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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怒海的淘浪者(1)

第四章 怒海的淘浪者(1)

星球被碧蓝的大海滋润着,万物由海而来,依海而生。就算深入陆地,还是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们逐步脱离了海洋的细心呵护,便移情别恋,将母亲之名赋予脚下坚实的大地,不复远方深沉的蔚蓝。直至“塞壬”浮出水面,再次警醒人们,这片生命之海,或许被人敬畏,被人忽视太久了。

——《淘浪者(序章)》

午后的街市充斥着热浪,只有要紧的事才会选择此时处理。主街道临近海港的尽头,有一家壮观的船坞维修和整备的商铺。毗邻的巨型船坞连航母都能停泊,让立足其中的人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最靠近街头的厂房,就是接待客人委托的地方。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次光临喵。”

身型娇小的少女站在服务台后,挥舞着宽大的衣袖,袖里敲出片“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送走顾客后,她琥珀色的眼睛心满意足地眯成条缝,将桌面瑰红色的钻石一粒粒摆进收银柜。

少女露出欣然笑意,喉咙里翻滚着“咕噜咕噜”声,毛茸茸的猫耳也抖动着,无不显示着内心的愉悦:“大丰收,大丰收喵。”刚刚完成一笔大单子,军队的人购买军备就是出手大方。心情甚好,甚至连被阳光扯进大门的黑影都没发觉。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来人摘下宽大的青色圆顶帽,将其搁置在胸前微微行礼,“我能看一看,这儿的商品吗?”

“呼喵?!”少女蓦地往后一跳,耳朵的绒毛直竖,修长的墨绿麻花辫随着身子往上一弹,明显是被突然的问候吓到了。

“啊,抱歉,我——”来人正想解释,却被热情的招呼打断了,

“当然没问题喵,”少女凭借过硬的商人素质迅速恢复过来,以专业性的笑脸相迎,“请尽管参观商品,有什么问题直接提就是了喵。”

“啊,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前来拜访的人正是伊其然,百无聊赖的度过一天实在有失生活水准,于是就来看看久闻其名的军备商铺。他明白再多纠结方才的事也没什么意义,就随着少女一同进入大型厂房内。四下环顾,琳琅满目的军械器材,维护设备,设计图纸,五金工具,五颜六色的化学试剂,可谓应有尽有。每隔一段距离,除却全方位的监视设备,还有全副武装的军人严正警戒。面对如同国家博物馆般的豪华阵容,伊其然不禁嘘了声口哨,“咻——真是壮观。”

“那是当然,茗的商铺可是这儿设备最齐全的舰船维修铺喵。”

此言不虚,放眼望去,连绵的厂房延伸到海边,无数的军械模型静静地躺在钢铁长城中。伊其然侧过脑袋,看向自豪地挺着胸脯的茗。

来到这里前,就听说过此处全城最厉害的维修技师——茗。不仅对所有现役舰船零部件状况了如指掌,还拥有高超的维修技术。这种超人般的知行能力,让无数自诩天才的维修工都望尘莫及。不过他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这在顶点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凭借钢铁之躯的舰娘。

“名副其实啊,”伊其然走到第一商铺的中心位置,指着最显眼处摆的几个物件模型,“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了解不多,能请你介绍一下吗?”那几件模型上夹着标签,分别是“心智魔方”,“快速完成工具”以及“誓约之戒”。

“如果你需要的话,没问题喵。”茗用奇怪的眼神看来眼伊其然,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尽管有些疑惑,还是优先满足顾客需要比较好。

在海洋化作死亡阴影逼近陆地时,人们再度携手共赴海洋。经过艰苦卓越的奋斗,捍卫了大片近海的主权。这包围行动本来只在各阵营政府间协同,还有些仁人志士投身其中。普通的百姓避之不及,根本不会有多少亲身上阵援助。但一次偶然的打捞实验,却让事态产生了激变。

在收复的海域里,各阵营都捞出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不同于海产,更像是某种文明的遗产:奇怪的密封武器箱,绯红色的钻石,还有超现代化拟人舰船不可缺少的核心——心智魔方。空前的珍稀素材,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以及铺就的光明前途。一石激起千层浪,“碧蓝航线”与“赤色中轴”的各阵营纷纷表明己方对收复海域的主权,并严令禁止平民打捞这些素材,部分地区甚至启用了军事管制。

——《淘浪者(第一章)》

“我就先从最有名的心智魔方介绍起了。”茗挥舞着缀满维修工具的长袖,其间碰撞出悦耳的响声,“心智魔方,是舰娘的核心喵。没有核心装在进躯体,那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喵。就像茗,也是从这个魔方里‘诞生’出来的。”

“……”

“……”

沉默了片刻,伊其然转头看向茗,似乎有些诧异,“嗯,就这样?”

“当然了喵,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喵?”

“那,它是怎么工作的呢?”

“茗怎么会知道这么复杂的事?这些应该交给修理魔方的专业人员才是!”茗突然有些激动,似乎被这个问题冒犯了,“茗是修船的喵,不是修魔方的喵!”

“啊啊,抱歉,请继续。”简而言之,心智魔方对舰娘,就像脑对人一样的东西。人为组建的人形躯体,都是为了至高的脑服务。

“心智魔方十分稀少喵,只能靠深海打捞获得,现在都还没有人做得出来喵。”为了凸显其珍贵,茗一再强调这一事实,“就算在茗这里,也非常罕见喵。”

“听起来,你这儿连这东西都有的卖?”

“茗可是王牌的淘浪者,只要摆在商铺里的就有货喵!虽然只有几个,但绝对都是上乘的喵!”茗得意地眯着眼睛,毫不掩饰坐拥有魔方这一事实。可以看出她对安全的绝对,所以会直接拿来当交易的筹码。但魔方质量究竟如何判断为“上乘”,伊其然就不得而知,权当做是商人的自卖自夸了。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铤而走险的人们。深海的馈赠掀起了如曾经淘金热的捕捞狂潮。无数在海域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渔民和水手,比军人更是深谙海洋的小秘密。大批大批的民船和商船开往战火刚刚平息的海域,在硝烟盘旋的灰色天空下,渴望捞出巨大的财富,以回报自己的辛劳。这群在危机四伏的阴影之海里冒险的偷猎者,称呼自己为“淘浪者”。

大多数收复的海域,都面临着复杂的历史与现实问题,还夹杂着各阵营的军事介入程度,主权在谁一时争论不下。为了提防随时可能袭来的塞壬和敌对军舰,军方基本抽不出多少兵力来严格控制每一条海岸线的监视网。只能在紧要海域增设巡逻,在交通要道设置关卡,检查是否有淘浪者的船只与走私的物品。

经过一年多的游击战,淘浪者的走私行为屡禁不止,军队的资金消耗却节节攀升。面对外敌“塞壬”,如此内耗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但也无法指望淘浪者在金钱的诱惑下,会有如此远见。最终,“碧蓝航线”与“赤色中轴”相继取消了淘浪者的违法罪名,并规定其为合法职业。作为合法的代价,就是上缴税收,并将高级素材有偿地优先提供给阵营政府。虽然利润相对减少,但行为合法化,职业的确立使得淘浪者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安全保障。有时还能得到沿岸海军的保护,总体还是利大于弊。

就这样,民间自发与商业的淘浪者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一新职业很快成为了人们的焦点,席卷了全世界。随后甚至发展出与各方面联系甚密的淘浪者组织,也有力图自立根生,进一步确立淘浪者正式地位,因利益联合起来组成的诸多民间公会。在人类成群结队地进军海洋之时,原本作为武器的超现代化拟人舰船,也悄然在这领域崭露头角。

——《淘浪者(第二章)》

“不过听起来很贵。”

“何止贵,是非常贵喵!”茗伸出四根纤细的手指,在伊其然面前晃了晃,“折扣价,一个就要四十粒瑰钻喵。”

“嘶——”听到这个价格,伊其然不由得吸了口气。瑰钻,同样是近十年来只出现在深海里的罕见宝石。其色绯红如火,品质高的在定向光束照射下,还会在中心渲染出摇曳的焰影。

这种宝石往往包裹在厚重的火山岩中,要在深海打捞火山岩,本就是大海捞针。而且幸运地得到火山岩,也无法确定其中是否含有瑰钻。许多财富就因为一念之差,与淘浪者失之交臂。

如果认定一块火山岩,还需要将其从中剥离开来。民间最常见的就是切割法,像赌石一样,将火山岩从特定位置切割直至取出瑰钻。切割取石同样是极具风险的。一刀不慎,取出的瑰钻品质可能就有云泥之别。

确实存在高级的取钻法,但那些技术不是普通民商有能力、有金钱或是有权力使用的。所以大多数高品质瑰钻,还是掌握在政府手中。

这里茗所说的瑰钻,是业界为了统一价格,方便常人定位而达成的单位共识。一单位瑰钻,相当于十万物资。运气好的淘浪者,出海十数次也不过只能采出一两单位的瑰钻,根据公会放出的统计数据,名列前茅的淘浪者人均年收入,不过就在十瑰钻左右。而一般的淘浪者,年均只有三到五瑰钻的收入。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能够侥幸地挨过一年,足够幸运地有剩余的时间,去挥霍这沾满了血与火的财富。

而四十瑰钻……这得凝聚多少人的心与血才能凑齐。

“这些珍品,只收瑰钻的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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