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邱致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永远的得过且过,面对自己遭受的所有挫折和欺凌,他从来没有愤怒过,只是一味的逃避,无论是面对银珏,还是现在班级上的唐国正,他没有过反抗的意识,他认为,只要自己示弱,只要自己躲开,只要自己让对方觉得自己无害,那就一定可以息事宁人吧。
全是放屁。
当他的手心里凝聚的黑焰融汇成那一把匕首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的一个声音轻蔑地说。
全是放屁!
“可是,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没有愤怒的权利,我没有反抗的力量,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和他们做对,我除了逃避示弱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他立即用这种想法回应那个声音。
呼吸变得急促,但是身体的机能却提升到极限,他感觉到自己的肺似乎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炙热的火花,烫得喉咙钻心般的痛,但是他心里却意外的畅快。
既然身体不允许愤怒,那就把自己身体当成一次性的道具,愤怒,一次就够了。
三弦的喉咙血流如注,但是他腾不出双手止住动脉的血流,因为他的双手正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正在刺进自己心脏的刀刃,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那是生物在临死前最后的挣扎,生死存亡之时,为了活下去,不管什么方法都会用上,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哀求,像是一条快要被人掐死的狗,呜咽着用眼神哀求邱致停止推进那把夺命的匕首。
他和夜慕白不同,夜慕白早已死过一次,面对死亡从容坦荡,而他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青春正盛的时候死于刀下,什么狗屁巫师猎人的觉悟,都是扯蛋,活下去才是最有价值的,
“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资格夺走慕白的生命吗?”邱致一用力,刀尖穿过肋骨,刺进极速跳动的心脏,三弦顿时一阵抽搐,“因为他背负的东西,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承担!”
黑焰暴起,饕餮之刃完全刺入三弦的心脏,他微微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不再动弹。
最后的巫师,和巫师猎人,都停止了呼吸,心脏停止了跳动,而邱致,一个最无关紧要的俗人,呆呆地站在他们之间,手里握着滴血的匕首,胸中的愤怒在刺死三弦的一瞬就溃散得无影无踪,似乎刚才下手的不是他自己。
“慕白….”他的上半身被血液染得猩红刺眼,手中的刀,在完成复仇的任务后,终于无法维持明像,随着饕餮的湮灭,化作点点飞絮,随风散去。
“你是巫师,一定还有后手吧。”他喘着气,扶起夜慕白,“你的真言,无所不能的真言,连自己都救不了吗。”
“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真言不是万能的吗。”
冰凉的语调如同极低的暴雪,让邱致打了个哆嗦,他颤颤巍巍地看向身后,一个容貌美艳但是表情冷淡到极点的女人迈着无声的步子,从黑暗中走出。
“难看。”她环顾战场四周,满地焦土,竹林一片狼藉,被毁的不成样子,最触目惊心的就是邱致身边的那一地鲜血,还有一脸无顾茫然,但浑身是血的他。“这场对决,真是太难看了,什么巫师猎人,什么高阶巫师,到最后都是一群用**在撕扯理智的蠢货吗。”
“你是谁…”邱致低下头,他也是觉得此时的自己可说是丑陋野蛮。
“我叫七寒。”她走到邱致身前,俯下身子,仔细看他。
“到了最后,终结这一切的人,实则是如此软弱废怯吗,真是讽刺,整天把力量和意志挂在嘴边的三位弦通,还敌不过一个负面情绪爆发的废物。”
邱致没有否认。
“放开他吧,他的死,就算是最高阶的真言都拯救不了,死亡的概念,在冈尼尔向他投掷的一刻,就已经降临在他之身。”
“你是这个人的同伴吗…”邱致问。
“你是说三位弦通吗?唔,算是吧,我来这里,就是为他清理烂摊子的。”
“你就没有一点,失去同伴的痛苦吗。”
“痛苦?痛苦又能怎样?我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负面情绪之上,还不如直接杀了你来得干脆,但是你别担心,我不会那么做的。”七寒走到三弦的身边,冷冷看着他死后狼狈狰狞的脸。“我今晚的来这里的原因,不是给三位弦通报仇的,也不是给他收尸的,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今晚发生的一切,成为一场梦。”
“这是…什么意思。”邱致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有一个任性的女人要求我绝对不能让夜慕白死去,这是很愚蠢的要求,但是谁叫她是社长呢,她要人活,那怕是死于冈尼尔之矛的人,都必须得活。”七寒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个古旧的卷轴。
“听说过封神榜吗?”七寒将卷轴上的绳结解开,用力一拉,整个卷轴哗啦一声完全打开,足足长达四米,卷轴像是羽衣一般绕着七寒的身体,漂浮着。
“在书上看到过…据说,可以扭转因果。”邱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封神榜是东方的概念级道具之一。”七寒伸手从卷轴的中轴处抽出一只毛笔,“冈尼尔造成的死亡因果只能使用同级位的概念级道具修改,为了改变目前的状况,社长可是彻底豁出去了。”
“慕白他…不是你们的敌人吗,为什么要救他。”邱致警惕地问道。
看到他眼神里的防备,七寒轻笑一声,虽说是笑,但依旧感受不到一点情绪的起伏,反而让气氛更加冰冷,她说道:“你不要误会了,巫师的性命在教团的眼中一文不值,我们看重的不是他的死,而是他死亡的方式,概念级道具染血的意义等同于和平时期动用核武器,你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吧。”
“难道…会引发战争吗。”
“目前的暗面在科技时代的压制下少见地持续了半个多世纪的和平,如果因为一个愚蠢的三位弦通而再次挑起战争,这不是教团想要的结果,而且…”七寒的视线移到夜慕白的身上,“对他来说,活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不清楚他到底背负了怎样的过去,但是我可以感受到那份沉重。”邱致站起来,直视七寒,“无论怎样,只要活着,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活着,活着才能真正的解开那些重负,我相信就算是他自己,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你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娇贵公子哥,用这种所谓道义的嘴脸说着这些想当然的话,恶心死了。”七寒眉头一皱,鄙夷的视线让邱致浑身难受,而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她的话。
围绕七寒漂浮的长卷发出金色的光芒,七寒用手中的毛笔,在上面写着解开封神榜封印的密匙,所有概念级道具的动用都非常繁琐,平时都收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取出道具的程序就可罗列出一大串名单,教团各级的领导人都得参加投票的活动,决定是否动用道具,而且至少需要百分之八十的票数才能通过。
当然,这些程序对三位弦通来说都是笑话,乾坤手的特殊性导致他时刻被教团防备着,只要他动用道具做出破格的事情,那么社长就可以直接批准封神榜的动用。
此刻,是绝幻社有史以来第三次动用封神榜。
七寒在卷轴上写完密匙,在最后一个解锁文字写上去的一瞬间,手执卷轴的七寒面露痛苦的表情。
成千上万的信息,无论是和她有关还是和她无关的信息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入她的大脑,芸芸众生的千亿根命运丝线汇聚成浩瀚的大海,把她淹没其中。
“你没事吧!”邱致发现异常,走近她。
“离我远一点!”七寒喝道,“不要让我分心。”
绝幻社中,目前可以使用封神榜的人,只有七寒,天机并不是凡人可以窥视的,七情六欲混杂的人,在面对浩瀚的命运洪流之时,人格会被侵蚀,到了最后,轻则成为植物人,重则陷入疯狂,目前能够短时间阅读封神榜的,七寒是已知的一人。
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无数的信息中找到有关夜慕白死亡的片段,然后修改冈尼尔的死灭结果,让结果变成:三位弦通没有使用冈尼尔。
面对可以修改的命运,就是面对最大的诱惑,这代表这阅读的人可以修改历史,但是,蝴蝶效应的威力也让人不敢随意改变结果,一个小小的变化可能演化成的结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暗面历史上每一次使用封神榜,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悲剧。
换句话说,这是被诅咒的道具。
这一次,会带来什么?
七寒在信息中寻找到了夜慕白的命运之线,她在卷轴上写下关键词:死。很快就出现了两个结果,她的心里是极其冷静的,一般人的死亡关键词只有一个,而夜慕白却有两个,这代表着他从前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死亡,就像现在一样。
排在前面的应该就是第一次死亡的信息,后面即是冈尼尔导致的结果。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第一个死亡信息…
“你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喉咙动了动,最终,没有打开那个记忆。
因为这也是违规操作。
知道不该知道的信息也会改变历史。
“那么,这位小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你也不会记住我对你说的所有话,因为冈尼尔将不会拔出,而你,也不会见证夜慕白的死亡,虽然你不会记得,但是我还是想要奉劝你一句。”她身边卷轴的金光溢出,照亮了上方整个天空。
“不想经历绝望的话,就早早离开这个人。”
光芒装满了整个世界,直至掩盖邱致视野里的一切。
深夜,邱致被院子里大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他翻身起来,悄悄地打开一点窗户。
“难道有小偷?”他看到一个人影勾着身子走进了院子。
他穿好衣服,慢慢打开门。
“夜慕白!是你么!”他大声吼道。
“你还没睡啊。”夜慕白被邱致在他的房间门口撞了个正着,他的右手耷拉着,脸上满是虚汗。
“你这家伙,难道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竹林里遇到了怪异,清除时受了点小伤,没有大碍的,我自己会疗伤,明天就没事儿了。”他一脸轻松地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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