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都已经等下来了,不过是再等三年而已,又有什么关系。”西泽尔断断续续的独自念叨着,被他搂在怀中的那一片香软安静到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有一道道温润绵长的吐息不时落入他的衣领,“嗯……虽然到时时四十岁的菲恩姐确实有能被小一辈们叫奶奶的资历了——啊啊,别拧我的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个时候我不也成了会被新学生们嫌弃的老大叔了嘛!”
远方的狂欢已然达到顶端,各种绚丽缤纷的烟花伴着清脆的炸裂声频繁绽放在通透的夜幕中,随之抛洒出的七彩华光甚至盖过了皎洁的银月、明亮的灯火,唯独人群中央那堆越发炽热的夸张火柱仿佛想要触碰到天际一般向上攀升着……
萦绕在耳边的热闹纷杂的欢呼、倒映在眼低的疯狂欢腾的身影,这本应该是让人心情火热的场景,可西泽尔却有着一种置身于铺满春日阳光的广袤草原似得感觉,包裹着他只有无穷无尽的慵懒与心安:
——三年来的接触让西泽尔早已摸清黛尔菲恩的大部分性情与习惯,这是一个态度直爽、说话从不模棱两可的女人,或同意或拒绝从来都是直接给出答复……
而这次,她虽没有表现出半点认可或是同意的意思,但同样也没有明确拒绝——这对西泽尔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和最有力的鼓舞了:
“真是越想越期待了啊,真希望剩下这三年时间能过得越快越好。”
“……就怕你被我脸上越来越深的皱纹吓得后悔了。”突然的,沉默了许久的黛尔菲恩用着略显无奈与苦涩的语气轻笑着自嘲了一句,“自从注意到一些学生总是盯着我的眼角看,从来不化妆的我都开始被迫和那些年轻的女导师们学习化妆了,但就算用化妆品估计也遮不了几年了……你看,西泽尔,你等的就是这么一个……风光不再的女人。”
虽是这么说着,但黛尔菲恩的头反而垂得更低了一些,直接靠在了西泽尔的肩膀上:
“我其实……很高兴你能这么多年坚定不移的注视着我一个人,但我……不,我们之间真的……相差太大了,一个人一生中又能有多少个十三年呢。”
“有多少个十三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算前三年和接下来的三年,我们至少还能相伴三十年吧?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这可是比我现在的年龄还要长久的时日呢……”
“至少三十年……吗……”
“嗯,没错,虽然我希望三十这个数字能越长越好。”
“但你知道吗,西泽尔,我……”黛尔菲恩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叹道,“我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了,当年在战场上因为任性和肆意妄为留下的伤势已经开始在每一个阴雨天气里折磨我了……”
她的话音只是微微一顿,便怀着几分唏嘘、几分悔意,哑声继续道:
“前些年只是隐隐这么觉得,但这个秋天却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大不如从前了,今晚我只是稍稍加强一下和学生对练的强度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真是不敢想三年后的自己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口中泛出的干涩与微苦让西泽尔不禁张开了嘴:
他并不是被黛尔菲恩的话语所动摇,只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当年自己眼中那个自信、坚定,果敢且英气风发的大骑士长也会用着如此软弱悲凉的语气向自己哀声诉说她的不堪与难过?
——菲恩姐,这可一点儿都不像你啊……但能有幸遇到这么一次不像你的你,似乎也挺不错的,虽然这么想可能有些对不起你,但现在的你其实更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了,而不是当初那个一钉锤下去把椛椛它妈砸的脑浆四溅还面不改色的大骑士长。
心情复杂的西泽尔不由得将双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明明知道自己老了,还偏要去和那些一天比一天强壮的小老虎较劲,你也不看看那几个学生都是谁,除了塞拉,还有省油的灯吗?这些差不多是战斗科顶尖战力的家伙聚在一起还累不到你,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说完,西泽尔忍不住扬起下巴磕了一下黛尔菲恩的后脑勺,小声吐槽了一句‘傻瓜’: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但今天柔和且亲近了许多氛围让他暂且放下了心底的谨慎。
可直到远方天穹上的最后一朵烟火都在呼啸的夜风下逐渐归于寂静,黛尔菲恩也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西泽尔的调侃像是陷进了无声的流沙一般,最初的喧闹过后,便只剩下表面上那片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
不过西泽尔的心底却没了一开始的顾虑与不安:
黛尔菲恩唯一且最在意的年龄差距问题,对他来说反而不那么重要——比起这个有的是办法缓解的事情,他更关心等黛尔菲恩到了四十岁的时候究竟能否下定离教的决心、女神殿方面又会不会依制度办事:
毕竟黛尔菲恩八阶战士的身份在这个魔法更加容易锻炼的世界里,可是比九阶魔法使还要稀少的存在,若不是她的右腿伤势特殊、无法通过表世界已知手段进行治疗,即便是以希瓦娜忒学院的名头,都很难有机会将她招收为导师。
空气中的沉默不知沉淀了多久,长吐了一口气的黛尔菲恩才幽幽地念道:
“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很感激你的这份坚持,但我……不想让你把自己的时光都浪费在一个错误的选项上……三十年,我现在这样真的还能活够三十年吗?一想到万一哪天我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离开你了,那时候你会是什么一副模样,我就……我……”
捏住西泽尔衣襟的那只手随着这声压抑着哭腔的哽咽变得愈发用力了几分:
“我不想害你,西泽尔,求你别再坚持了……放手吧,像塞拉那样有着更长更稳定的未来的好孩子才是你的归宿,我不是的……绝对不是……”
——所以为什么总要抓着塞拉和年龄差的事儿不放呢……
虽然西泽尔对这些问题早有预料和准备,可当黛尔菲恩真正提及它们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了一番:
——塞拉的身份、接近我的目的暂时还是个迷,这些事情说不出口也就罢了,而年龄甚至是生死这种事情……
“我说,菲恩姐啊……你总是用这些顾虑来拒绝我,才是最大的错误、才是对我最过分的伤害啊,我从没有在意过你的年龄,或者说,正因为你的成熟稳重,才给了我可以偶尔偷懒、偶尔任性的自由啊。”
他双手捧住黛尔菲恩的脸,缓缓将她的脑袋支起来——
被汗水与泪珠微微濡湿的金色发丝杂乱的贴附在黛尔菲恩的额头上,当她抬起头时,那双略显红肿的紫红色眸子随即朝其他方向迅速躲开,仅剩下眼底一汪零零散散的银白色月光静静的游弋在西泽尔的视线中:
“至于生死……这种事向来是老天决定的,不会被人的意志和能力左右,被断言必死的病人也有多活好几年的可能,身心健康、强壮魁梧的勇士同样有可能被一枚不起眼的石子杀死,你之前说悠长而稳定的未来?不,未来从来都只是‘未来’,而不会成为‘怎么样怎么样的未来’。”
——比起天天都在担惊受怕中战战兢兢地的活着,不如好好珍惜并享受相伴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就是西泽尔——准确来说是江云楚——当年从医院里那对被癌症宣判了死缓的老夫妇身上学到的东西,当年尚且年幼的他或许了解的稍许懵懂、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温馨甜美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当黛尔菲恩一次次用她对年龄、对死神的担忧来婉拒他时,记忆中的这一幕便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与胆量:
他只要明白自己仍然喜欢着黛尔菲恩这个事实就够了——
“你确定要用这种不可掌控的‘未来’,来否定注定美满的‘现在’吗?还是说,我在你眼中其实没有让你幸福的资格?”伸手阻止了想要回话的黛尔菲恩,西泽尔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不、不必急着回答我,因为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向你证明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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