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引起那种规模水龙卷的家伙，伊其然心中已经有几个预备选项。无论是哪个，多个人手总是好的。可惜他没有资金，也无法雇佣任何人前往海域。因为让常人见到超乎常识的东西，很容易引起连串的麻烦。
想到他必须单枪匹马驶入阴影之海，要做的事前工作还繁琐到窒息，就不由得埋怨起来：
“身边都是巴佬，真是一点选择都没有啊……”
眼前躺着闪闪发光的宝藏，总不可能傻坐着。静等又一个珍宝从天而降之后，再反过头去捞。那时候，估计这宝藏早逃得不见踪影了。
此时伊其然怨恨起，自己之前没有努力一把。
“你刚刚，好像说了很失礼的话？”
教授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句话出乎意料地让她不悦。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就……”
平常伊其然会刻意回避区分地域特色的轻蔑性称呼。一时考虑诸多琐事到焦头烂额，“巴佬”这种黑话闪过脑海，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该词是印记城本土对主物质位面访客的轻蔑性称呼，带有明显的地图炮性质，是只论出身、无视实力的偏见。其实按照那样划分，伊其然本身也是“巴佬”，教授的出身自然会被划分进“巴佬”里。可她的能力，已经完完全全地超越了伊其然的常识水平。
刚刚的话，听上去像粗暴地否定了教授的一切成就。伊其然意识到这点，连声道歉。
“看在意外收获的份上，我就当做没听见吧。”教授的情绪很快平息下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既然凡夫俗子不行，就去拜托舰娘呗。”
“唉，”伊其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情低落地伏在桌子上画圈圈，“我要是有钱的话，该多好。”
委托舰娘执行任务，理论上不是不可以，但往往需要一笔巨款，多得让人窒息的报酬。说不定还要有手段去上下打点相关人员，才能让“平民”的委托进入舰娘的视野。况且不是每一位舰娘都会有兴趣干这事。她们特殊的存在，就注定她们平时衣食无忧。周围照顾的人都对其百依百顺，说是和平时期的公主也不为过。
如果接受委托的舰娘还有什么附加的要求，那委托人基本也是无法回绝的。例如附加的酬金，珍奇的物品，甚至筹办宴会之类的要求。道听途说里，还有些舰娘会要求身体上的某些代偿……
伊其然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他能够承担的。他要能够有那种委托舰娘出击的财力，现在就不用为了节省出行费用如此劳心劳力了。
“先不说钱。你在军队里混了这么久，竟然连几个关系要好的舰娘都没有？”
教授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眼前的无能之人哑口无言。赚钱养家糊口的手段一团糟，讨价还价总落套，连人际关系也无可救药。
“亏你的课题还沾些边。真是的，自己无能就不要怪环境。我看来，你这‘巴佬’五十步笑百步都笑不起。”
果然还在生气啊。
伊其然抿抿嘴，苦笑一声，一句苦水不敢倒出来。以他的相处方式，能够混进白鹰的研究人员里都是竭尽所能了，哪有心思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讨好军队的人，去接触舰娘啊……
教授说得没错，他这方面的能力，确实连身边的“巴佬”都比不上。原来还能在别处找到掩饰而不显得突兀，一旦到了用不上手段的地方，就暴露无遗，特别扎眼。
然而，扬长避短不是最基本的常识吗？追求资源的最优配置才是合理吧？对自己的弱点视而不见是懦弱，但如果有能力有把握去补足，就没有必要花大把心思，在收效有限的方面上不是吗？不要去苛求兔子去游泳，或者强迫乌龟去跳高。人们评判无法适应社会的标准，实际经历并没那么管用……
心中火车般开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歹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不管有无道理，这至少点燃了他些许斗志，伊其然惯常懒散的眼睛恍过一丝激昂的闪亮：“唉，看来我也需要稍微努力一点了。”
在此地悠闲这么久，或许也该好好活动活动身体。
“那么最后，再给你个问题，”教授的微笑里终于出现了丝毫欣慰，“这次的猎物是什么，这片海域的主人？”
“在塞壬的地盘里，恐怕没人敢称自己是主人吧。”
况且被别人追着跑，说是主人，听起来更滑稽了呢……
“我更倾向是在海里，而不是冒险把头探出海面的家伙。”
能够操弄这股水龙卷的存在，就如刚刚调侃，伊其然心中大致有了数。除了潜伏在军人之中的可能性，栖息在水中最可能的就是……
“谁知道呢？我觉得她可能会挺合你口味的。”
“它？”
教授刻意透露的信息让伊其然放心不少——至少不会是一群麻烦的家伙了，而是常识内的个体。这种隐晦的善意泄密，虽是教授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也足够让伊其然感恩戴德了。
“非人总会对非人感兴趣，好好干吧。我很期待你的课题。”
看来教授并不想让他认为这是在刻意卖人情，而是善意的帮助。所以她在给出了足够的信息后，果断地掐断了话题。要是再深入下去，难保这杞人忧天的家伙又会往恼人的利害关系上靠拢。
这种略微不坦率的微妙性格还真是难以捉摸呢。伊其然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您还真是贴心。”
最后的建议也拿到了，这场谈话现在已经结束了，自己再赖着不走说不过去。
他拿起帽子，倾着身子对教授行了一礼：“非常感谢您的指点。今天我就先行告退了。”
“去成为自己的见证者吧，后会有期。”
“请多保重。”
包厢的门被徐徐关上，最后一丝摇曳的火红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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