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仙女”都是些没出过门的死宅吧。我看着飘在桌子上的脑袋小七,满脸无奈。她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唯独不关心的就是我一点也不欢迎她。
“小七,你不回家会让家人担心的!”我坐到她对面。
“切,她们才不在乎我呢。”小七撇撇嘴。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皱了下眉头。
“当然了!小二天天在看电视,小三和小五一直占着电脑。小四就知道看书、小六、小九玩手机也不理我,小八整天都在睡觉。”小七发着牢骚,“她们天天都一个样子,估计现在都未必发现我不见了。”
我挠挠头,这一连串阿拉伯数字听得我有些发懵。“他们都是你家人?”
“是我的姐妹啦。”小七翻了下眼睛,“都是些应声虫,整天都是小一说了,小一说了的……”
“小一是你们姐姐吗?”对于数字家族,她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猜测的。
“只比我们早出生几分钟,就把自己当成大姐了。什么事都要管,自己占着身子,从来不让我们出门。她倒好,整天出去玩,回来还哇啦哇啦地和我们炫耀。”小七一提到小一,就是一肚子怨气。
“你们就只有一个身体?”我在她的话里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那是当然,要不谁会听她的!”小七撇着嘴。
“这样啊……”我极为不满的瞪了小凝一眼,都是因为她乱捡东西,才惹上了个这么另类的妖怪。“那你们的父母呢?”
“他们不要我们了……”小七一下子变得很失落,“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们扔下了。”
这绝对不是个继续下去的好话题,我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她听到吃立刻又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你没有身体,能吃东西吗?”一直在柜台边玩手机的小凝,突然抬头插话道。
“是啊……”小七又低沉下来,“那样会生病的。可我好想吃东西……”
九首姬这种妖怪很特别,她们每个脑袋都是独立的,都与身体存在联系。不过只有连接到身体的脑袋才能感受到身体各部分的感受。不论饥饿、病痛、或者是饱腹感都只有连上身体才能感知。虽然每个脑袋都能吃东西,当没有身体,就只是单纯的咀嚼而已,既感受不到食物的美味,也不知道饥饱,这样就很容易让身体生病。
小七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食物了,一直都只有小一一个人在用身体,其他人就只能呆在家里。他们几乎都没出过家门,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只是从电视电脑里看到的,要不就是每晚小一回来时给她们讲的东西。
她们很小时,父母出去办事,临走前把小一安到了身体上,自此之后,父母就再也没回来过,而小一也再没离开过身体。她不让其他姐妹出家门,自己却天天跑出去玩。按小七的说法,小一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坏姐姐,童话世界的大魔王,我脑子里的杜雨凝……
“不出门倒是没什么,可怎么能不让你吃东西呢?”小凝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撸胳膊挽袖子,“你告诉我,那个小一在哪?我来帮你讲公道。”
“你知道什么叫公道吗……”我看着小凝瞪过来的目光,话音越来越弱。只好换了种方式阻止她,“你看天都黑了,这么晚找妖怪也不合适吧。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晚?现在才六点钟诶!”小凝扬起一条眉毛,“难道是你不想让我去?”
说到这,她和小七一起用一种审视革命队伍中叛徒的眼神看向我……
“去,去……你们想怎么办都行。”我只好投降,“那你还吃晚饭不?”
“嗯……”小凝迭起眉毛,我似乎能看到她大脑里齿轮在艰难的运转着,吃饭和惹麻烦都是她的最爱,如果要分个轻重缓急,那还是……“先吃饭吧。”
结果,饭做好时,店里竟然上门了开业以来的第一个客人。
可惜我一点都没有迎客的心情,只是坐在一号桌前,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呦,来找脑袋的?”
进门的女孩穿着碎花裙子,身体略显消瘦,满脸倦容,依旧挡不住宇宙无敌美少女的本命气质。还没等我们去找她,小一已经找上门来了……
“你是什么人?”小一听了我的话,脸色十分难看,“你把小七怎么了?”
“你这个小妖怪真有趣。你自己进来的,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扬起嘴角,“我当然是店主了。”
“你是除妖人。”小一竟然把豆包大的拳头向后一拉,展开了架势。“除妖人,你最好把小七放了。我们九首姬这类妖怪,发起怒来可是很可怕的!”
看她紧咬着下唇,软趴趴的小拳头在不住的发抖。我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九首姬……果然是只可怕的大妖怪。那就让我……”我抬起一只手。
小一瞪大了眼睛,由于太过紧张,嘴唇已经咬的没了血色。看着我劈下来的手,她明显慌了,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夺门而逃了。然而她的脚并没有移开一厘一毫。这完全是硬撑着,不让自己逃走而已,内心已经彻底垮塌下来,小脑瓜壳里应该就剩下了“不能逃”的循环播放,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应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的手掌朝她击下……
“砰!”
她一屁股摔到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你这是在干什么!”小七从厨房里飞了出来,对我怒吼。
我一摊手,“是你要我除掉她的。你放心,我只打了脑袋,身体还给你留着呢!”
“什么啊!你怎么能……”小七满脸的惊骇,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满腔怨气,“小一……”
她飞到小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脸孔对视在一起。小一微张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圆睁的瞳孔患得患失,喉咙里不住想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前额上红了一块……那就是我打的。刚才手劈下来时,我只是从她头顶擦过,然后变掌为指,在她额头上狠狠的弹了一下。因为她毕竟是妖怪,我还是用了些力道的,可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确实有些狠了。
“小一,你没事吧。”小七惊慌的跑到小一耳边大喊。这才让小一的瞳仁慢慢聚了光。
“小七。我可算找到你了。”小一轻呼一口气,一把抱住空中的脑袋,眼中闪出泪花。
然后,她突然将小七举到和自己平视的位置,还噙着泪水的眼中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跑出家门呢!不是要你们都不准出门的吗!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教训我!你自己出去玩,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来!”小七开始还有些发懵,听到后面,也同样满脸怒容。一模一样的脑袋,发起火来一都是一模一样,那感觉应该就好像在和镜子打架一样吧。
“你怎么只想着玩!你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害死大家?差点害死我吗?”
“哼!你要是真的完蛋就好了!”小七咆哮一声,挣脱开小一双手,飞出了大门。
“你给我回来!”小一爬起身要去追,被我按住了肩膀。
“你去只会让事情更糟。”我朝她摇摇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小凝。
我的意思很明确:你抱回来的脑袋,你要负责到底!
小凝翻了下眼睛,有些不舍的望向刚做好还没人吃的晚饭。“等我回来再吃!”
店里只剩下我和小一时,我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你别假惺惺的。我可不像小七那么好骗。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她们。”小一依旧满含敌意的瞪着我。
“我想干坏事,你拦得住我吗?九首姬,千年难遇,凶名远播。”我微笑的眯起眼睛,“可你太弱了。根本守护不住身体,如果心脏不跳了,脑袋躲到哪里都会慢慢死掉吧?”
她又抖了一下,嘴上却倔强的说:“除妖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就坐在这等我回来。”我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向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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