差點食物中毒了 也不可憐一下我這個妹妹。快滾出去啦!”
“平時明明吃得津津有味 那有這麼誇張? 亂講。”我想要敲她一拳 她馬上躲到直美身後。
“好啦快點出去啦!”善子伸出半邊頭來瞪着我說。我於是走出廚房 打開電視看今天的新聞。 新聞報導仍然一成不變 但很快進入頭條。紅藍的車燈漸次亮起 又新增了一位受害者。遇害地點離我家更近了 是在學校附近一帶的小住宅區 距離我家已不足一公里。而且受害人是附近學校的中學生 而那個住宅區好正是小五郎所住的地方。我有點擔心他會遇上意外 但目前而言 連警方也毫無頭緒 作為一個高中生的我更是無能為力了。直美看到報導後 煮菜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神情專注地注視新聞。只見她面有憂色 不時皺起眉頭。這時候 一陣燒焦的味道傳入我的鼻孔 原來是鯖魚煎焦了。只見她手忙腳亂地熄火 又將魚馬上翻過來。刹那間她好像着了魔似地突然站住不動 只是怔怔的抬頭看着窗外明亮高懸的月色。我看着她感到相當不解。雖然事件到目前為止愈演熱烈 而且遇害人地點迅速向我逼近 但畢竟有她和浩一郎在 我並不感到過份的擔憂。我開口向她說:
“和織田廣香有關嗎?”她不可置否 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但又顯得相當猶豫而不果決。善子問道:
“廣香? 那是誰?”
“是我們的一個同學 今天她借了我錢沒有還。”我隨口說。
“這麼可惡? 真的嗎?”她看着直美 似是不太信服。我於是說:
“好了 我肚子餓了 快繼續吧!”直美這才開始繼續準備起飯菜來。
等到飯菜已完成 確實花了不小功夫。我原本認為自己的廚藝還有兩下子 但和直美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儘管我下廚已有一段日子 但不論是對食材的處理和火候的控制她仍是遠遠在我之上。像是牛肉條的切割便可見刀工之整齊 非得下數年苦功反覆烹調不可。我和善子圍坐桌邊 一看到整桌色香味美的餸菜便忍不住馬上開吃 甚至不等她坐過來。我比平常多添了半碗飯 善子一邊吃一邊伸出大姆指高聲讚賞 說得直美臉都紅了不好意思了。善子問道:
“直美姐趕快到我家來住吧 每天都在忍受哥哥難吃的飯菜 要是直美姐在的話就太幸褔了。”
“沒有這麼誇張吧! 看你們都吃得這麼快 肯定是因為餓壞了的關係。”她一邊洗手一邊脫下圍裙 倒是飯菜沒有吃太多。我原來以為她也是很餓的 但她只是笑吟吟地一手支頭坐在餐桌看着我倆。我問她:
“這麼高超的廚藝 要是將來開餐館一定記得找我融資。說好了。”
“好了好了 結果你兩個都只想佔我便宜對吧? 我每天都過來 豈不是成為了半個工人?”她抱着雙手喐着嘴說 可愛得來甚是有威勢。果然是委員長風範十足。
“好嘛! 求你了!”善子像一條賴皮蛇般躺在桌面 口水都流了。我扯一扯她的臉說:
“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要認真一點求人!”我又雙手合十低頭說:
“北條師傅請收我為徒吧!”她聽到後頓時笑出聲來說:
“好呀 但你要先給我磕一千個響頭才可以 而且要聲音很響的那種 要頭都穿血都流光直到我叫停才可以。到時候我再考慮一下吧!”
“太惡毒了 這是想殺人嗎? 只是學個廚連命都要沒了。我學藝而已 不賣身的。”我說着 直美只是輕輕搖着頭咯咯地笑。 “那麼我來收拾吧!”她站起身來開始收拾碗碟 輕巧的走來走去像是蝴蝶飛舞。我饒有興味地看着她 這時善子在一旁用相當厭惡的眼神看着我 但又奸奸地偷笑。收拾過後 我走到二樓的房間裡面 直美一路探着頭跟在後面 像是很想進來似的。我猶豫得很 不想讓她進房 因為我在房間裡面收藏了很多見不得光的手辦 像是某人氣路人角色。我一隻腳插在房門頂着不讓她通過 她是只伸了伸頭看着裡面 又撞了撞我很想內進。
“神神秘秘的搞甚麼?”她笑容有點奸狡 似乎不打算放通我。我避着她視線說:
“男生重地不得內進。”
“比我還要婆婆媽媽的。是有色情雜誌嗎?”她又用力撞了我一下 我勉力頂住。好一個大力女。
“好啦不要逼我 你會後悔的。裡面我養了一隻會吃人的魔鬼 最喜歡年輕的女孩了。快出去啦!”善子這時從樓梯走上來 看到我倆在門前各不相讓 咯咯地笑着說: “不要迫他啦 他是難為情 裡面放了很多動漫手辦全都是他老婆 他不想讓你看到呀!”但話未說完善子馬上走近一起頂我。我只能一手頂門一腳撐地 快要支持不住了。直美說: “那就更加要看個究竟了。”我無奈只好鬆手讓他們走入房。
我的房間除了電腦 書櫃和床以外 算是相當簡潔。除了東南向陽的一扇窗口種有小小一株紫羅蘭以外 就沒有其他東西了。當然這是除上牆上掛的幾張HITEN 大大的掛畫和桌上幾個聖人惠手辦以外而言。我被直美看到這些動漫週邊 週身像是被針刺般不自在 簡直是恥度爆登。我把雙手藏在身後 像是被抓到看謎片一般等候發落。果然直美看到以後淡淡說了句:
“男生果然都有點變態呢。”她抱着雙手睨着我說。
“鳴呀快殺掉我吧 好羞恥!”我雙手掩臉說。
“嘛 反正我也見得多了。”說着她走到書櫃面前看看有甚麼書 果不其然她看到的只是一大堆輕小說 例如刀劍神X 灼眼的夏X 從零開始XXX…… 和一堆美少女畫册以後便不大感興趣。倒是她看到書櫃裡面有一大本書册便一手取了下來坐在床上仔細翻看。那是一本做工精細的厚重書籍 上面用金漆大字寫着 The Impressionism 中文即是印像主義。她用手輕輕摸着封面的畫 又翻開瀏覽。我很久沒有看這本書了 印象中是數年前在商場書店買的。她看到介紹莫內的篇章後慢慢看了起來。
“想不到你還會買畫集呢。很多人都不拾得把錢花在買畫集上。先不說網絡發達 要花上幾百元買外國原裝的書就已所費不菲。”她側着身躺在床上任由裙子開 又一邊看一邊問。
我看了看門後 善子已落樓了。我說:
“不是啦 這是朋友送的。我對畫畫興趣不大。”但這當然不是實話。
“真的嗎?”
“真的啦。”
“但我問過堂本老師 他說你的素描畫得還不錯哦 還說你將來有潛力可以考上美術大學。”
“我是有在選修美術 但只是不想讀物理呀數學呀所以才這樣做的。讀歷史啦文學啦都只是隨便選的。純屬偶然。”
“哦 是真的嗎?”她坐直身子看着我 神色間相當不服。
“是真的啦。我為甚麼要騙你呢?”
“嗯…… 好了 我不再問了。”她一下子從床上彈起身來 走過我旁邊說:
“下樓去囉。”她輕巧地消失在門邊。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夜裡我們輪流洗澡 因為直美沒有帶更換的衣服 但善子的衫又太小了不符合她身形 因此我到房裡仔細找了幾件可能適合的短袖襯衣再由善子交給她。意外地我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頗為合身 白色的衣服低下隱隱可見胸罩的形狀 但肩膀太幼了所以衣角有點垂了下來。衣服因為是我以前買的 上面印有一個大大的粗俗地在笑的牛頭。但她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走到我倆面前轉了一圈說:
“好看嗎?”
“很合身 但哥哥買衣服的品味太差了。我的衣服你又不合穿。”善子一邊打量着直美說。
“太麻煩了 要我揀衣服不如去死。”我抗議道。
“哥哥你要是再這樣永遠會娶不到老婆的。”
“就是嘛 光君看起來就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 很難想像有人會喜歡呢。”
“吓? 這到底和衣服有甚麼關係? 我看起來真的這麼糟嗎?”
“沒關係沒關係。”直美笑着安慰我說。
“直美姐要對他兇狠一點才好 否則不知他會打甚麼鬼主意。你別看他傻頭傻腦的。”
“嘛 光君應該不敢吧!”她笑吟吟地望着我。
“鳴哇!”我萬分苦惱地抱着頭。 這時電視播出深夜動畫 是最近很受歡迎的從零開始。沒事可幹 善子和直美坐在沙發上看着 又不時對角色們評頭品足。
“這個艾米莉亞看起起來一臉BITCH相 總覺得後面會找事害菜月昴似的。像雷姆就好了人比較善良不出風頭。”善子說。
“哈哈 我也有同感。要是我是昴的話 一定會選雷姆。總感覺艾米莉亞有甚事在瞞着昴君。雷姆就很好了 又温柔又討人喜愛。不果我想要是男人話大概會喜歡艾米莉亞吧。不過我討厭這種只看表面為美色所迷惑的男人。艾米莉亞應該是BITCH無疑”連直美也這樣說。
“結果男生都是沒大腦只看外面的膚淺生物。不過昴一臉苦逼相 要是我揀男朋友一定要選個有錢英俊有型又對我專一的。”
“你倒是先照照鏡子 要是真的有這種帥哥 他會看上你嗎? 不知醜。”我在後面插口說。善子回過身來迅若奔雷地一巴掌打在我頭上。直美也說:
“我的話很喜歡昴這種類型的哦。既認真又努力 況且很專一又願意為了心上人付出一切。可惜他喜歡錯人了 像雷姆這樣就很好了。真可惜。”
“看吧! 要是你學到直美半點就好了 不要整天發些無謂的白日夢 甚麼白馬王子的不切實際。”我大聲說。
“你也不是整天窩在房裡面玩老婆不長進沒有大志? 那輪到你說三道四。對不對? 直美姐。”
“反正我覺得最重要是安安穩過一些平凡日子 安全無事就好。有沒有遠大志向我覺得不是最重要的 但逃避自己的人生也不應該哦。”她說句話的時候回過身來看着我 眼神相當銳利。我佯裝不知道她意之所向 沒有回答。善子說:
“看吧 要是你有直美姐一半聰明 我就不用這樣辛苦對着你了。你有點自覺好不好?”
“好了好了 我不吵了。”我罷手回到房間裡面去。
進到房間我打開電腦開始用軟件畫起電繪來。最近我很喜歡Hiten大大的畫風 一邊研究一邊學習他的畫法。他的人物特點在於光線的運用 產生一種朦朧的柔和美。其作品中人物總是逆光站着 在陰影中呈現光澤同時色彩彩度相當飽滿。我最初開始注意到Hiten大大是數年前的事 那時他仍未發跡 只是一個默默經營自己繪畫事業的台灣畫師。我很喜歡他一張畫阿絲娜的電繪 人物站在水中央 圓形波紋四散如夢似幻。更難得的是構圖相當簡潔有力且焦點集中 沒有多餘之物。同時另一位我相當喜愛的畫師是韓國人Anmi。她的畫法比較正統 筆觸相對確實 對人物肌理的質感掌握度亦較高。我打算用眼下這段時間精進自己的畫技 將來向職業繪師之路邁進。我為此亦經常私下研究傳統繪畫和學院理論 以求技藝精進。我好幾次仔細審視兩人的作品 漸漸開始根據其風格臨摹起來。所有繪畫均是從臨摹開始的 我抱着堅定的信念一步一步往前爬。我緊精會神畫畫之際 一絡髮線垂在頸背嚇了我一跳 原來直美一直在我背後沒有出聲默默地看着我。被她看到我在畫動漫美少女 我感到相當不好意思 馬上用雙手遮着電腦並大叫:
“快出去啦! 不要看啦! 羞恥死了。”
她沒有理會我 反倒是眾精會精地看着電腦屏幕上我的畫作。因為稿件處於最初的階段 未有上色只有粗略的線稿和少女玲瓏浮突的身段。但意外地她看得很是入迷 入神時她甚至單手按着我肩膀整個身體都往前靠了過來 和我相距不到十厘米胸口都壓過來了。她審視一番後說:
“你的畫法很特別呢 平常大多數人都是先確實打好線稿再加上細節 但你卻直接下筆。 要是這樣畫來呈交學院的話不消半秒馬上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一腳踼出門吧! 但並非不注重細節 而是一開始就從大處着眼 說是不拘小節是否比較好呢?”她一邊仔細端詳一邊瞇着眼說。我不服氣問她有甚麼可以改進的 她馬上問我借筆開始沙沙地在電繪板上畫了起來。
實在是難以置信 首先 為甚麼她懂使用電繪板? 而且她的手勢和速度相當熟練 無論如何也不像個外行。我現在是丈八金剛摸不着頭腦 但看她在畫板上揮灑自如地畫 我不由得在心中驚嘆莫名。她的技巧比我高起碼一個級別以上 不但比例控制更為精確 而且在圖畫的佈局上手法更為獨到。只見她把人物從左向中心稍為移動 再於背景稍為添加筆墨 感覺自然順暢多了 少女的表情和感受更為鮮活 動態氣息躍然於紙上。她似乎比起畫人物的肌理細節 更喜好鮮艷華麗的衣裝。她一下筆 把我原來平平無奇的巫女服改得色彩豐滿大方 毫無疑問她肯定有接觸過電繪而有一定的服裝設計天分。
我於是問:
“直美同學 不 直美老師。難不成你就是就是傳說中的月見市美少女繪師?”
“不 沒有在做。”她別過眼去。
“真的?”好可疑。年級第二的委員有事在瞞着我。
“沒有啦 你這麼盯着我是想怎樣?”她向後站開去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覺得我是抓到了一枚野生的職業畫師。不要騙我 我手上有精靈球哦。”我抓起桌上一個小小紅白色的精靈球模型說。
這並非是我一時的推測 而是她的畫風和某P網畫師太接近了。雖然她刻意隱藏起自己的風格和實力 但僅從剛才表現可想而知她已經擁有半職業的水準了。她雖然紅着臉打死不肯承認 但太可疑了。我瞇着眼不懷好意地看着她說:
“嘛反正不想講也沒關係 你總會露出馬腳的。到頭來似乎我們都在撒謊呢 直美同學。”我蹺起二郎腿坐着吃吃地笑着。我又說:
“其實呢 我打算將來當繪師。雖然我覺得應該會失敗。”
“哦……。沒試過的話 總不知結果。”
“我會在後面追趕你的。說不定有一天會趕在你面前。到時候請務必叫我一聲老師”
“OK我接受挑戰。我會在王座上高高地看着你的。光同學。”她仍然沒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分。
夜已深了 月亮無言地掠過夜晚的天頂。明天一早還要上學呢。不知道要是其他人看到課室慘遭破壞會有甚麼感想? 我饒有興味地想像同學們的表情和老師狼狽不堪的樣子 心中笑了出來。今天一整天所發生的事太刺激了 我忍不住在幽暗中想像她只脫剩白色內衣的胴體 一時竟難以成眠。夜色中隱隱傳來細細的語聲和笑鬧聲 是因為直美今晚到了善子的房間一起睡了。我心裡想 她們是否有在講我壞話呢? 我感到睡意襲來 但頭腦卻如同天上明月般清醒 思緒像是星星般一閃一閃的無法熄滅。我所了解的是 直美所講的家族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家庭 而是專門負責消除魔物的特殊成員。現在有不知名的人或魔物在一步一步逼近我 同時織田廣香想要殺我 而這件事 (一件事還是兩件事?) 不能依賴警方處理。還有那時遇上的青年 他又是誰? 我半睡半醒直到半夜時聽到有人用鎖匙打開大門的聲音 準是老媽回來了。我從床上起身穿起外套走到玄關只見她正在脫鞋。我看了她一眼 她也似乎不覺得奇怪地隨口一問:
“這麼晚了 為什麼還不睡? 明天還要上學的。”我望了望鐘已是凌晨兩點。站在我立場並沒有可以指責她的理由 畢竟她是有工作在身無法脫身 況且我們兩兄妹長得這麼大實際上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我淡淡地說道:
“沒有甚麼事 我只是口渴想喝水而已。”這時她似乎看到了地上多一雙女鞋 突然皺了皺眉頭 神色像是不悅。我和她對視片刻 她沒有立即問我問題 而是先進到屋內把手提包放好 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杯水才坐定。我像是會意似地坐下 和她默默對視。短時間內我們兩人誰也沒開口 只是任由時鐘的指針慢慢跳動。我感覺到她為了準備開口而需要時間。很快她首先問我:
“學校的清況如何 課的進度還跟得上嗎?”
“不過不失。反正我有在上課。”
“零用錢夠用嗎?”
“不多不少 反正夠用。”
“那就好了。”她似乎打算起身離座。我有點不滿 問她:
“你該不會是專門為了問這些無聊問題才坐下的吧?”她於是沒有離座。又是一段時間的空白和沉默。終於她下定決心說了。
“是北條直美吧。我看到那雙鞋了。”
“沒錯是她。她在善子的房裡。”
“那就不扭彎抹角了。聽我講 不要再和她來往了。”我內心感到莫名的憤怒 一道氣由下往上直衝頂住胸口 像是快要漲裂了。我反問:
“我要結交甚麼朋友和你完全無關。還有 她並非壞人。你又知道她多少? 你不過是見過她一面而已 能做甚麼結論?”她聽到以後 語氣開始變得尖銳起來說:
“為什麼不聽話 腦子長那裡去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讀書成績差也罷了 人家是年級尖子 難道你覺得她接近你是真的打算和你做朋友嗎?”她惱火了。我回嘴說:
“為什麼做朋友也要考慮成績? 和成績有甚麼關係?”
“人分三等社分九流。你配不上她的 她也不會看上你的。不要自作多情了。你看她那副嘴面 就知不懷好意。老媽我畢竟在這個世上生活了數十個年頭了 有甚麼沒看過 甚麼不知道? 我吃鹽都比你吃米多。她接近你是別有意圖 別傻了。你如果頭腦還清醒的話 忘掉她 好好過日子考上大學。這樣才對得起你老爸。”
“是不是你在外面做工做得瘋了? 我想你最好回去休息一下。我知道工作是很受氣的 但我已不是小孩子 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意願。我想要交甚麼朋友 我很清楚 我不是你的玩偶。你瘋了。”我不等她說完打算起身離去。但她馬上說:
“坐下!”
我感覺到她是在找碴。我於是坐定說:
“一直以來你都不在家裡 我知道你要工作很辛苦 我明白的。我一直都代你在照顧這個家 同時還要兼顧學業 並非容易的事。我雖然成績不好 但一直以來也不是在逃學 也不是要求你做甚麼。你拿她的事來搞我 無非都是想指責我沒有專心學業而已。要是你對我有意見就直接說何必轉彎抹角? 你直接說: 你這個敗家仔快點去死就好了! 對不對?”
“終於都講出來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我? 一直以來都是我和你老爸含辛茹苦地養大你和善子 那一樣不要錢? 你這樣荒廢學業 無心向學 真是敗家! 要是不想讀書的話一早就去工作好了 不要浪費時間和金錢。但是這都不重要 眼下最緊要的是你要聽我講 不要再和她來往了 對你沒好處的。現在我只求你這樣 要是你還有一點良心認我這個媽媽 頭腦還清醒的話 就不要再接近她了。聽我講吧!”
“你講來講去都是要我離開她和她絕交。你要求我努力讀書 我明白 讀書是要賺錢。我知道 沒錢是萬萬不能。但這和她到底有甚麼關係? 我們只是朋友關係而已 我們又不是偷不是搶 為什麼我連交朋友的自由也沒有也要受你管束? 她又不是損友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甚麼。要是有家長知道子女交了成績好的朋友 明明應該高興才是。你前言不對後語借題生事!”我說得惱火了 忍不住用力一掌拍在桌面嘭的好大一聲 在夜晚更是出奇地響。
“你不明白的。真要講你只會更傷心而已。不要自以為是了 你只是個十七歲的中學生而已 根本就未長腦子。我意思是 和她來往你終有一天會後悔的。她不如你想的這麼好。我累了 明天才講吧。”她抽身想要走開 我感到很惱火叫住她:
“夠了 不要再亂講污人清白了! 要講就一次過算清這筆賬! 不要走!”
她回過身來看着我說:
“算了吧! 你不會想知的 你就這樣靜靜的離開她會比較好! 我累了不要再煩着我 你被她迷住了。我現在講甚麼你都聽不入耳的! 不要逼我。”她又想起身想要走開。我追問:
“甚麼意思? 你到底想講甚麼? 不要有上沒下的!”
“傻孩子! 她來找你是想報仇 不是想交朋友的!”她終於大聲說道。
這時我聽到耳後咚的一聲 有人重重踩了地板一下。我轉過頭去見到直美站在樓梯梯級上 但因為燈光很暗 看不見她的表情。我坐在椅上 一時頭腦感到相當混亂。黑夜包藏着沉默 時間流過不發一語的三人之間。我忍住翻騰的情緒 一時像是遇溺的人飄浮在大海般彷惶無助。我只希望可以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跑到一個我所不認識的地方去。指針滴滴答答的響 仍然未有人開口。這時直美走上前來 只看到燈光底下她勉強撐着笑容說:
“剛才在上面聽到下面嘭的一聲 就走下來看看發生甚麼事。你也不在房裡。”她先是解釋說。語氣平靜得像水一樣淡。
“你都聽到了吧! 那就不用我多說了。北條家的小姐 我希望你可以放下以前的事 不要再來打擾他了。要是你一意孤行 我家也會有所準備的。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的事了 我兒子也不是兇手 你為何要怪罪於他? 還要連續殺人來獻祭? 風聲這麼大又在眼皮底下發生 你當我們真田家一點也不清楚蒙在鼓裡? 雖然我們家早就已經退出遊戲了 但也不是好欺負的。要是你真的記恨他 就把帳都算在我頭上好了 是我生下他的 我希望你可以把責任怪到我頭上放過他 不然到天腳底我也會緊追你們不放的。現在已經是凌晨了 我不想再吵下去 出於禮節作為一家之主我也不會現在立即趕你走的。但明天早上一到 請你立即離開這個家。你聽到了。”老媽一口氣把話說完也不管直美是否完全聽懂 便拿起外套走了上屋去 走到直美旁邊時還特意站着不動瞪了她一眼。只見直美低着頭不說話 傷心得像是快要哭了。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背 她才回過頭來 一滴斗大淚珠在眼框裡面亮晶晶的溜來溜去。我真想馬上抱住她安慰她 但我竭力忍住 用一隻手扶着她。她好像就要倒下似地渾身無力。我只好對她說:
“老媽今天肯定是瘋了 你不用管她的。她只是工作不順意和對我不滿才藉題發揮而已。你不用管她的。甚麼報仇甚麼的 一派胡說八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她沒有作聲 我於是扶着她上到樓去。黑暗上她身子無力地靠在我身上 往日那個用手刀痛打我的直美似是被黑夜吞食掉了。她竭力忍住眼淚 我也特意沒有開走廊的燈 靜靜推開房門帶她進去後 又扶她坐在床沿。天上月色似已西沉 房間此時幽暗得像是水底。我握着她的手說:
“好好休息吧。”
“那個 我希望你不要憎恨伯母。”黑暗中她突然開口說。我知道現在追問下去也沒用 於是說:
“我知道了。你快點睡吧。”我扶她躺下 又為她拉上被單。一邊的善子似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任何事似地睡得正熟。是否在發好夢呢? 我無法得知。我感到我確實是被矇在鼓裡了。但我看到兩人的臉容卻正好是一個莫大對比。僅憑着殘留在西天的月色 我看到直美一直皺緊眉頭沒有放鬆 像是在睡夢中遇見魔鬼。善子卻神色輕鬆地在睡 嘴色偶然微微上掦。我看着兩人貼身而臥 心亂如麻。
老媽講的是真的嗎? 她好像知道很多似地。我打算找個日子直接向她攤牌 但眼下我覺得時機未到。我伸出手去摸了摸直美的頭 她這才睜大眼晴看着我。我細聲向她說:
“晚安了 要作個好夢哦。”然後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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