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肆。」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走神的他差点在原地跳了起来，待看到是雷念心之后才稍稍敛起了情绪，作势露出干笑...
雷念心凝眸仔细地注视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会儿之后才续上前言：「...听着，我并不是担心你无法搞定前线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现在前线最为恐怖的不是那些东西，而是恐惧。」
恐惧...
这话夜肆只是听得一知半解。
雷念心没有卖关子的闲工夫，只见他伸手指向正在疏散的人群：「他们不懂得前线的状况，所以才会这么悠哉...但一旦让他们尝到那很不是滋味的恐惧——」
即便夜肆放眼看去，那人山人海的潮水依旧无法尽收眼底，能发现占据在视线中更多的是大包小包，充沛耳根的一直是小孩奶声奶气的话音，不说还真不知道这是一群避难群众。
「...这群人蔓延出来的情绪便足以把我们辛辛苦苦筑起的防线冲溃。」
相对一部分人来说，雷念心倒是很看重群众们此刻出奇的冷静。
恐惧心理本就是人类的一种可怕的负面情绪，而且因为是人类的本能所以极其容易感染。
赞同他的看法，所以夜肆以明显的动作点了点头：「真要发生什么，那性质可比之前神社的骚动要大上一倍了。」
「不，我说的不仅仅只是群众...」
看着夜肆投来那不解的目光，雷念心咬紧烟头，目光在四周游摆不定：「还有这些祭破师们。」
祭破师？！
夜肆停下心中肆意乱想，但眉头皱的更深：「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没和你想的一样...你敢上前线可他们却不一定，相反，现在若是真有什么危险逼近，他们或许会是第一个逃跑的群体...」
面色苍白，这是最直接明了地对附近祭破师脸色刻画的形容词。
仔细看还能发现他们之中几个人颤抖着手，像机器无限循环一般重复着那句『各位...请往这边走...』
想必他们内心也是极其害怕的。因为前所未有的情况带来的不可能是反击的冲动，在比城镇居民更清楚这防线筑起代表的意义时，反而是求生欲望汹涌决堤的时刻——
夜肆悄悄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眯着眼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夜肆，又看了看板紧脸的雷念心——
「好！话题到此结束！接下来到奈理时间！！」
奈理大幅度地挥起手来，似乎是在赶跑这里沉闷的气氛...手心一直在雷念心胸膛上啪啪作响。
不，与其说在赶气氛，倒不如说是在赶雷念心吧。
「奈理...我们在说正事。」
「那还要怎么说吗？」
意外...真的是意料之外，奈理居然踮起了脚，与雷念心四目相对，然后字字铿锵地说道：「夜肆就是和他们与众不同，夜肆就是要比他们更勇敢，夜肆就是不会像他们一样自私，所以造成的后果才会很不乐观对吗！」
...不，奈理，后果的严重已经不能用『不乐观』来说了啊。
城内高层缺席，正是实力空虚的时候，若是祭破师都让求生欲望支配理智，那这浩浩荡荡的百万居民该怎么办？
「你知道我们说的事情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雷念心的嘴角飘出几缕烟丝，但并没有遮住他瞳孔放大的眼睛。
「我不想知道！」
「奈理....」意识到她反常的趋势，夜肆赶紧出声想要遏止。
就算是情绪激动也不要在此刻造成不必要的摩擦，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因为！」
不料，夜肆发现自己手被人猛地一拉，话还噎在喉咙就往扯去的方向踉跄而去。
奈理举起了拉着的手臂，定睛认真看着雷念心：「与他们不同的夜肆会阻止这个结果的发生！！」
...喂，奈理...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听奈理夸赞自己了，可每次听到心里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甚至还那么让人难为情。
「...不会发生的结果那还在这里讨论什么啊！说白了其实你也是害怕吧！」
板着脸的雷念心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地，继续盯着奈理看。
奈理也端起了她的倔脾气，努力踮着脚，拼命地提高身子高度与之对视，没有因为他的气场就把话收回。
两人气氛一瞬间从开始的亲近变换到此等地步，夜肆也只能慌慌张张地想办法替他们打圆场，不想——
「是的。」
...欸？
注意到夜肆将目光投来，雷念心也不再表示，只见他将嘴里烧的只剩下烟头的烟一口吐掉，抬腿狠狠踩住。
「我确实是在害怕。」
有着最标准军人性格和本质的雷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破天荒。
「...我害怕成为见证克里兰覆灭的人之一...仅此而已。」
卸去了脸上如扑克般的僵硬，雷念心放弃与奈理的火药味对视，反而撤步退开，与他们两人拉出一段距离...
...这是？
令人惊讶的接踵而至，夜肆脑筋实在无法再多转几个弯来。
「就算是为了克里兰...」
以标准的军姿手势贴近了裤袋，接着面朝地面弯下腰：「我拜托你们了！！」
鞠...鞠躬？！
「雷队！...」
「我们知道了。」
奈理一把拦下夜肆，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你在干什么呀奈理？」
难不成还在生闷气么...
奈理朝发问的夜肆看来，手心温度依旧：「没必要拒绝吧...」
「哈？」
「...雷队的这份心意。」
「......」
看着鞠躬不起的雷念心，夜肆咬紧了下唇。
他在等夜肆的答案...看得出来。
另一只手又悄悄地握紧成拳，在腰间颤抖起来——
「啊...」
夜肆闭上了眼，厉声正色道：「把狼人的脑袋带过来，就行了吧？」
※
妖怪离那条仓促中完成的第一防线已经越来越近，簇拥建立的建筑群无法让它们的步伐停下，分散稀疏仅供恫吓的炮火也只是徒增几个有当没有的伤口，这种情况下的迫击炮实际伤害没能发挥，而且倒不如说是起到一个信号弹的作用，只会让密密麻麻的妖怪闻声而去，汇集成一堆。
「没错...就是趁着这个势头全部都冲过去，别让他们有任何时间准备什么防线，要是让他们那些长筒炮架起来了，那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只是挠痒痒了。」
妖怪行进的路程之中有着一排屈指可数的完整房屋，站在上头的狼人提着鲜血淋淋的肉块，一边大口撕啃一边冲挣动巨大身子从房屋两侧走过的妖怪群看去。
『——砰！』
又一声炮响，火光在远处呈现。
「别怕！」
狼人抛去肉块，盯着火光：「他们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挣扎...没错，这真是最真实的诠释。一旦这条不牢固的防线被入城的所有妖怪围上，那么就是全线崩溃并且直接影响到之后的战局，身为进攻方，只要取下此等先机让对手只能苦苦挣扎，那就根本不怕有被反扑的可能！何况现在对方只是在一味地逃窜，根本不抱有任何反扑的想法——
看着往前方汇去的妖怪群，狼人嘴角泌出一丝微笑。
...赢定了。
「喂。」
「——！！」
在这种场合听到人的声音可把狼人吓了一跳，只见它立马循声看去，犀利狼眸中烁闪着非比寻常的光芒：「谁...」
斯卡提着剧刃长刀，站在狼人的视线范围之中，像是憋住了气。
借着偶尔闪起的火光，并不是不能认出斯卡来：「哦....这不是刚才在城门失去威望的小鬼吗？」
认出她来的狼人嘴角一勾，又是一个狞笑。
「....你认得我？」
先不说为何把她最在意的这件事提起，斯卡最在意的反而是这个，
「岂止认得，就是我煽动你那些蠢同胞把你给排挤出去的。」说到这里，狼人不耻反荣地挺起了胸膛。
正所谓战场上不分情谊，兵不厌诈，战士能达成自己目的的话，不管用的什么手段都是大功一件。
「是吗....你就是那个大叔。」
和狼人所想的不同，她比预料中的要更冷静得多：「这也是你们的计划一部分吗？」
看了看远去的妖怪群，斯卡做出了令人惊诧的起手式。
「喂喂...。」
狼人看着斯卡舞起长刀，一副要攻过来的样子，顿时神色一颤：「不理你们那脆弱的防线，直接在这里就要和我来一场了吗？」
「会用计谋的可不止你们..」
「什么？！」
惊愕还没能得到缓解，眼瞳之中就闪过一道红光。
即便抢占先手，但斯卡依旧只是砍到狼人的残影，发觉砍空后往右侧一瞥，刚好和它的目光对上：「好好看看你那群妖怪部队吧...」
惊觉，狼人转眸往齐齐奔赴第一防线的妖怪群看去。
...不管是行径还是数量，根本没有什么问题...那那小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耍了...
心里还在嘀咕，不想，狼人忽然眼瞳放大，看着那些不断闪起的炮火——
移动...那些炮火在移动！炮击虽然不停，但毫无疑问，闪动的地点都在不断地发生变化...目的是为了...
「就是为了把它们引开哦。」
在来之前，斯卡就与临时防线的负责人交谈过。
大难临头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要除掉这起到统领作用的狼人，然后让妖怪的攻势暂缓一阵...所以『将炮火当成指引物引开妖怪，让我来对付狼人』的提议肯定也是被他们所接受的...
现在引开任务已经在进行中了，时间不多，能不能成功就看现在这一边了。
「......」
自己所能预料的唯一目的被人说出来，狼人倒也省了番功夫去确认，扭过头冷冷一哼：「引开？引开又能咋样...就这数量来说，你们根本应付不过来吧！」
「谁说我们要对付那群家伙了...」
「...那你的意思是——」
斯卡表现得很是冷静，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难得一见的沉稳。
话卡在喉咙。狼人没有说破，省下更多的时间仔细地打量起她来：「喂...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闻到和你格格不入的气味呢...」
「......」
狼人的鼻子是出奇的灵敏，这几乎是否庸置疑的。
听到这话，斯卡微微一惊，赶紧抬起自己左右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是，香水味？」
得出这个结论，连狼人自己都笑出声来，分毫不顾斯卡呆住的模样：「喂喂！真的假的...一个大男人还往自己身上抹香水吗！」
...香水？！我身上有这种味道吗！
听着狼人煞有其事地说道，斯卡却没办法从自己身上闻出它口中的香水，无论用什么方法，好不容易展现的沉稳在一霎那化为乌有。
要知道如果真的有香水味，那可是女扮男装最大的破绽啊。
「泽雅！我身上真的有这个味道嘛？！」
语气的匆忙已经表现出来...
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伪装，这是斯卡最不希望的事情。
知道这一点的泽雅只得赶紧回应道：「斯卡大人，这只是它的缓兵之计，可千万不能中了它的计了。」
「！！」
被提醒到『计谋』两字，斯卡如梦初醒，立马卸去脸上毫无防备的慌张，正色重新对上狼人：「...计谋吗，可恶...」
为自己如此不成熟在做心理斗争的她脸上表情变化得非一般迅速，使劲咬牙仿佛要将牙关咬碎。
正面迎接着这可以称做『表情轰炸』的狼人一副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但看样子它也根本没打算理解得彻头彻尾：「嘛，我也懒得多说了...如果你认为你能做我对手的话，那还麻烦你赶紧动手。我还有要事要做呢...」
不得不说狼人的挑衅方式还真有一套，若是没能沉得住气就上去只会被抓空。
所幸面对它的是恢复过来的斯卡——
「斯卡大人，狼人是速度与力量兼并的妖怪，就这两项来说我们或许都不是对手。」
「啊...」
看了看自己手里发出淡光的剧刃长刀，低声叹了一口，抬头往那棘手的敌人看去：「我知道的。」
对于狼人的强悍之处，再多说依旧无益，但即便强，斯卡也始终忘不了曾经有人当着她的面亲手击杀狼人的景象...这场景货真价实，在过目难忘的同时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狼人并不是强悍到无法战胜的地步。
「那斯卡大人，你已经有如何对付它的方法了是吗？」
「需要什么方法吗...」
斯卡瘪了瘪嘴，挥刀回应道：「力量和速度...这本来就不是人类能与其他种族相提并论的特长，执意要在这两点上面纠结根本没有意义...」
狼人履行着和自己说过的话一致的事情，只是投给斯卡专属于它的骇人目光，稳在原地等待斯卡的进攻——
剧刃长刀发出光芒焦急闪耀，有了慌乱的味道：「那你打算这样...这样在不了解优势的情况下，就直接要打吗...」
「泽雅，你可别忘了。」
为了安抚泽雅的情绪，斯卡长话短说，挥刀在手里一转：「...我们可是拥有高智商的...人类啊。」
即便拥有着智慧，但和人类对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的狼人...想要打败除此之外各项数据都在自己之上的它，放弃硬碰硬选择运用优势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就是斯卡想要提醒泽雅的事情。
「在唧唧呱呱下去我可要走啦...」
狼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冲斯卡说道，满不在乎的口气证明它完全没把她当成一个足以尊重对待的对手。
听着它的话，斯卡弯下膝盖，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它不敬的语气：「放心吧...我敢肯定今晚你是走不了了...」
「哦？！」
感觉到挑衅，狼人不由地来了兴趣。
『——！！』
斯卡没有多语，纵身踏步借着冲力往狼人所在的位置撞去，握于右手的剧刃长刀刃尖向上，在距离拉近之后直取首级的行为将在所难免！
「...可笑。」
虽然已经是标准的助跑姿势，其速度一瞬间的增长几乎是最大，但这对于活在高速中的狼人来说，慢的可是非比寻常：「这种时候了还想靠速度取胜...看来是时候好好教育你一番了呢！」
跃起身子的当头一刀以砍中空气告终，狼人无法匹敌的速度果然不可能让斯卡的先手进攻占据任何有利地位。
「好快，整个像消失了一样！」
斯卡似乎根本没把泽雅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出刀方式让刀劈砍落地，成功卸去手臂上蓄满的气力，然后耳听风声，单脚作轴转身往背后看去，空出来的手立马塞进口袋...整个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哼成，让人想找出破绽都没办法。
屋顶因为刀的砍击而崩出了一个大坑，瓦片碎得四散，和难以清理的小沙砾无异——
狼人在斯卡的视线注视下，有点惊愕地拍起了掌：「厉害，这一刀的威力看来真的是不平凡...」
「...谢谢夸奖。」
风驰电掣。
现在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斯卡的速度！
她几乎和声音同时到了狼人的面前，锋利的剧刃长刀毫无顾虑直接就是要命的当头一砍。
「哦...」
狼人嘴巴微微一张，作惊讶状。
不过要是说斯卡风驰电掣，那么狼人就可以算得上独一无二了。
因为它出现在其他地方的时候把话音留在了原地：「这次比刚才快多了呢。」
「！！」
没有任何犹豫，斯卡在连身体平衡都无法好好保持的情况下就是一个360度的转身追向狼人的所在地，这一瞬间带来的动作终于是让刀赶在狼人的反应之前砍了过去。
「很好很好...」
轻松地侧身闪开刀劈，狼人的话音一直在斯卡耳边徘徊。
「...刀风凌厉，真是谁都不想挨上一招的砍法——」
刀在斯卡的手里如同幻影一般不断变化攻击，可即便连肉眼都跟不上，狼人也始终没让刀锋靠近自己小于一个拳头的距离。
换句话来说，这根本不叫战斗，而是一种速度上的较量。
而且显而易见...斯卡完全不是对手，根本就像在拼尽全力想要追赶，却始终不及其一半的那种感觉——另外，狼人到现在只是一个劲地进行躲闪，没有发起过任何的一次进攻，这才是最值得担心的一点。
「不过呢。」
「——！！」
砍中了！
斯卡感觉到刀锋砍到物体的感觉。
——是因为狼人的疏忽才得手了吗？！
不。
这个念头在下一秒就被斯卡自己给否定掉。
...能够在速度上强行压制着她的狼人没有可能出现这种几率为零的疏忽...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就是——
「...不过我还是不介意挨上几刀的。」
狼人赤手空拳抓住了剧刃长刀，居高临下地盯着斯卡，狼眸之中烁闪寒芒。
——在力量上，也是狼人的强行压制！！
「哼...」
「？！」
狼人注意到斯卡嘴角一扬：「你笑什么...」
明明局势已经被牢牢地控制住了，可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意思就是...还没完呢，泽雅！！」
斯卡猛地一抬刀柄，刀锋处的剧刃灵活地展开，如同电锯般来回割动...
狼眸中飞溅起一条颇具弧线美感的血液。
「...哇啊！！！」
强壮的手臂带着血液往天上飞去，伴随狼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血液溅成凄美的落樱。
没有半分等待，斯卡立马往后拉开数步，到了屋顶的边缘处才收刀停下，打量狼人捂着那碗大的伤口躬身嘶嚎...
「好好收敛一下你的自大吧...」
狼人余怒未消，听到话音立马凶相毕露循声看去，只见斯卡正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圆筒形的开关。
「...性格对于人类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想要摸清性格的弱点更是不在话下...」
「靠着让我...不断取得优势...来找到我的弱点吗...」
看来狼人也想到了。
在狼人的眼里，速度不及自己，力量更是次于自己的斯卡完全是个玩具般的存在，直接摧毁这个玩具的信心无疑是它认为的最好玩的事...这是自大和绝对碾压带来的连锁作用，也是轻敌的副作用。
「你也没蠢到令人惋惜的地步嘛...可是...」
大拇指搭在小圆筒唯一的按钮上，斯卡冲狼人露出淡淡的笑容：「收敛自大什么的，还是等你下辈子再说吧。」
「什么...」
「——！！」
双脚同时脱离屋顶边缘，人影往对面的房屋闪去。
「哦，都不知道你有没有下辈子呢。」
风声在耳边喧嚣，吹到眼前的头发遮去了斯卡的脸，明明人还在半空中但却毫不犹豫地把按钮按下。
冲天火柱在房顶之上喷出——
『轰——！！』
从离开之处传来了可怕的轰声，不一会儿，压倒性冲击风力的气流便把斯卡眼前的头发重新刮到后头，带着雨点般的瓦砾往四周扩散开去。
房子承受不住此等爆炸，未等火烧旺便传来各种『嘎吱』的支柱断裂声，先是底盘开始崩溃，接着是第二层也支撑不下...然后就是显而易见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一塌再塌，整栋房子仅仅在片刻之后化为一堆占地面积广阔的废墟。
斯卡被刚才的气流强风刮到对面屋顶，摔了好几个跤硬是没让自己掉下去。连调整一下身体的闲暇都没有，待爆炸逝去就赶紧踉踉跄跄地凑到那能看到废墟全景的屋顶边缘处——
「好厉害...只是为了增加点武器才把那个遥控炸弹带着，没想到火力居然这么大...」
和斯卡同处一条边缘的剧刃长刀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斯卡大人，我觉得无论什么炸弹都应该有这么大威力才对。」
「是吗...」
又瞥了废墟一眼，斯卡立定站稳：「...虽然不是像夜肆那样打败，但也算我的胜利吧？」
泽雅听到这话，也不多言，以缄默的方式让斯卡拥有了属于她自己肯定的答案。
「...好了，我们得赶紧回防线那边了。」
想到自己最想得到的答案后，斯卡也不多作停留，扭头往炮火还在轰响的方向看去。
防线那边的人吸引注意力的任务也已经做到尾声了，既然狼人处理掉了，现在就是准备把这些没有了指挥的妖怪往城外引了...
「——这就要走了吗？」
迈开的步子猛地刹住，斯卡的瞳孔不禁一缩。
这个声音...？！
「好吧，我承认，你确实把我逼到不小的绝境了，想不到人类说的智商也并不是在口头上而已...」
——！！
斯卡谨慎的一个撤步加转身，移动着视线，笼罩住那近在咫尺的声源——
赫然只见，断脚缺手的狼人保持着这令人作呕，器官外露的形态漂浮在空中。
「这...这怎么可能...」
斯卡惊愕地张大了嘴。
按照理来说这种情况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身子支离破碎时还这么精神的存活下来。
「怎么就不可能了？」
「......」斯卡似乎已经忘了言语。
「如果这就不可能了的话，那么接下来给你看更加不得了的东西吧...」
紫色的魔法阵...！！紫色的魔法阵在狼人身上每个伤口处展开覆盖——肩膀上坑大的伤口逐渐长出皮肉，虽然速度不快，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并且还在空中率先构造出了手臂的棱状，在塑造完成表皮的霎那可以看出这和之前的手臂如此相似，甚至连重新长出来的肌肉纹路都一模一样！
简直...简直就像没有断过手似地...
斯卡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赶紧凝眸甩起长刀：「...嘛，就不去追究你身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斯卡却犹豫着不断地观察着它那新生的各个部位，没有敢发起进攻。
「斯卡大人，看起来无论怎么攻击它都会立马痊愈的样子...」
「...我知道。」
所以斯卡才没有进攻。
...因为不知道如何进攻——就好像赤手空拳对着一个刺猬，无从下手。
不过现在要是不赶紧想出什么对策的话...等下要对付的可就不是单纯的一只刺猬了。
「总之...」
斯卡原地一跺脚，顿时身形一闪，到了空中狼人的面前。
「...把你砍得支离破碎就行了吧！！」
刀光疯狂地在狼人身上背后亮起，看似疑问的语气却并没有任何让它回应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因为说真的，连斯卡自己都似乎完全沉陷在劈砍肉体时的**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血液的液体喷洒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冰凉触感占据了她的意思，只是一味的在告诉着她，砍...砍！！——
「呼！」
直到累的喘了一口气，那利刃才停止挥舞。
不用去看，斯卡也知道面前这个家伙会以什么样的模样呈现在空中...那肯定是一副残缺不齐，甚至破碎到了最细微的毛孔也说不定。
手臂因为高频率地舞动，肌肉正在微微发颤，一时间没有从紧绷的状态下恢复过来，甚至连握力都不能好好地保持就让手垂了下来...
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立马放低了重心往残存的屋顶上落去，将刀换手握拿，努力想要保持手臂那用力过度产生的副作用不再严重下去——
...不过这样的话，那家伙估计也...
「...痛，真痛...」
视线放在空中那具几乎可以算被削成肉泥的残缺躯壳上，那些肉块以跳出地球重力的姿势悬浮在空中，声音却不知道从何传来。
但既然是以这副模样说话...就连斯卡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至少确确实实给了狼人不小的伤害了。
「呐...」
听到声响，斯卡拭去额角汗水投去了目光。
「你曾经说过...我很自大吧...」
「是啊。」
毫不犹豫地承认，斯卡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说错了么？」
手臂还是略微酸痛，试着弯曲，才发现肘部关节疼痛发出...估计是拉伤了。
「...应该没说错。」
血肉模糊的肢体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做了个如同心脏起伏的动作。
真是个怪物...
没有发现这一点的斯卡只是一个劲地舒展着手，试图尽快调整到最佳状态。
...被摧毁到这种程度居然还能发出声音来。
「但...我的自大一直建立在绝对的优势上这一点你应该不知道吧...」
「哈？」
斯卡脑中蹿过不好的预感，如同闪电般刺激着大脑的神经中枢。
——破碎的躯壳在斯卡的视线追捕下，似风吹一般浮起，从七零八落中凑在了一起，和之前的愈合速度大相径庭，甚至还要更胜之千百倍。
就像是一眨眼而过的幻灯片，原本还在空中的一堆血肉，下一秒...
变成了狼人。
这一刻，狼人看斯卡的眼神如同对待砧板上的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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