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氐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
这是许怀章的文学课。
今天下午上完这堂课，江云锦就该去看望‘冤家’陈泽了，所以心中难免有些晃神，时不时看看窗外和手机，显得心不在焉的。
“歇会吧，你也学了两个小时了，说起来你房间还真干净。”
不像是十七岁少年的屋子。
江云锦十七岁的时候看过的书和穿过的袜子随便丢在床上，房间桌面上摆满了文具和模型，杂乱不堪已经不足以形容，只能说屋子里面狼藉一片。
“妈妈，妈妈收拾的干净。”
许怀章的脸红了。
妈妈收拾的。
脸红什么。
江云锦奇怪的看了眼闷头看书的少年，他桌子上摆着两张照片，是一个陌生女孩的照片。
“她是你什么人？女朋友？”
“是姐姐的。”
姐姐的照片，这许怀章居然还有个姐姐，江云锦在他家上课几次都没见过这个女孩，上次留下来吃饭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女孩出现。
“很早就死了。”
得了，问到别人痛处的江云锦把话聊死了。
“对不起。”
好不容易想休息闲侃一会的江云锦强打着精神重新投入到教书育人的伟大事业当中去。
女人似乎天生在感情方面远比男人敏锐的多，江云锦察觉到许怀章在提到姐姐以后情绪一直不高，学习状态也远不如之前，似乎姐姐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你出去喝口水吧，不着急。”
让许怀章出去歇会，江云锦开始重新打量起房间内的布局。
床铺是干净的素蓝色，枕头和被罩整齐地码放在床头，枕边床头柜上的书也规规矩矩的，从上到下江云锦都察觉不到一个十七岁少年生活后留下的粗糙痕迹。
‘叮叮~叮~叮’
是陈桢的来电。
“喂？”
“出来一趟，有事找你。”
不是小桢的声音，是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小桢在哪？”
“放心吧，没有动你姐姐一根头发，我们是想请你过来坐坐。城南后街，有家卖泡馍的老店，我在店里等你，我点了碗泡馍，希望在吃完之前看到你。”
“嘟嘟嘟”
不容江云锦再追问，电话被挂断了。
是那帮打了乔贵志父亲的混混，似乎把经常同时进出家门的陈桢当做了自己姐姐，还牵连了她。
“小锦姐？”
刚才打电话的声音被上完厕所回来的许怀章听个正着，他像是吓坏了，眼睛瞪的像只金鱼，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事，今天老师先走了，你跟你妈说下，这次课我下次给你补回来。”
“小锦姐，报警吧。”
“没事，你先回去。”
知道前因后果的江云锦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也不想让许怀章这孩子卷进这种事情里。
出了许怀章家，江云锦只做了两件事情，先是给姐姐云麟说了陈桢的情况，告诉她找人托关系探探那帮混混的底子，第二件事是打给齐锋了一个电话。
齐锋想追自己。
在江云锦的朋友当中，他的社会影响力比较大，而且对江云锦肯定是有求必应的。
“城南后街碰头，陈桢让一帮混混给绑了。”
“马上来。”
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城南后街算是城中村的边缘地带，在往南走就是大片的旧城区和贫民窟拼凑成的南城，那里是黑暗滋生的‘臭水沟’，所有京城居民避之不及的地方，法律与秩序也鞭长莫及的角落。
大把烂命一条的‘贱民’被驱赶进了这片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小村’，像是在夹缝中生存的老鼠一样在文明的角落苟活。
“谢谢你来。”
“不客气，你让我拿来的东西我都扔后座了。”
齐锋拿来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运动服和鞋子，这会儿可不是矫情的时候，江云锦三两下把身上的正装脱下来，将运动帽衫和裤子往身上一套。
虽然齐锋表面上将后排空间完全让给了江云锦，本人也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规规矩矩让脑袋朝着正前方，但是江云锦还是从后视镜上看见他的眼睛时不时向侧面窗户偷瞄一下，似乎是看到了上面反射过来的模糊身影。
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车上，江云锦摇了两下还在装作正人君子的齐锋。
“行了，装什么装，赶紧下车。”
下了车就能感觉到这里和城区的区别，街上看不到行人，两侧的店铺也大多关了门，贴着转让租赁的宣传单，这里的生存环境显然十分恶劣。
为了小桢，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怎么还带了个男人过来。”
“她是我女朋友，我过来保护她，你们不是说只是请她过来聊聊吗？我不碍事吧？而且之前我得罪了你们一个叫B哥的，这次也带了些钱过来赔礼。”
抢在江云锦之前，齐锋面不改色地应付了在店门前拦人的小混混，手上也不耽误，从怀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过去，表现的像是个老实又圆滑的上班族。
“希望各位能够好好商量，大家和气生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
打发掉门前小鬼，两人总算得以见到这家小店的内部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几个赤膊的汉子坐在过道两侧的凶神恶煞地嚼着烧烤，身前还摆着不计其数的空酒瓶，像是刚刚喝完一圈。
小桢就坐在一个年轻男子身边，江云锦见到以后总算是放下一口气，小桢只是脸上有些泪痕，衣服头发都整齐得很，不像是受了什么恶劣对待。
“前几天那些家伙是我几个不懂事的下属开罪了几位，我在这里先给他们道个歉。”
年轻男人脸庞硬朗，眉目俊秀，比起黑帮头目长得更像是拍电影的，若不是簇拥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小鬼’，江云锦都不会觉得这家伙就是虎穴里的‘虎王’。
“你叫我来做什么？。”
“最近有人把东西栽赃到了我头上，我来解释解释，省得闹出了什么矛盾，你说是不是齐锋先生？”‘虎王’似乎对齐锋有些了解，“老齐总也算是我们城中村混出去的前辈，这要是出了误会，我也没法交代。”
“先把小桢放了。”
“没问题。”
‘虎王’似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推了下身边的陈桢，任由她走到江云锦身边。
江云锦抱紧了害怕的陈桢，好言劝了几句，总算是把哭成泪人的陈桢安抚下来，“你说吧，说完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说下，那件殴打乔仁导致其身亡的事情。”
似乎心中也是郁闷，‘虎王’猛灌了自己一瓶酒，借着酒力才把话说完。
“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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