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场上随处都可以看到身穿不同制服的步兵、骑兵在对砍，子弹打的到处都是，金属嵌入到血肉中沉闷的响声几乎盖住了士兵们的怒吼。所有人都在麻木的往前，杀人，或者被杀。梅伊娜带着自己的卫队飞快地掠过十八师的阵地——所经之处都能看到法兰西的下马骑兵和步兵在朝各个方向狂奔不已，整片战场陷入到一种极端的狂躁之中。
各个营的英国兵们就这样打了一轮又一轮断断续续的齐射，子弹打到地上的扬起的灰尘、碎屑遮天蔽日。天空逐渐被黑色和灰色的烟雾所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燃烧的味道。而在霹雳般的响声中，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也充满了整个战场。
“咚！”
“测试弹命中，无需校正！”
法国人终于按耐不住开炮了。克拉拉-VII野战炮张开黑嘴，凶猛、吓人的咳嗽起来。大炮沉闷的轰鸣声和爆炸巨响之后便四分五裂地飞散开了。炮弹把木屑、尘土和人命抛向天空。每一次炮弹落在英国人阵地中，都会让某个营的士兵们混乱一会。木头燃烧的味道，血腥味，火药味还有尸体烧焦的味在侵害着他们的嗅觉，让他们根本分不清来自哪边的子弹在到处弹跳。
“前进啊！小伙子们，他奶奶的，前进啊！”
法国军官们一边欢呼着一边狂暴地挥舞着他们的军刀，试图在火炮的支援下强行从正面突破英国军队的阵地。大地和空气把防御的力量注入每个人的心里。当然，更多的是大地给予的。每当炮击的时候，大地就是新兵们唯一的朋友和依托，甚至是这些白痴的兄弟或者更确切的，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恐惧，叫喊和绝望都汇入大地的躯体中，再从那里得到几秒钟的镇定。
“冲啊啊啊啊！！！”
桑塞尔伯爵的两个精锐团终于加入了战场，前面的法国士兵们终于在友军的支援下发起了反击。一声炮响，把那种潜藏的动物本能都引发了出来。很多英国兵开始卧倒在地，随后是更多的战友的效仿。纷飞的碎片从他们头顶经过。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听到炮弹飞过来还是本来就准备扑倒。子弹和机炮密集的吱嘎声迟缓地喷射着，咆哮着，呼唤着，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扑向法国人。
梅伊娜策马冲到边上的树林中，她的卫队紧随其后。背后的战场上，枪炮声、喊叫声和撞击声以及由于距离和灌木的遮挡而听不真切。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着暴雨肆虐后留下的水滴。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带着龙骑兵团和我的人跟我来！快点！快点！”
她大声喊着。
远处，一个苏格兰团已经补充到十八师的缺口中。一群身穿红色苏格兰基尔特方格裙、头戴熊皮帽的苏格兰兵终于加入了战场，和桑塞尔伯爵的两个兵团厮杀起来。比起惊恐未定、还在不安地注视四周的一些新兵，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油子显得很平静。草地上散着浓郁的硝烟，从远处看，白茫茫的一片。很快，雾就渐渐地开了，一切都看的清楚了，衣服、裤子、裙子和长筒靴都从迷雾里展现出来。
处在靠近战场右侧的士兵们再次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一阵猛烈的震动，这种震动他们几个小时前在法国骑兵冲锋的时候就感受过。他们扭过头去，只见一群身穿红色制服的英国骑兵在几个黑色的身影带领下像一群发怒的熊，从树林后面突然杀出来，直直地冲向了距离法国军队的后方。
“‘斯贝兹’杀过来了！快开火！”“开火！”
法国兵们匆忙调整快炮的转盘，对准这些冲过来的英国骑兵开火。刘易斯手摇式多管快炮-I的子弹威力比英国人的贝麦坎式手摇快炮大得多，但是代价就是后座力也同样大的多——一旦打出第一枪，随后这一盒的子弹都很难去调整角度方向，只能在子弹打完重新装填弹药的时候转动枪口。
“冷却水！冷却水哪儿去了？”
远处有人模糊不清地喊着。对于这些法国兵来说，去阻挡这些高速移动的龙骑兵和轻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论他们怎么调整角度，怎么等待时机都没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开火。即便是他们中间最经验丰富的老兵也开始不可避免地误伤到自己人。背对快炮阵地的桑塞尔团则要同时承受来自背后的快炮子弹和梅伊娜率领的骑兵团的马刀。
“Chaaarrrrrge！”
梅伊娜手臂高举，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长弧，一下劈倒面前的一个身穿蓝色华丽的军装，金色的肩章，银色滚边的军裤的步兵军官，然后马镫一夹，座下的战马跃过一挺法国人的快炮，正在试图更换弹鼓的法国兵往后一仰，脑袋磕在石头上，没了气息。梅伊娜环视了一周，看到自己的骑兵正在疯狂砍杀毫无反抗能力的快炮手们。
“没死的都跟我来！”
她大吼一声，往那个旗帜林立的小高地冲了过去。在半路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副官，自己的骑兵都没有跟上来。不过这没什么，肾上腺素的刺激和嗜血的冲动驱使着她继续前进。心底的那股沸腾的热血让她已经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座下的战马忽然失蹄倒地，她从马头上飞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迅速站起身，地上溅起的尘土还未落地，梅伊娜就已经抽刀砍倒了旁边的法国兵，那个法国兵带着惊讶的神情，手里还握着没装刺刀的步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另一个丢了战马的胸甲骑兵围了过来。
“妈的，见鬼！”梅伊娜喃喃道。
梅伊娜的刀落在那个骑兵的胸甲上，准确来说，是砸在那个法国佬的胸甲上，声音大的如同打雷一样。然后她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梅伊娜只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堵石墙上，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了上来。法国佬并没有倒下，就在他挥舞着自己那如同超大号弯刀的马刀的时候，梅伊娜的右脚后跟撞上了一颗倒下的树，摔了四仰八叉。
“艹！”
梅伊娜一边很没有风度地咒骂着，一边滚到一旁，躲开了骑士致命的一击。法国佬冲了上来，一刀劈开了树干。眼看他就要清理出一条道的一刹那，梅伊娜拔出手枪，对着那挥砍的人影开了一枪。
“砰！”
那个胸甲骑兵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梅伊娜喘着粗气，费力地站起身，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右脚一定是肿了，甚至骨折了。疼痛不停地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幸好老娘带着枪，不然除非那法国佬残废了，这破剑对那罐头实在是……隔靴搔痒’
她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拄着佩剑，大口呼吸着，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距离法国人指挥小队待得那块小高地还有三十多米，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她缓缓地向那个小土坡走去，努力感知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怦怦的心跳以外的声音。从战术角度而言，梅伊娜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不甚明智的决定。那个小队，加上侍卫，足足有三十多人，装备精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黑色大衣，还有手里的手枪和佩剑。
一个头戴亮晶晶钢盔、戴着金色肩章，浑身军服都是流苏的法国兵正在洋洋自得地走到距离梅伊娜趴着的地方不足十码的地方开始弯腰，清理锃亮军靴上沾的灰尘。梅伊娜想都没想，就从他的身后扑了过去，一肩撞在他的小腿肚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砸在那个倒霉鬼的脸上。梅伊娜准备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
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个法国侍卫转身的时候，梅伊娜那趴在地上，满身尘土的样子为她赢的了三秒钟的时间。当那个侍卫伸头查看土坡下面的情况的时候，她正透过同样的地方如同瞎子般朝上张望。这个法国兵手里没拿武器，或许他觉得战场腹地是最安全的，根本不可能有敌军会悄悄地摸过来，连在预料之外的英国骑兵都远在快炮阵地那里和人多势众的步兵、后备队纠缠。梅伊娜看到那标志性的蓝色军服，然后她握着佩剑的右手挥了过去。
那个法国兵一下子就倒了。梅伊娜把他的尸体拖了下来，花了两分钟时间把他背着的步枪和腰间的短刀、手枪全都解了下来，装在自己的腰带上，把佩剑入鞘，给步枪装上刺刀。然后一只手握着步枪，掠过第一个侍卫的尸体朝上爬去。她右手撑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甩到小土坡的北面。远处有几个侍卫开始喊着，梅伊娜听不太清，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最不要参与对话。
就在她刚刚站起身的那一刻，梅伊娜差点和三个法国人撞了个满怀。由于他们手里都没有拿枪，她至少占了五秒钟的先机。她对着打头的那个人的头盔近距离开了一枪。那个法国人仰面倒了下去。第二个法国人，向她扑了过来，拳头从梅伊娜的左肩擦过，而梅伊娜一脚把他踢到土坡下面去。最后一个朝后跑去，没等梅伊娜拉枪栓把子弹壳退出来就消失在土坡的侧面。耳边传来法国人的咒骂和互相询问的喊叫，而梅伊娜只能默默地追赶。
第三个法国侍卫本来可以逃掉的，如果他不是重新找回荣誉转身战斗的话。梅伊娜从十米外射穿那人的右眼，就像在狩猎一样。大滴的汗珠挂在眼前，顺着头发淌下来。梅伊娜用力甩掉它们，然后眯着眼继续往前跑去，跳进一个沟壕。一个侍卫本来在单膝跪地，现在站了起来，他已经看见了梅伊娜，马上开始尖叫，并且笨手笨脚地抬起了手边的枪。梅伊娜左手一挥，感觉到自己的佩剑切进了制服、血肉、骨头，然后卡在了肩胛骨那里。
“该死的！”
她狠狠地踹着这具尸体，试图把佩剑**，但只是徒劳，只得放弃，一把抓过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砰砰砰！”
她感觉到手里的尸体恐怖地震颤了几下。然后伸出头朝前望去，看到几个冒着烟的枪口对着她。梅伊娜迅速地把尸体丢在脚下，拔出短刀，砍断了第一个人的喉咙，把刀**了第二个兵的胸口，然后捏碎了第三个人的喉咙，顺势避开了朝她刺过来的匕首，最后一肩膀把尸体顶开，俯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朝远处掷去，正中那侍卫的眉心，那侍卫朝后摔倒，溅起一片灰尘。梅伊试着拉枪栓换子弹，但是没有成功。接着第二下，第三下，子弹壳依然没有退出来。
“Come on come on now！去他妈的！”她一边瞎琢磨着法国步枪和她们的有什么不同，一边把枪扔在地上，试着用脚去踩，却只折断了刺刀。
她的耳边再次传来子弹挤压空气的呼啸声。梅伊娜抬头，看到更多的全副武装的法国士兵虎视眈眈地围了过来，起码有十几个。她耸耸肩，自己已经运气够“好”了，总该输了。
PS：
本章出现的枪械名、火炮名均为虚构，不与任何历史实物存在联系。
关于阵地和骑兵的问题：此次，主角把阵地选在两片树林之间，把骑兵藏在树林里。而从树林里向外冲和从外向树林里冲锋是完全不同的，向树林里冲不但会减弱法国胸甲骑兵冲锋的速度，也会让侧翼迂回包抄这一目的无法实现，一旦步兵开始进入树林，可能会形成反包围。
枪械问题：子弹卡壳是经常有的事情，更何况在军工水平没有那么高的维多利亚时代就更加常见了，即便是装备再精良的贵族私人卫队，甚至于皇家卫队，卡壳导致的枪支暂时无法使用也不算罕见。
亚眠战役（虚构）对于英国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接下来战场的主动权，所以烦请诸位耐心观看主角的“表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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