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我感到乏困无力,几次昏昏欲睡,最近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但雪儿不停和我说话,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弄的我没法睡觉。
我们的票并非连座,好在车上没几个人,我们有机会面对面坐着。一开始她只是问一些和食物相关的问题,后来又问到了其他方面的事。
[学校的食堂怎样,里面的午餐有医院好吃么。]
[两个地方都不好吃,食物清淡点才能保留原来的味道。]
[学校餐厅很大吧。]
[看是怎样的学校。]
[可以在餐厅读书嘛。]
[可以这样做,一般来说不会有这种好学生,目前为止我没遇过。]
[下课时雨一都在做什么。]
[假装睡觉。]
[为什么要装睡啊。]
[有一位伟人说过,认真工作你就输了。]
[说这种话的绝对不是伟人。]
雪儿无力吐槽,我继续义正言辞演讲。
[学校辛苦的,桌子又硬又小,睡着很不舒服。]
[不一定要睡觉吧,可以看书写作业之类的,不交作业会被骂的。]
[不写作业习惯就好,最多被有才的老师口出狂言批评。比如化学老师将我写错的化学方程式称之为祖传秘方。]
[学校好有意思,你觉得呐。]
[充斥着腐败压迫和剥削的奴隶社会,奥斯维辛集中营。]
[啊,难道教师可以打学生啊。]
[那是上个世纪的事儿,如果可以我想在上个世纪成为教师。]
[那我就当雨一老师的学生吧。]
[我会忍不住让你留级的。]
[原来雨一舍不得我啊。]
我假装看向窗外,实际上我有一半脸是红的,真的!朝着雪儿另一半真的红了。
为了转移换题,我从包里翻出热水瓶,拧开并在小杯子中倒入半杯水,然后递给雪儿。雪儿两手接过,却没握住,水洒在桌子上,顺着桌面留下,浸湿了她的腿部。
我第一时间取出餐巾纸,先擦拭桌面残留的水以防它们继续下流,再跑到她的座位旁用干净的纸巾吸附她衣物上的水,这样子多少能好点。
[衣服没湿透吧。]
[以后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围着雨一哦。]
手居然无法移动,保持着握住纸巾的状态。
别人说这种话,我会得意忘形,但雪儿说出来的感觉像诅咒,无法摆脱不得不面对。我很害怕,并不是怕受伤,只是单纯的害怕。很多东西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她对我而言是什么,应该反过来想才对,我对她而言是什么。
好辛苦,手终于愿意动了,我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雪儿的。
雪儿看着我的眼睛。
我还记得和老爹分别后雅子小姐的表情,说不上来,但我知道。怎么说呢,我害怕失去,也害怕得到,这种感觉应该是患得患失吧。
[雪儿……下次一起回来吧,顺便带上雅子小姐。]
[不许反悔哦。]
我希望改变自己,虽然没信心,但我要尝试。我可以改变,我曾经看过人性论。
我不觉得人性本善。大人对孩子谆谆教诲,告诫孩子不要说谎,做人需要以诚相待,大人说这些话的同时往往做出相悖的事。在大人眼中[以诚相待]和[坦诚相待]并不是一回事,最讽刺的是他们连最可笑的最基本的以诚相待都做不到。没有大人不希望孩子做虚怀若谷之人,所以大人的鬼话是自学成才的。
我也不觉得人性本恶。孩子成长时还处于懵懂未知的状态,容易受他人的想法左右,对于是非对错的三八线也很模糊,童年是踩着三八线过来的,因为踩习惯所以成人后也会一直踩下去。天下父母不可能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十恶不赦之人。
每个人都有一个病。[用正确的方法教育孩子,用错误的思想灌输自己]这是与生俱来的病,因此我觉得人性无所谓善恶。
我重新审视自己,才发现人性中总被忽略的积极面。
甄美是诚实的人,汤老婆婆是对我好的人,直智是坦诚的人,亚男是温柔的人,话唠先生是直率的人,雅子小姐是慈爱的人,雪儿是我喜欢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坐在雪儿身旁,看着她和窗外的背景。我无视半遮掩视线的树,致力于将视野不断放大,大到更远的地方,远一点的位置,只有天空,天空墨笔涂描的蓝显得忧郁而空旷。其实不对,夜空中的星才是距离最远的,为什么我没发现呐,雪儿所说的光其实是星星吧。
雪儿的问题已经说问完了,她毛手毛脚的又说了一些别的事,而且话题越来越跳跃。我决定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如果是雪儿,一定会理解吧。
[我觉得用喜欢或不喜欢把情感区分开来是一件很难的事,多数时候潜意识觉得不喜欢的东西比较多,实际上仔细区分开来,一定是喜欢远超不喜欢,我大概是五五开,喜欢更多一点也说不准。我之前在想长大后成为哪种人比较好,现在我明白了。]我思考一会儿接着说。[上次你说光一定是星星,我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留在这个小镇子,其实我觉得呆在这儿蛮好的,我们一起呆在这吧。]
[我听雨一的,好了,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我生气了,不准盯着我想奇怪的事。]
[我绝对没那么想!]
雪儿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是害臊,哪里像生气,太可爱了,我真的很想亲吻雪儿,我很留恋她的味道,就像是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好没有真实感,如果抱着她就好了,她不会拒绝吧?
想到这,我狠狠的敲了一下脑瓜子,把这个龌蹉的念头驱散。
列车猛烈的摇晃,震荡,就像大地震来了那样,我们挤在一起,只有5公分的距离。
“雨一……”她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要是平时根本听不见,但是耳边湿润的气流可以证明,她一定在呼唤我的名字。
这样子,她不会生气吧。
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我们只有五公分的距离。
四公分——
我稍微移动身子,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然后两只手保持一定空隙环抱她的腰。
三公分——
这样没关系吧。
两公分——
我可以听见她的缭乱呼吸,我的呼吸也变得缭乱。
一公分——
雪儿受到惊吓,突然一下把没心理准备的我推倒,然后连着我一起摔倒。
只有一秒,但我感觉得到,她的唇和我的唇碰在一起, 她的气息有一点柑橘的味道,像秋天的果实那样清香而冰凉。
[雪儿,我喜欢你。]我将雅子小姐叮嘱的盒子拿出来,里面是一枚白金戒指。
[啊,一点都不浪漫。]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嘛。]
[那你不会等等嘛。]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雨一真是的!]雪儿五根手指大大的张开,并将无名指部分交给我。
我看着雪儿的手指,又偷偷了看雪儿的侧脸,为她戴上戒指,我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结果手抖个不停。
我们的眼神对上了。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我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睡着。
雪儿伸出一根小指,我们双指缠绕,这是我们之间的许诺。
[雨一,把手给我!]
车内剧烈的晃荡,震动,发出猛烈的撞击声,而后突然安静下来,车子消失了。
我现在所看见的,是一片绿色的萤火,像碎掉的会发光的玻璃那样,如天女散花的散开,光点越来大越来越谈,最后又变为白点,像海水那样把我淹没。
水里面很黑,我才发现自己不会游泳,我很怕水,就像深夜里在路上,感觉背后有被某东西跟踪一样。我为了吸气不断挣扎,进来的却是水。喉管和胃不断灌入水,呛得时候必须吸气,进来的也是水。肺部进水,非常痛苦,我大口大口喝着水,喝的很涨。
头很晕,快要睡着了,但是还能感觉到还在水里。挣扎已经结束,我不再痛苦,我自己习惯了了水里的环境。虽然身体动不了了,但感觉很舒服,甚至真的想睡觉。我不再害怕,像水草随波逐流。我像是鱼儿,甚至可以看见水里的鱼正向我游来。
我解脱了,感到轻松,可有什么东西拖着我的身体不让我解脱,干脆把它拉下水好了。
突然觉得把自己的下辈子和雪儿捆绑在一起也不赖,即便被说成二人三足游戏也没关系,这些我都不在乎。好想找个地方,好想让闭着眼睛让现在成为过去。
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呛吸感觉传来,我的嘴巴、鼻子都开始咳嗽出水,胃开始涨的难受,不断呕水,咳嗽。
醒来时我正躺在病床上,全身插着管子,这些管子插在身上很难受,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们拔下来,我从床上翻到地上时由于无法控制肌肉而摔了一跤,身体穿来一阵钻心的疼,可我无暇顾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打开窗户所看见的是从未有过的景色——灰色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将周围的建筑重重包围,这些建筑物十分好大,一眼望不到顶部,奔流不息的车流沿着重峦叠嶂的立交桥盘旋回转,效果像跑马灯一般,但是医院特有的牌子还挂在曾经最高大的建筑物上面,周围一圈小灯依旧亮着。
我跑到天台,却只看见了钢筋混凝土建筑和灯红酒绿的商业街,这些碍眼的东西挡住了眺望远方的视线,但天台的样子一点没变。
我还在医院,这里是原来的地方,可外面已经天翻地覆的变了,也许我睡了很久。
我突然想起刚才的梦,又回忆起曾经的连同刚才的事。我掉进水里,有人试图拖我上来,而我想把她拖下水。直到最后落水,我的想法还是逃避。
讨厌,想甩开这样的自己。我在在熟悉的路上漫步,走着走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奔跑,一直跑下去,一定可以甩开自己。
踏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穿梭在拥挤的人群,拼命的奔跑,这样跑下去,一定可以甩开自己,一直跑下去,说不定可以跑尽全世界。
嘴巴大大的张合,喉咙火烧的疼,肺快要炸了。大脑缺氧,身体失去感知,两只做出奔跑的动作。我无意中喊着她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我只能继续跑。
嘴巴合上的力气都没了,身体的感官急剧衰竭,两只退麻木的做出机械般的动作,最后呼吸变得极为痛苦。我摔倒了,脑袋一阵眩晕,眼皮痛的睁不开,眼睛都是水雾。
我看见一条由蓝绿紫三色光组成的银河,银河的水通透而清澈,我像是水里面浸湿的星星在银河中漂泊,始终无法把视野越过银河。身体无法行动,只能在银河漂泊,直到逐渐恢复知觉。
手指间流过的风的感觉格外冰冷,湿润的空气像缓慢流动的水流,把我冻的打颤,我想爬起来,却连这点儿力气都没了。
回过神,三色银河消失了,我的视野贴在公路的跑道上,跑道的白线向前延伸然后转弯,一双黑色皮鞋越过我的视野。
她正站在我的面前,和我相距半米的位置,我以为看错了。
我站在她面前,和她相距半米的位置。
她轻轻用食指轻轻点一下我的脸,然后快速弹开,像受到惊吓的兔子,然后又轻轻点一下我的脸,呆在原地。
我慢了半拍的触摸着她所点过的地方,然后呆若木鸡的站着。
我有很多话要说。[你长高了。]我想多说点东西,却无从说起,想说的太多了,都不知道先说什么才对。
雪儿依靠着我的身子,两只手从我的脸部滑到肩部,最后直接滑空到我的腿部。她这样蹲下来,我也一起蹲下来。接着她向我道歉,实际上应该是由我先道歉才对。
[对不起。]
[没关系了,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我很高兴有你陪着我。]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了,别哭了。]
[对不起——]
[没事了。]
我们抱成一团,雪儿哭的梨花带雨,我也哭的丝毫不差。
我所经历的事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都无所谓了。因为雪儿还活着。我一直用逃避解决问题,从没考虑身边人的感受,把各种事弄的一团糟。我糟糕透了,但是我还有雪儿,虽然一直逃避,把所有烂摊子都扔给别人,虽然我这个人糟糕透了,总是哭着撒娇,喊着绝望,说着想不开的话寻死寻活,可我还有雪儿,我告诉她没关系的,因为她还在身边,所以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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