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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孩只讲对错?

第二章——小孩只讲对错?

傍晚18:11,β市a区警察署

“喂,你姐姐来保你回去了。”一个肥胖的警察渡步到了审讯室窗口,对里面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说着,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黑色的刺猬头整齐地梳到了脑后,带着一副没有上框的眼镜,黑白色的校服外套略显肮脏和不整。警官身后跟着一位20多岁,身着女式西服的盘发年轻女子。

看见他姐姐的到来,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男生“嗖”的起身,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正想着和她姐姐说上话,却被胖警官给拦了下来,硬生生的撞在了那警官的结实躯体上。

“我不想打断你们的感人重逢,但是先把笔录做完,我想你的姐姐会更懂得合作,是吧,冰珵小姐?”胖警官说着将男生朝审讯室的门口赶了赶,碰了壁的男生两道剑眉紧锁,双眼直直的瞪了胖警官一下,灰溜溜的回去了。“砰!”的一声,审讯室破旧的门被重重的关上,只留冰珵一人站在空荡荡警察署。

胖警官坐在了男生的桌对面,一屁股压在了那可怜的折叠椅上,椅子发出了惨烈的“嘎吱”声。

“好吧,说说你几小时前干了什么,为什么,以及在哪里。”胖警官心不在焉地发问,桌对面的男生一脸不屑:“我,打架,有人骚扰同学,回家的路上。”说完身子一斜,给自己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胖警官将这些话草草的记在了本子上,接着问:“那么,你怎么打的,可以把别人打成骨折。”,“还能怎么打,我只出了一拳,谁知道他这么脆弱,说不定是他早就骨折了来讹我呢。”男生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头,侧过脸偷偷瞄了一下窗外的姐姐——她在发呆。

胖警官又写了一行,把笔一收:“看你这普通的身板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监控录像里确实只看见了你先动手,责任还是在你身上。。。”那男生一听马上扭过头来,刚想反驳,却被胖警官的话打断了:“行了,至少你姐姐已经付清了医药费,这件事双方就先扯平了,你可以回去了。”说完便扭扭捏捏地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男生一听,心里一阵难受,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下去。

警官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门口,正想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身来问道:“我忘了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我记在档案上。”那男生抬起头,认真的顿了顿身子,说道。

“我的名字叫冰盛,盛世的盛,把我的名字写端正了!”

十多分钟后,在前往浮空城的空桥上,穿梭着一辆空乘出租车,冰盛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海平面,夕阳撒在水面的波澜,如同游动金帛,闪耀的刺眼。

“为什么要赔偿那群混混,是他们先骚扰我的同学,他们有错。”冰盛坐在后面,表情十分无奈,他对于赔偿医药费的事情耿耿于怀。

冰珵关上了粉底盒,想了一会才开口说:“如果现在不把他们打发走,日后一定会来报复你,你在学校也会有麻烦,我是替你的好处考虑。”说完又打开粉底盒,修饰自己月牙眼的妆容。

冰盛无话可说,他知道姐姐的用心良苦,她一边工作一边在照顾自己的生活,他也不想给姐姐添麻烦,便就此对这事打住。

车载的电台音响忽然打开,6点半,浮空城的广播电台会准时播报,向市民传达一些时事和热点。广播员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下午好,欢迎收听今天的浮游电台,我是主持人心穿。”

冰盛没有听这些电台的习惯,他觉得这些只能听声音的古董媒体已经落伍了,便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但冰珵却很喜欢,她认为听的同时可以做其他事情,比电视更方便。

“那么我们来听第二条消息,γ市市长近日被查处出贪污行为,金额高达数亿美元。。。”还没等播报员说完,冰珵迅速的按下了换台按钮,音响里穿出了激情的摇滚乐。

“路程太闷了,还是来点有意思的吧,对不对?”冰珵笑着说道。

冰盛早已清楚的听到了“贪污”二字,思维仿佛突然切断一般,他呆呆的盯着锁屏的手机,漆黑的屏幕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思绪被拽回了7年前。

9岁的冰盛,稚嫩的脸庞,清晰的印在媒体的摄像机镜头下,他的姐姐拦在冰盛前面,不断的推开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和摄像师。

“我们在现场为您报道,在今天。。。”,“本市卫生局最具权利的高官冰榭局长落马。。。”,“目前抓捕工作已完成,我们将持续为您报道。”,“据说冰局长利用权力长期为违法药品开私人通道。。。”十几名记者各自对他们的演播室滔滔不绝的报道着,这些话被冰盛清清楚楚的听见,他的听见一贯的灵敏,幼小的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被警察抓住了。

一辆警察横在家门外的十字路口,穿着规整西服的中年男子被两名警官押送着朝车内走去。其他警察拦着那些吵闹的记者,不让他们冲过警戒线。冰珵拉着冰盛的手,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警察疲于阻挡记者,没有拦住他们。

“爸爸!”冰盛朝自己敬爱的父亲喊出了最后一个词,而冰榭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就被押进了车。警车的门被猛地关上,漆黑的车窗如同无尽的深渊,看不见一点东西。

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闹哄哄的记者群如同蚁兽般被冲得四散开来,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只有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呆呆的站着。

冰珵缓缓的蹲了下来,抱住冰盛的肩头,努力的安慰他:“没事的,爸爸很快会回来的。”随后起身牵着冰盛的手离开了。冰盛看着警车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头。

再后来,一纸无期判决下来,冰盛和父亲永远的隔了一道铁栅栏。家产被法庭没收,姐姐带着冰盛投奔到了姑妈冰烨的家,这一过便是7年。

“冰盛?”冰盛被姐姐的呼唤惊起,猛一抬头,想起来她在问自己摇滚乐的事。

“当然了,摇滚乐最刺激了!”冰盛阳光的笑了起来,仿佛从没想过7年前那件事。事实上,这个从小沉默寡言的富家公子哥,在那件事之后,反而更加开朗乐观,如同无事发生一样。

几分钟后,空乘车抵达了浮空城外沿。面积87平方公里的巨大城市空岛悬浮在海平面上百米的高空,底座上8个巨大的蓝焰反应炉支撑起了这个巨型钢铁圆盘的运作,城区的地表上,1100m高的“奥罗拉尖塔”矗立在正中心,数以千万的住宅,高楼,绿地由中心辐射分布开来,边缘布满港口,空桥。这是C国在新时代解决用地问题的里程碑成就,集高新科技,宜居生活,安全保障于一体的新环境概念,世界范围也仅有3座浮空城。近300万居民生活于此,任何人都以生活在这里为傲。

空乘车驶入城区,冰盛放下手机,专注的注视着从眼前掠过的城市风景,他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坐在车内,看着林立的高楼,路边的行人,熟悉的地标,广场的雕像,繁华的商铺如同走马灯般在面前闪过,这是一种快节奏生活下,难得的静谧。

空乘车驶过了“奥罗拉尖塔”巨大的底座,浮空城最著名的地标,即便在海对岸也能看见的冲天高塔,里面是各种世界领头企业的高层以及浮空城的管理层,冰盛梦想着,也许哪天能去往塔顶,俯瞰这个钢筋混凝土构筑的丛林。

空乘车驶过了绿林,钢筋混凝土丛林外圈的植被区,它将住宅区和商业区隔离,同时占据了浮空城70%的绿化面积,林立的建筑变为了高耸的树木,道路的左边是遍野的鲜花,右边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温室,身后的繁华与喧嚣已渐行渐远,道路的前方,是住宅区温暖的灯光。

空乘车驶入了浮空城最大的一环——生活区,成百上千的住宅规划得十分整齐,建筑风格各异,中式,美式,西欧,日本,泰国,俄罗斯等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聚集在这里,交流着,生活着。冰盛认为文化交汇的最大体现,莫过于浮空城,如同它永不停息的蓝焰熔炉一般,文化也互相熔融,凝结成更为复杂瑰丽的文化。

“走吧,我们到了。”冰珵用虹膜扫描向无人驾驶的空乘车付了钱,推开车门。冰盛整理好背包,从后面出来。位于38层的西式洋房,眼前就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家了。姑妈是个单身主义者,38岁了也没有结婚,把自己和姐姐视如己出,冰珵大学毕业后跟随姑妈在浮空城的一家企业工作,自己则在浮空城外的高中读高一。

进门便闻到了熟悉的薰衣草味,姑妈最喜欢用这个来熏香,家里是清一色的欧洲装饰,点着明亮的吊灯,古典的家具,富有浪漫主义的挂画。穿着华丽黑色晚礼服的姑妈看起来似乎要出门,在镜子前挂自己的白金耳坠。

“哦,你们回来了呀,冰珵你情况处理的怎么样啊?”姑妈上好了左耳的耳坠,歪头戴右耳的。“没事,冰盛把别人弄了点轻伤,赔了点小钱就好了。”,“什么啊,我可是一拳把那家伙打骨折了。”冰盛十分骄傲的说,轻易点破了冰珵说的谎。

姑妈挂上了闪亮钻石项链,朝冰盛走过来,一脸忍受不住的表情,重重的拍了拍冰盛的肩膀,说:“你。。。你做的很好!”说完亲了下冰盛的脸颊,“有时候就是要出一口恶气,没什么不好的。”

冰珵有些坐不住,回应说:“打人总归是不好,不处理肯定会影响到冰盛以后的发展。”

姑妈两脚踏进了黑色的高跟鞋,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孩子往往只看对与错,冰盛还小,教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就好了,饭菜我放在了保温室里,有柠檬鲈鱼,超新鲜,哈哈。”还没等冰珵回话,姑妈已经踩着高跟鞋,叮叮地走远了。

“这个姑妈,也永远像小孩子一样。。。”冰盛开着玩笑,摇摇头走进了厨房。而冰珵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着姑妈说的话。

“小孩子只能看见对错。。。吗?那7年前的那件事,我难道也只看见了对与错。。。?”冰珵心里闪过了一些与父亲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断了念想,转身离开了。

这天晚上,冰珵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慢慢床上下来,开了台灯,深吸一口气,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木盒,解开了上面的密码锁。木盒里面,是一支录音笔,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纸检举的文书,举报的对象名叫冰榭,而举报人——

是冰珵。

夜晚很安静,而眼泪滴答的声音,更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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