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笼鸟脱困（上）
227年，秋。
距离莱茵堡之围已经过去了5个月，第五军队常驻莱茵堡，堡内的防御工事也都逐渐被修复；而帝国在这场战争中同样损失巨大，只能暂时退回苏卡莫要塞修养，战局再度回归了平稳。
这是威廉来到前线的第二个年头了，这位帝国的最高统帅非但没能取得胜利，反而还损失了一大批士兵，消息传回帝国首都康涅罗兰，帝国皇帝霍亨索伦五世大为震怒，命令宰相罗德尼撰写文书斥责威廉，并要求其立刻回首都接受质询。在这样的关头威廉当然不可能选择回去，他明白自己一旦回到首都必定会在大臣们的弹劾下被迫免职，只有留在前线才有自己发挥的余地。
威廉不可能放任战局就这样平稳下来，他需要动荡与鲜血，需要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好让帝都那些反对他的人统统闭嘴。但这样的想法在如今的大势之下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此刻苏卡莫要塞之中还有一个同样渴望着战争与鲜血的“人”。
“将军，你终于想起我了么？”幽深地底，布里丁冷笑着看向门口的威廉，“你上次承诺的战俘是不是还有一批忘记交给我了？”
“嗯？还没有送来吗？肯定是手下士兵怠慢了！”威廉闻言满脸震惊，转身对身边的亲卫严肃道，“你们马上去查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
布里丁轻啐了一声，不屑于看这惺惺作态的演出，转身走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抬手示意门口的威廉入座。
今天巴莱索尔不在布里丁身边，威廉便放心大胆地走进去坐在布里丁对面，而两名亲卫则站立在他的身后。
“你身边的那头怪物呢？”威廉这样问着，朝密室更深处的方向看去，目光仿佛想要透过重重铁门一窥其中的奥秘。
“巴莱索尔有他的任务，将军不必担心他。”布里丁似笑非笑地看向威廉，“我想将军你这次也不是专门来看巴莱索尔的吧？这次是想让我杀谁？”
威廉紧盯着面前这个外星生物，粗壮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狡诈的心，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在这样的目光下，威廉感觉有些不自在。
“安、托、万！”威廉缓缓咬出这个名字，自己如今的困局就是这位号称联邦最年轻中将的安托万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带领援兵绕到后方，打乱了自己的战局布置，现在这个时候莱茵堡早就被攻破了，帝国内部又哪会出现弹劾自己的声音？
“战场之上不能取胜的敌人就用战场之外的方式解决吗？”布里丁盯着威廉的眼睛，略带挑衅地说道。
“你……”身为帝国最高统帅的威廉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即怒目圆瞪，紧握的双手上青筋凸起，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布里丁将威廉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似赞赏更似嘲讽的笑着说：“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威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当初承诺过的胜利我并没有看到，希望你可以兑现，否则……”
威廉的话并没有说完，用一种严厉而深邃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布里丁。这个外星生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将军已经把与我有关的事全都忘记了！”
“答应过的事我可从来不会忘记！”威廉正色道，“这次还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帮帝国打开局面。”
“我会让巴莱索尔去解决这个麻烦的，希望将军这一次能够抓住机会。”
“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威廉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无礼的外星生物交流下去了，站起来离开了这间地下密室。
……
莱茵堡中，安托万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风中摇曳飘零的黄叶，半长的黑发有些凌乱，眼中原本的风流狂傲如今被困倦所取代。手中红酒杯晃荡，给这座严肃的要塞添上了几分迷离的醉意，白日饮酒的行为虽然不符合规范，但是对身为“囚徒”的安托万来说，这是他平日里除了战事外唯一的消遣了，为了防范帝国的刺杀，自从到了莱茵堡之后他就再没能出过这座建筑，已经快要忘记风是什么感觉了。
至于丹尼尔上将，这个老狐狸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状况，战事一结束就以年迈为由，申请回首都修养了。
“可恶！这样的生活和囚犯有什么区别？”安托万愤恨道，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囚犯可没办法这样畅快地喝酒。”
一个沧桑的声音带着揶揄的意味从身后响起，安托万回头看去，来人正是格纳中将。莱茵堡之围后，原主将克利夫被召回首都问责，格纳中将被正式任命为莱茵堡主将。
“老将军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安托万将手中的空酒杯放到一旁的小圆桌上，顺势身体微倾伸手示意格纳中将坐下。
“我今天可是带了一个好消息来给你的。”格纳中将面带笑意坐到安托万身前。
安托万跟着坐下，双手抱头慵懒地躺在椅子里，满不在乎地说道：“好消息？难道是威廉暴毙了？”
“如果威廉真那么简单死了就好了。”格纳将军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个消息可比那什么威廉有趣多了。”
“切，还卖关子！”安托万对格纳将军口中的那个“好消息”并不在意。
“首都那边送来了一封文件，为了表彰你的功绩，女王陛下决定加封你为勋爵！”格纳中将从怀中取出一封印有王室封蜡的文件，递给安托万。封授文书按照旧例，由国王亲自书写并加盖王室印章，是贵族身份的重要凭证之一，必须加以妥善保管，一旦丢失即视为自动放弃爵位。
安托万剥下火漆，把信取出仔细阅读了一遍，看到信件最后鲜红的王室印章，尤其是中间“回洛桑”的字样更是让他欣喜若狂。
“我可以回洛桑了？！”安托万激动地朝格纳叫道。
“是的，首都的人明天就会过来。”格纳中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欢呼雀跃的小子，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年纪，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咳咳。”安托万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格纳老将军鞠躬告别，“这些日子多谢老将军的照顾了。”
勋爵虽然只是名过其实的虚衔，但是想要得到这份荣誉可不容易，安托万很清楚，这份册封文件肯定是父亲和大哥运作的结果，看来并非只有自己想要离开这里，家中人也迫切地希望自己回去。
“哈哈，好了，回去收拾东西吧！”格纳中将挥手让激动的安托万回房收拾，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还不忘揶揄两句，“我知道你小子最是好动，这几个月不能出去可把你憋坏咯！”
当晚安托万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清晨顶着两个黑眼圈登上了回首都的军用专机，格纳中将眼含着热泪与这位年轻的将领告别。从前他以为安托万只是依靠兰开斯特的姓氏才得到“中将”的头衔，是个名不副实的家伙。这一次与安托万接触之后才发现确实是“名不符实”，他表现出的才能远超寻常中将，再经历几次磨练沉淀了骄躁的性子，就足以担任上将。格纳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安托万必定会成为兰开斯特家族的又一位伟大将领。
是的，只要假以时日，但这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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