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碗里舀上一勺新鲜出炉的白米粥,冰绮先把它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吹了几口气,让它在送进晴岚嘴里的时候不会太烫。
“来,张嘴。”
把那一勺用绑着绷带的手送向病床上,靠着舒适的背垫,却一点也没有舒适的意思而在床上坐起来的晴岚嘴边。
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就像妈妈善诱着自己不爱吃饭的孩子。
“啊~~~~”
“啊——”
尽管这种无法对味蕾起到一丝一毫刺激效果的食物没有一点想要咀嚼的欲望,晴岚还是拧着眉毛张开了嘴。
就像被人活生生塞了毒药一样难受。
就算这是人们口中养生美颜百利而无一害的食物。
如果可以,她更想品尝到甜心卷的味道,咕咕作响闹着革命的肚子让她回味起了这种二天没有吃到的食物之美味。
不过就现在的这副样子。
咀嚼着嘴里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的白米粥,换好的整洁白色病服替换了原来已经破烂的便衣,在昨天被刺穿的肩膀尽管已经处理万全,但敷着用以缓慢地在接下来三个月时间里帮助她恢复的粘腻药膏的凉意,以及右腿上的石膏也在给她做出友情提示:
小姑娘,你想多啦!
“真是不好吃…………”万分艰难的咽进肚子。
“我想吃甜心卷。”
“我的大小姐啊。”
冰绮泪流满面。
“就不要挑剔了好不好?”
有医院给的免费食物就知足吧。
“觉得再难吃,再吃不下也忍一忍吧,等明天伯父伯母他们来看你的时候再让他们给你带好吃的啊,乖。”
就这样,好姐妹摇身一变成为专用女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仆。
虽然也是自愿的。
冰绮对晴岚的胃口已经无可奈何。
但也总不能让她一个同样也是病号的人从这里,达斯特城,风风火火穿越几十公里冲向主城区的面包房买上一堆甜心卷然后再风风火火的冲回来吧。
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但是想想那些照料自己的医生和术士泛寒光的眼睛…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估计真这么不要命的做了,这辈子都别想从医院里出去了吧。
说起医院。
右手用汤勺拌动着碗里的粥。
只记得在自己再度睁开眼皮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这里都病床上,也就是昨天。
冰绮被当时在她周围混乱的人声与病床担架急急拖动在陶瓷地面所发出的滚轮声所唤醒。
第一个进入视线的画面,是慢慢清晰的白色天花板。
浓烟和草原的气味消失不见。
替代它们的是吸入肺部,充斥着消毒水刺鼻气味的空气。
点滴袋与血浆袋悬挂在床头,通过细长的输液管向自己已经被仔细处理好伤口,用绷带包扎的身体灌输着紧缺的养分。
痛觉依然在伤口处隐隐作祟,也让她的身体慢慢复苏。
没有穴居狼。
努力地抬起仍然昏沉的脑袋,左右环顾。
出现在视线里的尽是身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以及那些和她一样,躺在担架之上的人——从这场闹剧中被拯救出来的人。
确定了这一切之后。
她将身体在病床彻底的放松。
终于,得救了。
医生检查了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基本都是皮肉伤,其中有一道攻击险些就要割破她脖子上的大动脉。
军校五年的锻炼和学习到的格斗技巧让她多了一层保障。
没有伤到筋骨和要害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以仅仅在一天之后她就被允许离开床铺,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给比自己受伤更严重的晴岚做兼职保姆了。
输血是不用了,点滴和药膏还是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而相对于晴岚来说——那就不是只打点滴和敷药这么简单的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晴岚将要和外面的世界洒泪挥别。那根现在已经被取出来的钢管穿过了她的肩胛骨,据说动了手术。
而列车摔出去的同时也摔断了她的大腿骨。
躺在床上三个月,就算是喜欢被窝,晴岚也不会再觉得这是一件快乐的事了。
真是让人煎熬。
“你还是觉得淡么。”
冰绮看着碗里的粥,再舀出一勺自己尝了下。
“还好吧,我特意让他们加了点葱花的,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笑嘻嘻,然后尝试着让一脸生无可恋的晴岚再吃下去。
“来,乖~再吃一口吧?”
“葱花是什么鬼啊,我都没看到有几片绿色的在上面啊!我真不想吃啊……”
“……你观察的真仔细。”
忽然之间就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感觉。
原来哄孩子吃饭是这么累的事。
但是或许还有另一种方法。
“没给你放大蒜已经不错了。”
神请忽而严肃,将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凶恶起来。
透露着杀气与寒光的眼神让晴岚浑身颤栗。
“不吃是吧?”
“不吃我就让医院的厨房给你再煮一碗,反正粥他们多的是,啊对了我还会让他们给你切一个上号的大蒜扮在里面,味道一定比放了葱花要好多了。”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要试试吗?”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吃,刚刚不知道是谁在床上喊着‘饿死啦饿死啦’,就让你的肚子这么饿着倒也方便了。”
起身拿着饭碗就准备往外走。
“别!我吃!”成功制服。
于是晴岚双眼包含着热泪,一口一口的吞咽着心情大好的闺蜜给自己送来的白米粥。
此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打扰了。”
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
冰绮把这一勺白粥塞进了晴岚嘴里的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冰绮·纳尔格罗?”
在冰绮看到来访者的时候,她稍稍的怔了一下,在听到她准确唤出自己全名的时候,她也确定她没看错。
那个在危急时刻带队彻底化解危机的人。
“你有时间吗?”
凌波对她微笑着。
在结束了会议之后,她回到了达斯特城——没有前往警署,而是先来到了医院。
深蓝的警服让她在这里格外引人注目。
“我们,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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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
慢步在医院里的花园里,凌波对着跟在身后的冰绮说着。
这个花园并不大,但是在一家医院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不管是给在这里工作的医生,还是住院的病患都是一种舒适的体验。
在中间精心浇筑的石子路,两旁被分割的短草坪上栽种着各色植物,吸收着来自太阳的光与温度进行着光合作用,这里是医院里唯一闻不到消毒水气味的地方,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情大好。
只是在这即将入冬的季节里,即使是一阵小小的风也让穿着单薄病服的冰绮感到了凉意,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臂膀上摩擦已让它们产生一点暖意。
“嗯……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不动作的剧烈就可以了。”
她也不想故意的去感受正在慢慢愈合的伤口被撕裂的感觉。
“如果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那也挺不舒服的不是吗……”
她笑着打着哈哈……奇怪,为什么脑子里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一天到晚都要躺在床上的家伙?
“阿嚏——呜哦哦哦!”
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连着自己左手的输液管,晴岚突然之间的这个喷嚏她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同时左手的针眼也被带着动了一下,疼痛让她鬼哭狼嚎了一下。
“这谁在说我的坏话……”
她嘀咕着,往自己被弄疼的左手吹着气。
“所以说还是需要注意的。”
凌波在花园中摆放好的长椅前停下,挥手将掉落在上面的树叶弹落,然后坐下。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她犹如军人般将背挺直的坐姿还是让冰绮不由的出了会儿神。
时时刻刻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么。
这么想来,别人说她严肃也是有点道理的。
“发什么呆呢?”
凌波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女孩,不禁也是笑了起来。
“傻丫头,过来坐啊。”
“啊——哦哦!”
魂被招了回来,赶紧小跑着坐到她的旁边,这之间有些慌乱的动作似乎带动了腿上被绷带缠好的伤口,一丝痛意让她在心里暗自叫苦——希望别出血就好。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凌波先打开话题。
“我是凌波·斯兰考尔,达斯特城警署总督,相信你也应该知道了。”
“嗯,是的。”
看来对方已经看到过自己绞尽脑汁千修万改后写好的简历了,不然刚刚也不会喊出自己的名字。
“看不出来,你挺勇敢的啊,昨天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穴居狼。”
“那里……您过奖了。”
被人夸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冰绮摸着自己的脑袋,灿灿的笑了几声。
“因为,总不能丢下晴岚自己逃走吧。”
“如果真要是这样,恐怕我一辈子都会背负罪名呢。”
“而且真要我逃的话,我还做不到呢,”也不会做到“毕竟也是军校毕业的,对付这些家伙我想我还是可以的。”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伊卡洛斯的国立军校么,这么说来我还是你的师姐。”
“哎?!真的么!”
“是啊,不过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这样啊……”
冰绮环着自己的双臂淡淡的笑着,空气里的寒意让她有点受不了。
“冷吗?”
“还好啦。”
真是跟那混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孩身体的微微发抖没有逃开凌波的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她脱下了自己的警服外套,将这件带着自己温度,对于冰绮来说已经是大风衣尺寸的衣服披在她的肩头。
“有时候,逞能不是好事。”
把冰绮的长发从大衣的领口轻轻的拉出来放在背上。
“你要懂得自己能做什么,需要什么,这样才能做好一件事。”
“啊、啊、谢谢……我知道了。”
受宠若惊。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真的暖和。
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
“嗯,我很期待你到任之后的表现。”
“到任……到任?!”
总觉得有些奇怪,在细细的回想了几遍这一个词之后,她明白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头猛转过来的动作让她位于锁骨上方的一道伤口在纱布之下发出抗议。
话没说出来,倒先被痛感给搞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事吧,你小心啊……”
看着少女在那里猛吸凉气,凌波也只能苦笑。
“总之就是听到的这样。”
“因为昨天的暴动时间,你们这些新人报道面试的时间被耽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基本上,为了支援格兰多鲁城,整座警署的人都出动了。
“你是第一个完成面试的人——单单依靠你在列车倾覆之后的所作所为,我已经给你满分。”
“你是我们需要的人,你也做到了一个警官该做的事。”
“所以,欢迎你。”
在这一刻,冰绮听到的是真正作为她的长官而向自己发出的祝贺,凌波的声音。
“欢迎你加入兰诺布拉卡公国达斯特城警署。”
“从今天起,你将正式作为一名警官,为斯芬克斯的安定而战。”
“希望你能够继续严格要求自己。”
抬起手,凌波向她做出一个标准的军礼。
“再次欢迎你——冰绮·纳尔格罗警官。”
“是、是的!”
惊喜来的那么突然。
看见已经成为自己上司的凌波向自己做出的军礼,冰绮也不敢怠慢,即使在抬手的时候又扯到了伤口。
她向凌波还以一个标准的军礼。
“也请你在今后多多指教!”
笑着,也痛着。
也许这就是——痛并快乐着?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对了,说起昨天,我还有一件事向要询问你。”
“啊……请说。”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能够回答的上来的问题,但面对凌波的提问冰绮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昨天……跟你一起与狼群战斗的,还有一个男生吧?”
“男生——”
她回想着昨天在列车内发生的一个个场景。
男生——是,他?
那个穿着破旧斗篷,拿着一把巨剑,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的男生。
也是在危难时刻从天而降,让已经精疲力尽的自己能够得到一丝喘息之机的男生。
与自己对视时他暗金色的眼眸如何也忘却不了。
“是,的确有一个男生。”
“嗯,他现在在达斯特城的警署里,因为携带违规重武器而被拘留。”
违规的重武器——的确,如果连那把有着差不多两个冰绮身高的巨剑都不算重型武器的话,那其他的更不用谈了。
那把剑,听那个男生说的话,似乎是叫【浮生】?
“按照斯芬克斯的规定,除了军方和警署,其他没有经过允许而私自携带重武器的,都将被没收,”这也是为了国家内的安全而考虑“而且,他不是本国人,在没有正当办理的入境手续情况下罪加一等。”
“等等,他不是斯芬克斯的人?”
“嗯,我们在盘查中,不过他似乎除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我们之外,其他的事并没有打算说的意思。”
“他,叫什么名字?”
冰绮询问着,把身上的大衣拉紧了些。
“钢羽·斯伯莱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钢羽·斯伯莱特。
之前实在是因为没有力气,让冰绮没有机会能够自己问清他的名字。
毕竟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
说不定真的是被神指派来的呢?
想到这里,冰绮自嘲的笑了笑。
之后再去向他道谢吧——反正在拘留室里他也逃不掉。
“看情况,你也不知道他的详细来历吧。”
凌波叹了口气。
“还希望你能够提供点有用的信息,不过看来是我想多了。”
“啊……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
“嗯……那个……”
似乎踌躇了一会儿,冰绮在下定决心之后向着身边的凌波说着。
“请问,我可以向您询问一点事么。”
现在已经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而且,她也迫切的,需要知道一下那些可能会让她失望的答案。
但在没有说出来的时候,谁又会知道,得到的答案会不会失望呢。
“嗯?你说。”
凌波表示愿意回答。
“不好意思。”
冰绮深呼吸,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然后她拉紧身上深蓝色的大衣,站起身来,面朝着凌波。
“我,想知道有关于我父亲的事。”
“诶?”
少女的神情诚恳而严肃,她一字一顿。
“关于我父亲——”
“冰峰·纳尔格罗警官,在十年前失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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