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就是开始警察先生的审讯时间了。还好这里没有台灯，也没有铁窗，这样警察就不能把台灯照在我的脸上逼问“说！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之类的老套台词。
“哟，恢复的应该还不错吧。”
进门而来的是大叔与少年的组合，身穿警服的大叔留着胡茬，像名元气十足的运动系少女朝我打招呼。不过大叔的形象实在与所谓的少女形象相差甚远，将两者的形象在我的脑内重合在一起时，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跟在大叔后面的进来的是一名少年，眼神凶恶的少年。该不会是不良吧？不过倒是没有烫发染发，难道是衣服脱后就会显露出满臂的纹身？
不过少年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呀，是一种……渴望获得我的眼神。该不会是gay吧……对不起，你看上去很刚猛，一看就是强攻，但别看我身子看起来柔弱，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个攻，所以我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请找你旁边的这位大叔，多年的看人经验让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大叔是位闷骚受。请你相信我，然后移开那瞄准着我的恶心视线，去看那位大叔呀！
“哎呀，身体还是好酸痛呀，估计每个十几年休息是没办法下床了。”
我不改面色地说着谎话，估计就连FBI的微表情心理学专家也看不出来我在说假话吧。
“黄孝明同学还真是爱开玩笑呢，不过这种冷笑话可不会逗人发笑呢。”
那个警服大叔用和蔼可亲的微笑将我震慑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一眼看穿我这世界第一欺诈师的骗术，这就是警察吗……恐怖如斯。
“医院的报告说你的身体没出任何问题，甚至比我这种老烟民的身体还健康。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出院也是没问题的。”
这到底是什么黑心医院吗？病人的信息就这样被你们透露给外人，太不称职了，这医院。
“啊，不是有个成语嘛，叫‘一鸣惊人’，人家楚庄王可是怠惰了三年工作了十七年，而我已经工作了十七年，那么休息个五十一年也不为过吧。”
“不管举例还是算法都是错误的呢。”
我试着与警察不断地扯皮，这样或许能消除这房间里的严肃气氛，并且能极力避免警察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来。
“表哥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说一说。”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用奇怪眼神看着我的一言不发的少年说话了。
警服大叔眼神复杂地看了少年一眼，拍了拍少年的肩，说了句“别冲动”就离开了。
等等，别冲动？我突然觉得和这个少年在同一房间有生命危险。等等！别走呀，警察叔叔！警察不应该保护纯朴善良市民吗？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哟，真的！
少年等警察离去后，坐在了那个先后被医生、警察坐过的椅子。然后顺手拿起桌上医生留给我的苹果大大咧咧地吃了起来。
“那个，你是……”
“我叫项仁胜。”
少年嘴里嚼着医生给我削好的苹果，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啊，那个，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我弟弟的事，以及我的一些私事。”
少年的话让我的心中的危机感有加强了几分。
“啊，令弟是发生了……”
“他被人绑架了。”
少年又一次在我说完问题之前回答了我。
“啊，那还真是令人感到悲哀呢。”
少年没有对我的话语做出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其实我本以为见到你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我发现你却有些特殊，所以我还是用这种不可信的审讯方法来问你吧。”
不可信的审讯方法？怕不是严刑逼供吧。我招，我全都招！我会把我小学偷窥女厕所在内的一切恶行都统统交代清楚的，所以还请你务必别对我使用暴力。
当然，以上的内心独白中有一项是骗他的。
像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审讯进度一般，少年手中的苹果也刚好吃完。少年抬起头，凶恶凌厉的眼神将我的视线牢牢地捆在他的身上，不得动弹。
“仔细听好了，黄孝明。你现在被我，还有警方怀疑为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嫌疑人，现在我问你的话还请你如实的告诉我，我们现在还是掌握了一些证据的，撒谎对你来说是没好处的。”
哦，掌握了一些证据到底是什么程度的证据，是已经证实过的铁证还是光凭臆想获得的虚妄之证？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我更感兴趣。
“我只是头号嫌疑人？那么你们的嫌疑人名单中还有别人喽。”
少年愣愣地盯着我一会，好像在惊讶我注意问题的关键点，不过随即又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
“是还有一个嫌疑人，那就是八年前和一起的那位受害者，一个小女生。”
糟糕……。
我下了一步坏棋，那是就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现在我已经被牵制住了，我面前所设想好的选择道路统统被堵死了，而堵住我路口的偏偏是谢瑾萱这个庞然大物。
“不知道侦探大人甄别嫌疑人的标准是怎样的呢？”
“这次的事件与八年前发生的事件有许多相同之处。被绑架的孩子都是小学三年级，被害者都是与当年的绑架犯年龄差不多的中年大叔。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八年前那起事件的幸存者。”
“所以？我们的侦探先生发现了什么吗？”
少年叹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从时间角度与不在场证明角度怀疑你而已。八年前那次事件也是成为了悬案，所有的人包括绑架犯都被杀死了，只剩下了两个小孩活了下来，而且现场还有一具身份不明的小孩尸体。疑点太多了，当时技术有限所以案件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又似乎对当年的案件有了些头绪。”
少年的眼神依旧凶恶，笑容也跟那眼神一般，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意味。
“其实你是超能力者吧，黄孝明。”
我当场就愣住了，少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超能力者？这是什么套路吗？他该不会想在法庭指证我是什么奇怪的超能力者，然后实行了这一切无法被警方所解释的连环案件吧。
“我本以为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什么事都会讲究证据，没想到你只是个招摇赚骗的算命骗子，新中国可不需要要你这种人哦，简直就是妨碍社会发展的垃圾。”
面对我的恶言恶语，少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没办法，我见过的超自然现象可不算少了，超能力者的存在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还是说这是什么陷阱？想套出我的话吗……。
那就配合他表演一下吧。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拥有超能力的？”
“因为我无法读取你的内心想法，而且，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发现你的灵魂与常人不一样，不，应该说我根本就看不见你的灵魂，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虽然我见过的人并不算多。”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真的跟我一样都是见证过超自然现象的。
说起超自然现象，我是见过的，因为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或许是受害者（？）。但我可不是什么超能力者，因为我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像正常人一样的吃饭，一样走路，一样呼吸，不一样只有我这缺乏信念的心灵。
如果他是后者，那么就难办了。他可能会把现在谢瑾萱的幸福生活给毁灭，但也有可能将我从这无尽的苦海之中脱离出来。
来吧，选择吧。是将他人的幸福毁灭的一干二净来解脱自己，还是继续忍辱负重来将他人的幸福继续延续。
选择，永远都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除非我拥有范达尔•鹿盔。我已经无法忍受“阿明”这个角色了，但我也不忍心打破谢瑾萱的幸福。
“再重新回到案子上吧。”
少年出声打断了我内心的纠结。
“八年前那具身份不明的小孩尸体警察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明，不过，第一个受害者的被害现场上留下了一行‘我回来了’字样的血字，这与八年前那起诡异的事件不得不联想起一些古怪的故事。”
“能想到什么故事呢？”
“除了第一起案件留下这行血迹和现场的一串钉鞋足迹，后面几场案件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完美到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犯罪。”
少年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看着我，凶恶的眼神中发出诡异的光芒，嘴角上咧的笑容愈发让我心惊胆战。
“倒更像是一个幽灵呢，不留痕迹，杀人与无形。”
将军。
少年的推理完全正确，杀人者确实就是一个幽灵，一个已经在过去死去，只留下一具空洞的、信念单一的傀儡躯体，一个真真正正的杀人鬼。
“从前那个身份不明的小孩被身份不明的杀人犯杀死，冤魂不甘心，八年后开始作祟，开始不断地杀人，在杀死第一个人后在墙上愤恨地用血写上‘我回来了’来警示世人不要遗忘他。”
哈哈，原来超自然侦探先生也会犯错误呀，这是让人感到愉悦呀。并不是哟，侦探先生，那个幽灵并没有想着要复仇哟，因为当年杀死幽灵的就是幽灵最爱的人呢。
“所以？警察们想把幽灵先生告上法庭吗？然后判他个无期徒刑或是再杀死他一次？别逗了，哈哈。”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少年有用无所谓的耸肩来回应我。
“怎么可能呢，法庭可不接受超自然事件的案件，这种事应该通知超自然调查局或是什么其他的神秘机构之类的。当然，明面上我们还得给大众一个交代，不然民众就对这个国家彻底失望了，社会动荡，这我可不希望，我还想再过几年安稳日子呢，因为我还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所以得找一个替罪羊，来代替凶手，然后要让民众给予火刑，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所以你是来找我当那个替罪羊？”
“不是哟。”
少年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种不良少年一般的笑容，笑容隐藏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要么是锐利的刀子，要么是甜蜜的毒药。
“我是来向你宣布好消息的，你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头号嫌疑人了。”
“你们已经找到替罪羊了？”
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且愈来愈强烈，我并没有因为我不再被怀疑而感到轻松或是高兴，相反，我不再畏惧少年那凶恶的眼光，警惕的看着他。
“是哦，他就是二号嫌疑人。八年前和你同是受害者的那个女生。”
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却又被我一直祈求不要出现。
“理由……是什么。”
“自从把这次连环案件与八年前的案件做了联系之后，警察就把视线关注到了你们身上。第一个受害者死亡的地点是监控盲区，一块很大的监控盲区。这片区域里的人口虽不算多，但也很难一个个的逐一排查。但我们把视线注意到你们身上之后，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谢瑾萱，就是八年前和你一样的受害者，她曾出现在杀人现场附近，一个路口的监控记录下了她的身影，她当时前进的方向就是被害者死亡的那个小巷子，而她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到被害者所在的小巷子的路程所花费的时间，计算一下，差不多当她到达小巷的时间与被害者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我的肩膀止不住的开始微微颤抖，少年脸上玩味笑容一直没有停下，像一个绝世魔王一般，静静微笑地看着这场由我一人自导自演，自作自受的悲情喜剧。
“拍到谢瑾萱的那段监控不算太清晰，不过经过警方的技术处理，她的面孔还是挺让人印象深刻的，毕竟是个大美人嘛。技术处理过的影像可不仅仅能看清脸哟，就连她脚上穿着的那双鞋子是什么款式，什么牌子，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喔，那晚，也就是死者被害的那一晚，谢瑾萱穿着一双钉鞋，我从网上买了一双同款的钉鞋，意外的发现和案发现场留下的那串钉鞋足迹刚好与这双鞋吻合呢，我们分析了监控里那晚所有出入这片区域的人的录像，只有谢瑾萱穿着这双与犯罪现场留下的足迹相同的钉鞋呢，毕竟这也是比较冷门的杂牌鞋，我也是在网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同款鞋子呢。还有，被害者的死因是太阳穴被锐器击打致死，之后又被利器分尸，行凶工具和分尸工具被专家鉴定为不是同一种，这说明什么呢？谢瑾萱总不会在杀了人之后再换把道具分尸吧，分尸者和杀人者不是同一人，谢瑾萱在其中充当怎样的角色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个幽灵肯定充当了其中的一个角色。谢瑾萱和那个幽灵同在杀人现场，谢瑾萱的家距离杀人现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少年微笑着下达判决书。
“深更半夜，一个少女离开自己温暖的家，来到一个偏僻遥远的阴暗小巷，与一个神秘的幽灵在杀人现场相遇，并留下来自己的痕迹。经历过黑暗的过去，精神不大正常，一人独居，哦不对，与一个所谓的男朋友同居，不过男朋友与她的情况差不多，所以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明的人证。综上所述，女孩是最适合成为替罪羊的。恭喜你呢，黄孝明。你已经不再被这一切困扰了。”
我不再被这一切困扰。
少年说着意义模糊的话语，是在说我不用再被案件困扰了，还是说……。
“你到底想要干吗？”
我不再畏惧少年凶恶的目光，我以比他还要凶恶百倍的眼神回敬过去，大脑血气上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八年来，一次都没有。
少年或许被我凶恶的目光给威慑住了，收起了笑容。表情却一脸严肃。
“不准对我弟弟动手，抓住幽灵，答应我一件事。做到这些，你就可以成为替罪羊。”
深吸一口气，做出不知道会不会在以后让我后悔的决定，我坚定不移的做出了回答。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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