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的时间比预料中的还久,本能已经快人一步夺下身体的控制权,雷光一闪,强行突破了那暗影的威压瞬间闪身出百米。那重黑影的威压范围实际上根本不是影子延伸的距离,所以为了保持警惕还是谨慎地拉开了百米。然而那重黑影似乎完全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当然也不可能是放过自己的意思。
黑影之中,一闪而过的身影瞬间化成了一套漆黑无光的铠甲,那是真正的黑暗,甚至连目光都会被吞噬。他抬起头,御门只觉得自己是被一架武装巨兽锁定了,被盯住的那一刻连周围的氛围都变了,空气中肃杀与敌视的意味弥漫,仿佛连尘埃都一并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终于,他动了,他手握着一并朴实无华却格外显眼的大剑,它特殊的原因只在这柄剑的规模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如同要一直伸长到云霄上去的巨剑比它的主人足足高了两倍有余,没人会愿意被这东西拍上那么一下。
他高举着,剑尖直指苍天,仿佛要将整个苍穹戳破似的。恢弘的气势令天地都为之屏息凝目,却迟迟不见剑声割破空气。
御门不敢轻举妄动,以他现在的状况是根本跑不出那暗影骑士的攻击范围的,以那大剑的长度和重量,这一击一旦落下,将会是天崩地裂的可怕结局,就算换了全盛状态下的自己都不敢妄言能在这一击下存活,更别提此时此刻连一个小火球都接不下的自己。御门不是没想过赌上一把,同时发动影模式和雷光将速度提升到最高,那的确有可能完好无损地避开这一击,但是莫名的,他的影会有不受控制的冲动,而这种冲动正是在面对暗影骑士时出现的,宛如是来自上位者的压制。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但智慧很清醒地提醒自己仅仅过去了十五秒。
原来才十五秒吗…已经,十五秒了!
被苍白数字震惊了的御门这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想想就知道正常的战斗中不可能有十五秒那么大的空档,生死往往在那毫秒之间,谁又会像个白痴那样等对手个十五秒呢?
当他回过头来再看暗影骑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任谁都知道这绝不是自然的规律所致,虽说不能排除这个世界本身的因素,但他能够确确实实地断定,而且随着明暗的程度进一步加深这种确信也会逐渐绝对化。
刚才还能依稀辨认出轮廓的巨剑此时已经掩没了形体,任何的手段都无法渗透进去,那团黑色竟是还在加深,精神之中的暗影骑士已经成为了一个黑色的太阳,凭着自己巨大的精神力竟然都渗透不进分毫,无数次的湮灭都在一瞬之间完成,御门已经深刻的认识到现在要是再想跑是绝无可能的了,眼下惟一的机会在于对方那头。
巨剑已然成了连接世界与黑夜的通道,幽邃静谧,万物消寂,周身的一切似乎都像暂停了一般与蜡像无二。惟一存在的光芒是那惊鸿的湛蓝,尽管在这偌大的夜空中微不足道,可那隐隐躁动的雷声预示着命运的变动。
黑暗骤然萎缩,身旁数百米的区域立刻恢复原貌像是刚做了场梦一样,而当巨剑将最后一丝黑暗收进其中的那一刻,御门仿佛听到了整个暗影世界的一声心跳,却忽略了那一刻自己的心是宁静的。
他,动了。犹如一颗跳跃的雷球,他冲上了云霄,再也抑制不住的雷光刹那间迸射开来,与此同时是天雷的轰鸣淹没了雷球的愤怒,那暗色雷霆有如往常一般被御门的雷霆牵引至左腿,其余的雷电包围住暗影骑士,暗雷霆已然锁定,然后便是,审判!
幽深的黑暗终于停止了进一步演化,暗影骑士依然如之前般巍峨不动,暗雷霆劈在他的左肩上交响出沉闷的巨响,有如一群史前巨兽在平原上暴走,双方僵持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被波及到的地方才有了反应,裂缝自暗影骑士脚下向外不断蔓延,数条裂缝同时扩张成一道道的沟壑,一直延伸至百米外的那座大山脚下才渐渐停了下来。这一击的伤害难以想象,然而若是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御门此刻的脸色差的难以言表。
黑暗徘徊于巨剑之中缓缓地转动,那分明不是停住了,而是已经完成了!刚才那一击绝对实实在在地击中了,御门百分之百确定,因为暗影骑士的周围的裂缝尽是刚才那一击的余波,可是他的脚下的那块土地却是浑然未觉丝毫异样。
不可能,差距太大。这完全不是可以靠偶然因素能够影响的,在绝对实力的面前,一切条件都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暗影骑士看似缓慢至极,可是当他伸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动弹不得。
能感受得到,即使不用精神,一点点地靠近,近在咫尺的恐惧!
最后,御门并没有抑制住那股源自心底的害怕,影模式求生本能般得地发动,可就在那一刹那!暗影骑士的速度不知加快多少倍,更加幽邃的黑暗如千百条触手覆上身体,那一抹深色顿时冲进脚下的影子中,以雷霆之势完全支配了自己的影子。无力感像海潮般涌上脑中,手脚似有千吨重,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突然变得极其困难。
巨剑发出一声叮鸣,他挥下一道弧线,自切面处即分割黑与白两个世界,混沌即分,两个世界里的物质相互吸引着进入对立着的一个世界,却在进入的那一瞬间化为世界的微粒,无法重组。
大脑自行封闭对外界的感知,就连智慧也是无能为力。
无色的光芒自御门的腿上绽放,他竟清醒了一瞬,那一瞬他拼尽全力的一踹。
巨剑的轨迹似乎有丝毫的偏离,但依旧划出了一个接近完美的弧线。
到这里为之,属于御门自己的记忆已经结束,可是还有一段陌生的记忆填补了这一段空白。
暗影骑士并未真正斩到御门,巨剑所指的位置正好可以完全避开御门,所以御门还算无事。然而,属于那主人的记忆中,暗影骑士握剑的手在颤抖,并且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一剑,斩不中。
暗影骑士看向了刚才被踢中的那片区域,若是不仔细看的确是别无两样,可凑近点的话就能发觉到不对劲。那片空中凭空出现了数道皱褶,不过背景是空,或许用波纹形容更为恰当。暗影骑士握紧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护甲的双手,然后用黑暗轻柔地覆上御门的身体,记忆再次中断。
那到底是什么?即便是创造出那东西的御门自己也是极为震惊。
水面上泛起一阵微波,御门从水中探出身子,他扒住两边的固定物艰难地从水中站起,艳丽的阳光斜射入室,点缀着这具洁白离尘的仿佛世间最无瑕的玉体,墨色的黑发慵懒地搭在两片剔透的玉脂之上,似是一笔一笔精心雕刻出的柔美线条随着身体的运动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姿态,水珠划过滑嫩的肌肤依依不舍地滴下。两条紧实有力而又修长的大腿微微颤抖,延上充满无限遐想的曲线不失力量更富有弧度,就是由这美好的一切构造成的躯体现在已经真的分不清性别的界限,但无论倾向那一侧,都会被冠以完美的字符。
刚从无尽黑夜中苏醒的面庞上呈现茫然,无论是任何一个五官都十分抢眼,比例与和谐默默地达成了一致,将这副不属于世界的美丽挽留于世。红润的双唇犹如初生一般,微微勾起的弧度即便只有一丝一毫也足以颠倒众生,流云浮水勾勒出的柔眉拉出一道惊人的曲线与鼻梁一同将完美的模样保存下来。最后便到了他的双眼,就算是最华丽的辞藻在这幅不可思议的场景里,见到此刻的他,都会尽显苍白;翕忽颤动的眼皮给人一种“难道他下一秒会睁开眼睛吗!”的感觉。
御门忽然觉得似乎有一种明暗的变化,下意识地催动双眼————
一双黑眸宛如宇宙中的黑洞,能够将世间的一切尽收其中,一切都逃不掉这双眼睛。
虽然御门并没有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获得光明,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全世界都活了起来,一幅幅静态的图画在这一刻连了起来,生机似海浪越上云端丝丝绵绵浸润万物。
又是一声脚步,可门口却无人在,只从附近传来了一个声音。
「衣服,穿好。」
随即御门的面前,一套精致的服饰凭空出现,黑暗悄悄褪去。
一位将军卸下平日里给予无数敌人恐惧的铠甲,走在花园的小径上不知目的何处,那副英俊威严的面孔似是被春意融去了万年寒冰,看上去简直就是在发愣。
他用视线里妄想里的一切美好之物,他试图填满自己,随即便会出现一幅只有一眼的画面,他的心,忘记了跳动。世界,同样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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