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之前,手机在鼠的枕边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起身把昨晚喝剩的半指高白鹤倒进嘴里,低头乜斜着瞟了一眼,是墨白发来的语音。醪糟馥郁芳醇的口感还萦绕在清晨略显苦涩的舌尖上久久不散。在他努力的抑制住胃底残存的米酸味的同时,没来由的萌生出一种古怪又强烈的失落感。
“看来我的胃袋里需要冲进一些白水来稀释掉这令人作呕的感觉”鼠默默的念叨着。
踉跄的挪进客厅,沉沉地跌坐在椅子上,拧开瓶盖,正当鼠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枕边的手机。在胡乱地把水倒进嘴里之后,他打算走回去看看,脚下也不由自主的迈开了步子。想来,这或许是目前唯一能控制自己不跑起来的办法了。
“喂,猪,你还好吗!”语气短促又深刻。
九秒之后,鼠对着墙上未完的“卌”字划上重重一横。
仔细想想,距离上一次听见墨白的声音,已经过了整整1700天了。
“那个,在忙吧?”一大清早未晞就发来消息。
“还好,在搞点东西,一会儿要交,怎么啦?”鼠有些诧异。
“没什么,随便闲聊喽,你忙吧,不打扰你啦。”
“啊?没事吧你,话说一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真没事,妥妥的没事,实在是闲着无聊罢了,找你消遣一下,这不看你在忙嘛。”
“额,好吧。”鼠仿佛看到了拍着胸脯保证的未晞,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未晞是鼠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之后,鼠去了南方读的大学。未晞对鼠很体贴,相隔千里,总会适时且周到的给予鼠暖心的慰藉。她身材娇小,却有着与之极不匹配的胸部。说话嗓门很大,语速超快,性格又非常的开朗活泼,总爱和男生们称兄道弟。鼠常常从背后拽着她的头发慢悠悠的说道:“举头望明月”,然后按下她的后脑勺接上一句“低头思故乡”。她是鼠毕业之后唯一一位从未断过联系的异性朋友。
鼠隐约察觉不对,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
墨白罕见的发了一条朋友圈,鼠在她的空间里看到了同样的内容,并翻到了一张桀骜不驯的帅气面孔,毋庸置疑,是个男的,看起来长墨白几岁,宽额阔嘴,胸脯厚实,两肩下削,留着一头利落的莫西干,轻松的和友人并排的靠在一起。鼠一眼就瞥见了墨白的身影,就在他身旁,不会有错的,是她本人,鼠检查了三遍,就像吉卜赛人盯着魔法球一样。
“真的会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你刚好成熟,而我刚好温柔,这一次我要勇敢的做自己,不会选择沉默,不再保留遗憾,因为我就是要幸福给你看。”配上几幅随手拍下的街景,傍花依柳,百无聊赖。鼠想着也就只有墨白才会把示爱搞得像冲锋一样义无反顾,慷慨激昂。
鼠用短暂的千分之一秒把自己假想成墨白所说的那个人,但瞬间他便意识到主观臆断是可悲又可耻的,因为他和墨白根本就不在一座城市里。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恋爱,但我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爱”,没有预兆,劳伦斯·布洛克的这句话突然挤进了鼠的脑海里。
萎靡的状态持续到了晚上。
“嗳,和你说点事呗。”是未晞,果不其然。
“就知道你有事,怎么啦?”
“其实也没什么,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压抑嘛。”
“明明是你在压抑好嘛……有事就说呗,吞吞吐吐可不太好哦。”
“这个,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常表达,有啥说啥,你什么性格我会不知道,快说吧!”反倒是鼠局促的有些不安。
“你觉得……我怎么样?”声音小的可怜,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震动。
“怎么样?挺好的啊,为人相当靠谱,性格也豪爽,嗯,对我也蛮够意思的!”鼠不假思索的说道。没成想这几句脱口而出的言辞让交谈的氛围沾染了些许尴尬的意味。要是有两碗加鸡血的白酒和几柱香,这场面显然更适合拜把子。
“真的吗?”
“千真万确,句句属实。”鼠抿了抿嘴唇,假咳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短暂又可怕的寂静。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也注意你蛮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本来没想过要这样,要不是室友苦苦劝说,这事怕是要一直烂在心里了。”
“啊?”鼠一时语塞,这着实令他吃了一惊。鼠无意关心是否真的有那个所谓的“室友”存在,但未晞对他而言的确是多年的挚友,但也仅仅只是挚友而已,若对她怀有好感,怎么可能甘心只和她平淡的维系着这么多年的朋友关系呢。
“突然说这些,搞得我很仿徨啊!”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觉得维持着目前的关系挺好的啊,我们俩太熟了,真的不太合适。况且相距这么远,上来就是异地恋,这样太辛苦了。”
“谁说太熟就不能在一起啊,这样的说辞难免太没有说服力了吧,而且异地恋也没什么嘛,我们可以在一起试一试嘛,觉得不合适再说呗。”
“与其这样,现在的状态岂不是更好,费那个周折干嘛。”
“你怎么能着这么说呢,感情上的事情谁能说的好呢,哪有那么多的绝对啊,凡事总要慢慢磨合才可能出现转机,其实,我们俩真的可以在一起试试嘛。”未晞的央求听起来相当乏力,又着实令人心疼。
这样看来,鼠还是相当的决绝的,这和他根深蒂固的恋爱观密不可分。他向来恪守那种不是喜欢就是讨厌的二分法式的感情,所以对未晞的态度相当鲜明,若是对她存有幻想或保留余地,那么现实早已物是人非了。
“唉,这么说吧,这不是我想要的恋爱状态。”
未晞停顿了一下,鼠听到了她痛苦的吞咽声。
“那你想要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至少要像墨白说的那样……”鼠感觉周围的时光仿佛被扣上了枷锁,迟缓的流动着。
“你还是忘不掉她吗?可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的那些不在乎都是骗人的?”
“现实的生活过得太久了,我想看看理想的样子。”
“可是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如果你愿意,帮我把墨白找回来吧……”
鼠很想出去走走。
感觉很糟。梦魇中的孩童会用张牙舞爪的动作,歇斯底里的喊叫来驱散恐惧,但躺在床上的他却又发不出半点声响,而现实中的鼠就是这个状态。那惶恐又空洞的眼神,扭曲到略显狰狞的表情,急促得来不及转换的呼吸几乎与一位溺水者无异。鼠准备出去走走,办公桌上的文案也只做了一半,因为他已经彻底失掉了执笔的欲望。
南国湿润又阴冷的亚热带气旋伴随着空气中氤氲的海潮味迎面吹了过来,鼠仰头迎上前去。穹顶上点缀着依稀可见的几朵羞涩的阴翳,待光线流泻下来便迅速的隐匿在一片刺眼之下再难觅其踪。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人家窗户上的铝制遮阳板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响。街旁成人用品店夸张又醒目的“性”字广告牌差不多都快占了两个停车位了。十平米见方的螺蛳粉店充盈着老旧的喧嚣和刺激的味道提醒着鼠想依靠街景和秋风来忘掉烦恼,敷衍自己究竟是一件多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啊。
毕业之后,鼠进了一家央企,固基修道的那种,没错,直接一点说就是工地。
刚开始鼠被安排在料厂工作。临近十月依然燥热的天气,目之所及便是望不到尽头的田野,散落在各处的老式小楼和不时传来的鸣笛声提醒着鼠这还不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无人区。为了满足工程的用料需求,料厂每天都会有大量货车鱼贯而入。 重复单调的工作内容,孤寂冷清的办公氛围加剧了鼠的负面情绪。在浓重刺激的黑烟和肆无忌惮的尘土的裹挟下,鼠觉得自己的悲哀像高高堆起的沙山一样难以逾越。焦躁和闷热会随着情绪的变化不断蒸腾,然后化作一缕飘渺的烟尘无声的消失在辽阔的怨怼之中。
由于没有假期,鼠的个人时间少之又少,而密集的工作内容又进一步侵蚀了他的业余生活。说走就走的旅行;无拘无束的玩乐;大快朵颐的聚餐对他而言都是奢望。鼠把有限的时间全都献给了克莱尔和村上,现在满脑子除了小林绿子就是笠原May,当然,还有裙䙓下的窸窸窣窣和那永远也洗不完的和平牌香烟帮他短暂的摆脱掉那一身的暮气。
三个月后,鼠被调回了本部。
本部的员工基本上都是男性,女孩子在这里算得上是彻头彻尾的稀缺资源。在鼠调回本部半个多月后,隔壁办公室来了一位做资料的妹子。面容姣好 ,身段妖娆加上爽快的性格,她在出现瞬间引爆了男同胞们的雄性荷尔蒙,在这如一潭死水般的工地上掀起一阵醉人的波澜。由于工作上存在交集,她总会跑到鼠所在的办公室来开展工作,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事实上也是如此,鼠的同事借此契机忙不迭的献上他那意图明显的谄媚。刻意的逢迎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极速的扩散开,伴随着鼠难以言喻的尴尬和两人逢场作戏般的暧昧发酵起来,让整间屋子弥漫着做作的气息。鼠伸着脖子使劲儿嗅了一下,是初春温暖又惬意的草原上**的动物靠那抹气味来寻觅配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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